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程洪立刻從座位上站起來,眨眼就不見了蹤影。衆人也不好留在原地,紛紛下山趕往城主府。
梅城城主是合體修士,離突破也還有着不小的距離,不可能說死就死了。而這城中的人,能殺了他的屈指可數。
首當其沖地便是魔尊白彥。
正道和魔道其實并沒有陣營上太大沖突,最多也就是互不順眼,但也沒到完全容不下對方的地步。
所以白彥出現在梅城的時候,除了讓各家長輩加緊盯住自家的仙子之外,并沒有引起太大的動亂。
哪裏想到還會有這樣的事。
但攝于對方的修為,他們只是敢怒不敢言地看着他。
白彥很是無辜:“我沒事兒殺他做什麽?他又沒有搶我美人。”
衆人看他這個不着調的樣子也開始猶豫起來,把懷疑的目光分給了其他人一些。
正當這詭谲的氣氛,有人站了出來,直直地指着江意說:“我看這件事必定和他有關。”
此人正是曾經被江意擊敗過的青雲宗弟子,那個丹田受損還試圖栽到江意頭上的陸成易。
江意:“哈?這還能關我的事?你搞清楚,尚且不說我哪裏來的能力殺死合體期的城主,單說我是試劍大會的第一名,他死了我又有什麽好處?”
“就是因為你這個第一來的蹊跷。你幹的龌龊事情被城主發現了,才必須殺死他的。”
陸成易随即發表了一番“江意其實是魔尊的徒弟,魔尊為了讓他拿第一,對一些參賽人員進行了打擊”的故事演講,證據是自己受損的丹田和江意曾經丹田受損又詭異恢複,以及修為增加速度快的驚人。
他甚至拿出了江意購買某些靈植礦石和妖獸材料的證明。
顯然是準備充分,要置江意于死地。
這番話雖有些漏洞,但邏輯上居然也通了。江意在試劍大會期間着實得罪了一些人,他們紛紛附和了陸成易的說法,開始聲讨江意。
陸成易心想真是天助我也。
他本是屬于石柏長老(青雲宗新晉的大乘期)一脈,替石長老的孫子石宏宇辦事。
對方說他要是辦好了這件事,可以替他向長老申請修複丹田的丹藥。這梅城城主死得正好,可以讓對方的下場更慘一點。
而石宏宇就是當日在新月秘境外被江意打過臉的人,他喜歡沈家兩姐妹,見不得有人和她們走得近。
江意臉色一沉,這個罪名他是萬萬不能接受的。為今之計只能說明是自己的功法需要了。
他身為試劍大會的第一,沒道理受不到青竹書院的邀請,到時候躲到書院裏去,那裏總沒有人觊觎他的功法吧?
沒等他開口,白彥就皺着眉不高興地說:“首先,我不收弟子。其次,你居然造謠我和一個男人有故事,我很生氣。”
陸成易瞪大了眼睛,就這麽倒在了地上。
“這個人冒犯了我的名譽,所以我殺了他,有什麽問題随時可以來找我。”白彥打開了自己的折扇,輕佻散漫得像個游戲世間的公子哥。
他們不過是他眼中的蝼蟻罷了。——在場的人突然意識到這點。
這可是魔道第一人,白彥即使是在大乘期裏,也是數一數二的存在。傳聞只有青竹山長可以與之抗衡,但山長陣營中立,除非是出現了蒼生大難,是不會輕易出手的。
白彥名聲再難聽,看起來再不着調,也不是他們可以當面編排冒犯的。
而沈宵明身為青雲宗大弟子,不得不因為陸成易的事情向他行禮道歉。
腰沒有彎下去。
白彥:“我就煩你們這種替別人道歉的習慣,好像這樣他本人就會知錯一樣。”
程洪看着眼前的一場鬧劇,肅聲道:“梅兄之死,我必定要查出個水落石出,也請各位不要因為私人恩怨,在這裏借機鬧事。”
歸虛期的威壓傾瀉而出,他嚴厲的目光在堂中掃過,落在了神色有異的沈繡瑜身上。“這位青雲宗的仙子可是有什麽發現?”
