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
此刻顯然已經躲避不及,宋長晏等人利落地拔出劍,姿勢戒備地禦敵。
迎面而來的數十人縱馬橫刀,向他們襲來。從他們的衣着來看,與衢州流竄的山匪無異,可他們手中的兵器卻是精良,多出自于官窯。朝中有這等勢力,又費盡心思想置他于死地的,莫不過章泉一人。
留在宋長晏身邊的人皆是他的親信,個個身手不凡,不至于毫無反擊之力。可終究是雙拳難敵四手,他們又勞累了數日,體力不支,漸漸落了下風。
“殿下,我們先掩護您先走吧。”混亂中,一人竭力退到宋長晏身邊,言辭切切地勸他。
“別廢話,他們身手好的幾人我來對付,你帶幾人攻右方。”
宋長晏殺了一名寇首後,遲遲未聽到回應,他扭過頭,方才還對他說話的人,此時睜大了眼睛,嘴裏流出大口的鮮血。宋長晏目光往下,看到從他腹中露出了一截帶血的白刃。
“阿勇!”
他大喊一聲,手中的劍擲出去,越過阿勇的肩膀插在了他身後人的面門上。
這場厮殺停歇時,原本明澈的溪水已浸染得猩紅一片,岸邊只站立着三人。三名山匪相互推脫,面對着一地的屍首,卻誰都不敢上前。
一人手肘搗了搗身旁的人,低聲道:“你去看看,确認他死了沒。”
男子聽了面色驚懼地搖了搖頭,“我,我不去!”
“你取了他的人頭,去相爺面前邀功,下半輩子的榮華富貴還用愁麽?”
“那你為何不去?”他親眼見到這人以一敵五,殺了自家大半的兄弟,若他還沒死透,自己上前可不就是白白送死嗎,他可不想葬命于此。
兩人争執不下,最後将視線落在了一旁的第三人身上。二人面面相觑,最後對那高大的男子道:“你去,看看他死沒死。”
男子沒說話,握着劍一步步朝溪邊地上的淺色身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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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得近了,他才看到他胸口有微弱的起伏,雙眼半睜,人并未死。他将劍抵在他心口,目光淩厲地審視他。
宋長晏口鼻盡是血腥味,一睜眼便對上一雙狠厲的眸,他蹙眉看了他少時,而後唇角帶血地嗤笑了一聲,“你倒是命大。”
幾次三番都能活下來。
啞奴手上的力道重了幾分,劍尖處已經開始滲血,他嘴唇動了動,急切得像是有什麽話要問他。
宋長晏看穿他的心思,挑釁一般地道:“你想問盈盈去哪兒了?”
啞奴神情一動,面容憤怒。
“我與她是夫妻,她自然是在家裏等我。”
話音落下,啞奴的劍已經沒入他胸膛。
那兩名山匪見狀忙前來查看,“你這個啞巴膽子還挺大,你剛來便立下大功,回去大當家一定會賞你的。”
他們正要拔劍取首時,忽覺頸上一涼,啞奴的劍同樣劃破了他們的頸脈。
啞奴騎上馬,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過了中秋,越州城中的物價便一日比一日貴,尤其是米糧,原本一鬥米只需十文,現在漲至百文。
易府的趙管事早得知了消息,便囤了不少在府中,如此一筆開支,章盈自然也會知曉。
“你可知為何會漲那麽多?”
趙管事照實答道:“朝廷招兵買馬,百姓的賦稅加了不少,前陣江南多地又遇水災,糧食運不進來,自就貴了。”
章盈道:“運往越州的糧食并非只有江南所産,淮北一帶也可通過水路運來,怎還會漲價這麽多?”
趙管事解釋道:“夫人有所不知,城中的米鋪都是有錢氏掌管,這定價多少,也都是他說了算。”
這簡直是名副其實的無商不奸,章盈問道:“那官府不管嗎?”
趙管事搖搖頭,“錢家在越州根深,加上越州的知府是新上任的,即便是有心,卻也拿他無可奈何。去歲錢家的公子當街打死了人,最後還不是不了了之,這窮人百姓的命,終究還是沒人做主。”
章盈啞然色變,這樣的惡霸,竟就這樣無法無天,魚肉百姓!
當夜章盈便回屋想了一晚,賀知意走後,她又多派了好些人手去尋阿娘的蹤跡,做了這些,她也只能在越州等消息。她手裏的錢足以讓她衣食無憂,可她卻不想就這麽成日無所事事。
第二日,她找來趙管事,“趙管事,我有一事想托你出去打聽一下。”
趙管事道:“夫人盡管吩咐。”
章盈道:“麻煩你去租一間鋪子,我想開一家店。”
趙管事詢問:“敢問夫人想要開什麽店?我好挑個好地方。”
“你就在城中最熱鬧的街上選一間就是,”章盈頓了頓,繼續道:“我要開一家米鋪。”
趙管事神情一滞,“夫人,這錢家,咱們輕易開罪不起。”
章盈自若道:“照我的吩咐去做便是了。”
“是。”
趙管事領了吩咐,剛要擡腳離去,又被她叫住,“夫人還有何事?”
章盈沉吟少頃,問他:“老爺走了多久了?”
趙管事想了想,“快一個月了。”
久不聽她出聲,趙管事擡眼望去,發覺她不知看着何處出神,那雙溫婉流波的眼眸,隐含憂郁。
動亂殃民,卻也有人從中獲利。
孫二與發小剛走運了一批貨,賺了個盆滿缽滿,本以為可以好好歇一陣子。可他生性好賭,錢還沒揣熱乎,一時手癢又輸了出去,還連帶着欠了一大筆錢,四處被人追債。無奈之下,他只有返回鄉裏,打算等風頭過了再出來做買賣。
歸鄉途中,路過一座山時,他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輕。溪邊很七豎八躺着數具屍體,最近匪患猖獗,想來這些人多半是遭遇山匪,與之纏鬥後死去的。
死人財也是財,孫二惡人膽大,當即下了馬車搜羅起這些死人身上。他忍着惡臭搜過幾人,一無所獲,最後挑了個衣着不俗的人摸索。
他手伸向那人腰間時,猝然聽到一聲細微的呻|吟,他吓得縮回手,踢了踢他,“哎,你死沒死?”
除了那聲,他再沒聽到其他動靜。
孫二重新蹲下身,将人翻了過來。他随意瞥了一眼他的樣貌,污濁之下,勉強能看出他模樣俊逸。
“長得好看又有何用?還不是要死在這荒郊野外。”
孫二酸溜溜地說了一句,一把扯下了他腰帶上不菲的玉佩,起身打算揚長而去。走出幾步後,他摸着手裏溫潤的玉質,腦子裏迸發出一個念頭。
這小子能戴這麽好的玉,定不會是什麽普通人。他身受重傷,若自己将他救下,來日挾恩索財,豈不比跑幾趟買賣劃算得多。就算他家裏沒錢,自己把他養好之後,以他的樣貌,随意賣到有錢人家做面首,也能賺不少。
心裏有了計較,他随即将人扛上了馬車,揮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