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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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完全是被五條悟生拉硬拽地扯上車的。
太宰治能高興才是活見鬼了,于是自打上了車就始終環着雙臂,撇過臉把視線投向車窗外,任憑身邊的青年說盡好話,堅決不看對方一眼,特別講原則。
“唉……”五條悟瞧着少年人的後腦,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雙手枕在腦後,他懶散着聲音道:“伊地知,怎麽辦呢?我親愛的小男朋友啊,完——全不理他親愛的男朋友我呢。”
伊地知潔高握着方向盤的手一緊:不,請先解釋一下您和這孩子是何時成為情侶的?您終究是當人當膩味了嗎五條先生——!?
“唉……”五條悟又是幽幽嘆息:“昨天明明還黏人的問我要.親.親.啊。”
伊地知潔高痛心疾首:所以您.親.了嗎?一定是.親.了吧?您這是在犯.罪啊五條先生!
“到底是為什麽呢?”五條悟放下枕在腦後的手,扶額沉重道:“難道是因為今早沒同意小男朋友對我做超——糟糕的事情嘛?”
伊地知潔高仿佛魂魄升天:……超糟糕?然後呢?在那之前呢?你們幹了什麽啊到底!?
“嗯——?”五條悟思考地.摩.擦着下巴:“要麽現在補上?”
伊地知潔高立即拽回遠去的魂魄:不!請務必不要這樣做!
“哦,不行呢。”五條悟遺憾道:“啧,有伊地知這麽個電燈泡在。”
伊地知潔高松了口氣:對對對!
“決定了!”五條悟忽然揚聲,饒有興致道:“先.親.一下,其他的之後再補上也是可以的吧?吶,伊地知,你說這樣子我的小男朋友願不願意理我一下下呢?”
伊地知潔高露出歷經大風大浪之後看破紅塵的表情:随便吧,您能閉嘴別吱聲就好。
如伊地知潔高所願,五條悟當真沒有再講話。
兩只一大一小交握在一起的手——這就是五條悟不再出聲的原因。
“真是聒噪。”
五條悟低低地笑了幾聲,好似無奈的嘆了口氣:“小朋友不理人,我能怎麽辦呢?”
太宰治側眸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不再言語。
五條悟專注着.揉.捏着掌心裏的手,同樣保持了難能可貴的靜默,因着碰觸着太宰治,他的咒力凝滞、六眼亦是不再運轉,精神放松地發出一聲喟嘆。
伊地知潔高如釋重負,集中精力觀察着路況,在不違交通規則的前提下,将車開到飛起。
從東京去往群馬縣高崎市的将近一小時四十分的路程,被伊地知潔高提前了整整四十分鐘。
“就是這裏,五條先生。”
剛剛下車,五條悟的嘴角就不受控制抽了又抽,深吸一口氣,他擡起胳膊,對自己的重量毫無ac數地把手肘搭在太宰治的肩上。
擡手一指道:“啊——小朋友看呀,前面那個穿袈裟的家夥笑得好假哦~”
穿袈裟的笑得很假的家夥——即,夏油傑也是滿臉一言難盡,這裏的“一言難盡”不止針對他的倒黴摯友,同樣針對黑發鳶眼的少年。
夏油傑扯了扯唇角,笑得一秒比一秒更假,他實在無法理解,五條悟究竟是怎麽跟【黃昏結社】的人湊到一起的。
頓了頓,夏油傑屏了一下呼吸,好吧,是他把【黃昏結社】的情報交給五條悟的、也是他親口說出“這不是我能解決的,交給你了”這樣的話。
但是——!
夏油傑邊笑邊咬牙,他的目的是讓五條悟提防并解決有可能是“詛咒進化”事件始作俑者的【黃昏結社】,不是讓他們哥倆好的湊一塊啊喂!
“啧啧。”五條悟不爽快地咂了咂舌,墨鏡後的雙眼觀察着夏油傑的臉色,挑了挑眉:“這裏的詛咒祓除了?沒有進化?”
聞言,夏油傑神色一凜,視線輕輕瞥向沒精打采打着哈欠的黑發少年,他理了理身穿的袈裟道:“雖說是特級,但能力上來講太弱了,進化跡象并不明顯。”
五條悟空閑的手擡起勾下墨鏡,蒼藍色的雙眸微微眯起:“傑,你有分寸的,對吧?”
