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葉澄回到了自己家裏住。
蕭刻雖然不像之前那樣，偶爾能抱着葉澄睡覺。
但腳下那雙和葉澄同款不同色，才上市的限量款球鞋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他倆的關系有多好。
蕭刻靠在教室後面，垂頭笑起欣賞腳上的鞋。
又時不時擡頭去看葉澄腳下藍白色那款。
嗯，情侶款運動鞋。
不錯不錯。
“周懿，你TM的，有種站着別跑！”A班某男生大怒。
周懿一邊神廟逃亡一邊還不忘扭頭，吊兒郎當地挑釁：“我不跑我等着你打啊，我又不傻。”
“嘿嘿嘿，嘿嘿嘿。”像傻子一樣笑呵呵的。
忽地，踩到什麽，周懿先是頓了下，低頭一看——
蕭哥這兩天寶貝得不行的新款球鞋被他踩出一個大大的灰色腳印。
糟糕，藥丸。
“蕭、蕭哥。”周懿整個人顫顫巍巍。
他驚恐地擡頭，只見蕭刻薄唇勾起沖他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下，骨節分明的手掰得咔咔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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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懿脖子一涼，他咽了咽口水。
眼見蕭刻朝他不緊不慢地走過來……
“橙子、橙子，救命啊啊啊啊！”周懿往反方向跑，蕭刻在後面追。
繞了教室一大圈，身後有猛獸在追，周懿直奔正在位置上寫作業的葉澄，躲到葉澄和牆壁的孔隙裏。
“橙子，嗚嗚嗚，我踩到蕭哥的球鞋了，你快救救我。”
“我不想英年早逝啊。”
周懿那只大力的手使勁地搖晃葉澄，葉澄細軟的金發搖擺個不停。
橙子無語：“……”
蕭刻站在桌邊，漆黑的眸死死地盯着周懿，眼神能殺人的話，周懿早就千瘡百孔了。
“他又怎麽惹到你啦？”葉澄擡眸問。
蕭刻緊抿着唇，讓葉澄低頭看，“我的鞋又被他踩髒了。”
低頭，葉澄看見灰色的腳印，語氣輕輕軟軟的：“沒事，擦幹淨就好。整天打打鬧鬧幹什麽。”
“就是。”周懿在葉澄身後狐假虎威，像是有了靠山。
蕭刻唇角勾起薄涼的笑。
周懿又縮了縮脖子，覺得蕭刻冷着臉時就像一塊千年不化的大冰塊，都快要被他凍死。
周懿還在心裏默默吐槽蕭刻的高冷無情，哪知下一秒，畫風就一轉，那張冷峻的臉忽地露出一種我受了極大委屈的表情。
“其他的鞋也沒什麽……這鞋是季阿姨給我的禮物。”
蕭刻壓低了聲音，聽上去好不可憐：“是和你同款的鞋。”
漆黑深邃如寒星的眼眸瞬間變成可憐巴巴的狗狗眼。
周懿：“？？？”
這麽能裝？
昨天打籃球攔他無數次，有着八塊腹肌公狗腰的人究竟是誰啊。
“……這樣啊。”
葉澄微咬住唇，心裏很感動。
媽媽買的禮物被蕭刻這麽珍視。
葉澄彎腰從課桌裏拿出濕紙巾，俯身幫蕭刻擦幹淨。
居高臨下，蕭刻睨着少年蓬松金燦的發絲，心裏一片暖意，旋即，微掀起眸看向周懿，眼神比寒冰都還要冷。
周懿：“……”
