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周矜羽輕飄飄的一句話,确實撥亂了男人的神經。

暧昧散去,俞天銘的臉色瞬間陰沉,黑瞳凝着寒光如刀般一寸寸刮着周矜羽,驀地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你說什麽!”

周矜羽快要不能呼吸,脖頸也很疼,但比起不久前可能發生的恐怖故事,這下疼根本不算什麽。

他被迫擡高下巴,努力從牙縫裏擠出話語:“我聽……同學說的,你問問他……就知道……”

俞天銘并沒有因為他的解釋而溫和态度,周身寒意不減,他思量片刻,終于卸下掐脖的力道,不給分毫多餘眼神,大步離去。

前一刻還溫言細語滿腦子旖旎心思想哄人上床,下一刻就能将人棄之如履,确實夠渣。

不過周矜羽也正因為男人的渣才能得救,他長籲一口氣,并未徹底安心,又急急忙忙爬起身。

常年坐輪椅導致他一時間難以适應行走,雙腿軟綿綿,加之太着急,竟是絆了一跤,腦袋還重重地磕到銳利的瓷磚角。

尖銳的疼讓他忍不住嘶嘶抽氣,顧不上查看傷勢,扶着牆一步步挪出浴室。直到将外間的卧室房門反鎖,才沿着牆滑坐到地上。

這下才算是暫時得救了。

剛才那句關于白月光與男生去酒店的話,純屬周矜羽靈機一動瞎編的,半真半假,只為讓俞天銘轉移注意從而打消那些欲念心思。

至于後面俞天銘查到白月光只是參加籃球比賽,所以必須和隊員住一個房間,那就不關他的事了。

黑暗中,周矜羽凝神聽了會兒門外的動靜,并不見俞天銘折返的腳步聲。懶得猜測這人此刻是何種心情,只要不來找自己麻煩就是。

而後他又摸了下額頭上的傷,有個小傷口但已經凝血,确定自己不會因為這點小傷死掉後,他便沒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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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穿越到現在,周矜羽一直沒關心過自己的容貌,書中曾描寫過渣攻初見炮灰受的場景……

日暮西斜,圖書館香樟樹旁,一眼動心,兩眼動身,可見炮灰受這張臉差不到哪裏去。

周矜羽識人從不看臉,比起皮相,他更關心健康。這個身體挨了打,又穿着濕衣裳睡了半晚上,他很擔心會不會感冒。

于是,周矜羽迅速把濕衣裳脫下,幾個快步就鑽進綿軟舒适的被窩。

好好睡一覺,不生病最重要。

……

次日,陽光明媚。

暖融融的被窩叫人沉醉不想起,周矜羽睡得極深極沉,直到一陣聒噪吵人的手機鈴聲響起。

一口夾子音不知唱個啥的鈴聲堪比魔音,再多響上幾秒,恐怕就能将人超度。

周矜羽掀起一條眼皮縫,拽過床頭的手機,觑了眼來電人:壯壯。

見着這個名字,懶洋洋的眼皮禁不住再掀開些。

由于熟讀全文,哪怕書中僅僅出場幾次的配角,周矜羽也了然于心。

苗壯此人,人不如其名,身材容貌和“壯”字絲毫不沾邊,反而妖妖豔豔像個妖精。他也是原主為數不多的朋友,那些幫助原主勾引渣攻的計策和小道具便是他友情提供的。

後來他見原主一心吊死在渣攻這棵歪脖樹上,還苦口婆心勸過原主好些次,可惜原主沒聽,還把人家拉黑了。

所以,大概,這人算是盟友?

周矜羽一邊琢磨,一邊接通電話。

跟鈴聲一樣炸耳的尖嗓子立馬傳出:“小鯨魚你在哪兒啊!去農科大的大巴車就要出發了,你怎麽還沒來!該不是睡過頭了吧!”

周矜羽聞言心上一凝,脫口而出:“去農科大做什麽?”

對面立即提高嗓音:“你說話怎麽軟綿綿的,肯定睡過頭了!快點起來,還有半個小時就發車了,快點快點快點!”

