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司棋沒睡幾個小時,九點多的時候就醒了——餓的。

他揉了揉腫痛的眼睛,望着滿屋狼藉,心道:完了,加上兩個仿生機器人,得把車賣了來賠……

他惆悵坐起身,搭在身上的黑色外套随着他的動作滑落,他認得,這是崔桓宇的。

衣服上還殘留着男人的香水味,淡淡的,卻比Omega的信息素還有效,讓他安穩睡了四個多小時。

他記得自己昨天因為聞到陌生信息素感到無比煩躁,亂發了一通脾氣,還失控大哭,怎麽也止不住,最後把崔桓宇哭來了。

對方并沒有責備他大半夜帶來麻煩,也沒有不耐煩。甚至給了他一個很溫暖的擁抱。

他倚靠着那寬厚的胸膛,枕着那人的肩,在男人的輕聲細語中睡了過去。

原本他的警惕性是很強的,可昨晚他卻睡得很沉,連崔桓宇什麽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司棋捏着外套發了會兒呆,隔離室的門在這時被打開,是進來給他送早餐的機器人。

今日早餐是南瓜粥,紅糖饅頭還有一小截玉米。

機器人把餐盤放在茶幾上,說:“有一件私人物品,請您注意查收。”

司棋定睛一看,發現了躺在餐盤裏的銀色手機。

他迫不及待把手機拿起來,跟機器人說了謝謝。

門再次合上,司棋解鎖打開通訊錄,在裏面找到了崔桓宇的電話。

猶豫了半天,終究沒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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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崔桓宇陪他熬到那麽晚,現在應該還在睡吧。

他在微信裏找到崔桓宇的聊天框,編輯了一大段話,覺得有點矯情,想了想,他删了一點,再讀一遍,又删一點,最後只剩簡短的一句話:昨晚又麻煩你了。

消息剛剛發出去,手機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赫然跳着三個字:崔桓宇。

司棋趕緊接通,沒等對方說話,他率先問道:“是我吵醒你了嗎?”

“沒有,我本來也起了。”

“你在哪?回家了嗎?”

“看外面。”

司棋側頭,崔桓宇正站在透明大落地窗外朝他招手。

司棋跳下沙發,跑到探視區前:“你昨晚不會沒睡吧?”

“睡了,卡西帶我去了員工宿舍,不過我有點認床,眯了會兒就起了。”崔桓宇眼睛輕彎,“以為你還沒醒,想着來看下你就回家,就收到了你發的消息。”

司棋:“你吃早餐了沒?”

“吃了。”崔桓宇視線掃了一眼他身後的茶幾,“你也要記得吃,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

“嗯嗯。”司棋聽話點頭。

默了片刻,司棋又扭捏道:“那個……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什麽?”

司棋結結巴巴:“就,你的,你的衣服,可以留在我這裏幾天嗎?”

崔桓宇顯然沒料到他會提這個要求,眼睛倏然瞪大,驚異之色溢于言表。

Alpha易感期期間,會出現築巢行為。

他們會收集另一半的衣物把自己裹起來尋求安全感,類似動物做窩。

可這大多只會發生在AO之間,因為他們需要彼此的信息素撫慰情緒。

但崔桓宇既不是Omega,又不是司棋的伴侶,實在不明白司棋為什麽想要他的衣服。

見崔桓宇不說話,司棋急忙補道:“你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覺得你和我……我父親的味道很像,對,父親。”

崔桓宇:……

司棋:“昨晚也是,很像爸爸在安慰我……讓我特有安全感,真的很感謝你。”

“衣服你留着吧,不用跟我客氣。”崔桓宇微微一笑,“誰讓我像你父親呢。”

一直開着監控觀看司棋一舉一動的賽娜皺眉出聲:“不是,他有病吧?游會長不是說他倆在搞暧昧嗎?怎麽把輩分都搞高了?”

卡西喝着咖啡提神,幽幽道:“我早跟您說了,司組長懂什麽風花雪月,在他眼裏,所有人都是好兄弟。”

“或許他對崔先生是很依賴,但那不是因為他變成五歲孩子了麽?他倆好像認識挺早的,互相信任也沒什麽問題。”

“他沒談過戀愛?”賽娜問。

卡西搖搖頭。

“據我所知,他搭檔過好幾個Omega,那出任務的時候同吃同睡,都沒擦出火花?”賽娜不理解。

卡西放下咖啡杯,道:“我這麽跟您說吧,他的上一個搭檔,就那個垂耳兔Omega,您也見過,多漂亮,多能幹,毛絨絨的,多可愛啊。”

“去年冬天,人薅了半個月的毛,給司組長做了一條兔毛圍脖,貼心吧?”

賽娜來了興趣:“然後呢?”

“結果你猜司組長收到圍脖後怎麽說?”

“怎麽說?”

“他說要給人放兩天假。”

賽娜:“那不挺好嗎?證明他會憐香惜玉,放假說不定也是想和人約會來着。”

卡西“哼哼”了兩聲:“您真是高估了他的情商。”

“他跟人Omega說,‘是不是之前任務太繁重啦,你看你兔毛都累分叉了,這兩天就好好休息一下’,真的,我要是那Omega,我當場就要給他兩槍。”

賽娜:……

卡西:“您說他好端端一個人,怎麽就長了一張那麽欠的嘴?想當初他剛進聯盟,追他的人能繞訓練基地兩圈,但凡他少說兩句廢話,也不至于單身這麽多年,抑制劑都快對他失效了!”