一時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沈繡瑜的身上。
沈繡瑜當然也是這次試劍大會的風雲人物,甚至比起傅容姝她們,她收獲了大部分人的贊美。
他們也是沒有想到這件事可能會和她有關。
沈繡瑜渾身發冷,緊緊地握住沈芳珺的手,耗費了極大的力氣才壓下了心裏的恐慌,一出口聲音就啞得不像話:“花……這裏的梅花……”
站在最靠近門處的傅容姝立刻轉頭看向院子裏的梅花。
梅城的城主府理所當然地種着相當多的梅花,甚至每一株都有着超過百年的歷史,有着不低的靈性。
她眼中的花依然美麗傲放,但似乎失去了靈氣。
一道劍氣飛過去,那些梅花像是被戳破的虛影一樣消失了,原本種植梅花的地方生長着豔麗的毒花。
“你們,呆在我的地方裏做什麽呢?”陰柔妩媚的女聲從門外傳來,與此同時,還有一陣濃郁到刺鼻的花香襲面而來,令人暈眩。
紅色的衣衫上繡着百花圖的妖嬈女子走了進來,她赤足踏在地上,每行一步就有鮮豔的花朵從她的腳下生出。沒有步步生花的美感,只讓人感到邪異非常。
這是一個魔修,還是修為不低的女性魔修。
女人輕飄飄的目光掃過衆人,鮮紅的指甲點在唇上:“你們喜歡我的花嗎?”
她的樣子讓衆人疑心她的下一句就是“你們要留下來做花肥嗎”,皆一時膽寒,不敢言語。
“不懂得憐香惜玉的凡夫俗子。”女人嬌嗔地罵了一句,施施然地往堂內走,然後停住,沖着白彥似笑非笑,含怨帶嗔。
白彥假裝沒有接住她的眼神,熱絡地打招呼:“哎呀,這不是花花嗎?你居然舍得出門了。”
“妾身不像尊主您這樣好興致地和人玩過家家,不愛和醜陋的東西站在一起。”
紅沉把自家的小徒弟往身後藏了藏,挑眉說:“閣下莫不是是第一魔宮的宮主,花繁夫人?”
魔尊名下十二宮,第一宮宮主花繁,第三宮宮主琳琅,第四宮宮主紅葉,第六宮宮主長舒,都是他的夫人。
花繁作為第一宮宮主,已入歸虛期多年。通過她剛才說的話可以判斷,殺害梅城城主的人就是她了。
花繁聞聲看向了紅沉,眼神落在她衣服上的白梅上,眸中劃過嫉恨之色。面上嬌嬌柔柔地笑着:“可能是吧,我們尊主太久不回來,我都不記得自己是第幾宮的宮主了。我很中意你,你要跟我走嗎?”
關于魔尊曾說要為了紅沉遣散後宮的傳聞大家也都是聽過的,心裏也悄悄期待了那幾個著名的瘋女人見到紅沉是個什麽場面。
真碰上了,只能說是沒想到。
他們的目光悄悄地投在了白彥的身上。
白彥搖扇子的動作一僵,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現自己沒有戴帽子之後松了一口氣,然後沒好氣地說:“看着我做什麽,我都說了人不是我殺的。有什麽仇怨的,找她去呀。”
他的話音剛落,人就消失在了椅子上,一柄飛劍被他用扇面牢牢地擋住了。
程洪沉聲說:“魔尊既是讓我自尋恩怨,為何又要阻止我?”
