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傅容姝坐在熱鬧的宴桌上,真切地覺得自己如獲新生。
多年的執念散去,感覺無論是心境還是思緒都更為開闊,眼前的道路也更加的寬廣。
借用了紅沉身體的露華毫不掩飾地坐在了她的身旁,拉着她抱歉地說:“你師父多少年都沒有出劍冢,大抵是怕見人。”
這話當然是在打趣,讓她不要介意。
她輕輕搖頭:“沒有關系的,生辰也只是生辰而已。”
“生辰就是要趁着現在還是個每年都在長個的小丫頭的時候過呀,日後的歲月那樣長,遲早會沒新鮮感的。”露華戳了戳她的額頭,拿出一個方形木盒放到她面前,“打開瞧瞧。”
傅容姝也有些好奇微明會送她什麽禮物,頗為期待地打開了盒子。
是一套墨藍色的木釵發簪。
款式古樸,刻着精細的竹紋,還畫了一些銀色花紋。
很漂亮很合她的心意。但顏色非常眼熟,該不會是……
“我把他門口的劍竹砍了一棵,讓他給你做的。你師父這個人木木愣愣的,木工也還不錯。”
傅容姝不明白這兩者的關聯,有些迷茫地擡頭看了露華一眼,只好表示自己很喜歡。
“聽說這裏有個什麽給心上人送梅簪的習俗,帶好你師父送你的發簪,不要被一支發簪騙走了知道嗎?”
她失笑,內心溫暖地應下:“好。”
桌子上的其他人沒有一個傻子,當然發現了露華不是紅沉,都在暗地猜測對方的身份。
紅沉的來歷和修為成迷,但能在短短九年之內有這麽大的名聲,當然不可能僅僅是因為魔尊的那些玩笑一般的話語。她的修為絕對屬于上流,很多知道點兒內情的人都猜她至少是個合體期。
能借用合體期大能身體的人是個什麽修為,他們不敢想。
也不知道大乘期的修士做不做得到。
寧清清猶豫地對着露華說:“師祖?”
“哎~乖徒孫。”露華的爪子就這麽搭過去,親親熱熱地說,“聽說你喜歡收集各種劍,我從言君師父那兒拿了把劍,給你作為見面禮吧。”
傅容姝看着桌上的那把劍柄上刻有銀杏葉的劍,想起了自己選劍那日的情景,距如今居然也有一年之久。
而她不過才在這條路上走了幾步。
寧清清高高興興地收下了,有些糾結和好奇地問:“師父說您比她好看,是真的嗎?”
桌上的其他人支起了耳朵。
不敢相信有比紅沉好看的人。
天下第一美人是魔尊提起,世人公認的。紅沉的容貌确實太過出色了,所過之處除她之外再無紅色。
“當然,我可是六道第一美人。在座有沒有哪位想轉修紅塵道的呀,只要你學就可以變美哦。”
衆人:算了算了。
紅塵道和主流的道幾乎是相反的,這也意味着要證此道非常之難。沒人選還是有道理的。
雖然傅容姝輸了這一場比鬥,但她十六歲的生辰比想象中過得還要愉快。
她前路坦蕩,不必為往事所困了。
試劍大會最後幾天沒有準備時間,比試雙方确認開始便能開始。傅容姝和赫連鳶在突破之後幾乎是連勝,偶爾遇上了彼此也是互有勝負,很快就登上了山巅。
梅山的山巅在雲中,白雪覆蓋,梅花爛漫。
傅容姝上來的時候看見寧清清和一個小和尚蹲在亭子旁邊,雙雙捧臉不知道在看什麽,時而興奮地讨論着。
那披着紅色袈裟的小和尚想來就是佛子恒明,瞧着不像是佛法高深滿目慈悲的大師,更像是普通的小孩子。
不知情的人大概也不會想到這兩個人是試劍大會上修為最高的兩人。
不過也确實還是孩子。
傅容姝:“清清。”
“哎——言君……師叔!”寧清清高興地向她招手,然後繼續蹲在地上同恒明一起盯着什麽。
恒明更是專注到與外界斷開了聯系。
傅容姝看他們倆的樣子,心裏也升起一絲好奇,走了過去。
寧清清和恒明盯着的是梅山上的白蝶幼蟲。
“恒明說幼年期的白蝶受不住山巅的苦寒,會住在土裏,梅花開的時候會從土裏鑽出來覓食。我發現它只吃白色的花瓣不吃紅色的 ,就覺得好奇怪。”
“可能是因為吃掉紅色的花瓣會使自己染上顏色,導致變成紅色的蝴蝶?”傅容姝猜測着。
“梅山上有梅鳥,栖于梅樹,以白蝶的幼蟲為食。誤食了紅梅的幼蟲在消化掉花瓣之前就會被梅鳥發現取食。”恒明用一枚葉子擋住了一只誤食了紅梅的幼蟲,從地上站起來,沖傅容姝行佛禮。
“傅施主。”
“恒明小師傅。”她點點頭,“你們沒有報名嗎?”