周矜羽剛睡醒腦袋還混沌着,卻在催命聲音中不由自主從床上騰起,打開手機免提,一面着急忙慌在衣櫃裏翻找衣裳,一面問:“為什麽去農科大?不上課嗎,今天是……”

突然他指尖僵住,有什麽在腦中一閃而過。

此刻,對面搶先回複他的猜測:“你你你……當初明明是你搶着喊着要去給院籃球隊加油助威,怎麽臨了把這事忘了!你可是拉拉隊c位,可不能缺席,搞快點!我給輔導員說說,看能不能等你一會。”

"啪”地一下,電話氣沖沖地掐斷。

不是周矜羽把這事忘了,而是書裏壓根沒有這一段,估計這天原主被狗男人折騰得很慘,所以才沒有去成。

不過書裏确實有描寫慶陽大學和農科大舉行籃球比賽這事,筆墨不多,只說渣攻偷偷去看白月光比賽,躲在暗處內心多麽難受糾結,多麽……

矯情,惡心。

周矜羽不屑地撇撇嘴,随意選了套簡單的T恤牛仔褲換上,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收拾妥當,甚至沒多瞧鏡中的自己,便拽着包、身份證、銀行卡,打開卧房門,一溜煙跑下樓。

這個點俞天銘已經去公司上班,自然遇不見,管家也不會攔着出門上學的周矜羽。周矜羽目不斜視,直奔別墅大鐵門。

健步如飛,宛如逃命,惹得修剪花枝的園丁盯着他翩然的背影多看了兩眼。

園丁想了想,給老板發去一條信息。

……

周矜羽當然得去農科大,并非原主計劃的那樣去給白月光使絆子,而是于他而言,這是個脫離俞天銘掌控的絕好機會。

籃球比賽有周六周日兩場,加上城市間交通往返,便是四天三夜的時間。比起住在別墅,不知安全了多少個等級,他還可以用這幾天好好琢磨下怎麽擺脫糟心的炮灰命運。

招了個出租車,一路飛馳。

距離出發地還有一條街時,周矜羽運氣不佳遇着堵車,只好下車狂奔,跑了大半條街,可算掐着點在大巴車發車前五分鐘趕到。

他氣喘籲籲上了車,濕潤的碎發沾着鬓角,襯着微紅臉頰,顯出些許淩亂的狼狽。又站在車頭前部的過道中,眼神輕怯地往裏看。

突然有人上車,車內一衆同學也紛紛朝他投去目光。

僅此一眼,有人瞳孔緊縮,已是驚豔得移不開眼睛了。

這模樣清致脆弱,懵懂靜秀,實在太惹眼。

周矜羽被幾道直勾勾的視線盯得渾身不自在,尴尬地笑了下,“抱歉,來晚了,耽誤大家了。”

他禮貌一說,沒有特定對誰說話,半米外的一個高壯男生卻好似被老師點名蹭地站起身,紅着臉磕磕巴巴地回:“沒……沒關系。”

周矜羽輕蹙眉頭露出個淡淡疑惑的表情,看向男生。

這才發現男生個子很高,一米九朝上,他要仰着頭才能看清人家漲紅的臉。

兩人目光碰上,大高個呼吸一窒,面色再次爆紅。

見此一幕,大高個鄰座的男生忍不住“噗呲”一笑,趕忙拽了拽丢臉的同伴:“關大勇!咱們籃球隊的臉都給你丢盡了,趕快坐下,你那麽大的塊頭可別把人吓着了!要表白等回頭找個人少的地方再說!”

幾句調侃的話落下,車廂裏揚起一陣爆笑。

周矜羽:“……”

什麽情況?

場面一度有些尴尬,就在這時,一道抑揚婉轉的嗓音從後方破開一衆笑聲傳來:“你們可別亂說!咱家小鯨魚已經有男朋友了,可看不上你們這些老大粗!”