“這次您也看見了,別的Alpha易感期大多都會表現出強烈的求偶行為,他倒好,幾乎是破壞行為占上風。我一直懷疑他是不是那方面有問題。”

賽娜的視線重新回到屏幕上,看到影像裏的小豹子披着不合身的衣服吃早餐,道:“我不這麽認為。作為一名訓練有素的特工,他就是太清楚自己想要什麽,才不會放任自己淪陷于生理吸引之中。”

*

早餐過後,司棋換了新的隔離室。

并不是偪仄的單間,而是一個大套房,司棋打開衛生間的門,裏面有一個超大按摩浴缸,洗漱和護膚用品一應俱全。

聞着自己身上黏糊糊的汗味,司棋決定好好泡個澡。

在這之前,他給卡西打了一個電話,鄭重其事問:“浴室裏沒監控吧?你們會偷看我洗澡嗎?”

卡西接連熬了兩個大夜,脾氣逐漸暴躁:“司組長,您現在這樣,毛都沒長齊,有什麽好看的?看你焉了吧唧的小鳥嗎?”

“嘟。”司棋挂斷電話,放心了。

躺在舒服的按摩浴缸裏,司棋摸摸肚子,圓鼓鼓的,八塊腹肌沒了,手臂上流暢的肌肉線條也沒了,卡西說得對,确實沒什麽好看的。

如今,也就只剩這張臉還算過得去,可得好好保養一下。

洗完澡,他在洗漱臺上的瓶瓶罐罐裏挑選了半天,拿了一罐綠糊糊的面膜敷在臉上。

他看了功效,是去黃補水的,說是小孩孕婦也可用。

他最近特殊時期,容易生氣又睡不好,皮膚都粗糙了。

從現在開始用面膜,那就贏在了起跑線上,到時候崔桓宇又會誇他好看!

司棋美滋滋躺下等待敷用時間,順手打開了論壇。

今日讨論度最高的帖子是:Alpha思/春表現。

一條點贊數最高的回答引起了司棋的注意。

【開始注重自己的外表。挺大一老爺們兒,敷面膜修眉,比Omega還磨叽,不用問,一定是想開屏了。】

綠臉司棋:。

诽謗!

晚上十點,崔桓宇的視頻通話彈了進來。

男人靠着車座椅背,眉眼匿在暗黑的車廂裏:“接這麽快?一直玩手機呢?”

司棋:“嗯,不然太無聊了。”

崔桓宇:“別把眼睛看壞了。”

“不會。”司棋說,“你在哪呢?”

“酒吧外的停車場,等代駕來。”

“你又喝了多少啊?”

崔桓宇打開車窗,昏黃的路燈落在他的側臉,平添了幾分朦胧醉态:“一點,你今天怎麽樣?”

司棋:“挺好的,除了有點無聊。”

“是不是想念幼兒園生活了?”崔桓宇玩笑問。

司棋:……

“學校那邊我給你請了幾天假。”

司棋撐着下巴:“哦。”

“你老師和同學都很擔心你,還說想去醫院探望你,我說你受了驚吓,醫生讓靜養他們才作罷。你在學校挺受歡迎啊。”

小豹子驕傲晃了晃尾巴:“我在哪裏不受歡迎?”

崔桓宇贊同道:“那倒也是。”

說到這,崔桓宇垂了下眼,又道:“對了,這兩天,我可能不能來看你,等你易感期結束後,我再來接你。”

司棋算算日子,還有五天。

心沒來由焦躁,面上卻裝得雲淡風輕:“沒事,我知道你挺忙的,我在這裏又不會丢。”

“嗯,那先挂了,代駕來了。”

“好。”

“叮。”視頻結束。

司棋扔下手機,把放在一旁的衣服拉過來抱在懷裏嗅了嗅,喃聲道:“變淡了。”

接下來的幾天,崔桓宇真的沒再來,但兩人每天都有視頻聯系。

崔桓宇的應酬很多,大多數時候他看起來都很疲憊,或倚着沙發,或半靠着車窗,和他聊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早上吃的什麽,晚上吃的什麽,今天做了什麽。

像廢話,又每日必不可少。

司棋掰着手指頭數日子。

最後一天來臨之時,司棋早早就起了床。

換洗衣服疊得整整齊齊,還抽空去浴室抹了點發蠟。

卡西到點進來替他取抑制項圈,檢測信息素。

瞧着他這副不符合年齡的打扮,困惑道:“司組長,你今天怎麽……怪怪的?”

司棋:“你不懂欣賞。”

檢測一切正常,司棋終于走出了禁锢之地。

他抱着自己打包好的行李,望着出入口耐心等待。

約莫幾分鐘,電梯門緩緩打開。

來人一襲黑色長款風衣,将他的身型拉得更加挺拔修長。

他大步走來,在司棋身邊停下。

目光上下打量了小豹子一番,笑眯眯道:“今天怎麽這麽帥?”

司棋傲嬌擡着下巴:“還行。”

看吧,就是卡西欣賞水平有限。

“走吧,”崔桓宇伸手,“行李我幫你……”

司棋下意識把空出的手放進他的掌心。

“拿。”最後一個字吐完,兩人都陷入沉默。

司棋:原來不是要牽我?

他讪讪想縮回手,對方在短暫怔愣後,反手将他握住,說:“看起來行李不太重,自己抱着吧,爸爸可以牽着你。”

司棋斜眼睨他:“你幹啥占我便宜?”

崔桓宇:“不是你自己說的嗎?我身上的味道,我安慰你的樣子,特別像你父親。這麽多年,你不會一直都對我是這種感覺吧?”

“才不是,我那天,是易感期沖昏了頭。”

“哦,是嗎?不過我覺得你說我像你爸爸的時候特別真誠。”

“胡說八道。”

“你要不要叫一聲試試?”

“不要!”

兩人鬥着嘴進了電梯。

狹小密閉的空間,司棋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紅酒香。

是Alpha的信息素味道,很陌生。

但卻來自崔桓宇身上。

他……認識了新的Al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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