第20章 Ch20.願者
Ch20. 願者
《琴酒成為五人組的教官後》
文/系田
琴酒到備采間時,景光還在接受采訪。
他抱着胳膊等在外面,旁邊的鬼冢趕忙別過頭不敢看他似的。
琴酒卻故意走過去:“鬼冢教官好計策,算準了我不可能在今天讓學生下不來臺。”
平時關起門來責罰是一回事,在家屬面前總要給面子。
鬼冢尴尬地摸摸後腦勺:“也別罰太狠了黑澤老弟,否則他們明天來辦公室聲讨,我也招架不住。”
“呵。”
說話間,諸伏高明也到了。
鬼冢像看到了救星走過去:“諸伏警官,景光這次可成了學生們的榜樣。”
為了區分這兄弟倆,他特意給景光用了比較親呢的稱呼。
高明戴着白手套和他握手,謙遜道:“要是他能成為合格的警察就好了。”
旁邊的琴酒冷嗤一聲,高明看過來眼帶笑意:“看來黑澤警官有不同的見解。”
琴酒和鬼冢間正好有個身位,高明硬是擠進去,摘下手套,和琴酒挨得極近,手背都快相互磨擦的距離。
不遠處,景光的采訪到最後一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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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你跑進火場救外守時在想什麽?”
琴酒腦內的系統很靈敏,能記得看見過的一切事物。
它篤定道:“反正就是那句話呗。”
話音剛落,景光就一字不落地複述出來:
“身為警校生,不能見死不救。哪怕對方是罪犯。”
“看吧看吧!我就說嘛。”
系統在腦子裏反複誇耀自己的智慧,為了讓它消停,琴酒只好翹了翹唇。
“……我本來想這麽回答。但今天我想和大家說說心裏真實的想法。”
“什麽!”系統在琴酒腦內不可置信地叫。
琴酒、高明和鬼冢一齊擡頭朝景光望去,看他喉結一滾:
“其實我最想要的是讓外守一活着接受法律的審判。”他深吸口氣又重複一遍,“只有活着,才能接受審判。”
此話一出,采訪的同學驚了。
這和他們預想的不同,景光的形象卻更真實了。
不再是那個愛恨都很超脫的22歲年輕人。
而且誰又能說甘願用生命去相信法律的諸伏景光不是個優秀的警校生代表?
對面舉話筒的女同學率先回神,和善一笑:“感謝你願意和我們分享真實的想法。”
“那麽我再臨時追加個問題吧—”
聽到這個答案的系統徹底偃旗息鼓,恨不得把自己藏起來才好。琴酒倒不意外。
“我還是頭一回見景光這麽熱血。”鬼冢啧啧稱奇。
“相比之下,我更希望他考慮過目标無法實現的可能,不要過于失落。”
相比琴酒早有預料,高明是真正的冷靜。
父母過早離世,以第一名從東都法學系畢業,種種經歷讓他的情緒猶如望不見底的海。無論底下的欲望、憤怒如何沸騰,表面永遠波瀾不驚,哪怕上了層膜,風吹過也不會有任何褶皺。
“那也比他不善表達的哥哥強得多。”
這是黑澤在今天見面後第一次真真正正對他說話,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
雖然他語氣嘲諷,但高明還是難掩沖動—
沒戴手套、空落落的手想拼命握住什麽的沖動。
高明去勾黑澤的手,對方卻機敏地搶先一步避開。
要是往常,高明一定會恪守禮節地放棄。
但現在,他身體裏的細胞叫嚣着,讓他更猛烈地進攻。
可供躲避的空間本就逼仄,察覺了高明決心的黑澤橫他一眼,懶得再躲。
高明牽手的方式不是一下握住,而是先勾住尾指,再像纏人的壁虎,一根根把手指攏進掌心。
耳畔邊回蕩着彼此的呼吸聲,很輕,被現場嘈雜的機械音蓋得嚴實;也很重,摻雜着心跳、躁動各種各樣,沉得讓人喘不過氣。
終于把黑澤的手整個握住時,嘩啦—
平靜的大海瞬間掀起千層巨浪,咆哮着要淹沒面前幾層樓高的建築。
景光的視線越過人群,精準地落在黑澤身上。他飛快地抿了下唇:“是黑澤教官,黑澤教官鼓勵我這麽說的。”
聽到這話,高明掌心的溫度驟降。
結束采訪的景光朝他們跑來,眼睛直直地盯着身旁的黑澤,明亮而期待,毫不避諱和掩飾。
高明太熟悉這種眼神了。每當想念黑澤,他就能無數次從鏡中看到。
眼見弟弟只有一步之遙,高明下意識想放開,黑澤還是先他一步把手從他的掌裏抽出。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黑澤仿佛說了這句,但等高明回頭只看見對方唇角的笑。
對着景光或是自己;
欣慰的還是嘲諷的;
被譽為長野縣孔明的諸伏高明并不知道。
“高明哥,我們要一起幫爸媽讨回公道。”
等回過神,他聽到站在身旁的景光這麽說。
“好,一言為定。”
不遠處的聚光燈下,黑澤的臉像罩着層紗,看也看不清。
*
下午四點,開放日結束。送走最後一批家屬,教官和學生一起收拾會場。
鬼冢班的人大氣不敢喘一聲,因為黑澤教官到現在還陰沉着臉。
“要命了,這麽關鍵的時候老鬼頭去哪兒啦?”
