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斟酌
斟酌
窗外綠意盎然,路過的風牽動枝葉搖晃,陽光密謀着鑽向更深處。
鬧鐘還沒響,危盡之坐在書桌旁直愣愣地看着外面的景色。
天上會掉餡餅嗎?
說實話,危盡之一直不太相信。
但老天确實給了他一個巨型餡餅,他已被迫咬下第一口。畢竟老天也沒問自己願不願意重生再來一遍。
既然如此,他要改變上輩子的事。
危盡之拿起桌角的日歷,今天是9月9號。
影響他後半生的那件事,發生在明年的6月。他記得是在端午節的那個星期,星期天下午提前回家。
6月8號。
他還有九個月的時間。
昨夜危盡之思考了大半宿,不認為自己目前能有足夠的把握從唐良那邊入手。
他當時只是随手幫了下唐良,沒想到被倒打一耙。唐良把自己的善意曲解得面目全非,以至于無意讓自己走進了一盤巨大的棋局。
那就先從另一方着手吧。但危盡之還沒想好要怎麽做。
還有個問題令他困擾,與重生有關。
凡事都要付出代價,那麽重生的代價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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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盡之回想起睜眼看到的第一個畫面。為什麽不是随便一條馬路,不是家裏,而是在學校的榮譽榜前醒來。
“叮鈴鈴!”
鬧鐘不合時宜地響起。
危盡之把鬧鐘鈴聲關掉,抓起床腳的校服外套便出門。
他的作業還沒寫,急需搶救。昨晚書包拉鏈都沒拉開過,更別說還有兩本忘在學校的練習冊,任務量龐大。
危盡之來得很早,教室只有幾個人。他向附近的同學借了作業,便開始瘋狂趕工。
期間張選來了,他看見後幸災樂禍道:“喲,昨晚學的是大學的內容吧。”
危盡之寫字的手沒停:“是兄弟就來分擔一點。”
張選表示不贊同:“我受到了後媽的詛咒陷入沉睡,你寫完了才能蘇醒過來。”
危盡之大腦放空了一秒:“我記得故事裏不是後媽啊。”
“別管,寫你的。”
最後張選看在他非常可憐的份上,還是幫忙補了一科的作業。
良久,危盡之手都要抄斷了,終于在早自習開始前一分鐘寫完。
學習好累。
當得知第一節是數學課時,危盡之感到頭大。他已經很久沒聽過課了,看到黑板上的數學公式只覺得大腦發昏,但還是強迫自己去認真聽。
熬了半天,終于熬到中午放學。
危盡之和張選說自己臨時有點事,叫他先走。
他又一次站到那張榮譽榜前。
危盡之首先排除自己要考到能上榜的程度的可能性。他對自己的水平有着清晰的認知,相信老天也有。
榮譽榜開頭印了一大段話,危盡之研究後覺得沒什麽用。
下面貼有五個人的照片,危盡之認識其中的三個。另外那兩個分別是第一名的雁渚,和第四名的段維興。
下面還附有班級。雁渚在高二一班,段維興在高二十四班。
難道要自己助人為樂,幫助他人?
危盡之決定先去了解一下自己不認識的那兩個人,再把五個人的共同點或不同點作比較。
危盡之回到家,看見餐桌上已經擺有三道菜,秋茵還在廚房忙碌。
客廳沙發上坐着個男人,是危衛國。他一般這個點還沒下班,不知道怎麽今天回來那麽早。
危衛國見危盡之回來了,冷哼一聲後道:“今天回來那麽晚,又跟狐朋狗友鬼混去了?”
危盡之看了眼挂在客廳牆上的鐘,只比昨天晚了十分鐘。他溫和一笑:“嗯,是。”
危衛國站起來,指着危盡之罵:“沒心沒肺的東西,我和你媽花那麽多錢就把你養成這樣!”
危盡之把書包放下,邊往廚房走邊回答他:“你說得對。”
他把廚房門關上,隔着門還能聽見危衛國的罵聲,裏面參雜着難聽的詞語。
秋茵在熬湯,她拍了拍危盡之的背:“別理你爸。”
“沒搭理他。”危盡之從櫥櫃裏找出碗筷,“聞着很香,快煮好了嗎?”
“差不多了,去添飯吧。”
“好。”
五分鐘後,三個人坐下一起吃飯。
危衛國吃飯也不消停:“下午早點去教室學習,別待在家裏好吃懶做。”
危盡之沒說話,夾了一筷子青椒炒肉。
放在以前他會挺生氣的,立刻和危衛國吵起來,但現在覺得非常無聊。
危衛國生氣地盯着危盡之:“我和你說話呢。”
危盡之停下吃飯的動作,準備說點什麽。
秋茵搶在他前面道:“都別說了,快點吃飯。”
危衛國繼續道:“他就是個沒出息的玩意,以後......”