沒有留下在目前這個局面下象征着危險的特級詛咒,對吧?
夏油傑哼笑道:“我看起來很像蠢貨?”
“這樣啊,那就好。”五條悟将搭在鼻翼上的墨鏡推回原處,笑意盎然地站到太宰治身後,雙手輕輕推了推少年人消瘦的背。
把下巴搭在太宰治微卷的發頂上,五條悟露出燦笑,炫耀的對夏油傑說:“瞧——這是我的小男朋友,超甜的嗷~”
太宰治:“……”
夏油傑:“……”
兩人的眼睛一時間都失去了高光。
太宰治垂眸沉思:我為什麽對五條悟告白并交往?哦,是為了找樂子。那麽樂子找到了嗎?不,沒有,反而被五條悟當成了樂子,呵。
夏油傑凝眸沉思:悟……算了,前情提要是什麽已經不重要了啊!
“悟。”夏油傑深吸一口氣:“你真是個人渣啊!”
“哈!?”五條悟猛地摘掉墨鏡,大步流星地走到夏油傑面前,拎着他的衣襟作勢就要打作一團:“傑,你再說一遍?誰人渣?”
“呵,當然是你啊,人渣悟!”夏油傑不躲不避,争鋒相對。
倆人互扯頭花,越扯越遠……
自打看見夏油傑就沒敢露面的伊地知潔高,顫巍巍呼着氣冒出了頭:“那個,太宰先生,他們……”
“啊呼——”恹恹欲睡地打了個哈欠,太宰治擺了擺手:“沒事啦,私聊而已。”
這、這樣啊哈哈。
伊地知潔高說不上是松了一口氣、還是愈加惆悵起來,也許兩者都有。
“唔?”太宰治擡手橫在眉心,一副眺望遠方的樣子,眨了下眼睛道:“我去買章魚丸子。”
說完話,太宰治邁出了步子。
伊地知潔高回過神來,只有餘光來得及捕捉到太宰治那随着動作掀起又落下的黑色大衣的衣擺。
摯友二人的私聊——
夏油傑安靜地傾聽出自五條悟之口,那近乎天馬行空的描述。
細細品味,這般場景竟與高專時期二人的相處方式如出一轍。
不同的是,早已分道揚镳的摯友二人,再找不到如曾經那般的共同語言。
五條悟的話語即将接近尾聲,夏油傑卻早已不耐的眯起了眼,出聲打斷他未說完的話:“悟,挺不錯的,你講笑話的功底愈加深厚了。”
“……傑?”
夏油傑擡起手漫不經心地捋着劉海,眯眼微笑道:“這算什麽?你那超甜的小男朋友給你灌的迷.魂.湯?”
“傑。”五條悟沉下了聲音,垂下的眼睛倏地掀開:“你真是讓我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啊,你那雙眼睛已經小到連真相也看不清的程度了嗎?”
“你才是吧悟?你知不知道太宰治是個多麽危險的家夥?他的話并不可信。”夏油傑悲憫的笑起來:“他啊,太宰治——簡直比詛咒更像詛咒。”
夏油傑不由得回想起他為調查詛咒進化一事,與太宰治的第一次接觸。
可真是個危險的小鬼。
起初他這樣想,卻是飽含輕蔑。
後來……
夏油傑痛苦地扶住額頭:“悟,太宰治太過精明了,他是執棋者。誰也不能保證所得到的信息,是抽絲剝繭後的真實,還是他故意展露出來的虛假。”
五條悟聽着,遠比天空澄澈的蒼藍眼眸盛着複雜的神色,他知道他勸不動被“先入為主”左右了思維的傑。
摯友二人忽然陷入死寂的沉默。
五條悟忽地意識到,方才那好似“回到了曾經”的場景,只是宛若回光返照般的錯覺。
他也好、傑也罷,他們那滿是意氣風發的青春過往,早已伴随着那個苦澀的夏天畫下了句號。
這麽想着,五條悟緩慢地搖了搖頭:“傑,無論你信與不信,真相就擺在那裏。我知道的已經全部告訴你了,你盡可以自己調查。”
近乎哀嘆的呼出一口氣,五條悟重新戴上墨鏡,對夏油傑道:“今天就先這樣吧,等你調查清楚、不得不信的時候……我等你聯系,傑。”
五條悟轉身離開,留夏油傑在原地雙手緊攥成拳,掙紮着消化那一系列他并不相信的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