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

“黃昏結社啊,哈。”五條悟重複道,話語在唇齒間輾轉再被含笑吐出,流露着類似缱绻、卻絕非缱绻的泛着冷意的輕飄。

居然撞到一起了啊,哦呀哦呀,挺有意思的嘛~

“嗯……”五條悟嚨間溢着含糊而綿長的困惑音節,繃帶下的蒼藍六眼緊凝着對面面容肅穆的女性。

“日奈森女士,黃昏結社我也略有耳聞呦,是一個活躍在北.美.地區的神秘結社呢,我記得,結社成員來J.國.沒多久的樣子吧?”話音微頓,五條悟勾唇:“你是從哪裏得知這個結社的呢?”

日奈森律紀抿了一口紅茶,凝滿疲态的雙眼掃過五條悟:“這與你無關,擅自上門的咒術師。”

禪院真希、狗卷棘和胖達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麽,猜想【黃昏結社】許是一個詛咒師的組織?

不過無論是什麽都無所謂,完全不妨礙他們将敬佩的目光送給日奈森女士。

他們完全聽得出混蛋悟的話裏有話,以及話語背後暗藏的危險意味,他們單是聽着,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壓迫感。

面對這種狀态下的五條悟,日奈森女士竟然能開口說上一句“與你無關”,最後更是直白的指責了五條悟擅自拜訪的無禮。

哇啊!

是猛士、猛士啊——!

“律紀啊。”上了年紀的傭人出聲喚道:“有一輛車過來了。”

五條悟微眯起繃帶後的雙眼,要見到面了啊,滿滿的都是疑點的——【黃昏結社】。

輕挑了一下唇角,五條悟正打算起身,注意力卻被日奈森律紀的舉動引了過去。

“給貴客準備茶點。”日奈森律紀放下陶瓷杯,站起身,攏了攏細碎的發、撫平西裝裙裙擺的褶皺,整理過儀容,确定并無錯漏後,才向着門口走去。

學生們見狀尴尬的腳趾扣地。

為這巨大、鮮明且強烈的溫差。

他們=寒冬臘月。

黃昏結社=春暖花開。

……日奈森律紀十分看重【黃昏結社】啊。

五條悟樂了,笑聲說不上是嗤嘲、還是提起了些興味,他起身,不徐不慢走向門口。

三位學生面面相觑,在“跟上”和“不動”之間選擇了後者。

他們畢竟不是厚臉皮的班主任,本就是不請自來的,還是別亂走動惹人讨厭的好。

門前,日奈森律紀同來人寒暄着。

五條悟站定在她身後兩步遠的位置,仗着超一米九的身高,觀察着門外的人。

醫生打扮的男人不修邊幅,靜靜站在……

五條悟猛地屏住呼吸,隐于繃帶下的蒼藍六眼幾經震蕩,雙唇抿直,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手指不自覺的卷縮了一下。

半晌,五條悟恢複往常,他擡手解開繃帶,六眼——不,是“眼睛”終于看到了同日奈森律紀交談的人。

一個看上去還沒有一年級學生年紀大的少年人。

頂着一頭蓬松微卷的黑色亂發,額頭纏着繃帶,一路延伸包裹住右眼,脖頸和雙臂也緊緊纏着繃帶。

穿着一身不算那麽合身的黑色西裝服,背後披着件明顯不合身的黑色大衣,衣擺正随風搖曳。

“需要換鞋嗎?”

少年稚嫩的面容在說話時揚着淺淡又虛幻的笑,外露的那只眼睛若有若無地從他身上輕飄掃過。

宛如瞟着野花野草。

眼裏浮着一種刻意為之的漠然。

好似挑釁。

五條悟眯了眯眼,唇邊撐起一道笑弧。

“不用的,太宰先生和森先生直接進來就好。”日奈森律紀側身讓出位置,邀請兩人進門。

太宰治和森鷗外随着主人家步入客廳。

哦豁!

學生們瞧着繃帶少年,剛想說這人和五條悟一個品味啊,就見五條悟眼睛上早已沒了繃帶,這算啥?不想撞人設?

忽略學生的眼神,太宰治才想起什麽似的,用不同于方才的隐晦眼神,直白的看向笑意盈盈的五條悟,外露的眼睛眨了眨,咬字活潑的翹着尾音:“他是?”

“不請自來的咒術師。”日奈森律紀斂去了那本就微小的笑容:“幾位是否應該告辭了呢?”

學生拘謹而尴尬地站起身,卻不想被五條悟扣住肩膀,往下按去,重新坐回了沙發上。

禪院真希:“……”

狗卷棘:“……”

胖達:“……”

啊啊啊救命!現在就是尴尬、非常尴尬!

“哎呀。”五條悟勾唇,沖年紀不大的少年一陣擠眉弄眼:“別這麽無情嘛,至少——”

五條悟的嗓音突兀的低沉下來,凝視黑發的少年,眉梢眼角皆是冷意:“讓我确認一番,你們究竟是我的同行,還是對立面的詛咒師啊。”

“詛咒師?同行?”太宰治輕揚眉梢:“日奈森小姐,你方才說這位是咒術師?”

“是的。”日奈森律紀點頭。

“這樣子啊。”太宰治歪過頭,對五條悟笑道:“不是同行哦,當然也不是詛咒師。”

蒼藍眼眸一瞬不瞬緊凝着少年外露的眼睛,五條悟吐出一個音節:“哦?”