危盡之非常想好好吃頓飯,于是打斷他:“你每天在公司算賬是不是以為錢是自己的了。”
危衛國把筷子摔在地上,秋茵起身拉着他道:“你下午不是還要去上班嘛,快坐下吃飯,等會休息了再去。”
秋茵趕忙進廚房又給他拿了雙筷子,這場鬧劇終于結束。
危盡之吃完飯後回房間研究了會早上做的筆記,到點便回學校上課。
下午第一節是體育課,準備活動做了十分鐘便是自由活動時間。
體育課代表梁光豪抱着個籃球來找危盡之。
“和十四班打球,去不去?”
操場上還有別的班也在上體育課,非常巧的是十四班也在。
危盡之一聽,道:“走吧。”
不知道學霸打不打球,先去看看再說。
來到籃球場,幾個人圍在一起商量待會的策略,危盡之則在人群裏找段維興。
看了一圈沒見着人,比賽倒是開始了。
危盡之已經很久沒運動過,有些跟不上節奏,他便挪到後面去擋人。
只見張選搶到了球,非常信任地抛給危盡之。危盡之對于他的信任表示震驚,随後迅速縱身一躍,接住籃球。
剛剛擋的人瞬間變為攻勢,對面的人很快圍過來,危盡之運球錯開一個人,下一秒便被攔住。
此時他已站在三分線附近,隊友距離較遠,便準備放手一搏。
他擡手準備投籃,被站在身後的人一個蓋帽,籃球向前滾落。
前方早站着人,籃球瞬間落入對方手中。
球從手中被別人劫走,但危盡之仍覺得熱血沸騰,他二十幾歲的靈魂好像在試圖貼合十七八歲的形狀邊緣。
幾局下來,危盡之精疲力盡。他擺擺手要求換人,一屁股坐在觀衆席處。
歇息片刻,危盡之準備起來走走,便在操場附近亂逛。
路過教學樓下的噴水池,無意中瞧見旁邊長椅上坐着個寸頭學生。
危盡之走近幾步,這不就是他苦找半天的段維興嗎。
段維興正坐在那拿着個小本子看,看得很入迷。
那簡樸的封面可不像漫畫書,更像速記學習資料。
真是理了個最狠的發型,學着最猛的習。
該和他聊些什麽呢。總不能一上去就問人家家庭情況,年收入什麽的,然後再來個心理治療。
會被當成瘋子的。
危盡之想了想還是算了,等了解完雁渚再對比一下情況。
危盡之轉頭就走,回到集合處坐着。
身後階梯上坐着幾排女生,她們聊得熱火朝天。
“你們猜我在圖書館看見了誰?”
“蘇格拉底?”
“認真點。”
“誰啊?”
“雁渚!”
危盡之原本不打算偷聽人家說八卦的,但聽到這個名字還是坐近了點,畢竟消息難得。
“以前沒聽說他喜歡去圖書館啊。”
“不知道啊。”
“怎麽樣怎麽樣,是不是很好看。”
“帥!超級帥!”
雖然同樣作為男生,但危盡之不得不承認她們說的有道理。他早上看見榮譽榜上的照片都驚了,居然有人證件照都那麽好看。
“他好像中午都不回家,就待在學校圖書館。”
“這也太厲害了。”
“過幾天我也要去偶遇,光是看上一眼我都覺得我的成績能提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雖然是學神,但還是好努力啊。”
“确實,不愧是學神。”
“我坐幾分鐘就走,飯還是要吃的。”
……
聽起來就是又一個愛學習的。
危盡之在心裏連連嘆氣。
圖書館,一個危盡之很少走進去的地方。
不是,老天真打算讓我學習考上衡奚大學嗎?
危盡之決定明天還是要去看一下,不說別的,那可是第一名。
過了幾分鐘,下課鈴聲回蕩在校園內,危盡之一臉痛苦地趕往教室。
下午的最後一節是物理課,最後二十分鐘老師安排了一頁題,做完才可以去吃飯。
雖然他以前能考班級中等的位置,但時過境遷,多年沒學習過的危盡之自然留到了最後,做完才去食堂吃飯,到的時候食堂都沒幾個人。
危盡之打完菜後端着盤子坐下,覺得這樣的日子還挺不錯。
不用東躲西藏,不用為了一頓飯而焦頭爛額,也不用找上好幾份工作。
以前是自己太不知好歹了,居然覺得學習是世界上最爛的事情。
危盡之心滿意足地吃完最後一口飯,去小賣部買了袋酸奶才回教室。
危盡之看着課桌上敞開的數學練習冊,後面幾個大題空空如也。
他猶豫半晌,對坐在前面的女生道:“文雪,可以問你幾道題嗎?”
文雪轉過身來,有些驚詫。
班內讨論題目時危盡之從不參與,有時候看見他趴在桌子上睡覺,現在居然在問她題目。
她不明緣由,但還是道:“當然可以。”
講到最後一道題時,文雪發現自己的算法算不出答案,她又去問班上別的同學。
沒過一會,危盡之位置上圍着幾個人。大家小聲地讨論着,一塊解決這道難題。
沒人注意到玻璃窗外雲彩翻湧斑斓,因為年少的光陰更為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