自己真的離死期不遠了。
救命。
蕭刻擡起骨節瘦削的手腕，揉揉葉澄的頭發，手感真的很舒服。
“好啦，這樣就幹淨了。”葉澄眼裏像是有星星在眨。
“嗯，謝謝橙子。”蕭刻露出淺笑，“現在我沒那麽生氣了。”
葉澄點點頭，又扭頭叮囑周懿：“以後在教室裏不要那麽鬧騰呀，要是下回撞到人怎麽辦。”
葉澄坐在板凳上，他沒周懿高，教訓起人來卻像模像樣。
周懿乖得像一只鹌鹑似的，不停地點頭。
……
課間，葉舟舟笑嘻嘻地問：“你和蕭刻的球鞋是情侶款吶？”
“你媽媽買的？你父母同意你倆在一起了？”
“！”
“情侶款個屁。”葉澄耳朵微燙，“你成天腦子裏在想什麽啊。”
葉舟舟露出略顯猥瑣的笑：“那肯定是你不會想知道的內容。”
葉澄：“……”
行吧，不用猜都知道了，他自愧不如。
“那你還是不要告訴我好了。”葉澄無奈道。
“校園裏的CP貼又更新了，裏面有你和蕭刻勾勾搭搭的照片，同款球鞋的哦～”
“大家都在讨論，那鞋是不是情侶款，定情信物什麽的。”
什麽叫做勾勾搭搭了，他和蕭刻明明只是像好兄弟勾肩搭背而已。
怎麽就形容得這麽暧昧。
葉澄突然覺得腳上的球鞋很燙jiojio。
“你在這裏面也有號吧？”葉澄猜測。
磕糖的帖子，自然少不了葉舟舟的身影，她說：“有是有，怎麽了。”
“那你給我和大家說一聲呀，球鞋是我父母從國外回來，給我和蕭刻帶的禮物。”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是你倆出去逛街買的呢。”
葉舟舟話鋒一轉：“上次推薦給你的漫畫你看完了嗎，感覺怎麽樣？”
葉澄驀地臉紅，想到這段時間無數個偷偷摸摸，看得小臉通紅的夜晚。
“還好吧。就是有點太那個了點。”
“哪個？”葉舟舟饒有興致地追問。
“那個……”葉澄眼神飄忽不定，又不好意思地撓撓臉蛋。
葉舟舟無奈地攤手：“這種程度還那個啊，我都很收斂了，看你才入門，都沒好意思給你推更兇的。”
葉澄倒吸一口涼氣，怔怔地看着葉舟舟。
果然，
女高中生簡直都很深藏不露。
“什麽哪個、那個的，打啞謎呢。”
“在聊什麽？”蕭刻拎着兩瓶奶茶回來，放他倆桌上。
葉舟舟眼睛一亮，道謝後插上吸管。
葉澄接過黃橙橙的楊枝甘露，道完謝也安靜地喝起奶茶來。
兩人皆三緘其口。
“不說是吧。”蕭刻搶回葉澄的奶茶，不給他喝了。
“……”葉澄看着他，“幼稚。”
臉蛋卻被蕭刻捏住，握過冰奶茶的指尖冰冰涼涼，凍了下葉澄的臉。
一旁，美滋滋地喝着奶茶的葉舟舟瘋狂吃瓜加磕糖。
“不準老捏我，我臉上的肉都被你捏松了。”葉澄扒拉開蕭刻的手。
蕭刻還想繼續問，上課鈴聲打響，只能暫時回到座位上，并把奶茶還給葉澄。
葉澄吸了口奶茶，拿出下節課要用的書，忽地，耳邊微癢，落下一道偏低的嗓音。
“我都把我的秘密告訴你了，橙子你居然還瞞着我？”
蕭刻說完話就自顧自地拿課本。
葉澄抿了抿唇，側眸睨着男生棱角分明的臉。
化學課結束後，葉澄坐在座位上糾結了好久，這才猶猶豫豫地拽蕭刻過來。
“這要是給我說你的秘密了？”蕭刻低着身子，凜然的眼眸彎着，洗耳恭聽。
“嗯……”葉澄尴尬得不行，小聲巴巴地說：“也不是什麽秘密嘛。”
“我和葉舟舟能有什麽秘密。”
“就是随便說點兒以前讨論過的……熱血漫畫。”
