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爆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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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晨曦去洗洗兩個蘋果,因為個頭太大了,不好拿着整個吃,于是切成小塊,加上酸奶和沙拉醬,做成了水果沙拉。
另一個蘋果還原封不動,她不确定岑越喜不喜歡這種吃法。
岑越打開烤箱烤了幾片面包,之後又把僅剩的三片培根肉煎了煎,除此之外他家沒有更多吃的了。原先是打算晚餐在外面解決,家裏并沒有備充足食材,但現在的情況,僅僅這些根本不夠吃的。
他想打外賣電話,又猶豫了,十點二十,外賣app還有幾家提供送餐服務,但他擔心更大的安全問題。
猶豫了幾秒,他回頭看到江晨曦認真切蘋果的身影,最終還是按下外賣電話,點了幾道招牌菜,說完地址,挂斷電話。
她跑到他身邊,端着瓷盤拿着叉子,叉了一塊做好的蘋果遞給岑越,晶晶亮的期待目光。
岑越低頭咬住,誇獎她,“真好吃。”
“是嗎。”她有點害羞的得意,“那我把另一個蘋果也切了。”
“好。”
得到岑越的允許後,她開心的去廚房把另一個蘋果削皮,切塊,相同的做法,攪拌沙拉醬,又做好一盤沙拉。
正在這時,門鈴響了,岑越對她比了個安靜的手勢,之後自己走去門的方向。
外面傳來一聲不算粗的男人聲音,“外賣到了,開一下門。”
“放在門旁的收納箱裏,我正在忙,等會兒再拿。”岑越冷靜的說道。
“麻煩您還是開一下門吧,我随身帶着評價的觸屏機器,您不出來簽字好評,老板下達的指标,我就不能算完成任務,體諒一下我們這些深夜送餐員吧…生活都不容易…”送餐員站在門外絮絮叨叨的說着。
岑越謹慎的走到門旁,從現在的貓眼位置,岑越只能看到男人靠的很近的一張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岑越從那張表情分辨出一絲掩飾過後的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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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思考了一秒,要求對方,“請退後站開兩米距離遠,讓我看到餐盒。”
如果這話放在平時,其他人估計覺得這家業主是不是過于神經敏感,或者是腦子有問題。
聽完岑越的話,送外賣的人不僅沒有露出無語嫌棄的表情,反而緩緩吞咽口水,不情願的向後挪了兩步。
岑越看到餐盒後,盡管存疑,但是不好意思讓送餐員一直在外面等着。
他輸入莫斯加密牆密碼,打開一道門,之後轉動門鎖,打開外門,剛接過餐盒,一把明晃晃的刀就從視線死角的位置依着打開的門縫沖了進來。
這時送外賣的男人連忙尖叫着逃跑了,嘴裏還喊着,“不關我的事!”
岑越反應很快的用力抵着門,不讓那把刀的主人進來。
岑越心裏在自責,果然還是大意輕敵了。嫌犯應該是在那時躲在暗處跟在兩人身後進小區的,在外賣來到之前,嫌犯或許在他家門口附近埋伏着很久了,一直在找機會下手。外賣送餐員大概一來就被嫌犯用刀劫持了,所以才會露出那種掩飾的慌亂表情,但又不得不被嫌犯威逼利誘着讓業主開門,最後,嫌犯得逞,來勢洶洶的刀尖要置人于死地。
江晨曦剛從廚房出來,聽見聲響,趕到客廳,看見岑越和門外的人死死對峙着,岑越額頭微微出汗,手上青筋暴起。