“一碼歸一碼,要是讓人在我的面前動我的女人,我怎麽好意思說自己憐香惜玉呢?”白彥用手指彈了彈對方的劍,輕笑,“你的劍倒是不如百年前鋒利了,青竹書院果真是養老的好地方。”
花繁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摟住他的脖子,親昵地貼着他的臉頰,呵氣如蘭:“尊主是想攔着我對他動手嗎?梅深死的時候還在遺憾沒能同他下完今年的棋,我本來是想幫完成一下這個心願的。”
“适可而止哦。”白彥摸了摸她的頭,溫柔地說,“我知道花花你喜歡各種漂亮的花,但梅城的梅花太冷了,不适合你。”
花繁:“我看尊主您很喜歡。”
“我也很喜歡花花你呀,但你如果戴上了不合适的話,就沒有那麽可愛了。”
花繁哀怨地說:“那您什麽時候願意回來看花呢?”
“改天就回去不。要擔心,無論我有再多的女人,你也總是最特別的。”
花繁居然就這麽乖乖地走了。
沈芳珺使勁兒地給沈繡瑜順着氣,看見這場面還抽空感嘆白彥真的是令人驚嘆的渣。
也不知道那九年義務教育是不是教到狗肚子裏去了。
“好啦,現在事情也水落石出了,趕緊給梅城主的葬禮辦了吧,再晚點兒,屍骨都該沒有了。程先生日後想要自尋死路的話,就選個我不在的時候自便吧。我就先走了,回見。”他友好地揮了揮手,沒有一點自己其實很招人厭的自覺。
等他走了之後,沈繡瑜抓着沈芳珺的手,沉聲說:“千萬,千萬不要靠近魔修。”不要靠近白彥,不要靠近十二魔宮的人。
沈芳珺沒有讀懂她深藏着的恐慌,只是有些心虛地點頭。
在沉重的葬禮過後,這一屆的試劍大會草草結束。獎品依然發給了他們,但以往會有的慶典取消了。
至于梅城城主的死,只是修真一途上很常見的事情。世人的譴責對離經叛道之人毫無影響,而強者殺人,如斬草芥。
傅容姝是在和江意一戰之後收到的青竹書院的錄取通知。
為她送信的是一位叫做朱非雪的女修,對方穿着男裝卻不掩自己曼妙的身材,腰上挂着綴滿寶石的金色的酒壺和一把黑金劍鞘的長劍,身上再無其他飾物。是個奇怪的人。
她說,她先把一句師妹放在這裏了,開學的時候出了她之外不許和任何人走。
秋雅儀告訴她,那是青竹書院的劍修大師姐。
沈家兄妹裏沈繡瑜和沈宵明進入了前十,沈芳珺後來突破了築基,憑借符術也進了前一百,都算是亮眼的成績。沈宵明是未來的青雲宗主,青竹書院也沒有多此一舉給他送錄取通知。沈繡瑜收到了法修院的錄取,沈芳珺收到了符修院的錄取。
赫連鳶是在自家貓的窩裏見到槍修院的通知書的,開始還當廢紙扔掉了,之後又被屬下撿回來。相比錄不錄取的,她更擔心如何讓弟弟和貓友好相處。
赫連焰說自己看着貓就心悸氣短,貓看見赫連焰就想伸爪子撓他。
這大概就是甜蜜的負擔吧。
寧清清在比賽開始之前就收到了錄取通知書,青竹山長親自給她寫的,說是希望她能去書院打擊一下其他弟子。
她用嫣紅石給紅沉打了一支簪子,随着對方去北地見了早秋的風雪,便收拾收拾往青竹書院去了。
至于我們的男主,江意江少俠,今天也依然在懷疑人生。
本來得了第一是很高興的事情,結果出了事。
本來和許小秋合作賺了很多錢,結果材料一買又窮了。
本來回家還很開心,結果被各種熱情的女孩子吓得不敢出門。
就連現在!青竹書院離開學不到一個月,他連錄取通知書都沒有見到。
他這個第一是拿了個寂寞嗎?