蕭刻顯然是愣了下，有些不可置信：“你現在都還在看？”
“不是，你有必要這麽驚訝嘛？我就随便看看啦，還有你小聲點兒。”葉澄綿軟的手心堵住蕭刻的嘴。
蕭刻心悸了下。
他盯着橙子紅通通的臉，心裏劃過一點兒異樣，難不成橙子還可能自己彎？
不然為什麽對那種看了就讓人熱血沸騰的BL漫感興趣？
“你淡定點，OK？”葉澄熱着臉松開自己的手。
“嗯……”蕭刻收斂眼裏的興奮，眼神略顯複雜地看着他，“有那麽好看嗎？我還以為上次看過滿足好奇心後，你就沒再繼續看了。”
葉澄張了張唇，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說好看吧，好像也沒那麽好看，就是寫完作業洗完澡躺床上看小半會兒，很能緩解壓力。
“既然你都覺得好看，那今晚回去也推薦給我，我看看？”蕭刻問。
畢竟他作為Gay，還沒看過BL的漫畫，是不是太不應該了。
要是以後還沒有橙子知道的多，那可就太丢臉了。
“不行！”葉澄一想到好幾本都是青梅竹馬的題材，腦袋都搖成撥浪鼓了。
“怎麽就不行了？”蕭刻覺得好笑，“我一個Gay才該看，你是Gay嗎？”
“不是Gay還看得飛起。”
“……”
“…………”
葉澄在心裏小聲哔哔，那葉舟舟一個女生還看得飛起呢。直男看怎麽了，又不犯法。
“真不給我看？”蕭刻又問。
葉澄仍舊搖搖頭：“不給你看，你還是看你的籃球比賽吧。”
眼見蕭刻還不打算放棄。
葉澄小聲哔哔：“我直男看了又不會反應。”
雖然刺激畫面會忍不住臉紅，但不會再有其他的反應了。
“你一個Gay看，能不起反應？”
葉澄将聲音放得很低，湊到蕭刻耳邊說悄悄話，“你早上都能燥熱，還是不要看了。”
說完話，葉澄又坐了回去。
他擡手拍拍蕭刻的肩膀，一副良苦用心的語氣：“我這是為你好啊。”
蕭刻：“……”
不是，他真不至于看個小黃漫就燥熱。
只不過他一個看葉澄的腿都想入非非的人，葉澄好像真的很難相信他。
半晌，蕭刻無奈應聲：“那好吧，我不看。”
葉澄心裏忽地松了口氣，擡手摸摸蕭刻的黑發，像是在摸狗狗頭。
“真乖。”
蕭刻咬了咬牙，反手扣住葉澄手腕，大力地揉亂少年的金發。
熱鬧的課間，葉澄和蕭刻還是像以前那樣，有說有笑地打鬧。
午後的陽光籠罩，在他們身上鍍上層漂亮的碎金濾鏡。
……
炎熱的夏季悄然流逝。
氣溫适宜的秋季存在感似乎并不強。
高三的日子一天天過去，能讓葉澄有點期待感的，也就十二月份蕭刻的生日了。
葉澄懶懶地躺在床上，翻浏覽器裏的日歷。
一對，才發現今年蕭刻的生日剛好在聖誕節那天，有點不巧的是，那天是周五，不能好好地給蕭刻慶生。
蕭刻生日前兩周，葉澄一直在想今年要給蕭刻準備什麽禮物。
去年他的生日蛋糕都是蕭刻親手做的，橙子抱枕也送到他的心坎上。
又要準備月考，還是想竹馬的禮物，葉澄表示自己壓力超大的！
不過好在每晚他和蕭刻都會連視頻一起學習，平日裏不忘勤奮，考試這兩天就不會太焦慮。
周五還剩下英語和理科綜合要考。
葉澄清早一睡醒，就拿出手機給蕭刻發消息：【十八歲生日快樂！】
另一邊，蕭刻也在差不多的時間起床，看着橙子給他發的貓咪比心.jpg表情包，心裏別提有多軟了。
