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第二天,邬安安一家剛吃過早飯,飯桌都還沒有收拾幹淨,弘晝就帶着大包小包上門拜訪來了。
看在弘晝連牛牛與丫丫的禮物都準備了的份上,邬安安沒有奚落他是趕着來吃早飯的,留下五十圖與吳泰陪着弘晝在正屋說話,帶着兩個小的去廂房玩耍了。
戴佳氏與董氏在竈間忙着安排飯菜,五十圖帶了好些醬鴨醬扁魚等醬貨來,蒸熟了正好下酒。
邬安安聞到外面隐隐傳來飯菜的香氣,心想好家夥,這是要辦滿漢全席了。
等到中午吃飯時,五十圖與吳泰陪着弘晝在正屋吃飯喝酒,邬安安與戴佳氏董氏加上兩個小的,幾人在廂房擺了一桌。
看見桌上滿滿當當的飯菜,邬安安喲呵了聲:“天上飛的水裏游的,山上的山下的,瞧這陣仗,是要大宴賓客了。”
董氏瞪了邬安安一眼,說道:“五阿哥算是第一次上門,總不能失了禮數。再說你二嫂第一次來京城,昨晚太累早早去歇了,只随便吃了幾口,今兒個算是給她接風洗塵。吃你的飯,可不興亂說啊。”
邬安安夾了只鴨翅啃,順手把鴨腿給了丫丫與牛牛,看着坐在一旁的戴佳氏滿臉感激的樣子,心裏對董氏佩服至極。
至于董氏心底究竟如何想且不提,至少做足了表面功夫。邬安安就做不到,能裝一陣子,但不久就會破功,看來她得繼續修煉。
邬安安進京快一年了,很是懷念杭州的菜,幾乎包圓了桌上的各種醬貨。
吃得多了就口幹,邬安安咕嚕嚕喝了一堆水,撐得不斷跑去方便,撫着肚皮,連坐下來都困難。
董氏哭笑不得,吩咐綠翹泡了茶來給邬安安消食,見牛牛與丫丫吃飽了犯困,忙讓戴佳氏帶他們下去洗漱歇息。
等到戴佳氏走後,董氏坐在邬安安身邊,揉了揉額頭,說道:“好不容易清淨了一段時日,他們這一來,真是吵得腦仁兒都疼。”
邬安安嘿嘿笑,湊過去擠了擠眼,小聲說道:“阿瑪帶了豐厚的嫁妝進京,也不算是白來。”
董氏斜着她說道:“你是福晉,若給你嫁妝備薄了,他在皇上面前哭那一場,豈不是白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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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安安噗呲笑了出來,靠在董氏的肩上撒嬌:“真是為難了阿瑪,我瞧着他眼珠子都快落到了額涅身上,可是額涅都不拿正眼瞧他。”
“我稀得他的那雙狗眼!”董氏笑罵了句,伸頭往外瞧,側耳聽着正屋的動靜,片刻後說道:“不知道五阿哥的酒量如何,喝到現在也該差不多了吧?”
邬安安蹭蹭跳下炕,跑到窗邊推開窗棂,往正屋方向打量,只聽到嗡嗡嗡的說話聲,一時也聽不清楚。
關上窗跑回來,撇嘴說道:“從早上說到現在,不知哪來那麽多話說。額涅你別擔心,米酒是後勁十足,他們喝到現在,如果醉了的話,早就該喚人了。”
董氏深知五十圖的酒量,還有吳泰,別看他傻乎乎,自诩讀書文人,喝起酒來就跟喝水一樣,就沒見他喝醉過。
猶豫了片刻,董氏還是不放心,說道:“囡囡你去瞧瞧,喝得醉醺醺的,回去皇上見了仔細生氣。”
“喝多了還回圓明園做什麽呀,直接回宮裏去躺着呗。”話雖這麽說,邬安安還是走去了正屋。
主要是邬安安也挺好奇,她可見識過米酒的功力,喝起來跟糖水一樣,等到發現醉意時,已經來不及了。
正屋裏,五十圖坐在上首,弘晝與吳泰分坐兩端。五十圖的臉與昨天的眼一樣紅,一手拿着酒壇,一手按在桌上,眼珠一動不動望着前面某處,像是随時要彈出去捕食的野獸。
吳泰坐得筆直,眼神也筆直,白着一張臉,好像是老僧入定般,已至化境。
而對于弘晝,邬安安不知該如何形容。
他白皙的臉頰上頂着兩團紅暈,好像是高原紅一樣可笑,左手拿着啃了一半的醬鴨腿,右手拿着酒碗,朝五十圖舉起來:“大哥,我敬您一碗!”
五十圖猛地回過神,端起一旁的酒碗,豪邁地與弘晝一碰。
酒水灑得到處都是,兩人都視而不見,各自仰頭将碗裏的酒喝了個幹幹淨淨。
放下碗,五十圖拿手一抹嘴,端起酒壇子,哐當哐當把兩人的碗都倒滿了,端起碗說道:“賢婿,幹了!”
吳泰回過神,端起酒碗亂加入:“兩位哥哥,帶我一個。”
邬安安快笑破了肚皮,這關系夠混亂的,這幾個大酒鬼,莫非都喝醉了?
