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可怕
可怕
扈明旭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放在戲裏,倒也是水到渠成的表演。對戚經亘而言,被付疏狂當面挑明,自己不過是付疏狂的替身,這種事過分難堪了。以戚經亘的人設,應當會有非常明顯的情緒起伏。
時予安琢磨着,劇本這麽一改,這裏其實對扈明旭而言,是個相當不錯的展示演技的機會。
他決定認真看看扈明旭是如何展示演技的,卻只看到他白了一張臉,氣急敗壞的神情浮在臉上,可眼神深處,藏得卻是濃濃的懼意。
“咦?”時予安微微皺眉。以他的推敲,戚經亘在戲裏,算得上有幾分城府的人設,應當不會将情緒如此誇張外露。扈明旭這麽一露白,倒是讓演技流于下成了。
只是時予安對自己的推斷還不是十分有自信,偷偷拿眼去瞄明平,看見明平的眉頭也是擰成一團亂麻,那模樣完全不是滿意。
時予安忍不住揚起個笑。看來他對演戲的領悟,果然是有精進了。
對手演得如此差勁,要是時予安的話,恐怕自己的情緒也會被影響,不知道演技還能不能正常發揮。
但此時在場上的是成斐,時予安相信,成斐必然不會受到分毫影響。
他定心看下去。
成斐面對扈明旭這副樣子,連唇角的笑意都沒有變化半分,依然彎腰,望進扈明旭的眼睛裏。
只是他的氣場,在慵懶之中,突然多了幾分肅殺。
再開口說臺詞時,好像聲音都冷了下去:“倘若你堂堂正正,以光明手段,與我為敵,縱使你我立場不同,我也會敬你。只是你偏要走這下三濫的路子……“
說着,他捏着扈明旭的下巴,随意擺弄了兩下,松開手時臉上帶着淡淡的厭惡:“看你這張臉行這種事,惹人心煩的程度更甚了幾分啊!”
成斐直起身子,随手拿起一塊錦帕,擦了擦手,向身後一丢,懶散道:“行了,沒什麽可說的了,料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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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停!”明平在鏡頭外喊停。
成斐和扈明旭都好像沒聽見這聲一樣。扈明旭依然那樣僵在原地,眼睛緊緊盯着成斐,臉上的神色驚懼不定。
而成斐繼續着他懶懶散散的步伐,踱到明平身邊,問:“怎麽着?”
“可以吧。”明平很勉強地點點頭。
“要是覺得不行,你得指出來。”成斐拍拍明平肩膀,“別怕啊,哥給你壯膽。”
“滾。”明平冷哼。
成斐笑的得意洋洋,轉頭望了望,看見站在一角的時予安,擡手沖他招了招。
時予安走上去,看着成斐挑了挑眉:“怎麽樣啊,今天這場演技教學?”
時予安點頭:“很有內容,值得我反複觀摩學習。”
“那是。”成斐道,“主要是反面教材選得好。”
另一端正走過來的扈明旭,本來煞白的臉黑了幾分。
成斐壓根沒把他放進視線裏,繼續道:“演戲演的是別人,不能說人設貼近自己,就把人物變成自己,演什麽都是自己那種味。哪怕表面上說話做事好像一模一樣,但不同的人,他的心理狀态,性格特征,是完全不同的。同一句話、同一種行為,它們的根源可能是南轅北轍的。所以即使表象雷同,但細微處必然是有巨大差異的。好演員和差演員的分毫差異,也就在這細微處。”
時予安聽得認真。成斐這話表面上似乎是在嗆扈明旭,然而時予安明白,成斐并不是那種為了一時意氣,就故意惡言傷人的人。
如果扈明旭演技一流,即使成斐會鄙視他的鑽營,卻也一定不會否定他的能力。能讓成斐說出如此長篇大論,也是扈明旭真的給成斐提供了“反面教材”。
這段話,時予安聽了自然能受益匪淺,但真正該聽一聽的,反而是扈明旭。時予安毫不懷疑,如果扈明旭能踏實把成斐今天這話放進心裏去,那未來他的演技,至少将會很有一番長進。
可惜……時予安想着,瞄了瞄扈明旭,只看見他故作無謂地繞過了成斐,巴巴地跑到明平身邊巴結。想來成斐這番話,他一個字也不願意往耳朵裏進。
時予安搖搖頭。
成斐卻渾然不在意。他是就事論事,若說想要進行演技教學,那他的對象也只能是時予安。至于扈明旭聽沒聽……關他什麽事。
成斐毫不在意地就繼續和時予安說了下去:“對了小安,劇本調整了一下,你和扈明旭的對手戲要砍掉了。明平是覺得那場戲的作用是給付疏狂和都清的矛盾鋪路,不過我們仔細把劇本又重頭盤點了一遍,一致認為,今天這樣的處理更合适一些。”
“我也覺得。”時予安點點頭,“之前看劇本的時候,就覺得那場戲突兀了,付疏狂前後人設變化得過分生硬,有種崩人設的感覺。今天這樣改一下,突兀的點被削平了,只是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圓滑地平下去……”
“那你倒不用擔心。”成斐笑笑,“時老板,你該擔心的事,是另外一件。”
“啊?”時予安懵。
他還沒來得及追問成斐,就聽見那邊扈明旭的聲音突然高了起來:“明導,這樣不合适吧?”
