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小貓

小貓

奧托靜靜聽他語序颠倒錯亂說完，才握住了他的肩膀，低聲說：“回來就好。”

之後，洛予發現自己沒被帶到原來的房間，而是到了執政官的宅邸。

他覺得間諜任務已經差不多失敗80％，可以收拾收拾跑路了。

《論随便選的間諜身份居然是執政官愛人！》這個标題比無良報道還要離奇吧。

現在洛予躊躇的是，如果他決定要放棄間諜任務，該怎麽解決掉自己身上的實時傳輸畫面。

這玩意兒現在就像個監控。

而他和奧托接吻的畫面，也在不久後被傳到了上帝文明。

奧托坐在書房裏，視頻會議中不發一言。

首相卻不打算輕輕跳過：“您見過那個人了？是不是有點古怪。我們派人去調查了他提供的上帝文明情報，發現他的說法很可能是真實消息，的确有人在消失了很多年之後……”

“這件事我會自行處理，”奧托敲了敲桌面，“不要插手。”

“涉及上帝文明您有點不正常也是正常的，”首相冷靜開口，“不過這件事很可能涉及間諜滲透，不能……”

“我知道。”奧托說。

“我知道您不會相信，但是上帝文明和另外兩個文明肯定，”首相頓了頓，“……什麽？”

“是間諜吧，”奧托随意道：“他裝不像這種東西，還透了底，難怪被你看出來。”

“……？”首相無言半晌，強忍不滿，“您在開什麽玩笑？既然确定是，我現在就叫星系安全局和……”

“太晚了，休息吧，”奧托又翻了翻其他郵件，“議長，如果你繼續接觸違禁藥物，我會考慮免職。”

新議長這時候才能插進他們的話題，前面的間諜什麽的根本不清楚他們再說誰，擦了擦冷汗，“我，我明白。”

首相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可能性。他心想那太瘋狂了，可是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奧托奇怪态度的第二種可能。

“他是……洛予？”

奧托原本要結束會議的手指一頓，目光有一瞬間的陰沉，但很快就被掩蓋了下去，神色卻還是變得冷了許多。

“你原本應該重刑的，閣下，”他靜靜看着會議中的首相，“但是人民讓你恢複原職。作為回報，你應該懷着痛苦的情緒活下來，而不是提起他。”

“我沒有任何理由被重判，您是私人情緒，”首相目光灼灼，“我沒有違反任何規定。如果他回來，我應該得到消息。”

奧托面色平靜，“他不是。但我需要調查一些別的東西，所以，不要插手。”

首相盯着他半晌，像是在确定着什麽，切斷了議長那裏的視頻。

首相：“我不相信。”

不等奧托出聲，他緊接着說：

“但是您要包庇他，就別再外露這麽明顯了。至少他在我面前裝陌生人還算竭力。”首相自嘲笑了笑。

許久的安靜之後，奧托才開口，

“如果在我要吻他的時候，他說會被人看到。但是周圍空無一人。”

首相眉頭跳了一下，立刻反應了過來：“你的意思是他身上有監控？但帶來之前已經檢查過兩次，還是讓星系安全局來一趟看……”

奧托不再多說，只是露出嘲諷的冰冷笑意，“夠了，到此為止。也許他是真忘了你，閣下。”

回去的時候，奧托在門外站了一會兒。

按照他離開的時間，洛予應該已經休息了。直到此時，他似乎才确信自己失而複得。

他走進去。室內恒溫系統正在工作，考慮到洛予剛淋了雨又洗了澡，他還是把溫度調高了一點。

奧托先打開主卧的門，果然沒開燈。他轉身去次卧。

一盞小橘燈在洛予枕頭邊亮着，洛予睡得不算沉。奧托開門和走進來都極力放輕了動作，沒有驚醒他。

靜靜坐了很久，奧托拿出從書房帶回來的盒子，打開看了一眼，輕輕放在了洛予旁邊的床頭櫃上面。

許多年前他為這個戒指有過惱怒，現在卻記不起來當時的情緒。要說完全不在意是假的，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洛予永遠不要想起來戒指的事。

可是比起洛予消失不見，戒指也不算什麽。

也許它還能讓洛予想起點什麽。

奧托站起身，往門口走。

又站定。

好吧，他差點就說服自己了。

奧托轉回去想把那玩意兒拿走扔了，手還沒碰到，洛予就被他反反複複糾結的踱步吵醒了。

對上洛予的眼睛，他光速收回了手。

洛予狐疑地看了看他，視線落在旁邊多出來的那個盒子，伸手拿了起來，随意地打開，接着臉色變得十分精彩。

“會不會，太快了。”

奧托臉色也變了變：“等等，這不是我……”