再看到旁邊擺着一溜的空酒壇,邬安安能百分之八十斷定他們都醉了。
她不佩服他們的酒量,只佩服他們的膀胱,容量實在是太大了。
剛想到這裏,弘晝喝完酒,搖搖晃晃站起身,邁着筆直的步伐往外走。
他發現了門邊站着的邬安安,盯着她看了半晌,然後朝她露出傻了吧唧的笑容:“你來了啊,好久沒見着了。你等等啊,我現在有點兒急事,呃,就是要先去尿尿,等下與你敘舊。”
邬安安白眼快翻上了天,虧得他舌頭能打直說出這麽長一番話,見小算盤奔過來攙扶住了他,不擔心他會栽倒在恭桶裏,便沒搭理他走了進屋。
五十圖看到邬安安進來,朝她咧嘴一笑,眼神瞬間恢複了清明:“你額涅派你來的?放心,我沒吃醉。”
吳泰跟着笑呵呵說道:“我也沒吃醉。”
邬安安白了吳泰一眼,五十圖沒醉,他可是已經上了頭。
小聲嘀咕了聲狡猾,以她的道行,居然被五十圖騙了。
邬安安眼珠子一轉,假傳董氏的命令:“額涅說午飯吃了這麽久,不許吃了。”
五十圖一聽是董氏的吩咐,馬上放下了酒壇,乖乖說道:“喝到這時候也差不多了,再喝下去,帶來的米酒都得喝光,我還要留着過年喝呢。”
邬安安招呼人進來收拾飯桌,五十圖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着,見吳泰跟着走了過來,朝他擺了擺手:“你下去吧,這裏用不着你。”
吳泰嘟囔了句什麽,雖然不情不願,還是聽話的下去洗漱。下人們手腳麻利收拾好屋子,弘晝方便完進屋,看到桌上已空,頓時有些傻眼。
五十圖擡手招呼他說道:“過來這裏坐,酒吃完了,我們吃茶說話。”
弘晝哦了聲,順從地走過去,剛要坐下,見到邬安安還在一旁站着,旋即站起了身,走過來拉着她,把她摁在椅子裏:“你坐。”
邬安安扶額,見下人打了熱水進屋,指着架子說道:“你去洗一洗。”
弘晝笑着說好,晃到架子邊,嘩啦啦捧着水亂洗了一氣,拿帕子擦幹臉,再走到邬安安面前傻笑:“我洗幹淨了。”
“坐吧,吃杯茶緩緩。”邬安安無奈,指着旁邊的椅子說道:“就坐這兒。綠翹,上濃茶。”
弘晝走過去坐下,綠翹沏了杯濃茶上來,他端氣茶杯,面不改色喝了下去。
邬安安看得直倒牙,綠翹對濃茶的概念不一樣,就是一碗茶葉幾口水那種,虧他不嫌苦。
五十圖在一旁端看着,又好似什麽都沒看見,極為認真吃着茶。
邬安安瞄了五十圖一眼,再看向放下茶碗的弘晝,說道:“茶吃完了,你早些回去歇着吧。”
弘晝神色不滿,指着茶碗說道:“我還要吃。”
家裏這麽多人,巴掌大的地,再加上弘晝與他的随從,真是走動都不方便。
邬安安理都不理弘晝,起身去叫了小算盤:“去準備馬車,你家爺要回去了。”
小算盤沒去看弘晝的臉色,對邬安安的話唯命是從,她的話音剛落,立即跟着恭敬應是,轉身飛奔出去套車。
五十圖放下茶碗,神色在兩人身上打轉,好整以暇望着他們。
邬安安暗自剜了他一眼,板着臉去推弘晝:“馬車已經準備好了,你快回去醒醒酒。”
弘晝被邬安安推着往外走,百忙之中,還不忘朝着五十圖抱拳道別。
走到廊檐下,邬安安停了下來,弘晝不依了,跟着停下了腳步:“你送我出去,不然我不走。”
邬安安咬牙,只得跟着他一起走出大門,到了馬車邊,弘晝轉過身,垂眸看着邬安安笑,聲音中滿是濃濃的不舍。
“好久沒見着你,今天都沒能與你說幾句話。你家裏人實在太多,下次我們還是出去玩吧。”
邬安安擡頭望着他,見到他臉上熟悉斯文的笑意,頓時怪叫道:“你沒喝醉?感情先前都是裝的?”
弘晝一本正經說道:“吃醉了啊,先前沒怎麽裝,見到你就更醉了。”
“油嘴滑舌!”邬安安才不相信他的鬼話,他的眼睛太閃亮,嘴角的笑容太狡黠,實在是沒有說服力,咬牙罵道:“還假惺惺不想走,你是不是人啊,連醉酒都要裝。”
弘晝任由邬安安罵,微笑着說道:“如果我不裝,還得被你阿瑪拉着吃酒,你更不會把我送出門。邬安安,我早就想與你單獨說會話,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邬安安白眼快翻上來天,若真重要,弘晝早就告訴她了,哪會等到現在。
看着弘晝泛着紅意的眼角,不禁想起了五十圖昨天的模樣。
這人跟人真不一樣,五十圖是腫脹的一線天,董氏嫌棄得都不想看他。
而弘晝紅着眼,是三月裏的桃花開了,人長得漂亮真是能占便宜,邬安安對于美色當前,稍微克制了幾分:“什麽重要的事情,快點說吧。”
弘晝眼中盡是溫柔與缱绻,輕聲說道:“就是我想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