江朝風從他的桌子上拿了塊瓜吃,掐指算了算時間,才狀似無意地說:“你那天不是收到張傳單嗎?看看有沒有什麽班可以給你報一下的。”
江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從儲物戒的角落裏掏出那張傳單來。
傳單上寫着:“請江意于十月一日前攜帶一百上品靈石作為報名的費用至中州青竹書院刀修院就讀。”
江意看見一百上品靈石的時候把傳單放下了,想了想覺得十月一日似乎有什麽不對,便拿起來接着看,看見了青竹書院。
“哈??青竹書院的錄取通知就這?”他簡直不可置信。
心目中月穹界的聖地形象就這麽被破壞了啊喂!
“準确地說,刀修院就是這個樣子。他們能抽空寫通知書招人就不錯了,而且估計也是因為沒錢了。”
刀修院在青竹書院也是個傳奇,整個歷史上的女弟子都少得可憐,如今更是一個都沒有。整個院裏都充斥着一股直男鐵憨憨的氣息,走哪兒都招人嫌。
江意沉默了一會兒,摸了摸自己幹癟的荷包,痛苦地選擇了啃老。
江平峰聽說兒子要交學費的時候,特別高興地就往他懷裏塞了好幾百上品靈石,囑咐他到了學院之後不要委屈自己,家裏比不上那些大世家,但讓他滿足基本需求還是沒有問題的雲雲。
借着江意試劍大會第一名的風頭,江家的産業有了不錯的擴展。雖然比不上大一些的世家,但比之從前已經翻了好幾倍了。
開學的這天,傅容姝坐着傅家的雲車直接到了書院的上空,從空中俯視着整個書院。
青竹書院說是書院,實則和中型城市差不多。包含着連綿的山脈,各色的建築坐落其間。竹制的建築尤其多,其餘的既有青磚紅瓦也有琉璃飛檐,甚至還有通體漆黑不知作何用處的石制建築。
從占地面積來看,最大的是法修院,第二是劍修院,其餘的都小上許多。倒不是書院給劃分的區域小,是因為人少所以建的房子少。
劍修院的中央是一柄閃着藍光的石質巨劍,即使是在空中都能感到那種森寒的劍氣。
端莊沉穩如傅容姝,也感到了微微的興奮。興奮于即将遇上很多優秀的同道者。
這裏聚集着比試劍大會還要多的出色劍修,也有着很好的先生,在此進修,她定然能夠在劍之一道上有很大的突破。
“阿姐你真的是見到了劍就很難注意到其他的東西。”傅子諾頗有些埋怨地說,“明明你之後就要在這裏呆很久,為什麽不多和我說會兒話呢?”
“千葉城也在中州,休沐的時候我會回去的。子諾若是有空,也可以來書院小住的。”她解釋着。
傅子諾臉頰微鼓:“所以說阿姐你果然是沒有一點兒不舍是嗎?”
傅容姝:“等會兒要和我一起逛書院嗎?”
“……好。”他憤憤地摸着懷裏的黑貓,力道稍微有些大,小夭就發出了不滿又嬌滴滴的喵叫。
傅容姝把貓抱過來,溫柔地順毛,拉着弟弟下了車。
朱非雪傳音說還需要一會兒過來,讓她先随便逛逛。她無意給人添麻煩,便站在離門不遠的樹下,期待着見到故人。
赫連鳶報完名,不顧懷裏小黑的掙紮,狠狠地吸了一口貓,就準備去門口喊弟弟起來一起去逛逛。
她老遠就看見了傅容姝和她懷裏的黑貓。
那黑貓的體型和她家的小黑差不多,是翠色的貓眼,毛發蓬松,乖巧地趴在傅容姝的懷裏,嬌滴滴地用尾巴勾着傅容姝的手腕,在被順毛之後發出了愉悅的咕嚕聲。
她看了看別人家的貓,又看了看自己懷裏的祖宗,覺得貓和貓之間的區別實在是太大了。
得空要向言君問問怎麽養貓。
“言君,你也來啦?”她熱情地打招呼,抱着貓小跑過去。
“你們家的貓是公的母的啊,你看可以和我們家小黑相個親嗎?”她舉起自己的貓,然後毫不意外地被貓撓了手。
傅容姝看着她手裏的貓,總覺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來。狐疑地答:“公的?”
