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靠近
靠近
一周過去,危盡之已經把要去圖書館這件事置之腦後。
他最近在忙着學習。
月考像一場恐怖的夢魇,驅使他集中精力往前跑。危盡之有時候做夢都在算數學題目,算不出來的話痛苦将蔓延到醒來後的十分鐘。
好在今天下午終于考完了。
由于考場是随機安排的,危盡之考試教室在五樓,現在考完正往自己班級走。
他跟着人海挪動,只覺一身輕松。
放松的時候大腦就開始漫游,一下子記起來圖書館這茬事,危盡之提醒自己明天去看看。
考完試的教學樓格外喧嚣,考試時間裏的安靜在此刻爆發出巨大聲響,不管是在走廊上還是教室內。
危盡之剛走進教室,便聽到他們在争論答案。
于海稻看見危盡之,趕忙從這場答案之争脫離出來。
他試探地問危盡之:“危盡之,物理第一道大題和我上次講的題型差不多,你做出來了嗎?”
危盡之在考前幾天問過于海稻題目,此刻他的激動與感激日月可鑒,他握住于海稻的手:“做出來了,非常感謝您的大恩大德。”
于海稻帶着幾分欣慰:“太好了,下次不會的還來問我。”
“行,麻煩你了。”
“小事,能教會別人比我自己寫出來還讓我高興。”于海稻說完又去讨論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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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盡之看見他背着手走回去的樣子,很有成為班主任的潛力。
他總覺得于海稻比二十六歲的自己還老成。
感慨之際,張選回來了。
他看起來很高興:“知道我和誰一個考場嗎?”
危盡之不解風情道:“老汪?”
汪華是他們班主任,班裏的人簡稱他為老汪。
“啧。”張選不樂意道,“做人要有點格局。”
“永恒的第一。”他揭曉答案。
怎麽我就遇不到雁渚。
危盡之納悶了。
“他給你抄答案了?”
張選搖頭:“我倒是想,我倆隔着八百米遠呢。”
危盡之有時候很難讀懂張選的腦回路:“那你高興什麽?”
“考試不求神,只拜大學神。”張選振振有辭,“我倆一個考場,說明什麽,我要走大運了。”
危盡之還是翻了他一開始就想翻的白眼:“行行行。”
危盡之餘光瞥見學委黎钰在挨桌發傳單一樣的東西,下一秒便有張落在了自己的課桌上。
張選也注意到了,眼疾手快地抓起來看。
是張宣傳單,配色醜得難以形容,紅色的大标題寫着“衡奚市出題大賽”。
張選逮着黎钰問:“钰啊,這是什麽玩意。”
雖然學校老發各種活動的宣傳單,但一般都是一個班只有十幾張,學委領來以後放在講臺上,感興趣的同學自己拿去看。但今天這個貌似所有人都有。
黎钰指了指标題,一字一句道:“出題比賽。”
“誰出?我們?”張選不可置信道。
黎钰繼續發宣傳單,頭也沒擡道:“如果你想去的話那就是你出。”
張選像手裏拿着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似的,趕緊甩回桌上:“狗都不去。”
他生怕有人想不開要去似的,還問了句:“是吧?”
“是的。”危盡之給予肯定答複,把那張宣傳單随手塞進桌肚。
翌日。
走進圖書館的那一瞬間,危盡之就想逃了。
裏面很安靜。
館內架子上擺滿各式書,放眼望去猶如誤入另類幽綠森林,靜谧則為這片書林渡上一層莊重。
危盡之不知道雁渚在哪,便放輕腳步穿梭于其中。
最終,危盡之在三樓的一個角落發現了雁渚。
是個光線充足的地方,大片陽光穿透玻璃窗斜射進來,落在桌面和地板上。雁渚坐在旁邊的大半陰影裏,和暖光保持幾寸距離。
但當擡眼望去,只覺周圍黯然失色。
他穿着和大家一樣的校服,雙手捧着一本書,背脊挺得筆直。
危盡之不得不承認,确實很好看。
他來到書架前随意抓了本書,在距離雁渚兩三桌的地方坐了下來。
危盡之用右手肘撐在桌面上,拖着腦袋,陷入深思。
這裏是圖書館,雁渚手上的是本書。
這說明什麽,還能說明什麽。
只能說明榮譽榜上的五個人都很愛學習。
但最近自己有在努力學習。危盡之回憶起自己這兩周看書看到淩晨的日子,總覺得再學一天就要吐了。
倏然間,危盡之感覺前方的光線被擋住了。
擡頭一看,對面坐着于海稻。
他很驚訝在這裏遇見危盡之,小聲道:“危盡之,感人,太感人了,你甚至中午不回家在這裏學......”