門外的人已經邁進來一只腳,半只手臂,陰森森的發出咯咯的笑聲,令人發寒。
一把刀在從門外伸來在門口胡亂揮舞,岑越手上被劃傷了一道破口,但依然沒有放棄抵抗。
江晨曦什麽話都說不出來,急忙跑到沙發旁,慌亂翻找自己的書包,想找手機打報警電話,可是越急越找不到,将近半分鐘,她一直在無意義的翻找,雙手發抖,啜泣着。
她不知道危險真正來臨時,自己的表現會這麽廢物。
形勢變得不利,嫌犯手上有刀,岑越赤手空拳,被劃傷了三刀,力量也在逐漸減弱。
他在危急中喊了她一句,把她拉回神,“別慌…桌子上,手機,刀…”
門猛的又被推開了一大截,嫌犯半個身子都露了出來。
江晨曦看見嫌犯快進來,又看到岑越手上滴血的那刻,腦中的弦快要繃斷了。
她失聲的從沙發上站起來,踉跄的腿軟跑到桌子旁,看到岑越早就準備好放在顯眼位置的兩把刀,哆嗦的拿起,又把手機塞進口袋裏。
她跑到門旁,想先把刀遞給岑越,沒想到手抖的拿不穩,在交接的那刻掉落,幸虧岑越在半空中準确接住了。
她以為岑越沒接住,最後的機會丢失,腦中徹底亂成一團,只好心灰意冷破罐破摔的握着刀,刺向嫌犯帶着猙獰笑意的半邊身子。
嫌犯的刀尖此時也對準了江晨曦的脖頸。
岑越喊着,“小心!”為了她的安全,他立刻放棄死守着門,及時沖到門的右側,閃到嫌犯面前,180度高擡腿踢向嫌犯的手腕,踢飛刀柄,同時震得嫌犯手腕聽見咔嚓一聲骨頭斷裂清脆聲響。
江晨曦正好閉着眼睛胡亂刺向嫌犯的腿部,嫌犯悶哼一聲,丢失利器後,又被紮了一刀,惱羞成怒的搶過江晨曦的刀,撲向江晨曦。
門已經徹底失守,兩人只能向房間內跑,嫌犯腿上刺中一刀後行動不便,但是來勢洶洶。情急之下,江晨曦被岑越推進了卧室裏,關上門。
她在屋內心情不能平靜,拿出手機報了警,邊哭邊說,描述的有些語無倫次,但警察還是聽懂了,了解具體地址後,警察在電話裏安撫她的情緒,說很快就到,請她耐心等待。
她哭着說,“你們趕快啊!我同學還在外面…他手上受傷了…”
“是你什麽同學?案發地點是你同學家?”警察問。
她點頭,又想到警察看不見,連忙說,“是,叔叔你們一定要快!“
挂完電話後,她想到現在的嫌犯和岑越都受傷了,嫌犯盡管有不要命豁出去的冷血,但岑越也是練了十幾年,算高手中的高手,此時壞人不占任何優勢。
況且剛才都刺過嫌犯一刀了,她現在還怕什麽,她眼前正好掃過窗臺的一件物品,稍加思考後無聲的打開房門,正看見客廳裏左手拿刀,右手滴血的岑越,還有雙臂像脫臼似的使不上力氣但也拿着刀的嫌犯,兩人對峙着。
江晨曦悄無聲息的從嫌犯背後靠近,羊毛地毯上走路就像沒有聲音。
岑越看見後,用眼神警告她別來。她仍一直在走近,岑越只好言語刺激故意吸引嫌犯的注意力,使嫌犯忽略身後的動靜,最後嫌犯感覺後脖頸一痛,随之腦袋嗡的一聲,失去意識,直挺挺栽倒地上。
她還記得岑越說的,想要快速将人擊昏。在那人毫無防備的時候,用力擊打腦袋和脖頸相連第一節頸椎骨啞門穴的位置,那裏是最脆弱的軟骨,能快速造成腦部缺血昏迷,力氣大的人找準位置用手刀的方式砍單掌就能将人劈昏。
江晨曦手上舉着一個銅質煙灰缸,起伏不定的呼吸着,最後看向岑越,目光像跨越半個世紀的悲涼感——————終于結束了。
警察趕來的時候,看見兩個未成年正在家中沙發上坐着簡單包紮止血。客廳中央倒着一個身材精瘦,身高約一米七七,全身黑色着裝,手邊還有一個遺落的白帽子,年齡三十歲左右的男人。
江晨曦和岑越都沒有動過,因為要最大限度保留案發現場。
警察立刻把客廳圍起來,開始對案發現場進行取證還原,用專業相機拍下證據照片。
警察在拿起昏迷男人旁邊的銅質煙灰缸,詢問兩人是否是涉案物證。
江晨曦一看見煙灰缸時,突然內心極度不安,感覺是自己親手把人害了,盡管那個人是十惡不赦的壞人,自己這樣做可以解釋為自衛,但內心還是很崩潰。
