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傅容姝立刻往回,見到了此生難忘的景象。
在那沖天的火焰裏,有鳳凰的虛影。它展翅在火柱中盤旋上飛,絢麗的尾羽搖曳舞動,美得驚人。也有着讓人心裏發憷的威嚴。
既忍不住目光随着它移動,又不敢與它對視。
傅容姝只是略看了兩眼,就觀察起了赫連鳶的情況。
赫連鳶的頭發完全變成了火紅色,眼睛變作了金色,輕甲紅衣上滾着火焰,竟是呈臣服的姿态。她的眼神也不複之前的散漫,而是淡漠又睥睨的。
就像是,她身後火柱的鳳凰一樣。
天盛王朝的皇室的血脈裏有着鳳凰血,這并不是說他們的祖先裏有鳳凰,而是他們的祖先裏有人飲了鳳凰血。這份血脈裏不光帶着驚人的力量,還有着詛咒。
帶着鳳凰血出生的孩子,将失去所有的親人。
因為鳳凰重生的能力,皇室的人殺不死赫連鳶,所以剝奪了她的名字,遮掩她身上的天機,将她抛棄于妖獸橫行的山脈裏。而以她的名字存在于世的赫連焰在登基之後,為了接回她殺死了所有的族人。
他們是曾經心脈相接的雙生子,所以赫連焰能夠以極度虛弱的狀态繼續活下去。
赫連鳶看着自己手上的火,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還沒有落到地上就被火焰吞噬了。
她心裏的憤怒被極為深重的恐懼所覆蓋,她很害怕徹底覺醒了血脈的自己,連最後的親人都會失去。
到時候,她想要和弟弟一起死去都做不到。
“這麽大的火氣,燒着了梅山上的梅花可就不好了。”
從山上吹下來一陣風,風裏夾雜着冷冽的梅香和素白的雪。
不,除了雪之外還有白梅的花瓣。衆人凝神望去,只見在風裏漫天飛舞的白色,飛花墜雪,堪堪分得。
赫連鳶身上的火,竟是被這風雅柔弱的風花雪給撲滅了。
随即又有一抹紅自山巅飄來,輕盈地落到了他們的面前。
那人在這極冷的梅山上,依然穿着輕薄的白紗衣,只在臂上随意攬着一件朱紅廣袖,玉白圓潤的肩頭和精致的鎖骨大方地露在外面。亭亭玉立,盡态極妍。
衆人并沒有覺得輕浮或者是媚俗,只覺得她袖上的白梅甚美,她的人也甚美。
不必她自我介紹,他們就都知道了她的身份——天下第一美人,紅沉。
也就是寧清清的師父。
“師父!您原來一直都在山巅啊!”寧清清一下子撲過去,被對方溫柔地摟在懷裏,便滿足地蹭蹭對方。
紅沉輕笑,打趣她:“我也是在山巅等了你許久,還懷疑你是不是沒有來參加試劍大會。我的清清,怎麽着也不可能山巅都上不去。”
金丹期的人,除了寧飛英以外,實力大都相近,拉扯之下竟是半個多月都還在小山頂比試,只有少數的人偶爾會上去和他交手,然後又很快就下去了。
寧清清吐了吐舌頭:“我對第一沒什麽想法的啦。”也不是很想遇見寧飛英。
在她很小的時候,寧飛英待她是很好的,如同親兄長一般,但自從那天之後,對方看她的眼神帶着莫名的憤恨。
她很讨厭那樣的眼神,也不能理解,師父說不能明白的話就把過往抛于腦後,往前看便是。
紅沉摸了摸她的腦袋,寵溺地笑着說随你,然後看向了正扶着赫連鳶的傅容姝。
赫連鳶聽對方問自己的感受,醞釀了半天說:“剛才挺熱,現在挺涼快的,就是不知道這頭紅發能不能染回黑色。”
傅容姝:“……大約是不能的。”
赫連鳶穩了穩身體,兩眼發光地看着紅沉:“您就是清清的師父,那個傳聞中的天下第一美人嗎?”
紅衣的美人輕輕地挑起眉,眼尾的紅幾乎要飛入鬓間:“這可不是我自封的。”
赫連鳶憨批一笑:“我也覺得你超級好看,大家肯定是都這麽覺得的。”
傅容姝沒忍住側開一下臉,緩了一下又轉過來,對着紅沉正色行禮:“前輩。”
“叫什麽前輩,叫師姐。”
傅容姝:“嗯?”
大家:嗯??!