他抓了下淩亂的黑發，笑着打字：【嗯，謝謝橙子的祝福。】
葉澄：【我睡醒就給你發消息了，我是不是第一個和你說生日快樂的人！期待星星眼.jpg】
蕭刻慵懶地笑出聲：【不算郵箱和手機裏那些短信的話】
葉澄：【哼哼，那些都是程序，不算真人！】
【我就是第一個！】
蕭刻：【嗯，我家橙子可真關心我，榮幸之至。】
葉澄嘿嘿地笑了兩聲，臉頰露出一個小酒窩：【今天你可以期待下我給你準備的禮物，希望你會喜歡。】
蕭刻心想，不管什麽禮物，只要是橙子送的，他都會很喜歡。
坐在床上發呆的片刻，蕭刻忽地想到小時候，他生日那天非要讓扮新娘的小橙子嫁給他，以後給他當新娘。
精致如洋娃娃的小橙子頂着透明的白紗，甜甜地答應他了。
可惜……被雙方父母硬生生地拆散。
蕭刻父母告訴蕭刻，男生不能當新娘子，新娘子都是女孩子，每一位新娘在結婚那天都很漂亮。
蕭刻望着被季阿姨抱在懷中的小橙子，那時就在心裏想。
再漂亮能有他的橙子漂亮？
-
周五下午的理科卷一考完，高三年級的學生皆松了口氣。
回到教室，蔣清站在講臺上布置周末的作業，“最近大家表現還不錯，今天是聖誕節，明天呢剛好是周末。”
“也不上晚自習了，大家好好休息下。”
話音剛落，學生就激動地喊耶。
蔣清笑了下：“這才多放一個晚上就這麽激動？”
說罷，她又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先說好，作業還是要好好完成。”
A班學生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班主任一走，蕭刻還在收拾書包，就有不少同學圍過來，将包裝好的禮物遞給蕭刻。
蕭刻在班級裏人緣不錯，今天過生日，大家都很熱情地祝福他生日快樂。
道謝後收下禮物，蕭刻請同學們一起出去吃飯：“今天聖誕，沒有約的話，都可以一起去。”
周懿：“這話怎麽聽着這麽讓人心塞啊。”
楊博文：“可不是，單身狗流淚。”
葉舟舟收拾好書包，說自己還有事，先走一步。
幾個男生齊齊地盯她。
葉澄驚訝：“你今天有和別人約嗎？”
“是啊。”葉舟舟說。
周懿：“我靠，看不出來啊。你竟然也能有男朋友？”
葉舟舟眼裏泛着愠氣：“咋啦，我看着不像能有男朋友的人？”
雖然她今天只是和小姐妹出去逛街……
“是是是，口誤口誤。”周懿抽自己的嘴巴子。
……
蕭刻簡單地整理好禮物，卻發現有一個禮物寫有名字，但并不是寫給他的。
“橙子，這件禮物好像是給你的。”蕭刻狐疑地問。
“咦？是嗎，我看看。”葉澄拿起禮物盒，仔細一看，“還真是給我的禮物，誰送的啊？”
葉澄沒看見落款，還揚起禮物盒問班上的人，沒人應。
“可能是女生送的吧，不好意思留名。”
周懿說，“葉澄你這麽帥，班裏有女生暗戀你很正常，不用再問了，既然沒留名這個時候你喊，肯定也沒人認領啊。”
“這樣啊……”葉澄抱着禮物盒，不知道該不該收下。
“呵。”蕭刻微不可查地發出一聲冷笑。
還To橙子，橙子這稱呼是誰都能叫的嗎？
“收下呗，估計也是看今天是聖誕節，很多人都交換禮物送禮物，才在今天送你。別人一番好意。”周懿拖腔帶調地建議道。
“那好吧。謝謝禮物了。”
葉澄自言自語地感謝，就是不知道送他禮物的人在不在教室裏，能不能聽見。