“啊呼——”太宰治卻是不應,恹恹地打着哈欠,顯然對這番對話感到了倦怠。

日奈森律紀布滿疲态的雙眼不愉快的眯起:“在我的家、無禮的對待我的客人,咒術師,你過于失禮了。”

“這可真是……”五條悟狀似無奈的扶額輕笑:“別這麽說啊,我只是在擔心日奈森女士的安全而已。”

“不勞你費心。”日奈森律紀肅穆道:“打從一開始,我便沒有說過,我請來的客人與術士有關。”

不是術士?

五條悟面上笑意不減,心裏卻滿是不解,不是術士,要怎麽祓除這個別墅內的詛咒?還是說,日奈森律紀壓根沒有察覺到這裏的詛咒?

不對。

通話時,日奈森律紀有明确提到別墅內有不同尋常之物。

“唔?算啦~”太宰治說着,俯身端起陶瓷杯,眨巴着眼,看了看裏面紅橙色的茶水,把杯子放在鼻間,皺着鼻子嗅了嗅氣味,然後露出滿意的細小笑容,小小的喝了一口。

日奈森律紀收起了不茍言笑的樣子,笑着道:“太宰先生喜歡這個紅茶的話,等下帶一些回去吧。”

“好啊。”太宰治放下了陶瓷杯,歪過頭笑道:“我覺得比起确認我們的身份,這位咒術師先生大約更想确認這棟別墅裏的古怪?”

少年人看起來十分愉快,雙手合十,孩子氣的拍了兩下:“那就一起好啦~!”

“既然太宰先生同意,我自然沒有任何意見。”日奈森律紀颔首,目光掃過三位學生,冷淡道:“孩子就不必了。”

“啊,真是感謝呢。”五條悟笑道,這是特地為學生挑選出的任務,但現在,比起滿是疑點的【黃昏結社】,學生的歷練就顯得沒有那麽重要了,他對學生道:“待在這裏。”

跟随日奈森律紀,他們來到地下室。

地下室中.央擺放着由絲綢似的布料、遮擋得嚴嚴實實的畫架。

仿佛闖入了巨型猛獸圈畫的領地,五條悟猛地止住上前的腳步,那種被獸瞳盯上的顫栗感,猝然間攀上背脊。

人類刻印在基因當中的本能、使他在第一時間屏住了呼吸,肌肉.緊繃着進入戒備與.爆.發的準備狀态。

眼看着少年人和始終安靜站在其背後的男人走上前、黑發的少年更是伸手捏住了布料的一角的舉動,五條悟皺起了眉:“別動。”

“欸?”太宰治偏過頭,對五條悟相當靈動的眨了眨眼睛:“怎麽了嘛?啊,話說……咒術師先生怎麽不過來呢?”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五條悟挑了挑唇角:“這位小朋友,不如先說說布料之下的是個什麽東西?”

“嗯?”太宰治摸了摸下巴,看向日奈森律紀:“日奈森小姐?”

日奈森律紀斂了斂眸,擡手勾松了領口,良久才道:“這是……我夢裏的畫。”

深呼吸後,她那布着歲月痕跡的面容流露出歉意,面向太宰治和森鷗外道:“我感到非常抱歉,我無法控制,回過神後,我已經畫完了這幅畫。”

對此,太宰治無所謂地聳聳肩,捏着布料的手指稍稍使力,掀開了布料的一角。

“我說!”五條悟咬牙笑得猙獰,他是半點沒明白一幅畫能怎麽着,但他知道!那幅畫不能看!

“啧,吼那麽大聲幹嘛啦——”太宰治冷淡的瞥了五條悟一眼:“我沒有要你看吧?”

五條悟被氣了個倒仰:“你是不怕死嗎!?那邊那個男的,你攔着他啊!”

[森鷗外]迷茫地半虛起紫紅色的眼,擡起手,遲疑地指了指自己:“呃,我?”

五條悟:“???”

這糟心、不靠譜、不着調、沒有半點擔當的成年人!

五條悟大步上前,剛要抓住臭小孩兒的後衣領,就發現……

啊,黑發的少年已經完成了“瞥布料後的畫一眼”的步驟,然後松開了布料的一角,雙手背後,探着上身,笑得好單純一點都不做作。

五條悟的藍瞳失去高光:真是、離了大譜了。

“好啦。”

太宰治遞給[森鷗外]一個眼神,[森鷗外]意會,上前收起畫架,用布料遮擋住畫布後抱在懷裏。

“日奈森小姐。”太宰治眯起眼,聲線不再刻意溢出那股黏糊的甜味,凝着惶惶不安的女性.的鳶眼沉澱着些許暗色:“雖說這不是你能夠控制的,但是,你這樣子下去是不行的吧?”

“我……”日奈森律紀痛苦的閉上眼,唇齒輕顫着艱難的擠出話語:“知道的。”

太宰治不徐不慢攏了攏黑色的大衣:“出國吧,日奈森小姐,除卻北.美,随便去哪裏都好,總之別再回.J.國。”

“好的,明天……不,我盡快整理,今天就離開。”日奈森律紀颔首應下。

後方,五條悟蒼藍眼眸中的沉冷悄然退卻。

啊,真是糟糕。

有那麽一瞬間,他以為,這個孩子在刻意引導日奈森女士……

自我.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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