她低頭看了傅子諾一眼,傅子諾肯定地點頭:“小夭是公的。”
赫連鳶可惜地搖了搖頭:“那算了,我家小黑也是公的,怪不得反應這麽大,原來是同性相斥。”
貓:……我讨厭的是你,你怎麽就沒有點兒數呢?
“阿鳶是一個人來的嗎?”
赫連鳶搖搖頭:“我和我弟一起來的,他身體不好,在車上睡着了。我報完名正準備去喊他呢,等會兒一起去逛逛嗎?”
傅容姝沒想到天盛的帝皇會離開京都來到中州,還在路上昏睡了過去。只能感嘆他們姐弟兩個感情真好。
赫連鳶的鸾車就停在門口,他們就一起過去了。
然後見到了被一群男修圍住的赫連焰。
該怎麽形容赫連焰其人呢?
男生女相,身形羸弱,如玉山将頹。卻又像是能夠在頃刻間燃盡一切的火焰。
他穿着華貴的毛皮衣物,披散着長發,額上繪着鮮紅的鳳凰圖案,風吹來的時候會輕皺起眉把臉往毛領裏埋一埋。金色的眼睛裏是極力壓抑的不耐煩和暴戾。
槍修院的光棍們見了直呼可愛。
是的,圍着他的那群男修正是八百年沒有見到一個師妹的槍修們。
因為院裏人少,和尚院的名號落在刀修院那裏,但他們的情形也是凄慘的很。
所以一聽說這屆來了個小師妹,那一個個都像是磕了藥一樣興奮,二話不說就奔出來打算給小師妹搬行李。
選擇性忽視了人家有儲物戒這種東西。
赫連焰聽着這群人一口一個小師妹地喊他,也不反駁,只是在暗地裏記住這些人的樣子,想着到時候安排人重點提防他們。
要是敢對他姐做什麽,把他們全砍了。
“你們圍着我弟幹什麽?”赫連鳶走過去扒開他們,把弟弟擋在後面,警惕地看着他們。
“弟……弟?”他們看着紮着高馬尾,氣質非常爺們的赫連鳶,又看了看柔弱可愛又文靜端莊的赫連焰,心痛到無法呼吸。
這性別怎麽就生反了呢?
他們中的一人興致缺缺地問:“我們是槍修院的弟子,來接新生的,師妹你報道了嗎?”
“報道了。”
“那就沒事兒了。你自己逛逛學院吧,申時末記得去墨竹堂聽山長的教誨。”
一句話都沒有多說,他們以極快的速度消失了。
“啧。”赫連鳶嫌棄地看着他們的背影,轉頭關心地拉着弟弟的手,“他們吵到你了嗎?”
“還好,你剛走沒多久我就醒了。”赫連焰被她的手握着才覺得心緒安定了一些,同她肩上的貓進行了眼神厮殺之後,又把目光分給傅容姝他們。
“你們是皇姐提到過的傅家家姐弟嗎?”
傅容姝看着他的樣子,發現他既和傳聞中嗜殺的暴君不同,也不像是赫連鳶說的那樣乖巧可愛只是有些嬌氣。
他似乎在極力地壓抑着什麽,仿佛眼裏只容得下赫連鳶,對其他的人都極度的冷漠。
“是的。”她簡單地介紹了自己。
赫連鳶沒感覺到自家弟弟對其他人的敵意,繼續關切地說:“我等會兒和言君一起逛書院,阿焰你去接待站休息一下?”
赫連焰一臉拒絕:“新生有專人帶着熟悉書院路線,跟着他們會更加方便快速。我覺得我可以和皇姐你一起逛。”
“不,你不可以。快去休息。”臉色都白得發青了好嗎?
她甚至開始後悔帶着弟弟過來了,身體不好就應該在皇宮裏靜養才對。
赫連焰和她對視了三秒,抱着貓在後面趕來的屬下的保護下走了。
貓:???
