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國師&皇帝(9)

第64章 國師&皇帝(9)

打定了主意要麻痹鐘暮雲,衆人立刻開始滿臉堆笑地阿谀奉承。

“還是國師大人慧眼如炬,否則我等危矣,陛下危矣,社稷危矣!”

“國師大人忠君愛國、法力無邊,真是我玄英國的福氣!”

“慚愧慚愧!老朽之前還誤以為國師是奸佞小人,現在想來實在慚愧!”

右相王煥不屑地瞥了一眼衆人,想要麻痹奸臣,就憑這樣浮誇的演技怎麽行?演戲當然要演得更真實一點!

他随即一整衣袍,對着國師拱了拱手:“國師大人,俗話說眼見為實,這妖邪有何奇異之處,還請國師大人解惑!”

鐘暮雲知道其他人心裏在想什麽,即便王煥不說他也會拿出證據,讓他們心服口服,聞言立刻對眼前的一排籠子斥道:“還不速速化形?”

親眼目睹一個同伴死在面前,這些妖邪自然不敢違逆鐘暮雲的意思,聞言立刻使出幻化人形之術當着一衆文武百官的面變回了之前幻化的模樣。

眼睜睜看着一群野獸在自己眼皮底下變成了昔日的同僚,這樣的視覺沖擊不可謂不大,大臣們都驚呆了,他們這才知道國師居然真的沒有騙人,真的有妖邪混進了朝堂。

然而,有相信的自然也有不信的,有與妖邪變化的官員相熟的人,幾乎控制不住就要伸手進籠子摸一摸變化成的人是否是幻覺,這些人一律被國師的結界擋回去了。

有人不滿之下直接問道:“國師大人,你如何證明這些人就是原本的朝臣,不是你用妖邪偷梁換柱的?”

對于這樣的質疑,鐘暮雲只微微一笑:“閣下可以随意試探,問一問你們之間的私密事,看它們是否知道?”

鐘暮雲已經跟這些妖邪有言在先了,老實承認了他還能考慮給它們痛快,如果負隅頑抗,下場那就是要多慘有多慘了。

既然國師自己也說了可以随便問,衆人哪還有客氣的?于是,各種各樣破廉恥的問題都一股腦冒出來了:

“宋大人上巳節那天在秦淮河遇到的女子叫什麽名字,他為她贖身花了多少錢?實付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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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大人與你一同去如廁,他身上那塊胎記是紅色還是青色?什麽形狀,大小幾何,長在何處?”

“羅大人前日去了一趟醫館,與我相互拿錯了藥包,那藥有什麽成分?又是派的家中哪個小厮過來換了藥?此事我只同你說過!”

……

為了證實妖邪頂替朝臣之事是否為真,諸位大人們也是豁出去了,于是一圈問題問下來,幾乎是人均社死。托他們的福,皇帝和國師也跟着聽了一耳朵的八卦,對自己的臣子(同僚)有了全新的認識。

确定了事情真假後,衆人都是一副懷疑人生的表情,嘴裏不住地重複着: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妖邪頂替朝臣,我等竟然毫無察覺!”

鐘暮雲在一旁好心提醒道:“諸位大人,再仔細想想,這些被李代桃僵的大人們可有什麽與之前不一樣的地方?”

經過國師這麽一提醒,衆人凝眉思索一陣,果然發現了問題。

“我記得戶部的何大人下朝後經常喜歡去醉夢樓喝兩杯,有時還會帶兩個朋友同去,一喝就是一宿。自從上月起,他下了朝就回家,那醉夢樓是一次也沒去過。”

“對對對,他還約過本官同往,咳咳……本官自然是嚴詞拒絕了。何大人自此便疏遠了我,覺得我無趣。然而上月起他卻隔三差五地來邀我吃飯,請教朝堂上的公務。”

“刑部的陸大人原本是個啥事都不肯沾手的性子,一碰到棘手的案子就往後躲,最近他卻主動接了好幾個,甚至還為了秉公辦事得罪了承恩公。”

“郎侍郎最得意的就是他搜羅的那一院子蘭花,當寶貝似的誰碰跟誰急,這個月初他卻破天荒地把蘭花全賣了,還說這東西玩物喪志。從那以後一心撲在公事上,連家都顧不上回。”

……

一番剖析後,衆人發現被頂替的同僚們确實有這樣那樣的變化,但尴尬的是這些變化不是往壞裏變,反倒是變得更好了。

這讓大夥覺得痛恨處置起妖邪來顯得不那麽理直氣壯:妖邪雖然頂替了人的位置,但人家活幹得比原主好,還比原主自律,這豈不越發顯得你屍位素餐?