她無助的鑽到岑越懷裏,迷茫的哭着。
岑越緊緊抱着她,無聲的對警察們點頭。
警察副隊長看到兩個人畢竟還是未成年,被殺人狂一直追到家,心裏承受了這麽多,肯定很害怕。所以也沒再為難他們,直接指揮着下屬們把嫌犯擡走了。
警察們離開之前出于多方面考慮,最後并沒在帶走兩人去警局做筆錄。
岑越和江晨曦打車去醫院包紮止血,現在的時間十二點半,人流很少,只剩幾個值班的醫生。
深夜只有急診室有主治醫生。岑越在急診科室包紮完畢,又打了抗感染的藥物後。
兩個人快要離開之時,忽然聽見醫生們随口聊起,說今天晚上格外忙,接到了好幾個急診病例,都是十六七歲的學生。最開始的兩個送來的時候已經沒有生命體征了。
江晨曦和岑越再次打車回到家,淩晨一點。可是兩人都毫無困意。
江晨曦呆呆的坐在沙發上,今晚發生的一連串事情給了她巨大的打擊,她一直忍不住在想,醫院裏醫生們的那些話。
如果今天的不幸遭遇是往更壞的方面發展,如果岑越沒有及時警覺,如果沒有及時踢開那把刀,如果最後煙灰缸的那一下打偏了,最終的結果會是怎麽樣,應該是一念之差下的必然死亡。那時,她就再也見不到所有人、失去所有人,尤其是失去拼命保護她的岑越。
她看着桌上還剩了很多的水果沙拉,有些蘋果塊因為長時間放置生了鏽色。
她拼命眨眨眼睛,想控制住,眼淚卻像斷線的珠子啪嗒啪嗒的掉,随後被岑越扯在懷裏,她哭的很不争氣,“我們差點就要死了…”
岑越拍拍她腦袋,“說什麽傻話,我們現在不是好好的。”
“差一點,一點就……”
“晨曦,你聽過平行時空理論嗎?在我們的世界之外還存在着無數個平行世界。每個人的每一次選擇,每一次測量行為,每一次思考都造成不同的後果,每一個後果都形成一個新的宇宙,今天的你選擇出門向右走,那麽在另一個空間的你選擇出門向左走,最後得到的結果可能是完全相反的。同樣的,在這個時空,我們是好同桌,可能在另一個分裂的平行世界,我們根本不認識,又或者,你我仍是同桌,然而因為小事積怨已深。”岑越話鋒一轉,“但是,你知道那麽多平行世界的那麽多個你,為什麽從來沒有威脅到現在的你嗎?”
江晨曦聽完這一通深奧闡述,困惑的搖搖頭。
岑越坐在沙發,她斜靠在岑越肩膀上。他把她的長發揉在手心,“因為你現在決定了自己的主觀意識,平行時空的你可以和現在時空的你有交互,可以影響你,但是速率不同,難度很大。簡單來說她們追不上你,又或者是你考慮的一種情況,她們已經死了。但是她們在影響你的判斷力,雖然她們沒有惡意,只是告訴你當時如果不那麽做,另一種結果又會是怎樣。每一個和你交流的靈魂,都在幫你做出最優選擇,現在我們已經是成千上萬道路中的最好選擇。所以,相信自己,不要向後看,那些已經被遠遠甩在了往日時空隧道裏。只需要向前看,相信明天的自己,依舊可以在競争中脫穎而出。”
江晨曦慢慢懂了些,她緊繃的狀态慢慢放松,“這就是科學的說法嗎?”
“前半部分是,後半部分我自己想的。”岑越正大光明道。
“……喂,你竟然杜撰僞科學,”江晨曦假裝生氣的,轉過身不理他。
“有的科學沒有定論,這是好幾種理論裏的設想之一,”岑越拉出官方說辭。
江晨曦,“別騙我了,如果萬一真出了意外…”
“就算不小心真的出了意外。你要相信,在某一個平行時空裏,另一個你還在繼續活着。另一個我也非常喜歡你。我們還是…”岑越還沒說完,江晨曦轉身蹭進他懷裏,佯怒的撒嬌捶了捶,“別說了,另一個平行時空的你根本不認識我…還欺負我。你自己說的。”
“……那我現在宣告每一個平行世界的岑越,只要遇見了你,就早點表白。每個岑越都不準欺負你,誰欺負我就會開啓主人格權限,把他們進行人道主義毀滅。”岑越忍着笑,但語氣還是正經語氣,商量的口吻問她,“這樣好不好?”
