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一夜好眠。

至少邬安安是,到了後來,她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成親實在太累人,她記得還打了呼,自己都能聽到很大的呼聲。婉轉悠揚一聲,自己把自己打醒了,醒了之後,翻身又睡了過去。

從枕頭上的不明痕跡上來看,估計她還流了口水。

睡相實在稱不上好。

仙女不該如此,人間凡人逃不過屎尿屁,邬安安很心安理得。

早起看到弘晝眼底的青色,她觀察了一會,暗自猜測,他是因為佳人在側轉難眠,還是被她吵到睡不着。

弘晝起床氣挺大,一言不發,臭着一張臉,眼神呆滞坐在床沿上。

半晌後,他打了個呵欠,像是貓咪那樣聳肩弓腰,就差沒有舔毛洗臉。

邬安安提着裙子站在淨房門口,歪着腦袋看着他。弘晝一套流程下來,還沒完全清醒,迷茫地迎上了邬安安的視線。

片刻後,他開了口,聲音中含着濃濃的睡意,“洗完了?”

邬安安搖頭,“還沒有。”她的聲音中睡意也很濃,轉身去了淨房。

洗漱穿戴好出來,弘晝已經收拾好站在暖閣,穿上朝服後,眼底的青色仍在,不過看上去挺人模狗樣,含笑對她說道:“還早呢,我們先吃點東西,吃完再進宮去敬茶也來得及。”

哪怕五十圖他們來了京城,邬安安都沒這麽早起過。如今外面天還黑漆漆的,雞都還沒開始打鳴。

“我沒什麽胃口。”邬安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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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沒有。”弘晝與邬安安差不多,他是全紫禁城乃至圓明園最晚起床的人,不是為了邬安安敬茶認親,他肯定不會起來。

“還是先吃點,宮裏的點心飯菜不好吃,等下會餓。”弘晝勸說邬安安,伸出手來,“來,我們去對付着吃幾口,進宮去收一堆禮,然後回來再睡個昏天暗地。”

聽到要收禮,邬安安終于來了些精神。在府裏他們最大,想睡就睡想起就起,只想想就有點爽。

邬安安走過去,弘晝自然而然牽住了她的手。邬安安看向他握住她的修長手指,走去吃飯的廳堂,不過幾步路,她不知道牽手的必要在哪裏。

也許這些毫無意義的蠢甜小事,就是愛的證據吧。邬安安還沒思考完,廳堂就到了。

桌上擺了一堆精致的早點,粥面點心奶,橫貫南北。

弘晝說道:“京城與南方的都有,你喜歡什麽吃什麽。”

邬安安吃了兩個蝦餃,喝了一碗奶,弘晝則喝了小半碗粥。她看了一會,指着白水煮蛋問道:“雞蛋吃嗎?”

弘晝本來要拒絕,話到嘴邊,馬上變成了幹脆利落的回答:“吃!”

弘晝磕了雞蛋殼,剝開之後,像是在吃瓊漿玉露,幾口吃了下去。看着桌上的飯菜,再眼含期待看向她,眼神像是求投喂的小狗狗。

邬安安指着西洋座鐘,說道:“不早了,走吧,早去早回。”

弘晝瞬間不滿了,板起了臉,站起身拿起清茶,咕嚕嚕漱口,呸一聲吐到痰盂裏。

邬安安瞪了他一眼。

弘晝左顧右盼,梗着脖子抓住邬安安的手,“走。”

邬安安不搭理他,兩人一起走出屋。昨天她沒有來得及看,沿着廊檐往外走。庭院到處種着的花草樹木,郁郁蔥蔥,大朵大朵的芍藥盛放,她好像在走花路。

“還真好看。”邬安安誇贊了句。

“美吧?”弘晝側頭看着邬安安,笑得一臉得意:“還有牡丹,各式奇花異草,都是我從圓明園裏挖來的。西山腳下的莊子裏也有。對了,回門之後,我們去莊子裏住。”

“還有莊子呀?你怎麽沒有跟我說過?”邬安安問。

“開府分的,是你沒注意看。天氣熱的時候,住在莊子裏特別涼快。莊子裏有湖,比不過圓明園的福海,不過也不錯了,湖水與圓明園,暢春園的河流相通,清澈得很。湖裏有船,晚上可以歇在船上,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邬安安看了弘晝一眼,他臉上的笑容太蕩漾,邬安安沒有做聲,拆穿他腦子裏的花花畫面。

就讓他過過嘴瘾好了。

到二門處上了馬車,弘晝擠到邬安安身邊坐下,說道:“敬茶很簡單,就下跪磕頭遞茶。汗阿瑪皇後都在,說幾句冠冕堂皇勉勵的話,聽着就好,只管收禮。”

這種場合又不是搞宮鬥劇,她不是宮妃,為難她做什麽?邬安安笑了起來,說道:“知道了。”

進了宮,敬茶在皇後烏拉那拉氏的鐘粹宮,雍正與皇後烏拉那拉氏端坐上首,裕妃坐在兩人下首。

雍正向來不茍言笑,神色冷峻。皇後與裕妃臉上都帶着笑,看上去頗為和藹可親。

邬安安跟在弘晝身後下跪磕頭,遞茶。雍正接過茶,和顏悅色說了幾句夫妻和美之類的話,給了她一柄玉如意。

接下來就是皇後裕妃,規矩差不多,皇後向來話少,喝了茶給了荷包道了聲喜,多一句話都沒有。

裕妃多加了早生孩子,開枝散葉的話。邬安安裝羞澀,開心地收下了看上去鼓囊囊的荷包。

邬安安很容易過了關,弘晝卻挨了雍正好一通訓。

雍正對弘晝,比對邬安安至少嚴厲了五成:“你已經成親,是大人了,以後要穩重些,少到處惹事。園子裏的花草都快被你拔光了,以後再胡來,看我不揍你。”

弘晝很沒誠意敷衍應了,雍正氣得瞪他:“你撈去的那些魚呢?不會你拿去吃了吧?”