朱非雪剛诓完新來的師弟,就麻溜地來門口找傅容姝了。
傅容姝牽着幼弟,站在一個紅衣輕甲的小丫頭身邊,時而講上幾句。那叫一個溫婉端莊靜若處子,簡直就是劍修院之光。
她就喜歡這種幹幹淨淨的小姑娘,可比那些整天練劍練成呆子的沒趣家夥強多了。
“師妹久等了嗎?”她自來熟地摟住對方的肩,爽朗地拍了兩下。
傅容姝:“沒有等很久,恰好可以和朋友聊一會兒。”
朱非雪打量了赫連鳶一眼,肯定地說:“槍修院的。”
赫連鳶感到驚奇,她都沒有拿武器,對方怎麽一眼就看出來了。
“那群二傻子早幾天就在隔壁刀修院門口各種嚷嚷自己要有師妹了,為此沒少挨打。而且你的動作姿态像是常用長條尖刺型武器的。”
赫連鳶:“哦哦哦。”沒聽明白,但是好厲害的樣子。
朱非雪帶着他們去了劍修院的報名處。
守在那裏的是幾個青袍的男子,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裏,來一個登記一個,一句話都不多說。
朱非雪恨鐵不成鋼地瞪他們,給他們瞪得一哆嗦,立刻坐直露出禮貌而客氣的微笑:“大師姐,您又帶新弟子來了?”
“嗯,這是咱們新來的小師妹,要是欺負她,挨打了別哭。”
他們立刻向傅容姝投去了友善而和藹的目光。
劍修院的女修比起丹修醫修那邊算少,但相比起北區其他的什麽體修槍修刀修院,那就多很多了。也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比如說他們大師姐,開學第一課就是按着新生打。
青竹書院正式招生是每十年一次,一次在試劍大會,一次是在青竹書院外開展的,平時則由先生們出門的時候随機撿回來的。朱非雪在這裏待了有快五十年,沒一個弟子沒被她打過的。
堂堂一個分神期的修士,欺負起築基期的新人都不帶臉紅的。
其他的同院女修都不知道在想什麽,一個個都非常崇拜大師姐,以對方為榜樣,愣是對着同院師兄弟只想着切磋,沒有一點兒風花雪月的心思。
沒能在試劍大會上找到情緣的人進了劍修院之後,那是更沒可能找到情緣。他們想起這個事情也時常抹一把辛酸淚。
不在和尚院,勝似和尚院。甚至還要被同院的女修虐。
傅容姝不知道為什麽兩位師兄的面色有些奇怪,只是禮貌地問了好,繳清費用之後收到了指引羅盤和住處的解禁玉牌。
“按理還有兩身新生的院服的,但是畫院那裏說還沒畫完,讓我們再等等。他們最近在趕書院建院一萬周年的慶典禮品,聽說已經一個月沒合眼了。”登記的師兄嘆了口氣,替畫院的同門嘆了一個慘字。
修道者到了築基期就逐漸地不需要睡眠,而金丹期就差不多辟谷。這就意味着,可以無限地壓榨他們。
“沒關系,暫且也不急着穿。”傅容姝理解地點點頭,被朱非雪誇了一句好乖,然後塞了一手糖才被放走了。
傅容姝沒想到自己這麽大還會被當成小孩哄,沉默了一會兒把糖塞進了傅子諾的手裏。
傅子諾懵了一下,高興地吃起糖來。
這糖用竹葉包着,吃着甜而不膩,他一不小心就吃完了。
帶領新弟子游覽書院的人,正巧也是熟人——千機閣的許小秋。
剛遇上他的沈芳珺好奇地問:“你們千機閣也會派弟子來青竹書院?”
許小秋擺擺手,發着牢騷:“嗐,玄機的大寶貝在這兒學星衍之術,閣裏派我過來給他安排生活。那個祖宗真的是除了演算之術啥都不會,讓我頭疼的要死。趁着他閉關,我出來找點兒工作解解悶。別看我只比你們早來小半個月,整個書院我都逛得差不多了。”
他看着江意:“江兄弟是在刀修院對吧?”