“有什麽不合适的?”明平的神色看上去也十分不爽。
扈明旭卻根本沒去察言觀色,氣急敗壞道:“明明我應該還有十場戲,為什麽全給我砍掉了?”
“因為那十場戲沒有必要拍了。”明平皺眉,“我不是說清楚了嗎?劇本調整了,那幾場戲現在就可以廢掉了。”
“我們是簽過合約的吧?這樣随随便便就砍掉我的戲份,不合理吧?”扈明旭吼。
拍戲的場次一定程度上會決定成片中的戲份。扈明旭的角色本來就是個醬油,現在直接少掉十場戲,說不好他在正片裏會被直接剪掉。
“我說,難道你簽的合約裏,有談場次數嗎?”本來一直将他視若無物的成斐,突然開口打斷他們兩人的談話。
扈明旭一怔,扭頭看成斐,神色恨恨:“難道是你……”
成斐哂笑:“你多心啊。”
他沒解釋,那模樣完全一副“懶得說”。
時予安倒是明白,成斐才不會為了針對扈明旭,故意砍他的戲份。成斐沒這小心眼,更重要的是,他犯不着。
成斐已經是山頂上縱覽天下的人了,還在山腳的扈明旭對他而言,渺小如塵埃一般。扈明旭想要拿到成斐“針對”他的資格,他首先得能借一陣風把自己這顆小塵埃送到成斐眼前才行。
可惜了,就他們兩人之間的差距,時予安估計扈明旭得等個十幾級臺風了。
可扈明旭自己顯然不會這麽想。畢竟差距太大了,大到山腳下的他擡頭能看見的成斐,和自己一樣渺小,于是他便以為成斐也不過如此。
所以他只當成斐被自己說中了心思,一腔怒氣瞬間要爆出來。
只是他剛張口,成斐不急不慢又來一句,堪堪堵上他的嘴:“不過很奇怪啊,這部劇就三個資方,我,老明,和時老板。按理來說這合同我們也是要過目的,我怎麽不記得和你簽的合同裏,有談場次問題啊?”
扈明旭一怔,滿腔怒火瞬間被掐斷了,只能堆在自己心裏,估計把他那點小心思給炸成一片廢墟了,于是讓他整個人都有點僵。
成斐若無其事地扭頭看了看明平,又看了看時予安,繼續道:“所以我們到底有沒有簽這種合同啊?”
“沒有。”明平冷冷道,“你知道我這部戲是為什麽拍的,戲份、場次、番位等等這些東西,随時都會調整。一切都是為了最後的效果。我想我應該在最開始接洽的時候,就和所有演員都說明白了。”
時予安抿抿唇,點了點頭。他一穿書外來戶,哪見過合同啊!但是成斐和明平說沒有,那就指定沒有。
成斐沖扈明旭一攤手,一副“你瞧我沒有唬你”的坦然狀,慢條斯理道:“我就說嘛,連我和時老板都沒敢談戲份場次數,這劇裏竟然還有別的演員談了這個,那可真是……”
扈明旭嘴唇都有些顫抖,想說什麽,卻沒說出來。
成斐突然收起笑,一臉嚴肅,道:“年輕人,我知道你心裏盤算什麽。有野心是好事,想要更多的戲份、更高的待遇、更好的機會,這些都是美好願望。但是願望之所以是願望,是因為它要你付出足夠的代價。你得有匹敵的能力和資本,才可以談這些東西。可惜,你還未夠格得很。”
這番話不輕不重,只是很客觀地向扈明旭說出了事實。
可這個事實就像是一把巨錘,狠狠擊潰扈明旭自以為是的驕傲和狂妄。
他作為一個微末配角,最晚入組,自然有他的依仗。曾經他以為這種依仗足夠他橫行霸道,然而當他遇上了真正的強者,對方只是輕描淡寫地擡擡手指,就把他撥弄到地上,摔得灰頭土臉。
他氣急敗壞地想要跳起來和對方叫嚣,然而強者只是撣了撣身上沾上的灰,嬉笑着同他說,小孩你還嫩着呢!
扈明旭只感覺渾身力量被抽離。他終于明白了,成斐遠比他以為的還要可怕。
之前一段時間,不是在醫院,就是在去醫院的路上……來回奔波,身心俱疲。本來人去醫院就是因為身體不舒服,結果就醫這個過程來回折騰,不舒服*2,哎!大家一定要注意保重身體呀!感謝還在的小天使們。接下來身體能夠維持的話,會盡量保證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