寧清清臉色一垮:“師父把我騙到山巅來,這裏就我們兩個人,你和我打我和你打的,輸的下山,下了山之後又上來,沒必要。”
恒明贊同地點頭:“确實。傅施主你來了正好,我得收拾收拾啓程回清音寺了。”
傅容姝感到疑惑:“大會還有幾日方才結束,小師傅是有急事嗎?”
“我來梅城,是應城主之邀,無争而無求。臨行時,方丈叮囑我若是突破到了元嬰便即刻回寺中。我念寧施主獨自待在山巅恐無論道之人,便多呆了幾天。”
而且師兄們千叮萬囑讓他不要在大會結束之後才回去,不要和女修多講話,容易讓人誤會。
因為修為增長過快而生長緩慢的他,在這些天已經被好些女施主摸了腦袋摟在懷裏了,讓師兄們知道了又得念叨他。
“那有緣再見。”
恒明點頭,又同寧清清道了別,這便走了。
修佛者,行于世間,度苦厄,濟世人,而随時出世。
傅容姝商量着要和寧清清打一場。
寧清清堅定地搖了搖頭:“我這不是冒犯師長了嗎?”
傅容姝往她手裏塞了一根糖葫蘆。
寧清清猶豫了。
她便再動之以情:“我磨砺劍道而來,清清你劍心劍骨,不能與你比試,是我人生之憾。”
“……”寧清清一口咬在了糖葫蘆上,大顆的山楂塞滿了她的腮幫子,可可愛愛。
“那行吧,但打歸打,打完之後你不能阻止我認輸哦,就剩幾天了,我必定要拿第十!!!”
沒有人可以阻止她拿第十!沒人上來她就下去!
“好。”傅容姝答應得幹脆,試劍大會進行到現在,該出名的都出名了。名次對于她們來說并不重要,她對獎品也沒有什麽執念。
傅容姝如願以償地和寧清清打了一場。
寧清清在踏入修行之前便開始習劍,盡管并不如何苦修,依然有了自己圓融的劍道。
她的劍術沒有鮮明的特點,但她的每一把劍都有自己的特點,她便依着劍的特點去使用。
傅容姝同她打了兩個時辰,時時注意她的用劍方法,觀察她的劍氣走向,總結思考。
第二個時辰的時候,寧清清已經換了三把劍,而傅容姝瀕臨力竭。
“我認輸。”寧清清把劍塞回劍匣,跑過去拉着傅容姝往外走。
“我昨天去修劍匣的時候,嚴爺爺說你的首飾都做好啦,我們去拿上然後去逛逛梅城吧~”
傅容姝開始的時候沒懂為什麽要去嚴澤那裏拿首飾,直到她和嚴澤拿了兩個遮掩容貌面紗又帶着她去買了兩身紅衣。她才意識到對方大概是想帶她去什麽地方。
寧清清帶着她去了聞香閣,月穹界着名連鎖聲色場所。
傅容姝看着門口妖嬈火辣的女人和穿着暴露,褲腰低到危險的異瞳男人,陷入了沉默。
“師父每次去聞香閣都不帶我,我問她來這裏幹什麽,她說來欣賞舞樂,不太适合小孩子的那種。我現在已經十五了,今天倒要看看這裏是什麽神仙地方。”
寧清清叉着腰,壓下眉瞅着門口拉客的人:“就因為他們穿的少?”
傅容姝:……
她們兩個站在那裏占了太久,氣質又和這裏格格不入,很快便引起了聞香閣之人的注意。
那攬客的男人一直一副暴躁不耐煩的被迫營業模樣,見到她們倆竟是主動走了過來。
傅容姝這才注意到對方的蜜色的胸膛及腰腹傷有着縱橫的傷痕,有些還極深,體型精壯,除了一張堪稱漂亮的臉之外,并不像是風月場所的伶人。
她甚至感受不到對方的修為。
她心裏立刻提起了警惕,拉着寧清清後退了一步。
“你們是來找紅沉的嗎?”
寧清清摸了摸自己的面紗,不太敢相信地問:“我怎麽暴露的?”
首飾衣服白買了!
男人扯了扯脖子上上的項圈,挑着眉說:“敢在紅沉在的地方穿紅色的人不多,今天就有三個小丫頭。走吧,我帶你們去見她。”
男人帶着她們非常順暢地走了進去,一路人群避讓,沒有人敢直視他。
聞香閣似乎被人包場,一路沒有遇上其他客人。直到他們上了樓,見到了被美人簇擁的紫衣男人,坐在樂伶腿上彈琵琶的紅沉,以及喝得臉頰泛紅的赫連鳶。
等等,赫連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