他把她圈在懷裏,她眼睛霎時紅了,雙腿分開,匍匐在他胸口,有些斷斷續續的說,“我是真的相信平行世界的、爸爸和弟弟走了兩年了,他們現在在那裏,過得好嗎…”
岑越想安慰她,此時卻說不出太多的話,只是拍拍她肩膀,安撫着,“他們過的很好…”以後,我會照顧好她,請你們放心。
江晨曦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有了困意,迷迷糊糊感覺自己被人抱起來,放在了什麽軟軟的地方,之後那個人又離開了。
半夢半醒間,她好像又夢魇了,夢見回到初三那一年,她和媽媽兩人駕着孤帆,在汪洋大海中尋找親人的蹤跡,直到她看見爸爸和弟弟在浮浮沉沉的海浪間沖她們招手,她們焦急又欣喜的趕過去,卻眼睜睜看着突然出現的巨浪将他們瞬間吞噬,這一刻她哭的撕心裂肺。
之後彷佛有人匆匆過來,安撫的順着她的背,哄了她很長時間。她慢慢睜開眼睛,看見岑越擔憂的目光,轉到窗前,這時外面的天還沒亮。
臉上淚痕還未幹,她動動腿,準備坐起來,發覺周圍環境很陌生,原來這不是自己家。
她想要下床,岑越說,“四點二十,還早。再睡會兒吧。”
她有些不好意思,收回腿,正襟危坐的環顧這間卧室,幹淨整潔,室內的暖色系床頭燈,窗前擺了一株叫不出名的盆栽。
“報歲蘭。”岑越看她盯着盆栽看出神,回答,“爺爺買的,耐凍,養了很多年。”
确實看樣子像很多年了,枝幹很粗,現在正開着淺紅色花瓣。
她又和岑越聊了會兒天,岑越的聲音似乎有令人心安的能力。她不再感到害怕難過,從夢魇中恢複過來後,不一會兒倦意慢慢浮上來,不知不覺她又睡着了。
岑越定上六點半的鬧鐘,前半夜她沒睡好,後兩個小時岑越想讓她安心睡不被人打擾,所以把她的手機拿走,輕輕帶上門,走回自己卧室。
清晨五點四十,手機鈴聲響。岑越拿起桌上震動的手機,發現是江晨曦的,來電顯示備注是“媽媽”。
他不敢挂斷也不敢貿然接通,拿着手機走到另一間卧室,把鈴聲兼震動的手機放到她的床頭櫃旁。
江晨曦也被驚醒了,揉着眼睛坐起來,“誰的電話?”