敏銳地察覺到彌漫在衆人周圍的尴尬氣氛,一只外表看似獰貓的妖邪張口道:“諸位大人,我等并不是天生邪惡的妖邪,只是實在看不下去百姓身處水深火熱,而有些官員卻占着官位不作為。”

“這些被頂替的大人并非我們所殺,而是意外身亡。我們憐惜他們留下的遺孀幼子孤苦無依,這才出此下策。雖然做了錯事,但我們本心是好的啊。”

獰貓這一開口,其他妖邪也趁機裝可憐打感情牌。別說,在場的衆人還真有和妖邪建立了同僚情的,有些官員原本還憤怒它們殺人然後取而代之,等聽說那些人都是意外身亡的,再回想與妖邪同殿為臣的日子,态度不知不覺有點軟化。

類似于:雖然它們罪該萬死但也算是情有可原的惆悵和遺憾。

國師冷眼旁觀着衆人的動搖,哂然一笑:“昔者範增說項羽曰,沛公居山東時,貪于財貨,好美姬。今入關,財物無所取,婦女無所幸,此賊結我民心,其志不在小……”

鐘暮雲話未說完,有清醒的立刻醒悟過來了,原本最看不慣鐘暮雲的左相當即站出來道:“國師大人說得不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些妖邪混跡于朝堂之上,其圖謀不軌之心昭然若揭。諸位切不可被蒙蔽了!”

話音剛落,附和者甚衆。都是十年寒窗考進來的,智商都不差。妖邪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進人類社會,它們想要為善作惡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

況且身為妖邪,為何要大公無私地為人類付出,又不是天生的聖母病,但如果是所圖甚大就完全可以理解了。田氏代齊前,田氏大鬥出小鬥進收買人心,上位後又如何。那還是對自己的同胞,更何況妖邪呢?

如果不是附身皇帝的那只妖邪折戟沉沙,它們或許根本不會采取這種緩慢蠶食奪取政·權的方式。如果妖邪果真有這樣悲天憫人的情懷,在鐘暮雲經歷的那一世,附身的妖邪魚肉百姓、禍亂朝綱的時候,怎麽不見它們站出來抗争?

妖邪們的小聰明被拆穿後,很快就全部被判了死刑。鐘暮雲又進一步提出清除皇宮、官員府邸以及混在民間妖邪的方案,早就對他心服口服的衆人再無人反對,于是這一政令很快便順利地執行下去了。

鐘暮雲對此早有準備,甚至制定了一套完整的“平妖方案”,很快,以平妖官、身份檢測程序、探測石、舉報獎勵機制組成的體系就建設完成。

國師大人親自将皇宮篩了一遍,又讓心腹帶着探測石去各位大人府上檢查了一遍,剩下的工作都放手讓手底下的人去做了,他自己則日日往皇宮跑,負責最重要的為皇帝陛下祛除瘴氣的工作。

開始的時候,國師大人整日忙于除妖工作,根本沒時間進宮,皇帝陛下一開始還松了口氣,沒多久就有點幽怨起來。

及至國師厚着臉皮以皇帝的“口谕”為借口日日爬·床,皇帝一開始還板着臉心口不一地縱容他,随着某人的舉動越來越過分,皇帝漸漸地也有點惱羞成怒了。

某日,再次被以下犯上的某亂臣賊子逼得尖叫申吟後,雲拂曉氣得一把抓住某人的胡子,一使勁扯了一縷下來。

雲拂曉:“……”

鐘暮雲:“……”

雲拂曉看了一眼手中的假胡子,眉梢一挑,陰陽怪氣地諷道:“國師大人好興致,進宮面聖也要喬裝打扮一番,朕還當你這胡子是天生的!”