伴着話音,一張咧嘴笑得異常燦爛的面龐出現在周矜羽面前,他來不及仔細打量男生,這人已經熟絡地拉着他往裏走,“別搭理他們。你可算到了,我還擔心你趕不及呢……”

周矜羽點點頭,心說這人該是苗壯本人了。

兩人往車廂後方走。

周矜羽耳邊充斥着各種熱鬧的讨論談話聲:

“怎麽就有男朋友了,大勇你要堅強,別哭啊。”

“喂,你們拉拉隊該不會人人都有對象了吧,還說讓咱們籃球隊和你們拉拉隊辦個聯誼,我還等着脫單呢。”

“我建議你馬上睡覺,畢竟夢裏啥都有。”

“我們拉拉隊的人眼睛可沒瞎,啧啧,你……醜拒。”

“醜……好,我顏值是差一點,那咱們俞隊總可以吧!”

“俞隊啊,不行不行,俞隊豈是我等凡人能夠擁有的……”

俞隊?

周矜羽心上一顫。

對了,白月光也應該在這輛車上。

他在哪兒?

周矜羽禁不住朝過道左右逡巡,對上好幾道打量自己的視線,卻不見疑似白月光的人。

“鬧得腦仁疼,都消停會兒!”

這時,籃球隊教練方崇從座位起身吼了一大嗓子,聲音中氣十足,登時讓兩方的閑扯鬥嘴戛然而止。

大家都給吼懵圈了,慫唧唧的,連氣都不敢大喘。

随後方教練旁邊又冒出個戴眼鏡的斯文男人,正是本次籃球比賽校方派去的生活輔導員,林安冉。

林安冉滿臉溫雅笑容,一看就特別有親和力。

“大家快檢查下安全帶有沒有系好。”他說着話,一邊輕輕拉了拉暴躁教練的衣袖子,又遞去個安撫眼神,小聲說:“你吃槍藥了?”

方崇冷哼一聲:“一個個還有閑心鬥嘴,還想着找對象,要輸了比賽我讓他們找死!”

“都是青春萌動的年紀,找對象怎麽了?你那會兒還不是整天滿肚子花花腸子,還蹲人宿舍樓下大半宿趕都趕不走。”

“我那是散步剛巧路過!”

“啧啧。”

衆人:“……”

他們消停了,這老兩口倒鬥起嘴來了,順便撒點狗糧。

兩人沒公開關系,但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怎麽回事,那小眼神小動作,一字一句,全都是故事。

給眼刀子紮了兩下,方教練一敗塗地,只得乖乖坐好。

林安冉則端着舒然笑意,環視周圍安靜如雞的衆人,突然瞅見車廂後方有個不聽話還沒坐好的周同學。

“小周,快坐下,馬上發車了。”

聞言,周矜羽脊背一僵。

不是他不坐,實在是這位置……真巧啊。

見他不動,過道對面的苗壯探出腦袋,眼睛彎彎:“我暈車,要坐窗邊才行,不能和你換哦。”

暈車全是鬼話,他不過是想和心心念念的邱副隊坐一處罷了。

周矜羽根本沒心情揭發苗壯壯,垂眸緊緊盯着面前被黑色鴨舌帽擋去的半張臉。

晨光映照的陰影下,是一雙微抿的薄唇,唇色很淡,因稍微後仰脖頸的姿勢顯得喉結格外明顯,伴随舒緩呼吸輕輕起伏着。

整個人,有一種從疏離冷傲中透出的清冽性感。

不是凡人可以擁有的嗎?

周矜羽心底喃喃輕語,深感自己莫不是病了,不然這種時候他怎麽會有心思觀察評價白月光。

還莫名覺得這半張臉有點……好看?

“周同學,發車了哦。”

身後輔導員的溫和催促聲再次傳入耳朵,如針刺背。

周矜羽素來不是愛添麻煩的性格,只好心一橫,閉上眼睛“噗通”坐下。

不就是和白月光坐一起麽,有什麽大不了的。

卻不料,他的動作幅度有一點點大,這一坐竟把人家遮臉的鴨舌帽震了下來。

“好刺眼……”

一聲低沉呓語,人也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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