“你媽媽。”岑越坐在卧室小沙發上,随意拿起一本名著書,翻開夾書簽的那頁。
她伸手拿過手機,按下接聽,第一聲就傳來陳瑤悲痛的聲音,“你外公剛剛走了。”
江晨曦半天沒說出話,逝者已逝。外公生前沒留遺憾,心願已了。至少他見到了想見的女兒,不是帶着悔恨離開的,“媽,別太難過,外公一定是去天上了,那裏鳥語花香,不用再受病痛折磨…是好事。或許……或許他也在另一個時空還好好活着。”
陳瑤在電話裏有些泣不成聲,那邊雜亂的聲音一窩蜂的傳來,好像有人在提到遺囑公證的事情,之後好多人在争吵,再之後,電話挂斷。
放下電話後,她再也沒有睡意了,剛要從床上跳下來去洗漱。岑越合上書站起來,擋在她面前,伸出手臂準備接住她。
她臉騰的紅了,立刻推開他,“別站在這裏,你手還沒好呢,萬一碰到…”
“好的,那我去做早餐了。”岑越像一只活潑聽話的金毛犬,打開窗簾,陽光灑滿卧室,随後他走去廚房。
“廚房也不行!”她穿上鞋,後知後覺的追出去,連忙搶過他手中的刀,“我來吧,你注意傷口不要碰水。”
岑越不動聲色勾起笑,從背後靠近她,“晨曦。”
她吓了一跳,手上的刀一哆嗦,差點切到手。岑越立刻包裹住她的手,在她耳旁輕聲說,“專心些,不要三心二意。”
他靠的這麽近,怎麽可能不胡思亂想。
“我們一起切。”岑越帶着她的動作,一點點切着裏脊肉片。
到最後,都成了被他環抱着的姿勢,她耳根通紅,緊張得不能呼吸,終于切完後,她轉身逃開,走到浴室開始洗漱。
她洗漱完走出來後,看見岑越正淡定的坐在餐廳裏桌上吃飯。他家有兩個洗手間,看樣子他應該是剛才去另一個洗漱好了。
“昨天…”餐桌上他剛想打開話匣。
“昨天我們打倒了壞人,對,就是這樣。”江晨曦先發制人的強行把話題終結。
不管他要說什麽…她都要撲滅苗頭。因為昨天她的一切反應都太不正常了,不管是一開始被吓得哭唧唧,還是後來KO壞人,或是最後回到家被他解釋一通怪理論之後異常主動的和他親密,又哭又笑的,總之很丢臉。最最解釋不通的是,她竟然夜不歸宿在男生家一整晚,非但一點羞恥心都沒有,反而把這兒當成自己家似的,從容自若。
江晨曦!她咬着牙,在心裏暗罵自己,你堕落了!
就算你和他真的在談戀愛,可是為什麽一路按了快進鍵,晚上去家裏獨處,半夜說夢話還要讓對方來哄,簡直太丢臉了。
她臉上像起了火燒雲,頭壓得低低的,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吃飯,吃完飯後向外走,岑越說,“等一等,”
江晨曦奇怪道,“怎麽了?”
“你忘了帶手機。”岑越去卧室把她的手機拿出來。走到客廳後突然停下腳步,俯身,從地毯上找出混為一色的發圈,“還有這個。”
不說差點忘了,她現在的頭發都沒有綁。
她想接過來,岑越擡高手臂,親自給她綁好,最後滿意的拍拍,“走了。”
經過小區門口時,保安直勾勾盯着兩人看。
據說昨天晚上小區進殺人犯了,事發地點就是302住戶,昨晚要求啓動防護模式的那個十七歲男孩。
聽說兩個孩子都沒怎麽受傷,嫌犯被擊昏了,後續報道還沒跟進,吃瓜群衆心癢難耐。
“岑、岑少爺。”老保安不知道岑越的名字,或者是之前說過但沒記住,只知道他爺爺姓岑,這個男孩是大人物的獨苗孫子,姑且稱之為岑少爺不過分。“您昨天晚上…沒事吧?”
乍一聽起來是關心的語氣,但仔細一聽就感覺透露着八卦的心思。
岑越拒絕透露任何信息,冷冷的拉着她快步上學走了。
陳遙當天晚上就乘飛機回來了,只不過江晨曦到家的時候,發現和陳遙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個陌生男人。
陳遙介紹這是她的律師,關于江晨曦外公的遺産分割上一些人有異議,所以每位親屬都找好了律師。
江晨曦聽不太懂,去樓上寫作業的時候,還在斷斷續續的聽到樓下陳瑤和律師讨論着什麽。
等鐘表指向十點半,江晨曦準備睡覺的時候,陳遙推門進來,江晨曦連忙詢問關于外公遺産和那個律師的事情,陳瑤和她說了說詳細情況。
外公這麽多年的財富積累挺可觀的,畢竟是南方的絲綢招牌,業內的商人們都和外公打過交道。
但是生意上大半輩子的賬單外婆基本上都沒過目,外婆只主家裏的事,所以外公最後的遺囑也是未經和任何人商量私自定下的。