江意對待能帶着自己賺錢的人也是分外的熱情:“對啊,有什麽問題嗎?”
“給你兩個忠告:第一,不要相信刀修院師兄的鬼話;第二,看見了劍修院的人,特別是劍修院的漂亮男修女修,記得繞着走。”
江意瞅了瞅劍修院的寧清清和傅容姝,不明所以:“啊?”
許小秋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而是帶着他們往外走。
“我先帶你們去看住處,食堂,學堂,切磋用的演練場,辦理各種事務的桑梓堂,最後一起去墨竹堂聽山長講話,然後就可以去書院最著名的藏書閣了。”
青竹書院弟子萬餘人,大體分為北苑和南苑,兩處都是男女混住,按照距離學院遠近安排住處。可以住在原本就有的閣樓裏,或者是自己在山上買塊地方裝建。
沈家姐妹在南苑,江意和傅容姝她們是在北苑。而劍修和刀修的住處也相當近。
他們那兩棟閣樓的交界地帶被稱為事故多發地。
食堂在離住處不遠的地方,為築基及以下的弟子準備免費的飯食,想要開小竈和築基以上的弟子需要自己支付對應的靈石。
學堂有三百多間,各位先生和學生按照安排好的課表在對應的課堂進行授課。
桑梓堂用作接取任務,院內或者外出的,獎勵各種各樣。
演練場不必多說,是切磋用的地方,也是實戰課的課堂。
許小秋只是帶着他們站在離門口有一段距離的地方遠遠地看,然後快速地走掉了。
傅容姝回頭,看見朱非雪拖着個不明黑衣男修在往外走,動作相當熟練地把人扔上了擔架。
醫修院的人動作也非常熟練地把人擡走了。
她轉回頭的時候和江意對視了一眼,發現對方的眼神愣愣的。
傅容姝:“你認識那個男修嗎?”
江意咽了咽口水:“……認識,我的師兄。”還是大師兄呢。
“那位女修,是我的師姐。有機會我們或許也可以在這裏切磋。”傅容姝挑了挑眉,她可沒有打算對着江意只有敗績。
江意:……別說了,有畫面了。
随後許小秋又指着地圖對着他們說了一些注意事項,就開始往墨竹堂走。
日光西斜,墨竹堂的門前種着墨青色的修竹,堅韌挺拔,風不可摧。
青竹書院的山長如同所有人的想象中那般,着青白長袍,腰懸竹劍,蕭蕭而立,文雅風流。又生得一副極好的相貌,令人忍不住矚目。
“青竹藏書九萬卷,若有好學者,盡可讀之。”
此人言語如清風潇灑,如明月皎然。簡短幾句便讓人對此地心生向往,又有無限豪情溢滿胸膛。
“若有疑問,此刻可問我。”
堂下便有大膽的新進弟子問:“藏書閣中的所有書籍,包括高階功法嗎?”
山長:“是。可取便可看。”
“書院中可有禁地?”
“無。可入則可去。”
“我可以修習丹術陣法之類的麽?”
“可。願學即可往。”
那人沉默了一會兒:“山長可收弟子?”
山長微微一笑,負手走進了墨竹堂,背着他們揮手:“散了罷。”
傅容姝看着他的背影,愣神說:“山長其人,令人敬羨。”
竹下君子,莫過如此。
江意只覺得那人有些裝神弄鬼,但又看着周圍人的狂熱眼神沒敢吱聲,只是拍着許小秋的肩膀說:“我們是不是該去藏書閣了?”