-
熱鬧的飯局上，葉澄想喝點小酒。
蕭刻猶記得小竹馬上次喝醉的情景，擡手捏捏葉澄的手臂：“可悠着點，今天莫不是又要咬我？”
葉澄面色一紅，頓時覺得手裏的果啤都不香了：“這個度數低。不礙事的。”
蕭刻薄唇勾起深深的笑痕：“那你想喝就喝吧，喝醉了反正我又背你。”
被他寵溺地看着，葉澄忽地有些臉熱，他期期艾艾地說：“那我少喝點兒。”
“晚上還要保持清醒，回家給你過生日呀。”
“可不能醉了。”
葉澄一臉鄭重。
坐他身旁的蕭刻又忍不住想摸摸葉澄毛茸茸的腦袋了。
……
一行人吃完飯，又轉戰附近的KTV歌聲。
燕市本就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大都市。
夜裏燈光繁華，街頭車流來往，一片欣欣向榮。
葉澄和蕭刻并排地走在前面。
蕭刻垂在腿邊的手背不經意蹭過葉澄的手背。
蕭刻很喜歡和葉澄這樣，偶爾小親密的接觸，就能再一次證明，他和葉澄這輩子關系都最好。
忽地，他又想起在教室裏，葉澄收到的那份禮物。
一想到有女孩子喜歡葉澄，葉澄進入大學也可能會喜歡上女孩子，心裏不禁波濤洶湧，真那樣，他肯定會嫉妒到發狂。
他可以接受葉澄現在還對他沒感覺的事實。
但絕對不會接受，葉澄有一天會和別人在一起，天天對別人笑。
絕、對、不、會。
-
KTV包廂裏，射燈迷幻又朦胧。
來給蕭刻過生日的人大多數都是男生，但也有兩三個女生。
果盤和酒水都齊齊上來了，蕭刻只是叮囑大家別喝太猛，就任由着大家玩去了。
兩三位女生一開始還有些拘謹，但班裏男生對她們态度都很友好和善，漸漸地，放松下來後去前面點歌了。
周懿就坐在點歌面板那兒，幫大家服務，也順便幫蕭刻點了首粵語情歌。
蕭刻瞥了眼懶洋洋窩在沙發上的葉澄，問他不點歌嗎？
“嗯？”葉澄沒聽清，挺直脊背靠近。
蕭刻舔了下幹澀的唇，湊近和葉澄咬耳朵：“我說，你不點歌嗎？”
馥郁又清幽的橙花香沁人心脾，蕭刻鼻翼翕動，忍不住貼得更近。
“還早嘛，我待會兒再點。”葉澄溫聲道。
“好。”
幾首歌過去，很快就到周懿給蕭刻點的那首歌了。
今天的壽星主角登場，周懿擔當氣氛組，瘋狂地喊麥。
“有請我們今天的男主角，帥得人神共憤的蕭哥上臺！”
“掌聲在哪裏？我怎麽聽不見！”
蕭刻咬咬牙：“……”
最佳損友是吧。
他接過話筒，捂着麥，啞聲道：“故意的？”
周懿縮了縮脖子，不敢言，小碎步逃跑。
歌曲前奏悠揚地響起，蕭刻坐在獨腳凳上，目光總是會不自覺去搜尋葉澄。
葉澄抱着腰笑得不行。
——大概是被周懿那兩句發言逗笑了。
忽地，蕭刻又覺得周懿好像沒那麽罪不可恕了。
-
心上人就在眼前，蕭刻自然也不忘耍帥。
一身純黑色沖鋒衣襯得他氣質凜然。
昏黃的燈光傾瀉，落在他臉龐，以高挺鼻梁為界，光影被一分為二。
一半藏于黑暗，另一半，纖長濃密的眼睫垂覆，遮住了深情的眼。
長腿懶懶地抵在地面，側身而坐，椅凳随着他輕微的搖擺幅度晃動，低啞磁沉的粵語情歌從薄唇間緩緩流淌出，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欲色。
下颚線條淩厲又冷銳，微掀起眼眸直視過來時，有種震懾人心魄的強大氣場，很輕松就成為全場的焦點。
