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近近
近近
少年人追愛的勇氣像是壞掉的引擎發動機,時而沖得太猛,時而難以啓動。
孟近想象中的對姜望月的追求,是蓄謀已久、天衣無縫、如行雲流水,然而,事實上,是磕磕絆絆、坎坎坷坷、一把辛酸淚。
他總是會幹一些當時自以為很勇敢、事後怎麽都覺得很蠢的事。
比如之前,和姜望月在手機裏探讨喜歡小貓還是小狗,聽到她遺憾地表示兩人喜好不同,她更喜歡小狗時,他沒怎麽思考地給出一個回應:對着手機汪一聲,再問她是不是喜歡這種小狗。
明明當時沒喝酒,卻做出像喝了假酒一樣的舉動。
當天晚上,孟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都睡不着,睜眼閉眼都在自我審判,這麽回複真的好嗎?會不會太自以為是了?女生好像會覺得這種行為很油膩,他是不是表現得太油膩?
姜望月在那之後就沒有回複過,是不是嫌棄他這行為太油膩了?
孟近扯着自己的頭發懊悔了一整晚,也失眠了一整晚,第二天,整個人都像是被揉成一團的草紙,還在訓練的時候,因為休息不足、精神沒能集中,不小心崴了腳。
崴腳的草紙想要燒香拜佛,祈禱老天再給孩子一次機會,不要讓他被心上人讨厭。
老天似乎聽見了他的祈禱,就在他因為崴腳沒去訓練一周後,孟近忽然收到姜望月的消息,問他崴腳之後要注意什麽。
孟近第一反應以為她也崴腳,正想問她嚴不嚴重,要不要跌打損傷藥時,卻見她發來消息否認:不是我,是一個打排球的朋友。
孟近托在手裏的手機差點掉在地上,像撈魚一樣手忙腳亂地在墜機途中給撈起來。
首先,真的不是他自戀,姜望月身邊會打排球的朋友,據他所知是沒有。
其次,真的不是他自戀,能和姜望月說得上話且會打排球且近期崴腳的,據他所知,就他這一個。
僅他一人的宿舍,孟近抱着手機,對着天花板放肆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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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
她說他是她的朋友。
孟近注視着那條消息,眼前如同倍速放映的電影一樣,閃現放送美好的未來:
他和姜望月成為了朋友,他們在高遠澄澈的秋日晴空下第一次約會,在鋪滿落葉的街道并肩散步,秋風吹過的時候,他們垂在身側的手背忐忑地相碰,食指勾住食指。
在樹葉落光的冬天,已經變成十指相扣的關系,第一片雪花飄在她頭頂,他取下自己的圍巾,彎腰給她系上。
緊接着光陰似箭,時光如梭,他們一起朝天空扔出學士帽,穿着學士服的他單膝跪地,給她的無名指戴上婚戒,他擡起頭,能瞧見她眼中倒映的自己,和她望向自己時的滿眼愛意。
手背遮住眼睛,孟近嘿嘿笑出了聲,笑聲讓他從白日夢裏驚醒。
他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一面雙手交叉抓着短袖下擺往上一扯,脫衣服脫褲子的同時從衣櫃裏翻到排球隊隊服,火速換上,戀愛引擎加足馬力,一口氣跑到排球館。
隊長是他美好未來路上的攔路虎,孟近原想立刻去跟姜望月打招呼,半路被隊長攔住訓了一通,又不得不配合宣傳部的學妹拍照。
他控制住自己盡量不在拍照的時候往那邊看,這邊快點搞完,才能快點去到那邊,去跟她打招呼、說話。
理智是這樣想,眼角餘光卻不懂事地總往那邊瞧。
女生一貫沒什麽表情的清冷側臉,讓人瞧不出喜怒,卻讓他莫名覺得,她似乎心情不佳。
就在拍照的時候,手機微信響了幾聲,孟近拿出來看,是姜望月發來的四條消息。
月:進進
月:=^=
月:Q^Q
月:T^T
怎麽看,怎麽都是不開心。
視線往上,再往前看,還是她的對話框,是那條說她一個打排球的朋友崴腳的消息。
孟近一愣,終于發現問題出在哪裏。
糟糕,大事不妙,他光顧着跑來排球館,忘記回複她的上一條消息了!
所以,讓她心情不佳的人是他?
孟近兩眼一黑,美好未來或許就終結在今天,毀在他自己手裏。
要怎麽賠罪?要怎麽哄人開心?
大腦還沒思索出什麽頭緒,身體已經做出反應,往她那邊走過去。
接下來的事,更是讓孟近不堪回首,說出來都會讓人恥笑。
怎麽會有人為了哄人開心,竟然想出用拍照要笑的理由,直接讓人去“笑一下”?他當時的腦子裏裝了什麽?壞掉的排球嗎?
姜望月沒有給他一記鐵拳,她真是個好人。
孟近像煮過頭的面條般沮喪,面對心上人的時候,他好像會自動降智。跟她聊天時,總是嘴在前面說,腦子在後面追。
自從知道姜望月喜歡夜跑後,孟近每晚都會去運動場轉一轉,近來陰雨連綿,夜跑人數驟減,即使知道可能性很低,他也還是堅持,做一個賭狗,賭一場偶遇。
周六晚上,他照常去運動場散步,姜望月在微信裏問他幹什麽。
降智時刻再度降臨,孟近腦子抽風,給她拍了張月亮發過去。
正要把編輯好的話發過去,身邊一對散步的情侶路過,也不知道那男生說了什麽話做了什麽事,只見那女生忽然一記粉拳捶上男友,尖叫着說你好油膩。
孟近整個人一激靈,仔細一看,他剛編輯好的那句“在想你會不會來運動場”,雖然是實話,但怎麽看怎麽自我意識過剩,怎麽看怎麽油膩,且發出去絕對會讓他再次失眠一整晚。
他連忙删除,換了一句:在運動場散步。
萬幸補救及時,只是虛驚一場。
卻在第二天,再次因為腦子沒跟上嘴,而當場翻車。
在女生将錯就錯複述了一遍“早上好”後,孟近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的口誤。
明明都快中午了,他怎麽還在說早上好?他站在樹下反複練習了幾十次的話,明明是“中午好”!
耳根發燙,眼睛都不知道看哪,孟近不自在地抓了下頭發,尴尬地改口:“現在應該算中午了,要先去吃飯嗎?”
話說完,他飛快瞥一眼面前的女生。
盡管她唇邊的弧度很小,但還是被他捕捉到那絲洩出來的笑意。
她竟然在笑。
孟近慌張又絕望,想要變成鼹鼠,立即挖個直通南半球的地洞火速移民。
救命,她是不是覺得他很傻?
誰來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