鐘暮雲讪讪地陪笑道:“慚愧,臣年歲太淺,又無資歷,怕被人看輕了去,不得已而為之。”

“看輕?”

“你一個毫無根基的平民,分量本就輕得不能再輕,難道多了兩縷美髯就能讓人高看一眼?”雲拂曉臉色驟然陰沉下來,一把掐住他的脖頸:“說!藏頭露尾,意欲何為?莫不是為了将來改頭換面,好從宮裏脫身!”

被皇帝抓住了小辮子,鐘暮雲只得滿臉無奈地哄:“陛下高看臣了,臣哪有那個心機。況且,陛下願留臣在身邊,臣便是死乞白賴也決計不肯離開的。”

雲拂曉嘴角一翹,神色迅速由陰轉晴。他有一搭沒一搭地玩着國師的胡子,神色悠然:“鐘愛卿,你這可是欺君之罪啊……”

知道皇帝是在吓唬自己,國師繼續發揮他沒臉沒皮的風格,無恥地回道:“陛下,臣欺君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俗話說得好,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嘶!”

皇帝突然用力扯下一大把胡子,清淩淩的眼睛怒瞪着國師:“放肆,竟敢在朕的面前出此粗鄙之語。朕要罰你!”

鐘暮雲:“……”

雲拂曉說到做到,他甚至不顧此時的不雅處境,直接揚聲對外面的內侍吩咐道:“通知禦馬監,給國師大人的府邸送一百只虱子,要活蹦亂跳的。”

內侍領命去了,鐘暮雲無語地看向任性的皇帝:“陛下,您這是……”

雲拂曉就喜歡看國師一臉倒黴樣,聞言輕輕拍了拍國師的臉,不懷好意地提醒道:“鐘愛卿,這可是朕禦賜的虱子,愛卿可得好生養着,倘若弄死一只……朕治你的罪。”

“呵呵……不是虱子多了不癢嗎?朕看你到時癢不癢!”

鐘暮雲:“……”

于是,國師大人今日伴駕得到的賞賜,便是裝在一只華美的紫檀木盒子裏的一窩虱子。國師大人糾結了一陣,很快打定主意。

第二日,國師再次借着禦賜的令牌星夜進宮,皇帝看着他從容不迫的樣子,憋着壞地好奇道:“鐘愛卿,朕的虱子呢?”

鐘暮雲畢恭畢敬地行禮:“回陛下,在陛下禦賜的寶馬身上。”

寶馬: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皇帝立刻佯怒地皺眉:“你敢抗旨?”

鐘暮雲顯然早有準備,一本正經地解釋道:“回陛下,昨日陛下并未明言将禦虱養在何處,臣也想親自為陛下分憂,只是思及臣還要進宮侍奉陛下,臣深恐有傷龍體,故而……”

想到虱子可能會爬到自己身上,皇帝立刻一陣惡寒,不耐煩地揮手道:“罷了,這次放過你。”

想到賜給國師的那匹神駿異常的汗血寶馬,到底還是心疼愛馬的皇帝猶豫了一下,忍不住生硬地補充了句:“回頭讓馬夫将朕的寶馬好好清理一遍……滅蟲。”

皇帝顯然憋着氣,鐘暮雲還不知死活地追問道:“敢問陛下,這禦虱……可是陛下親口賜死?”

雲拂曉磨了磨牙,惡狠狠地擠出兩個字:“不錯。”

某人顯然不知道什麽叫見好就收,繼續煞有介事地問:“這禦虱好歹也為陛下立下過漢馬功勞,身後事可不能馬虎了,不知這下葬的規格……”

皇帝氣得直翻白眼,好半晌才怒道:“火葬,無需棺木,骨灰就地撒在馬廄裏,也算落葉歸根了。”

鐘暮雲立刻跪下領命:“陛下英明。”

看着心中暗笑的某人,皇帝突然福至心靈,扔下一道口谕:“就地擺下靈堂,由國師為禦虱守孝三日。不得有誤!”

鐘暮雲:“……”

果然是不作不死。

作者有話要說:

禦虱:我也是你們play中的一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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