“蕭哥又在發騷了。”周懿一屁股坐葉澄旁邊，輕聲吐槽。
“咳咳。”葉澄憋不住笑。
“跟個公孔雀似的，在場有他喜歡的人是吧，都開始開屏了。”
“哈哈哈，你這話要是讓他聽見……你又準備挨揍了。”葉澄輕聲道。
還想再說兩句，就被一道鋒利的視線盯上。
周懿：“……”
“葉澄，我想和你單獨說說話，可以嗎？”班長秦端陽有些拘謹地站在葉澄面前。
身後，蕭刻看葉澄的視線被班長擋住，他不由地皺起眉。
“嗯？和我嗎？”葉澄疑惑地指着自己的鼻尖，立馬挺直了背。
“對。”秦端陽不好意思地蜷了下手指。
想到今天是聖誕節，又鼓起勇氣邀請葉澄。
“現在嗎？”葉澄都要起身了。
秦端陽看了眼手機裏的信息，他訂的花外賣小哥還在快馬加鞭配送中。
他有些懊惱，主要是好不容易看蕭刻沒守在葉澄身邊，不然一直都找不到機會和葉澄說上話。
“那個，可能還要等一下，再過十五分鐘後可以嗎？”
葉澄蒙蒙的，“當然可以啊，那待會兒要出去時你叫我就好。”
秦端陽激動地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鏡，“好，那就說好了！”
回座位時，他還差點被酒瓶絆倒。
“班長好像很緊張诶。”葉澄有點意外，畢竟秦端陽參加英語演講比賽或者辯論賽時，都一臉鎮定。
現在卻慌張得差點摔倒。
“好像是有點。”周懿望着班長瘦瘦高高的背影，忽地道：“你有沒有發現，今天班長穿的還挺帥的。”
簡單的白襯衫，袖口挽起，露出一截幹淨的腕骨，淡藍色牛仔褲很顯腿長，整個人氣質溫溫和和，銀框眼鏡透着一絲高冷禁欲。
和平時确實很不一樣。
周懿忽地就想到班長的字跡。
心裏咯噔了一下，好像和葉澄收到的那份未署名禮物上的字跡一樣？
他瞪大眼睛看着葉澄，倒吸一口涼氣，想想又覺得有男生喜歡葉澄，好像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他只不過，還是會意外罷了。
看葉澄還在一臉單純地拿手機給蕭刻錄像，周懿不知道要不要把禮物署名的事告訴葉澄。
葉澄暫手機錄像鍵時，蕭刻也唱完歌，他幾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坐回來，将周懿擠到另一邊去。
周懿：“……”
蕭刻随意問道剛才班長過來幹什麽。
葉澄如實說了，“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班裏有什麽事情要說吧。”
蕭刻卻緊皺着眉：“哦。”
……
葉澄喝了不少果汁，起身去廁所。
周懿立馬勾着蕭刻的肩膀，蕭刻本來很嫌棄地想推開他，周懿卻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
兩人竊竊私語。
片刻後，蕭刻黑眸徹底沉了。
“所以，待會兒秦端陽可能向葉澄告白？”
“我覺得是，剛才你不知道，秦端陽看葉澄時眼神多緊張了，和平時那個冷靜的他完全不一樣，臉都紅了。”
“而且那字跡絕逼是他寫的。”
蕭刻沉默片刻：“沒事，就算他要告白，葉澄也不會答應他。”
“你這麽肯定？”周懿說。