外公那份遺囑上寫着財産要分給妻子和三個孩子,三個孩子竟然是陳潞,陳凱和路金州,根本沒有陳瑤的名字。
路金州是外公的私生子,外公二十幾年前有個婚外情對象,瞞過了所有人,現在那個女人的兒子路金州都成年了,也是急用錢的時候。路金州和外公近幾年的聯系很密切,已經空手套過外公生意上的很多錢。
立遺囑那時候是半年前,外公那時還恨着陳遙的叛逆出格和不孝,覺得這麽多年陳瑤從來沒管過家裏的任何事,就相當于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不配得到遺産。
然而陳瑤回病房探望的這兩天裏,外公一直帶着淚花看着陳瑤,身體虛弱,斷斷續續含糊不清的不停說着遺囑兩個字,還用手比劃,可是陳遙剛開始沒聽懂,到後來能聽懂了,也不知道他是什麽具體意思。
在臨終前,外公回光返照,終于能說話,他用盡全力說着,“通知汪律師,現有遺囑作廢…重新立遺……”
還沒說完,外公就去世了。
當時在場的所有兒女都沉浸在悲痛的心情裏,很快一位自稱汪律師的人來到醫院,宣布遺囑即時生效的事實。
然而所有人都驚訝,連外婆都對這一份遺囑完全不知情。可是汪律師出示的這份遺囑上不但有外公親筆簽字,還有專用個人印章。
看到那份遺囑上有一個小三兒子的名字,卻沒有陳瑤的名字,第一個不服的是陳凱。他對汪律師說,“我爸在臨終的這兩天裏改主意了,宣布這份遺囑作廢,只是我們還沒來得及通知你,所以這遺囑不生效。”
汪律師不急不慢的推推眼鏡說,“既然委托人兩天前就有意向更改遺願,您為什麽那時不及時通知我,非要拖到現在才說呢?況且口說無憑,口頭更改是不作數的,就像口頭遺囑随意捏造一樣,不夠有說服力,不作數。我會秉承尊重委托人的遺志,白紙黑字的遺囑才是事實。
陳凱,“你問我們怎麽現在才說?因為我爸身體垮了,都聽不清楚他老人家說的什麽。就算聽清了,我們也沒反應到要找誰,通知誰。我爸臨終前的話千真萬确,在場的人都可以證明,絕對不是随意捏造!”
汪律師還是要求拿出證據,可是在場的人只能提供目證,卻沒有錄音等其他證據。
汪律師嘲諷三個子女是串通一氣,自家人向着自家人說話,所以才捏造更改遺囑的說法。
所以那時在醫院裏,江晨曦在接到陳瑤電話時亂糟糟的一片吵鬧聲,還提到遺囑的事,是在場的幾個子女和汪律師及随後趕到的路金州在争執。
江晨曦就算沒有親身經歷,也能想象那時的情景,她聽完也很生氣,更多的是無奈。外公的遺産是次要的,如果陳遙這次不回去,有可能遺産仍舊沒有陳遙的份,外公也不會想到更改遺囑。可是被汪律師和路金州污蔑是陳瑤陳潞陳凱串通一氣,平白無故被誣蔑才是最難以忍受的。
江晨曦之前以為外公走得很安詳,心願已了。可誰知道,造化弄人,外公走得那麽不甘心,還沒想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完整,不過這能怨誰……她已經想不通該怨誰。
陳瑤已經經歷了人生那麽多大起大落,把這些看淡了。她無奈苦笑一聲,“遺産争奪已經沒什麽指望了,沒關系,我不在意這些。晨曦,今天是想和你說另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看見陳瑤開心又神秘的樣子,江晨曦的确期待媽媽要說什麽事情。
“樓下的那個葉律師,是我今天剛在律師事務所找到的金牌律師。”陳瑤說。
江晨曦差點以為陳瑤下一句就是要給她介紹後爸了。
陳瑤接着說,“你還記得我當時發了很多尋人啓事的名片嗎?還有在網上發布的尋人啓事,昨天在醫院的時候,有個人給我打電話,提供線索,是關于晨陽的,那個人說有一次在越南邊境地帶見到過晨陽,在一戶普通漁民家裏。”
“……”江晨曦覺得信息量多到爆炸。
仔細想想,這個線索有可能是真的。那時的兩個人墜海失蹤區域确實是臨近越南的,那片海域連着太平洋,搜救隊在近海區域搜救無果後,以海洋洋流兇險多變為由,不再深入搜索,所以……
幸虧媽媽去年發了很多尋人啓示,兩年裏從來沒換過手機號,才得以等來一線生機。
所以最後江晨陽是被出海捕撈的漁民救了嗎?可是爸爸呢?