“誰知道啊。真不夠意思,明明是他慫恿我們綁教官的。”
“額……話也不能這麽說吧。大家不都想看教官的采訪嗎?尤其是那個問題—學生中最喜歡誰?”
大家借着整理間隙竊竊私語,滿臉寫着“要是沒人去撫平黑澤教官的怒火,明天訓練就慘了”的痛苦。
他們把求救的視線投向班長,但伊達航也不傻,不會這個時候上去觸黴頭。
同學們正一籌莫展,景光在花瓶裏挑挑揀揀,選了朵開得最好的小雛菊捏在手裏,他深吸口氣準備上前,旁邊的萩原卻搶了先。
對方牽着個氣球徐徐靠近,衆人見狀長舒口氣:
“萩原出馬一個頂倆,沒事了沒事了。”
“是的是的,萩原大人吾輩之神。”
錯失良機的景光又把雛菊插回花瓶,眼裏的懊惱幾乎滴到地上。降谷瞥他一眼,假裝沒看見。
說起降谷,他現在的站位也實在尴尬。左邊是垂頭喪氣的景光,右邊是沒能上拆彈比賽異常憤懑的松田。
而這種結果都和黑澤扯不開關系。
莫名地,他對黑澤又多了分敵意。
另一邊,萩原走到黑澤身旁,恭敬地彎腰叫了聲:“教官。”
黑澤正在理拆彈比賽用的道具,聞言面無表情地擡頭,看對方爽朗地笑着說:“別板着臉啦,大家都被你吓到了。”說着,萩原把手裏的氣球遞上去。
這氣球還巧合的是粉色。
粉色,讓萩原想起了辦公室裏的秘訓,讓琴酒想起的卻是赤井秀一留在停車場裏的那只,還有自己難得受制的局面。
是時候和對方聯系下了。
他面色更冷,眼裏的殺氣幾乎掩不住:“首先,我不喜歡氣球。其次,我讨厭粉色。”
琴酒原本以為萩原會知難而退,沒想到對方了然地聳聳肩,湊近了,用很低的音量說:“我知道啊,所以你才會把第一枚炸彈放進粉色氣球,讓它炸掉。”
萩原一旦壓着嗓子,聲音就有些沉,顯出不符合實際年齡的成熟和侵略性來。
“不過心裏憋着氣可不好,還不如—”
話沒說完,琴酒揮開氣球徑直往外走,大家屏着呼吸目送他的背影,還來不及高興,就聽走到門口的他說:“明天早訓前,全體跑操場30圈。”
“啊?那不是要早起?”
“為什麽啊?我們什麽都沒做啊。”
可抗議無效,人們只得把目光齊齊投向始作俑者,一副要把對方生吞活剝的模樣。
萩原無辜地扯嘴角笑,視線卻順着黑澤的背影一直綿延。忽然,一個人風馳電掣地跑出去。
大家定睛一看,竟是平時最謹慎低調的諸伏景光。
“景光這是怎麽了?”
“說不定是去向黑澤教官求情了!”
“啊?真不愧是我們的學生代表。”
同學們雙手合十虔誠地祈禱,把最後的希望放在景光身上。
*
門外,景光連跑幾步,鼓起勇氣叫住前面的黑澤。
黑澤回頭看清來人,不由挑了挑眉:“有事?”
景光重重點兩下頭,把手裏的小雛菊送上去:“啊那個,黑澤教官。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多虧了你,我才能把真實的想法說出來。所以,想謝謝你。對。”
好半會兒,對面都沒動靜。
就當景光以為自己會像萩原一樣被拒絕時,黑澤忽然俯身湊近,一雙橄榄綠的眼眸帶着審視對上他的。
“真沒別的意思?”