蕭刻：“葉澄是直男。”
直男葉澄上完廁所，從包廂裏的衛生間裏出來，恰好又和坐在門口處的秦端陽對上視線，秦端陽朝他青澀地笑了下，葉澄友好相對。
周懿：“看吧，葉澄在對他笑诶，說不定真有什麽啊。”
有個女生拉着葉澄問他要不要一起唱歌，剛好是葉澄會唱的歌，葉澄接過話筒。
周懿：“再說，秦端陽其實還挺帥的，成績也好。”
“有我帥？成績有我好？”蕭刻擰着眉反問。
“……”自戀狂。
周懿：“他的脾氣比你好太多。”
不是，蕭哥你為什麽要和秦端陽比？！
“哼。”蕭刻冷冷笑道，“葉澄又不喜歡男的。”
“可是我看他最近和葉舟舟走得很近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葉舟舟是腐女。”
“葉澄說不定不排斥男的啊，再說了，他長這麽可愛，以後說不定就是和男生談戀愛嘞。”
“秦端陽挺好的，說不定一會兒真告白，葉澄就答應了。”
說不定……
葉澄就答應了……
答應之後呢，葉澄和秦端陽會比他和葉澄還要親密？！
一想到這裏，蕭刻心髒就鈍得疼，有點呼吸不過來。
身邊，周懿還在設想各種可能，比如葉澄答應試試後，和秦端陽關系越來越好，日久生情之類的。
“不可能。”蕭刻打斷他。
只有他才能和葉澄日久生情！
蕭刻起身走向前面，拽住葉澄的手腕，“橙子，跟着我來一下。”
“诶诶诶？”葉澄一臉迷茫，“做什麽？”
“房間裏悶，和我出去逛逛透下氣。”蕭刻淡聲道。
葉澄手裏還拿着話筒，連忙把話筒順手交給最近的人，秦端陽。
蕭刻腳步一頓，黑眸古井無波地看着秦端陽。
秦端陽：“？”
蕭刻偏頭，拉着葉澄的手腕，朝同學們打了聲招呼離開。
……
這一片都是娛樂場所，即使在外面，也能聽到附近的各種歌聲。
燒烤攤正在營業，白煙袅袅。
蕭刻胸膛滿是郁氣，拉着葉澄走到幾百米外的音樂廣場。
聖誕節，商家們都張貼着紅綠配色的節日貼紙，門口也立着翠綠的聖誕樹。
廣場中央，小型噴泉潺潺流水，燈光被水流折射出好看的五彩缤紛的顏色。不少小情侶在這個特殊的節日約會。
“蕭刻。”葉澄呼呼喘着氣，臉頰微紅，“我走累了。”
蕭刻腳步一頓，停下，低聲說了聲：“抱歉。”
“呃，不用道歉，就是走得有點快。”葉澄扯了扯衛衣的領口，透氣。
額間和鼻尖都洇出一點汗，整張臉白裏透紅，在夜裏朦胧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好看。
葉澄問他怎麽突然這樣。
蕭刻不知道該怎麽說，沖動令他做出這樣的行為。
冷風一吹，又冷靜下來了。
見他不說話，葉澄更茫然了，忽地，手機一震，他拿出來看，是秦端陽的消息。
另一邊，秦端陽已經成功收到花，想要快點見到葉澄。
偷偷跟着秦端陽出來拿外賣的周懿倒吸一口涼氣，連忙給蕭刻發消息：【這TM真是要告白，玫瑰花都買好了！我靠靠靠靠！牛逼啊！】
【你和橙子去哪裏透氣了，沒看見你倆啊】
【快點兒回來吧，我想看戲。】
蕭刻收到損友的消息，忍不住暗罵了一句。
葉澄回複秦端陽他和蕭刻還在外面，估計馬上就要回去了，收起手機，葉澄很自然地說：“沒什麽事情的話，我們先回去？”
蕭刻下颚繃得更緊，一把抓住的手腕：“有事，你先等等。”
葉澄“哦”了聲，湛藍色眼眸在夜裏泛着淺藍的光。