“爸爸有消息嗎?”江晨曦問出這個問題後,陳瑤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
片刻後。陳瑤又接着剛才的話題,繼續說,“知道了那個線索之後,我就臨時想讓這位葉律師變通一下,不再受理那份遺産案,想讓他幫我打這份官司,如果晨陽真的在那戶人家,我一定要把晨陽争取過來,讓他能早點回家。”
“這官司…還用打嗎?”江晨曦疑惑,“如果真是江晨陽,肯定警察就會出馬強制把他帶回來的,不用我們多費力氣……”
陳瑤又沉默了一陣,比剛才的那陣時間還長。
江晨曦忍不住問出心底的那個擔憂,“江晨陽為什麽活着卻不回來,是不是…不記得我們了?”
兩年了,就算一開始被人救,為了報答那家人。可他有胳膊有腿的,要是人還好好的,為什麽不想着回家,不知道家裏人多擔心他嗎?媽媽經常想他想到心力交瘁…
陳瑤還是沒說話。
“他到底怎麽了?”江晨曦焦急的問。
陳瑤張張嘴又閉上,好幾次之後才艱難開口,“提供線索的人說,晨陽可能…受了點傷,智力有點問題…”
接下來的話江晨曦都沒太聽進去了,但陳遙還在繼續說着,“據說那家人對晨陽很好,那家人沒孩子,把他當親孩子一樣養着,還給他上了國外戶口,晨陽的國籍改了,所以想從國外要人談何容易。且不說晨陽現在智力低,不認識我們,我們去強要人還可能吓到他,萬一起了反作用,晨陽更親近那家人,更讨厭我們怎麽辦,更不用說那家會不會舍得放人。這些都是麻煩棘手的事。我得提前請律師來給我們出謀劃策,去越南确認看看是不是晨陽之前,要做好充足準備,不能頭腦發熱一沖動就去了……”
江晨曦的心已經沉到谷底。怪不得,江晨陽這麽長時間都不知道回來,這麽長時間也不給家裏報個信,原來他已經在那次事故裏,靈魂死去。這次的江晨陽不是過去的江晨陽,她尤還記得,那個有點內向,皮膚白皙,話很少但是很乖的男孩,大概永遠的再也回不來了。
“媽…”江晨曦眼淚掉出來,“為什麽我們要經歷這些事…江晨陽也是…到底為什麽…”
陳瑤的手發着抖,沉默的關上門,走了出去。
很長時間之後,江晨曦走出房門,看到樓下陳遙還在和那位葉律師沙發上坐着聊事情。
只不過,那個葉律師看起來真的挺關心陳遙,不知道是恻隐之心還是紳士之舉,不斷的給說到情緒激動之處落淚的陳遙遞紙巾,甚至後來的幾次還親自幫陳瑤擦淚。
陳瑤,“江晨陽是我孩子,不管他現在變成什麽樣,我都想把他帶回來。最不濟…他如果不認我,不願意跟我回家,我可以時常去那邊看幾眼,确認他還好好活着就行……”落淚,葉律師幫擦淚。
江晨曦看了将近一分鐘。
回到房間,翻出好久沒寫的日記本,寫下幾行,“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有些多,最大的事情:弟弟有消息了,雖然不知道這消息是好是壞。外公去世了,幾個子女在争奪遺産,括弧,沒有媽媽的份。還有昨天,我和岑越遇上了變态殺人犯,不過最後沒有讓壞人得逞,多虧岑越,他是世界上最帥最勇敢最厲害的,又對我最體貼最溫柔的人,他真好…我覺得我的初戀(劃掉),我的同桌一定是世界上最完美最值得珍惜的人,謝謝岑越。最後一個不知道是好還是壞的消息,不知道準不準,預感那個葉律師有點喜歡媽媽,不知道是哪種喜歡,希望不要是成年人之間庸俗游戲的那種喜歡。媽媽很不容易了,我希望她能遇到真正對她好的有擔當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