紅沉笑盈盈地說:“我的師尊呢,名叫露華,她讓我照顧一下你。來,清清喊她師叔。”
寧清清脆生生地喊了一聲師叔,好奇地問:“我好像從來沒有聽過師父你提起師祖。”
“她比我漂亮,怎麽能讓你見到。好啦,今天這麽多人在這裏,我請你們吃個飯。”紅沉一手攬着寧清清一手攬着傅容姝就往下走。
傅容姝注意到紅沉腰上有一柄紅鞘的劍,極盡美感,即使沒有拔出,也足以令人眩目,和露華的劍确實十分相近。
微明是劍神,也就是劍道的道首,而露華是紅塵道首,傅容姝很好奇紅塵道是個什麽樣子。月穹界的歷史上從未有人成功地以紅塵道證道飛升,甚至走這條道的人都很少很少。
赫連鳶看着三個漂亮妹子在前面走,非常自覺地就跟着上去了。
許小秋看着她們的背影,試探着說:“這個‘你們’,包括我倆嗎?”要是能夠跟天下第一美人吃上飯,就算不能報道,那也夠他吹噓的了。
江意的重點卻不在這個上面,他抖着手指指着赫連鳶的背影說:“我記得我見到她的時候,她還是築基期,怎麽眨個眼睛就金丹了啊?”
他不會是被寒池的水入侵腦子了吧??
“江兄弟,”許小秋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人和人是不一樣的,有的人天生就和其他人不一樣。那位是天盛的長公主,鳳凰血脈,開始修行還不到四個月呢。”
江意:“……行吧,我知道了。”他說完感覺自己午飯都吃不下了,磕下一顆辟谷丹,直接報名去了。
明天還要跟傅容姝打,但是他現在的積分才81,至少還需要打兩三場才能遇上對方。
紅沉請她們三個吃飯的地方在長澤樓,臨着從梅山上流淌下來的的梅溪,也臨着熱鬧的長街。大廚的手藝更是相當不錯。因而許多有錢有情致的人會在這裏用餐。
四人還沒有走到門前,就聽見了一陣古樸的琴聲從樓上傳來。
那琴音開始時如同太古遺音般清微淡遠,後面逐漸添上了煙火氣。
紅沉望着六樓臨溪彈琴的青衣女童,沉吟出聲:“這不是……”
“您認識她嗎?”傅容姝認出那是那日見到的名叫琴筝的小女孩,想起了池年把她稱為南華老祖的事情。
以她的觀察來看,琴筝确實只是普通的剛踏入修行的女孩子,甚至天賦算不得好。但對方的身世聽池年說來也十分蹊跷,紅沉若是知道些什麽,或許能夠幫助對方找回記憶。
“不認識。只是覺得很有意思。”紅沉搖搖頭,卻是帶着她們直接上了六樓。
池年光點菜都點了一盞茶的時間,如同老媽子一樣剔除了辛辣酸苦的,又剔除了不好克化的,再排除琴筝吃過的不太感興趣的,然後對着剩下的菜挑挑練練。
選擇困難症的他在對方彈完琴之後,略顯崩潰地說:“您真的沒有什麽想吃的嗎?”
琴筝:“我覺得都很好啊。”
池年:“……那我再看看。”想他平日裏就是一個有啥吃啥,不想動就吃辟谷丹的鹹魚,養孩子是在是太難為他了。
不,這是老祖,不是孩子,敬重和侍奉都是應該的。
池年給自己打打氣,繼續對着菜單發愁。
“要和我們一起吃嗎?”從樓下上來的四位女修把室內照得亮堂,為首的女子笑盈盈地說着。
他正打算拒絕,見到了她身後的傅容姝,思索一番還是同意了。
不是什麽奇怪的人的話,還能順便解決一下他的困難!
他高興地把菜譜塞進了紅沉的手裏,叮囑了一番哪些不适合琴筝吃。池年沒有注意到的是,紅沉意味深長地看着琴筝,而琴筝抓緊了自己的琴,目光沉沉。
吃飯的過程十分和諧,除了中途有人來給赫連鳶傳信說散布流言的人已經找到了,只等試劍大會結束就可以安排對方去世了。
赫連鳶點了點頭,囑咐說到時候把人先領到她這裏來,讓她先暴打一頓。
她自己其實并沒有要殺了對方的意思,但赫連焰不能容忍這件事,如果她說不要的話,對方只會活得生不如死。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弟弟對待其他人很冷酷殘忍,甚至是憎恨着世間的,但那是她的雙生弟弟。對她來說,這就足夠她接納和寬容對方的一切了。
其他人也并沒有對此發表異議。
下午的時候,寧清清發現自己的對手是寧飛英。
她還以為自己看錯了,要求看了對手的積分記錄,發現寧飛英已經連輸好幾天了,每一場都是匹配之後棄權了。
對方的意圖非常明顯,就是想要教訓一下她這個“背棄了昆侖的叛徒”。
當年的情誼仿佛只是因為她是寧珏疼愛的女兒,而現在她是害他師父入魔的罪人之女。
寧清清不能理解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