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游戲(改了兩個标點)

游戲(改了兩個标點)

沒入空氣中的悶熱早已消散,刺骨涼意同寂靜緊緊貼合,反而更與夜色相配。教室頂上的風扇不再吱吱作響,它和緊閉着的窗在一同訴說冬日的靠近。

埋頭于題海的人無暇顧及季節更替,他們在書頁中已然看過千年的四時八節。

危盡之正忙着做數學題,寫下幾個步驟後忽然忘了要用的公式,他轉身掃了一眼張選亂糟糟的桌面,熟練地抽走數學公式書。

整套動作一氣呵成,絲毫沒注意到從走廊窗邊路過的汪華。

幾秒過後,汪華半邊身子靠在門邊,一副神閑氣定的模樣:“大家學習辛苦了吧。”

他正準備賣個關子,卻發現沒人搭理自己,于是直接道:“大家想不想去操場玩游戲?”

汪華趁着大家剛擡頭還沒反應過來,連忙制止:“不許瞎嚎,隔壁兩個班還在上課呢。現在安靜地從後門離開教室。”

大家聽後都十分配合,按耐着激動從後門出去。

張選站在危盡之後面,朝着只有幾米距離的後門使勁探頭,像個剛出獄的犯人。他的聲音裏帶着興奮:“汪老頭太牛了。”

危盡之在心裏挂念了自己沒寫完的題一秒,随即便果斷地選擇忘記。他感慨道:“好久沒有一起玩游戲了。”

高一剛進班的時候,汪華走進教室進行了簡短的自我介紹後,就開始說起自己的勞逸結合理念。

然後他真的在每個星期找了兩節課帶全班去操場做游戲。汪華一般都讓大家商量玩什麽游戲,訂好游戲後他就去校外買一些道具和獎品。

升入高二後空餘時間少了很多,便沒再開展過。

"可不是嗎,在教室坐得我屁股都麻了。"張選說得非常真情實意。

他們一大群人輕手輕腳地從旁邊的班級經過,但仍引得教室內的許多學生往外看,疲憊的神情中帶着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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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教學樓,陣陣寒風呼嘯而來,途經少年未合緊的校服外套,被揚起的衣角如同忽遇暴雨的船帆。

張選被吹得臉疼,趕忙把自己敞開的校服外套拉住,哆嗦着将拉鏈拉到底:“什麽破天氣啊。”

危盡之沒有任何反應,他與這樣的天氣相處得很融洽。

他記得上輩子有許多個這樣的深夜,那時的風比現在更加刺骨。他只穿了一兩件單薄的衣服,在店裏打掃完後走路回家,到達出租屋時整個人都要凍僵了。

但此時的他正和一堆青少年往操場走着,于是危盡之也把拉鏈拉上了:“嗯,好冷。”

他們順着看臺旁邊的樓梯往下走,看見操場中間還有一群人。

危盡之聽見汪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們班和一班一起玩,人多起來更熱鬧些。”

旁邊有人打趣道:“難道您和王老師要趁着人多去喝點小酒?”

“我是這種人嗎,我們下班後才去喝。”

身後傳來歡笑聲。

危盡之心頭一動,下意識去尋雁渚的身影,但隔得有些遠看不太清。

等他們走到操場中央,兩撥人聚在一塊,王徳才開始宣布游戲規則。

“第一輪我們兩個班比賽......”

風漸漸停息,王徳才站在中間講着規則,周圍有人在小聲聊天。危盡之哪個都沒聽進去,他在人群中一眼捕捉到雁渚。

沒有任何目的和理由地,他的心掌控着全局,眼睛便跟着走。

危盡之毫無防備地與雁渚的視線相撞。

夜晚總是能将恐懼和無法訴說的愛意放在路燈下讓人看得更清楚,防線緊跟着臨近崩塌。

“盡之,你玩不玩啊?”張選輕輕推了下發愣的危盡之。

危盡之快要溢出來的思緒拼命地往回流,重新躲回理智的身後。他問:“玩什麽?”

