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人魚的手蒼白細長,尖尖的指甲鋒利無比,能在頃刻間貫穿人的喉嚨。

此刻被他托在掌心的水泡泛着幽藍色的光,置于球體中央的毛絨絨還在沉睡着。

司棋踉跄起身去辨認,一旁的周裏提醒道:“老大,你小心點。”

人魚與人類的關系算不上友好,并且他們也是好鬥生物。

周裏怕人魚是有什麽陰謀。

司棋擡手打斷他的話,一點點湊近泛光的水球,幾乎沒用太多時間,他哭道:“是他,是崔桓宇。”

游懲疑惑:“你确定?耳廓狐都長得差不多,況且,你有看過崔先生的本體形象嗎?”

司棋抹了把淚,指着小狐貍脖子上懸墜的豹頭項鏈,斷斷續續說:“我給他的,護身符……他戴上了……是他,一定是他。”

說着,司棋捧起手,一字一頓道:“請您把他歸還給我,這是我的愛人。”

人魚偏着腦袋,好奇打量着他。

司棋以為他聽不懂,指了指小狐貍,又指了指自己:“他……是我的。”

“項鏈……也是……你的?”對于人類的語言,他說起來依舊有點費力。

“是。”司棋肯定答。

“司成新,是你,什麽人?”人魚問。

司棋愣了下,老實答:“是我爺爺。你怎麽會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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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兒子。我,生的。”他微微一笑,“黑豹,基因,很強,總生,小豹子,煩。”

想擁有一條能帶進大海的小魚都沒有,全是豹崽。

司棋嘴巴微張,目瞪口呆看着他。

人魚尖長的指甲輕輕戳破了水泡,小狐貍順勢輕柔躺進了他的掌心。

他摩挲着豹頭吊墜:“這,還是,我送你的,你那時,很小,才一百天,現在,長這麽,高了。”

“您……說什麽?”司棋以為自己聽錯了。

“人魚,壽命漫長,無法與他厮守,一生,真是難過。”漂亮美人低嘆。

說完,他把小狐貍遞給司棋:“大海,拯救了他。”

司棋小心翼翼接過,小狐貍雙眼緊閉,了無生氣,若不是還有微弱的呼吸,司棋都以為它沒了。

“會長,幫我叫救護車,他還活着。”失而複得讓司棋欣喜若狂,他又哭又笑,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此時的心情。

人魚:“找到了,以後就,別哭了。”

司棋點點頭,嘴巴張了張,問:“我該怎麽稱呼您?”

周裏理了理關系:“老大,嚴格來算,這是你太奶。”

司棋:爸,我見我太奶了。

人魚摸了摸他的腦袋:“可以來做客,但不要再,又哭又鬧,很吵,想抽你。”

司棋淚眼朦胧:“好……”

“走吧。”他揮揮手,随後轉身,躍進海裏,白色的魚尾拍起巨大水花,一個潛身,再也看不見。

司棋從前聽說,人魚族很癡情,他們會在伴侶死後,用餘下的生命來懷念那個人。

想來,在太爺去世後,人魚就重新回歸了大海,只是會在黑豹家族有新生命誕生時,上岸來給予祝福。

從前父親還在時,司棋問過,送項鏈的長輩是誰,為什麽從來沒見過。

父親說:“那是一位孤獨的美人,他不屬于陸地,他有遼闊的家。”

是人魚太奶沒錯了。

不知道他救崔桓宇是出于對人類本身就有的好感,還是因為看到信物,認出這是與自己後人有關的人,才出的手。

但不管是哪種,終歸崔桓宇回來了。

他回來了。

崔桓宇被緊急送進了搶救室。

收到消息的崔家人也全部趕到醫院。

他們在崔桓宇出事的第二天就飛來了蒂亞市,一直在等着崔桓宇的消息。

今天終于有了。

崔桓宇的父母雖是知禮的人,但眼下兒子正在搶救,他們根本沒有心思和司棋寒暄。

崔成謹寒着臉,不輕不重瞪了司棋一眼,也不願與他多言,倒是崔言正,沖動如常。

他撲上來揪住司棋的衣領,厲聲道:“你說過會保護好他的!他怎麽會弄成這樣?”

司棋無從辯駁,崔桓宇出事跟他脫不了關系,畢竟對方是為了報複他,才會把主意打到崔桓宇身上。

連日來的不眠不休和神經緊繃,讓司棋渾渾噩噩,臉白得吓人。

他舔了舔幹裂的唇,像個做錯事的小孩,說:“對不起。”

除了對不起,他不知道該說什麽。

崔言正的拳頭懸在半空,半天沒有落下。

最後把司棋一推,說:“你走吧。”

可崔桓宇的傷情還沒出來,他不會走的。

司棋蹲在角落,盡量減低自己的存在感。

手術室的燈熄滅。

沒一會兒,醫生出來了。

他問:“耳廓狐的家屬是誰?”

司棋下意識站起身,但崔家人已經一窩蜂湧了上去。

崔永宗說:“我是他父親,他現在是什麽情況?”