話音剛落，耳邊就傳來嘭的一聲。
五光十色的煙火升至漆黑的夜幕中，由一個點炸成一圈接一圈的光點。
夜空都仿若被照亮，一瞬間亮如白晝，明豔绮麗的顏色劃破天際，交織出迷幻的色彩。
雖轉瞬即逝，美好卻永恒地留在觀衆心裏。
盛大的煙火為聖誕夜增添氣氛和色彩，音樂廣場的噴泉水柱高高湧起。
眼前的美景如夢如幻。
“好漂亮。”葉澄揚起臉，彎着眼睛笑時極有感染力。
“嗯，很漂亮。”蕭刻認真地凝視着橙子泛着淺淺金光的側臉，像是把這一幕永久地銘刻在心裏。
煙花好看，卻比不過人美。
“對了，你剛才是要說什麽呀？”葉澄仰頭看着蕭刻，眸底倒映着璀璨的花火。
蕭刻呼吸一滞，看他看得出神。
在漫天煙花的浪漫氣氛下，蕭刻心髒如擂鼓響亮，控制不住地震顫着。
氣氛使然。
在這麽一刻，蕭刻不想再藏了，不想再藏不知道從哪時起就對葉澄怦然心動的情意。
“橙子，我有個秘密想要告訴你。”
蕭刻上前一步走，雙手鉗住少年纖細的胳膊。
隔着厚厚的衛衣，葉澄都能感覺到蕭刻此刻心情有多激動。
睨着蕭刻無比深邃，透着缱绻情意的黑眸，葉澄心悸了一下。
良辰美景。
蕭刻該不是要……告白吧？
不不不，蕭刻是喜歡男生，但說過不喜歡他的啊。
葉澄心跳得很快，臉頰也因為快速流動的血液泛起靡麗的胭脂色。
但現在這樣的場面，真的很像要告白啊啊啊！
葉澄在心裏土撥鼠尖叫，不禁想到前些日子，他和蕭刻那些略顯暧昧的相處模式。
好像真的有超過兄弟情了。
要是蕭刻真給他告白，答應還是拒絕。
答應？他有喜歡蕭刻嗎？
拒絕？今天是蕭刻的生日啊！
不不不，別自己吓自己，蕭刻也不一定是告白呀。
葉澄眼露驚慌，又努力暗示自己冷靜下來。
“橙子，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藏在心裏很久了。”
“這麽多年來，我很猶豫要不要給你說。”
“說了，我怕你會讨厭我。”
蕭刻低垂着眼，嗓音低啞：“但是，都到這個份上了，再不說我怕我以後更不敢說了。”
啊啊啊……
怎麽越來越像要告白了。
葉澄呼吸都不順暢了，瞥見蕭刻薄唇微張……
他連忙提前開口：“呵呵呵，你這麽嚴肅幹什麽呀，像是要告白似的。”
葉澄腦袋已經亂成一團毛線球。
可這話一出，蕭刻并沒有接話茬，而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對視良久，盛大的煙花都悄然結束，整個世界像只剩下彼此。
微涼封晚風吹起發梢，葉澄回神。
他咽了咽喉嚨，硬着頭皮不确定地說：“你不是真的要、要要——”
說話都結結巴巴，緊張到快把手指都摳破。
“告白吧。”
“可是我不喜歡男生诶。”
他應該不喜歡男生吧。
……應該吧。
葉澄緊咬住唇。
聽聞，蕭刻表情徹底愣住，鉗住葉澄手臂的手也松開了。
他站了回去，離葉澄沒那麽近了。
低垂濃黑的睫毛遮住眼裏一閃而過的落寞和難過，高大颀長的身影和濃郁的夜色融為一體。
怎麽辦，
他都還沒告白，就好像失敗了呢……
蕭刻唇角扯起笑意，只是不複往日慵懶的笑，而是帶着薄涼的苦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