張選一聽就知道他沒認真聽王徳才講話,解釋道:“王徳才說每個班十個人,玩丢手絹。”

危盡之往後退開:“我就不玩了,跑起來累。”

“切,那我去了,看我給他們班的露一手。”張選滿臉高興地沖到前面。

危盡之笑着看他沖到前面舉着手報名參加,随後他和其他不參加的人一起往後退,給他們空出地方。

游戲即将開始,不參與的學生們在外圍坐了下來。危盡之準備找個地方坐會,正好看見雁渚一個人坐着,也不和別人聊天。

危盡之猶豫幾秒,最終還是走過去在雁渚旁邊坐下。

雁渚看見是他,輕聲道:“盡之。”

“嗯。”危盡之停頓了下,看向前方正在玩游戲的人群,“怎麽不去玩?”

雁渚說:“看起來有些無聊。”

危盡之聽後笑着轉過頭來:“我還記得你上回願意參與的活動,後來我們和別人打起來了。”

當時危盡之沖動之下直接加入了戰鬥,令他沒想到的是雁渚也來了。

雁渚也笑了起來:“那回确實很有趣。”

危盡之看着雁渚滿是笑意的面容,一時之間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周遭滿是歡聲笑語,仿佛又将他拉回了那幾秒。

上輩子自己逃避社交,逃避危衛國留下的爛攤子,逃避死亡。恍然之間,他發覺自己似乎已經熟悉了逃避帶來的一時的喘息。

可是當對上雁渚眼睛的瞬間,他覺得這回不該逃走。他只是還需要一些時間,扪心自問為什麽。

危盡之不是能夠脫口而出愛意的人,他想問自己要一份答案,他想去尋覓這份喜歡的根紮在了何處。

危盡之将暗自作出的決定埋在心中,面上沒有透露絲毫,他想了想:“我們也不能老去打架,要不你努力想想有沒有什麽別的有趣的事。”

雁渚回答道:“好,我再想想。”

“那你呢,覺得什麽有趣。”

被反問的危盡之愣了幾秒,他沒有什麽特別喜歡做的事情。他看着眼前的一切:“現在這樣。不用繼續上晚自習,在操場上光是坐着就很有意思。”

“說的也是。”

危盡之忽然覺得自己并不是很了解雁渚,他想着自己剛剛作過的決定,問:“雁渚,你平時喜歡做什麽?”

雁渚沒有立刻回答,他細細想了會:“種花,然後給他們澆水。”

“你種的花肯定長得很好。”危盡之肯定了雁渚的種花技術過後,回憶起雁渚家門口的院子,“你都種在哪啊?”

雁渚看出他的困惑:“在後院,等來年開花了摘些送你。”

危盡之的眼睛瞬間亮起來:“真的嗎,你都種的什麽花?”

“栀子花,茉莉,繡球之類的。”

雁渚列舉的這幾種花他都見過,但危盡之更喜歡栀子花:“栀子花很好聞。”

秋茵很喜歡買來擺在家裏,危盡之看到就會知道這是栀子花盛開的季節。那段時間客廳會一直彌漫着淡淡的香氣,仿佛将危衛國的存在沖淡。

危盡之從回憶中抽離:“我看你老在圖書館裏看書。”

雁渚笑了笑:“那只是在讓書本給我解疑釋惑。”

頃刻之間,張選喘着氣跑到兩人跟前。他臉頰上泛着紅潤,眼裏滿是興奮:“老鷹捉小雞,來不來?”

危盡之還沒來得及回答,張選已經把他拉了起來,像一只想出去玩的大狗。

危盡之側頭看向坐着的雁渚:“想去玩嗎?”

只見雁渚擡頭回看他:“你去玩吧。”

“行。”危盡之說完的瞬間就被張選拽着跑了。

危盡之跟着張選走到汪華旁邊,沒過一分鐘便湊齊了人。剪刀石頭布後,贏了的王徳才他們班選了老鷹。

比賽開始之前,有人問了句:“誰當雞媽媽?”

張選熱情洋溢地舉起手:“我我我!”