“沒呢,都養在了莊子的湖裏。”弘晝不耐煩了,說道:“汗阿瑪,幾條魚值得您一而再,再而三地說來說去?”

雍正舉手作勢欲打他:“只有幾條魚?船呢?”

弘晝裝傻:“對,還有船,沒船怎麽撈魚?”

雍正斜了他一眼,沉聲道:“晚上不許貪涼跳下湖去游水,更不許歇在船上。濕氣重,仔細病了,聽到沒有?”

弘晝不斷點頭:“聽到了聽到了。”

雍正無奈,對邬安安說道:“你以後多看着些,要是他敢胡來,你就讓人來給我回話,看我不收拾他。”

邬安安演新婦很得心應手,一分怯生生兩分誠惶誠恐三分恭敬四分拘束,垂首福身應下。

雍正沒再留他們,揮手讓他們退下。弘晝自小與弘歷長在一起,他領着邬安安再去熹妃處敬茶認親。

熹妃到底不是皇後,更不是正經婆婆,對新婦邬安安尤為客氣和善,接過茶給了禮,留着他們說了兩句話,他們便告退了。

出宮上了馬車,邬安安馬上側過身,拿出荷包打開看。

裕妃給了一只翡翠镯子,熹妃給了一只鑲嵌紅寶石石榴葫蘆墜,皇後的則是嵌琺琅片金累絲手镯。

宮裏的首飾再差都值錢得很,邬安安高興之餘,又忍不住遺憾。若是要去敬茶人的多點就好了,她就可以多收點禮。

弘晝探頭過來,看着邬安安的財迷樣,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噗呲笑出了聲。

熱意噴在邬安安的耳後,癢癢麻麻,邬安安反手糊在他的臉上:“讓開,口水都噴在我臉上了。”

弘晝抓住邬安安的手,不高興了,“邬安安,你昨晚流口水磨牙,我都沒有嫌棄你。”

邬安安立刻否認:“我沒有,你不要誣陷我。”

“呵呵,邬安安,你看我的眼睛!”弘晝把頭伸到邬安安面前,指着自己的眼睛:“你看,我整晚都沒有睡着,眼底還是青的。好家夥,簡直是打得天崩地裂啊!”

“我是因為太累了,累了就會打呼,這是人身體的正常反應。”邬安安根本不覺得害羞,特別振振有詞:“我算是看清楚了,我都累成了這樣,你一點都不體諒,還嫌棄。算了,分床分房睡吧。”

弘晝怪叫,“邬安安,是你先嫌棄我,怎麽倒打一耙了?我可沒有嫌棄你,要是嫌棄的話,我當時就把你叫醒了。別提分字,我可聽不得。”

邬安安白了他一眼,”你聽不得事情多了,還不是都得聽着。”

“是是是,你說的都是金科玉律,我都認真記着呢。”弘晝立刻認錯,不過态度卻不那麽誠懇,“邬安安,我不困了,你困不困?要是不困的話,我們去酒樓吃個飯?”

邬安安想回去随便吃點睡個回籠覺,望着外面的太陽,說道:“馬上要到中午了,太陽有點兒大,還是不出去了,回去随便吃一點吧。”

“好吧。”弘晝只得應了,其實他無所謂。只是吃完了睡覺,佳人在懷,能看不能碰,那種抓心撓肺的折磨,真是慘過受刑。

想到邬安安先前說想要等幾年,他就覺着,這刑期實在是太長了。能不能熬到刑滿出獄的那天,他心裏一點底都沒有。

“邬安安。”弘晝拿肩膀碰了碰她。

邬安安慢悠悠斜了他一眼,提醒他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弘晝猶豫了起來,片刻後,終是心一橫:“邬安安,真要等幾年啊?”

邬安安擡眉,“怎麽,這麽快就反悔了?”

弘晝圈住她的脖子,将她頭揉到胸前,“邬安安,我真的太慘了!你可有想過,我每天得經受什麽樣的折磨?幾年忍下來,我怕自己真不行了。”

“哎!頭發亂了!”邬安安護着自己的頭,從他手上把頭拔出來,把垂落下來的發絲塞進包頭裏,冷笑連連:“不行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多得很,你別往我身上賴。”

弘晝深吸一口氣,想把氣壓下去,盡力壓了,壓不住。

這可不能忍,事關他作為男人的最後尊嚴。

他拖過她的手,往下面一按:“不行?這叫不行?”

邬安安呆住,下意識看下去,再往上,與弘晝四目相對。

他的臉,一點點泛起了紅暈,從耳根處開始蔓延,漸漸地,臉像是盛放的山桃花。

邬安安的手動了動,弘晝跟着跳動回應,額頭青筋突起,山桃花謝後,白雪飄零,慘白的玉面猶含着春意,嗚咽了一聲。

邬安安的手,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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