許小秋被他拍得一激靈,緩過神來說:“走走走。”
藏書閣是九層樓的建築,外表只是普通的閣樓,造型很是古樸,紅漆的門窗倒還是很新。
許小秋站在門口開始滔滔不絕地給他們講青竹書院的歷史。
萬年前的一場大戰,無數人的性命和大大小小的宗門都折在那場戰争之中,即使是正道第一的昆侖也因此低迷了數千年。在那場大戰裏,南華的立派祖師全部陣亡,但南華弟子多隐逸,竟是唯一完成傳承下來的門派。
當時有一位南華弟子,師從的是南華立派祖師之一的皓白君,大戰的時候,他尚且年幼,待他成人之後,月穹界只剩滿目瘡痍。他便走遍各派遺址,收集和整理了各派典籍,存于一座仙階法寶之中。
那位南華弟子就是最早的一任青竹山長,面前的閣樓便是月穹界僅剩的幾件仙階法寶之一。
“青竹書院最初只有上千卷書,随後的藏書來自無繼承人的修士捐助和曾在此學習的前輩們所著。千年前無人君在此讀了一萬卷,便也足以開宗立派了。如今,這裏有九萬餘卷。”
衆人安靜地站在門口,為歲月的深厚沉澱所驚。
傅容姝走到了門口,看着門前的告示出神。
“熱愛生活,珍惜身邊的人,請勿沉迷讀書。連續三月無故滞留藏書閣者需修習樂院/畫院課程并通過考核,方能再次進入。”
就這麽簡單?
“哈?這也太為難人了吧,說好的只要想讀就能讀呢?”江意不滿地說道。
赫連鳶看見樂和畫兩個字就開始頭疼:“就是啊,這萬一要是不小心超了時間,又過不了考核怎麽辦?”
“會被樂院和畫院的先生打死。”朱非雪站在他們的身旁,神色滄桑,“別問我為什麽知道。”
問就是被打過還被藏書閣拉黑了三年。
哇,樂院的林先生看着多文文弱弱一個人,居然抄着琴追了她十幾裏地。畫院的齊先生平日裏看着也是一副睡眠不足的虛脫樣子,居然撸起袖子就給她按到地上了。
文人就沒一個好惹的。
“啊這……”沈芳珺咽了咽口水,握着沈繡瑜的手說,“阿瑜要是三個月沒見着我記得來藏書閣撈我!”
沈繡瑜彎起眉眼:“六姐要來,我同你一起便是。”
“這位師姐,我們要在這裏面看書的話,需要走什麽流程嗎?”江意看着這個把他師兄打得像個弟弟的女人,說話的語氣也忍不住帶上了恭敬。
“身份玉簡就行了,就像山長說的那樣,這裏面的書,只要你能夠取得到,就能随便看。”朱非雪看見他腰上挂着的刀,嫌棄地皺了皺眉,“師姐便不必喊了。”
傅容姝靠近她一步,問道:“可以詳細說下是什麽意思嗎?這裏面的書是設有禁制?”
“總不會是成精了吧?”對讀書沒有一點兒興趣的寧清清稍稍起了一點兒好奇心。
“可以這麽說哦,玉可養靈,千萬年下來,前輩們留下的書有了自己的意識,得不到它們認可的人,甚至都沒法見到它們。”
寧清清:“還挺有脾氣的哈。”
藏書閣就在這裏,沒必要急着進去沉迷學習,他們就約着一起去食堂吃個飯,體驗一下學院的食堂。聽說也是由水平相當不錯的食修做的,吃過的人都說好。
這個“他們”當然并不包括不受歡迎且窮窮的江意,他金丹之後對辟谷丹的需求都降低了,幹脆就省了飯錢。
社交不如學習。他如此安慰着自己,徑自走了進去,登記之後往裏走。
藏書閣從外表看只是普通的九層閣樓,裏面卻十分寬闊,一眼望去只能看見重重疊疊的書架,難以看到邊際。
臨窗的地方和書架旁邊設有木椅,以供學生閱讀。
他之前的功法都是由江朝風提供的,還沒有見過這樣多的修真相關書籍。
走到火屬性的功法區,他翻動着那些功法,越翻越覺得不對勁兒。
“江、朝、風。”
換了新封面超級開心~
PS:如果覺得有點兒眼熟,是因為我參考了大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