選定好站在第一個位置的人後,大家随意地排在張選身後,危盡之站在了偏後面的位置。

游戲開始,張選張開手臂防止對面忽然進攻,左右移動的同時也在尋找機會。

他看着對面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老鷹”,忽然想起他是校籃球隊的。張選決定先示弱:“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啊。”

孟安州沒說話,趁着張選往左走的時候突然發起攻擊,猛地往右邊的後方沖去。

張選見狀撲過去,用手擋了下孟安州,這一擋差點被撞飛,好在被身後拽着他衣服的人扶了下。

危盡之眼見前面那麽激烈,看了看自己身後的三個人,覺得很快就要完蛋了。

張選在前面盡力抵擋對面的進攻,但孟安州仍沖了過來,危盡之攥緊前面人的衣擺跟着躲避,但同時也被緊緊攥住,想快速移動也移動不了。

危盡之才投入到游戲中沒一會便被淘汰了。他站到汪華那邊去,看着繼續進行的游戲。

半晌過去,張選的背後只剩下孤零零的兩個人,沒一會便在孟安州的進攻下輸掉了比賽。

張選疲憊地走過來,把手搭在危盡之的肩上,邊喘氣邊罵道:“簡直不是人,同學之間也不給我放放水。”

危盡之笑着拍了拍他:“沒關系,六分鐘也很厲害了。”

張選瞬間把自己的手從危盡之肩膀上挪開,氣憤地指了指危盡之:“你倆都不是人。”

此時汪華突發奇想道:“這回不要老鷹了,随便組兩隊互相捉!”

張選忽然又站直了身子:“這回一恥......恥......”

危盡之明了道:“一雪前恥?”

“一雪前恥!”

危盡之眉開眼笑,忽然回頭看向不遠處的雁渚,他仍坐在那沒有動,只是目光都落在了這邊。他不敢确定是不是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是一輪孤寂的月亮。

危盡之朝雁渚的方向跑去。拂面的風冷冽,但他只顧滿心歡喜地向着那個方向,不論險阻。

危盡之在雁渚跟前剎下腳步,語氣裏帶着輕快:“想到什麽是有趣的事了嗎,沒想到的話要不要先用實踐檢驗一下這個?”

雁渚仰頭直視他的眼睛,妥協道:“好。”

于是危盡之領着雁渚返回原處。

張選看到雁渚後湊了上來:“雁哥,你是來加入我而不是打敗我的,對吧?”

雁渚說:“應該是。”

站位置的時候,張選沖到前面去了,危盡之和雁渚則站在中間的位置,雁渚站到了危盡之身後。

危盡之感受到自己的外套衣擺被雁渚拉住,他覺得自己的心被不知道什麽東西勾了下。

沒救了。

危盡之在被迫移動之餘回過神,開始認真地玩起游戲來,不知不覺中沾上了玩游戲時的興奮勁。

由于兩邊都是九個人,大家移動的速度慢了下來,沒有剛才那幾回那麽激烈,以至于充當“雞媽媽”角色的兩個人有空鬥起了嘴。

危盡之跟着慢慢挪動,時不時地還和雁渚聊兩句天。忽然之間,前面開始加快速度,他攥着別人衣擺的手差點被甩得松開,好在他及時拉得更緊。

他歪頭看了看前面的情況,自己所處的這隊正在向對面靠近,領頭的兩人相互拉着對方的胳膊不放。

糾纏幾秒以後,自己這邊領頭的人猛地甩開了對面的手,拼了命地往對面後方跑。

危盡之正跟着往前沖,才跑幾步便又被迫往後退。前方的幾個人撞在了一塊,危盡之差點就要撲上去,抓着自己衣擺的手忽然松開,轉瞬之間落在肩膀處,猛地把他往後一帶。

危盡之落到雁渚懷裏,覺得自己的心跳快得像要壞掉了。

“沒事吧?”雁渚松開他。

危盡之緩了下,反應過來:“......沒事。”

比賽繼續,雁渚重新拉住他的衣擺,危盡之深吸幾口氣後也重新加入其中。

兩邊都在找準機會進攻,幾個回合下來人都減了不少,最後危盡之他們這邊取得了勝利。

危盡之看到後立馬看向雁渚,兩人望向對方的眼裏都帶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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