景光下意識呼吸一滞。
“我……”
黑澤趁機拿走他手裏的雛菊,放到鼻下輕輕嗅了口,一邊斜眼睨他。
“想好了再回答。”
“……”
景光吞了口唾沫,垂在身側的另一只手緊握成拳,指甲掐進掌心才勉強自己“嗯”了聲。
黑澤卻笑了,把雛菊放進景光胸前的口袋,輕拍兩下,漫不經心地說:“下次說謊的時候,記得看着對方的眼睛。就像我看着你一樣。”
沒等景光反應,黑澤就走遠了。随着喧嚣的風傳來的只有那句“轉告全員,多加10圈。”
景光隔着口袋摸了摸裏面的花兒,失了常速的心跳久久不能平複。
*
大堂內,萩原無視同學們哀怨的眼神,自顧自和降谷說話。
“對了,我該和你說聲謝謝。”
“謝我什麽?”
“黑澤教官說,是因為你在日志裏寫了之前我幫你做線路圖的事,他才推薦我參加比賽的。”
降谷手裏的動作一頓,擡起頭問:“他跟你這麽說?”
“對啊,怎麽了。”
降谷的心情變得有些微妙,沒想到黑澤也會認真看他的日志,采納意見。
他又想起那晚光怪陸離的夢,夢裏的黑澤戴着手铐,展現出前所未有臣服的樣子。
而主宰對方的是自己。
降谷感覺熱,那股燥意從體內一直反應到臉上,讓他小麥色的皮膚都泛出些許紅色。
他欲蓋彌彰地松開警服最上面的那顆紐扣說:“這點小事,別放在心上。”
過了會兒,他走到黑澤剛才的位置,俯身抱起那一箱炸彈模型和工具,喃喃道:“明明左手受了傷,還準備拿這麽重的東西嗎?”
這時,失蹤很久的鬼冢在門口探頭探腦:“你們黑澤教官走啦?”
“對啊,你該不會是知道他走了才來的吧,老鬼頭?”
鬼冢直接忽略這個問題拍拍手:“好了告訴你們這幫小兔崽子一個好消息。今晚商業街的夏日祭典,需要你們上街巡邏,維持秩序。”
“哈?這算哪門子好消息啊?”
“我還打算約隔壁班的梨花一起看煙火呢!”
哀嚎聲猶如潮水,瞬間覆蓋了整個大堂。
鬼冢面色一正:“增加點實際經驗還不好?晚上黑澤教官也會去。讓他看見你們這副樣子,明天吃不了兜着走。”
鬼冢本來以為大家會害怕,沒想到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
“那黑澤教官會穿浴衣嗎?”
“什麽顏色啊?”
“頭發披下來還是紮上去?”
“……”
鬼冢被問得腦袋嗡嗡響,實在沒辦法只好嚴肅地吼了一句:
“你們,要是喜歡教官被發現會被開除的。懂了嗎?”
*
傍晚,華燈初上。
商業街熙熙攘攘,到處是招攬生意的小販,撈金魚、鲷魚燒、套環換獎品等等讓人目不暇接。
松田陣平按要求沿規定路線巡邏,一旁的阿姨、大叔看他身上的警服,都熱情地招呼他吃東西。
因為對于他們來說,警察和救援隊是成功制止了外守一爆炸事件火勢蔓延的關鍵。
但松田不能接受這番好意,因為是違規的。
另一方面,錯失了比賽和爆處組邀請的他也沒什麽胃口。
正在這時,他看到不遠處熟悉的身影,穿着藏青色的浴衣,腰顯得很細,耀眼的金發被紮成高高的馬尾,露出後面一截白皙的脖頸。
松田心念一動,不假思索地跑過去。
黑澤轉過身,懷裏一堆商販們硬是免費塞進來的東西,有鮮花、棉花糖還有袋子裏活蹦亂跳的金魚。
松田發現他眼裏轉瞬即逝的煩躁,立刻道:“需要幫忙嗎?”
黑澤點點頭,把手裏的棉花糖遞過去。
“吃嗎?”
“啊?”
其實松田不喜歡吃甜的,更別提是一口就會覺得膩的棉花糖。
但看着黑澤那雙被燈火點綴只有自己倒影的眼睛,他猶豫了會兒還是接過了。
他剛低下頭強迫自己咬了口,頭頂就傳來了黑澤标志性的冰冷嗓音:
“恭喜你松田陣平,考核不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