于海稻的視線随之而轉移到危盡之面前的書上,看到封面後硬生生把“習”字咽了回去。
危盡之不知道為什麽他不接着往下說了,便順着他的視線低下頭來。
粉白色封面上印着花體字書名:《高冷總裁的漂亮小嬌妻》。
圖書館裏怎麽有這種書?!
果然拿書前還是要先睜大眼睛仔細看看。
危盡之把書翻面扣在桌上,連連擺手:“上個坐在這的人沒有還書,我剛坐下。”
于海稻擺出個“我很失望但我理解你”的表情:“你慢慢看,我先走了。”
不必多言,危盡之看得出于海稻沒相信。圖書館這個場合限制了他上去演一出“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苦情戲。
危盡之想起什麽,迅速看向不遠處的雁渚,只見他沒有任何反應,還沉浸在書中。
雖然于海稻剛剛講話聲音很小,但危盡之還是沒臉繼續待在這,把書放回原位後火速逃離。
現在這個點回家不太好,于是危盡之站在張選家門口,按下門鈴。
張選開門時手上還拿着個肉包。
“走錯了?”
“沒,我來看看你。”危盡之習慣了他的戲碼,直接從他旁邊擠進去,從鞋櫃裏取出拖鞋換上。
張選把門阖上,順帶咬了口包子,含糊不清道:“你這不是黃鼠狼給老虎拜年嗎?”
危盡之糾正他:“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那您安的什麽心?”張選跷腿坐在沙發上。
危盡之決定告訴他實話,但只參雜一點:“早上出門前我和我媽說我中午要去圖書館學習,坐了幾分鐘實在太困了。”
張選嘲笑後認真地看着危盡之:“你最近受什麽刺激了。”
“熱愛學習的心覺醒了而已,你也快點喚醒你的。”
“這種緣分不要強求。”張選表示不贊同,塞了個包子給危盡之。
危盡之:“這明明是靠雙手和智力創造財富。”
“吃你的包子。”
兩人安靜地吃完包子,各自躺在沙發一角,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咱爸媽呢?”危盡之問。
張選回答道:“上着班呢。”
危盡之忽然問:“假如你在圖書館看到你喜歡的人,你會怎麽搭話?”
危盡之在看到雁渚的時候有一種預感,他不清楚具體是什麽,但肯定不是因為人家長得帥。
危盡之上輩子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也不清楚自己喜歡的是男生還是女生。談戀愛在他看來并不是首要的,他有要先做完的事。
他心裏的預感在翻湧,不斷彰顯着存在,他必須得去檢驗後讓自己安心。
話題轉換得措不及防,但張選還是認真構思:“她在圖書館幹什麽?”
“看書。”
“假裝路過偷瞄她看的是什麽書,把第二部借走。”
“你怎麽知道有第二部?”
“你不是叫我假設嗎,怎麽不能有。”
“提高難度,假設沒有第二部。”
“啧。”張選想了下,“天天坐她旁邊混眼熟。”
危盡之提出疑問:“你怎麽那麽懂?”
張選理所當然道:“之前在書店裏親眼目睹有這種人,臉皮之厚啊。”
危盡之表示無語。
“你小子是不是在圖書館看到美女了!”張選猛地坐起來。
危盡之誠實地概括:“沒有,只看到了于海稻。”
張選聽完又躺下:“切。”
三天後,危盡之再次出現在圖書館。
危盡之想來想去,終究成為了自己和張選讨厭的厚臉皮模樣。
這回不用再拿書架上的書了,他自己帶了本練習冊。
危盡之仍舊在三樓那個位置找到了雁渚,他保持着三桌的距離,坐下後開始埋頭寫自己的練習冊。
第二天,危盡之照常來,只不過往前移動了一桌。
第三天,他照舊坐在這個位置上寫作業。
第四天,想往前挪一桌的危盡之失敗了,有人已經搶先坐在了這。
第五天,危盡之來得很早,覺得幸運之神終于降臨。
今天來的時候雁渚不在,但他的東西還在座位上。
天助我也!
飲水機就在那個方向。危盡之猛地灌完水杯裏二分之一的水,拿起水杯往那邊走。
危盡之深呼一口氣。
走到雁渚那張桌子的時候,危盡之放慢腳步,迅速環顧四周,确保沒人看後輕輕拿起那本書,看到封面後立馬放下,擺回原來的位置。
然後邊在心裏默念那本書的名字邊去打水。
回到座位後,危盡之趕忙把名字記在練習冊最後一頁空白頁上,美滋滋地繼續學習。
大概過了十分鐘,雁渚才回來。
危盡之心情舒暢,感覺今天布置的這頁生物題寫起來都格外順暢,開始期待施展自己的偉大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