洛予：“……不是給我的？”

好家夥，親完他了還帶個戒指過來讓他看看然後去送給別人，這個執政官好像在玩一種很新的東西……

“其實，”奧托在說與不說之間面無表情地掙紮，“就是你想的那樣。不過我覺得這個太簡單，想拿回去重新買一個送給你。”

洛予撇撇嘴，擡手遞還給他，“算了吧……”

話還沒說完，執政官通訊忽然響了起來。

奧托看了看洛予。

洛予心道他是不是該回避，就見奧托直接接通了通訊，心中不由得戴上絕望面具。

這麽沒有反間諜意識的領袖是怎麽執政至今？帶不動鴨。

很快洛予就明白了。

雖然奧托沒有走出去，但他還是什麽也沒聽到。只聽到奧托淡淡“嗯”了兩聲。

挂斷了通訊之後，奧托又深深望了望他，“睡吧。”然後就走了出去。

洛予原以為會失眠。但在執政官府邸外綿綿的雨聲中，他很快再次入睡了。

第二天，洛予剛走出門，執政官已經看着早間新聞端着咖啡等在外面懸浮車上面。

他想盡量若無其事經過，卻被叫住了。

洛予接過咖啡，車門打開，示意洛予上來。

“不是說過你調到我這裏嗎？”奧托無奈開口，将早餐袋一起遞給他。

目睹了執政官剛才還殺伐果決處置了一場動亂，轉眼就變得紳士溫和，司機以十二分的職業素養盯着前面道路，把自己當做一塊莫得感情的木頭。

洛予下意識摸了摸臉，還好，易容沒褪。奧托将他的動作看在眼裏，遮下眼簾，似乎在專注看時事。

真讓安全局那些家夥來，這會兒恐怕易容都洗完了。即使是在那些政客們面前多待個幾天，也會被看出他的生澀。

本來還想帶在身邊，看來還要從長計議。

洛予吃完了早餐。

這會兒天晴了，如洗的天幕下是一排排灰色建築。隔着玻璃看，還是可以看出外面很冷，寒風卷着塵土，人工燈照在海面上反射着冷光。

洛予收回視線，正要打開終端，耳朵裏卻被塞進了單邊通話耳機。

車子剛好停下。外面是正熱鬧的廣場，人頭攢動，彩帶煙花噴泉。

“你今天的工作是在這裏游玩到我來接你。”

洛予眉頭挑了一下。這不是跑路的……

“不過不可以摘下這個定位耳機，”奧托說着為他将耳機扶正了一些，溫和道：“否則我會封鎖廣場。”

“好的。”洛予偃旗息鼓。

車門打開，洛予走了下去，奧托又遞給他一些東西，洛予打開看了眼，裏面除了昨晚那個戒指，還有幾張星幣卡。

擡頭時懸浮車已經揚長而去。

而周圍人聲鼎沸又熱鬧，繁華簇擁。暗中有人在跟着保護他，卻保持着不會讓他感到拘束的距離。

在星網上曾經有這樣一個故事，男孩弄丢了他的小貓，那是一只很漂亮很喜歡撒嬌的白貓貓，他想念了很久，開玩笑是白月光，總是想到貓貓伏在膝上小睡的模樣。

許多年後男孩變成了青年，又見到了當初那只貓。

流浪後貓貓又兇又冷漠，會呲牙舉爪子，會咬人抓人，毛也剪得亂糟糟的，疏離戒備，被抱回去會拼命掙紮。

男孩發帖說貓貓天天抓咬，剪指甲的時候還抓壞了沙發，故意在家裏搗亂拆家，和當初的小貓一點也不一樣了。回帖網友們讓他放歸，也許貓貓已經習慣了流浪的生活，強行留下也只會徒增痛苦。

一開始男孩不願意，幾個月後，在貓又一次掙紮咬人之後，他還是放走了貓，讓美好回憶留在心中。

議會散後，首相将這件趣聞講給執政官。

奧托面色不變：“我倒不是這樣非要求個善終結尾的人。”

“您都沒有給他選擇……”

奧托微微颔首：“你給了，結果如何？”

首相沉默片刻，“那一年我其實……”

奧托不想聽任何關于此事的辯駁，轉身離開。

首相隔着透明的玻璃看着外面天色，忽然說道：“昨晚您也收到消息了吧？”

上帝文明那艘圓形的星艦一直停在上空，不僅沒有離開，反而在緩緩靠近他們劃定的臨界點。

昨晚在洛予睡前，奧托接的那個電話，就是緊急情況通報預警。

奧托還是颔首，“有何見教？”

“如果他們要人呢？就像之前那樣……”

“那就打吧。”奧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