“他應該是沖破玻璃從高處落的水,除了腦震蕩,肋骨還斷了六根,不過幸好,沒有戳穿肺部。”醫生認真解釋,“聽說他在海裏呆了三天,看起來是有人幫他護過心肺,否則他撐不了這麽久。”

“那他什麽時候能醒過來?”崔言正急吼吼問。

“二十四小時內就會醒,但因為他是Beta,自我修複能力弱,所以短期他可能無法擁有人形,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崔母掩面哭泣:“能醒過來就好,醒過來就好。”

小狐貍被推了出來,司棋看着他的大耳朵上紮着留置針,小小一團,感覺還沒有他手掌大。

推車經過他身旁,司棋往前走了兩步,低低喊了兩聲:“老婆……”

但現在的崔桓宇沒法回應他。

崔桓宇被送進了病房,司棋剛跟到門口,就被崔成謹攔住:“這裏不歡迎你,請你離開。”

司棋喉結滾了滾,探長脖子往裏望,說:“大哥,讓我再看他一眼。”

“不必了。”

話落,他把病房門關上,将司棋隔在了屋外。

司棋能清晰聽到裏面傳來啜泣和安慰聲,卻無法再進一步,去親親他的小狐貍。

眼下崔家人都對他分外排斥,司棋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好怕他們會帶走崔桓宇,讓他再也見不到。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司棋瞬間手腳冰涼,惶惶不安。

他已經沒有資格去說服崔桓宇的家人,說自己能照顧好他。

他把一切都弄砸了。

_

一連幾日,司棋都在崔桓宇的病房外徘徊。

他知道小狐貍醒了,他還知道小狐貍總是“嘤嘤嘤”叫,像是在呼喚誰。

司棋沒有機會進到他的病房,也不敢硬闖,怕崔家直接給崔桓宇轉院躲着他。

如果那樣的話,他真的會承受不住的。

這日,司棋正蹲在廊道裏看新聞,他急切想知道尹霆的判決。

“啪”,崔桓宇的病房門突然打開。

他聽到崔成謹說:“媽,我很快回來,有什麽事您可以給我打電話。”

溫素淇:“好,路上注意安全。”

平日裏,病房都是溫素淇和崔成謹為一班,崔永宗和崔言正為一班,他們輪流來照顧崔桓宇。

今天也是如此。

崔成謹路過司棋旁邊,還是那不鹹不淡的眼神,依舊不與他搭話。

瞧着崔成謹上了電梯,司棋挪到了病房門邊,崔母是Beta,沒有那麽強的警惕性,他想悄悄開一條門縫,偷偷看一眼小狐貍,一眼就好。

這麽想着,司棋把手機裝進衣兜,大手慢慢按下門把,房門被一點點推開,他唯恐發出聲音,引起崔母的注意。

可病房門剛剛開出細長的縫,他就聽到了一聲軟軟的“嘤。”

司棋低頭,小狐貍瞪着大大圓圓的眼睛仰頭看他,一人一狐對視片刻,小狐貍忽然直起身,用爪爪瘋狂扒門。

“刷刷刷”的撓門聲讓在衛生間洗手的溫素淇趕緊跑了出來。

她急急喊道:“Alber!”

司棋眼淚又落了下來,他忍住不舍,把門重新關上。

他怕這種不規矩的行為會讓崔母厭煩。

“刷刷刷”的撓門聲還在繼續,小狐貍急切的“嘤嘤嘤”聲更是聽得人心碎。

司棋吸了吸鼻子,嘴裏念叨着:“老婆,對不起。”

“咔。”門被重新打開。

溫素淇手裏抱着小狐貍,對司棋道:“進來坐吧。”

司棋有些手足無措:“阿姨……”

話還沒說完,小狐貍擡起一只爪爪指着他,“嘤嘤嘤”了好幾聲。

溫素淇:“他要讓你抱。”

司棋伸出手,看着溫素淇把小狐貍放進了他掌心,眼淚剎那失禁般掉不停,哽咽着說不出話。

小狐貍毛絨絨的腦袋蹭着他的脖頸,嘴裏“嘤嘤嘤”不停。

溫素淇慈愛看着他,說:“Alber問你,為什麽這麽久都沒來看他。”

司棋用鼻尖小心翼翼蹭着他,說:“對不起……”

溫素淇替司棋解釋:“他其實一直都在你的病房外,每天都在。”

狐貍小小的爪爪摸着司棋的臉,像是在幫他擦眼淚:“嘤~嘤~嘤~”

溫素淇:“他說別哭,他不疼。”

這話一出,原本還在小聲啜泣的司棋再也繃不住,放聲嚎啕起來。

溫素淇有些詫異,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愛哭的Alpha。

走廊時不時有病人家屬和醫生路過,溫素淇拉着司棋進了病房,順手把門關上。

司棋邊哭邊說:“是我不好,都怪我。”

“嘤嘤~”小狐貍跟着掉眼淚,眼周的絨毛被打濕,看起來好不可憐。

溫素淇:“他說不關你的事。”

“他很想你。”

媽媽,最強翻譯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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