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次日,晨——

曲弛悄聲走進夏清清的卧室,打開了落地窗,讓新鮮空氣透進來。

九月中旬的京城已然褪去了暑熱的餘溫,昨晚刮了一整夜的北風,氣溫一下子驟降。

外面早已是天光大白,烏雲黑壓壓的,似乎風雨欲來。

“清清,該起床了。”

曲弛回到弟弟床邊,單膝抵在床沿,俯身捏了捏小家夥秀氣的鼻尖。

半夢半醒間,夏清清軟綿綿的哼唧了幾聲,側過頭躲開曲弛的手,動作間連帶着纖長卷翹的睫毛也跟着顫了顫。

但也沒有賴床不起。

夏清清稍微多睡了幾十秒,習慣性的蹭了蹭枕頭,而後慢慢睜開眼,蔚藍色的眸子裏氤氲着濕濕的霧氣,一看就是還沒睡醒的樣子,看得曲弛不由自主就心軟下來。

雖然醒了,但夏清清顯然還是懵的,像那種櫥窗裏睜着豆豆眼的呆比小羊玩偶,有些呆呆的看着曲弛,任由大哥把自己輕輕拉起來。

曲弛低笑了幾聲:“睡迷糊了?”

夏清清點點頭,其實根本不知道問題是什麽。

一向冷臉的曲弛勾着唇,輕聲說:“我幫你梳頭發?”

他頭發長到鎖骨,發量又多,睡一晚上起來,雖然沒特別亂七八糟,但腦袋上也頂了幾縷歪歪扭扭的呆毛,像玩鬧過後炸毛的布偶貓。

夏清清顯然還不太清醒,聽到曲弛的話後只是下意識的點頭,安安靜靜的坐在鵝絨被裏,神色茫然的微張着嘴,呆氣中又帶着無法形容的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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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弛花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忍下想要捏他臉蛋的沖動,動作輕柔的替寶貝弟弟梳着頭發。

他看上去要比俞深熟練地多,三兩下就幫夏清清梳好了頭發,又從側耳分別取了兩縷,彙合到腦後紮成一個松松垮垮的丸子頭。

這個發型将夏清清整個臉部線條都顯露出來,比平時的低馬尾少了幾分随性,多了一些精致,襯得那雙眼睛越發清澈,皮膚也更加雪白,漂亮得好像個洋娃娃。

曲弛還是沒忍住,輕輕捏了捏他的臉頰肉:“等一下,我去給你找今天要穿的衣服。”

他從床上起來,去衣帽間挑了套初秋穿的套裝。

“昨晚降溫了,要穿厚一點,不然會着涼。”

“哦……”

夏清清這時候終于清醒了一些,眼神也逐漸找回焦距。

他要換衣服,曲弛就轉身去了洗手間,把熱水放好、牙膏擠好。

等夏清清洗漱完畢,曲弛才和他一起下樓去吃早飯。

夏燼生已經在餐桌上等他們了,見夏清清往這邊來,倒好了牛奶遞給他。

曲放跟着劇組出去拍戲了,曲歌也不在,往日裏熱熱鬧鬧的用餐氣氛陡然變得冷清下來。

“媽媽呢?”

夏清清抿了一小口,放下杯子看向父親:“她一晚上都沒回來嗎?”

曲弛拉開椅子,在他旁邊坐下,代替夏燼生回答道:“母親昨晚帶着俞夫人去了會所,點了幾個男公關喝酒,淩晨才回來,現在還在休息。”

夏清清悄悄看了眼神色如常的父親,又看了眼正在剝雞蛋的大哥,藍汪汪的眼睛遞去一個疑問的眼神。

體會到他意思後,曲弛直接将曲歌的話原原本本複述了一遍:

“‘他都能養私生子了,我還不能養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帥哥嗎?’”

夏燼生咳了幾聲,擡起眼皮警告性的看了一眼大兒子:“別在清清面前說這些。”

“他成年了,也有男朋友。”曲弛面無表情,将剝好的水煮蛋放在夏清清碟子裏。

夏燼生冷笑道:“說得對。”

而後話鋒一轉,又說:“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已經有清清了。”

“你二十七八在幹什麽?”

曲弛抽出濕巾擦手,心道:在給你養兒子。

他淡淡一笑:“俞二叔三十多了都不急,我當然也不急。”

猛然從大哥口中聽到俞深的名字,夏清清喝着牛奶被嗆了一下,心想也不知道俞叔叔聽到這話是什麽表情。

夏燼生正要說話,聽到小兒子咳嗽起來,忙止住話頭,走到他身後輕輕拍背,有些責怪的看了眼曲弛。

“咳、沒事,就是嗆了一下。”

夏清清很快就順過氣,咳過之後的眼尾紅紅的,眼睛裏也泛着潤潤的水光。

夏燼生和曲弛默契的跳過了這個話題,接下來的一整天都相安無事。

要回俞深那兒之前,夏清清去了趟花園。

炎熱的夏天剛剛過去,他種的大多數花都還在休眠,只有那株艾莎開得最好,粉色漸變的酒杯狀花朵随着風搖曳,在陰天裏也惹眼無比。

夏清清剪了十幾枝,抱回家裏簡單的包了一下,賣相堪比花店出售的精品花束。

曲弛今天沒去上班,穿的是常服,收拾好後來找夏清清,正好瞧見他在包花。

他腳步頓了頓,嘴角抑制不住往上揚。

又不是什麽很重要的節日,怎麽還送花。

清清真好。

他走過去,很自然的拿起花束。

“走吧,送你去俞二叔那兒。”

夏清清點點頭,還以為大哥想幫自己拿花束。

上車之前,曲弛本來把花束輕輕地放在了後座,但轉念一想,又還是放到了座椅中間。

寶貝弟弟送的禮物,最好要讓全世界的人都看見。

車子緩緩駛出別墅區,過關卡時保安小哥多往車裏看了幾眼,打招呼時誇了句這花真好看,曲弛嘴角的笑意便又更深了一些。

怎麽,連你也知道我弟弟送了我一束花嗎。

但他也只是矜持的搖下車窗,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對保安小哥點點頭回應。

或許是不管再怎麽隐藏,曲弛的笑容都太過于明顯,就連夏清清都察覺到了大哥的情緒變化,好奇地問:“哥,你今天怎麽這麽開心?”

曲弛餘光瞥了一眼包裝精美的花束,刻意壓下嘴角揚起的弧度,清了清嗓子說:“咳,沒什麽。”

只不過是弟弟送花給他而已。

尋常的事。

到俞深家時,曲弛幫夏清清解開安全帶,卻看到寶貝弟弟将花束抱在懷裏,正準備下車,并沒有要把花送給他的意思。

曲弛保持了一路的笑容陡然凝固。

他深吸一口氣,試探性的問:“不留下嗎?”

“留下?”

“花嗎?”

夏清清反倒被問得有點不解了。

“要拿去送給俞叔叔啊。”

他說:“俞叔叔說給我做小羊布丁,所以我也想帶禮物送給他。”

“嗯?”

夏清清歪歪頭,看着曲弛:“大哥,你怎麽不說話了。”

曲弛沉默,目光久久的落在那束包裝精美的艾莎上。

而後又往上,移到寶貝弟弟的臉上,神情複雜。

夏清清沒有察覺,拉拉大哥袖子:“下車啦。”

這場小誤會所帶來的後果是,一頭霧水的俞深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小朋友的哥哥,讓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總有種敵意。

他本來見車停下,很積極的迎上去,想幫曲弛拿行李,對方卻只是冷冷的看了自己一眼,雖然稱呼上依舊是尊尊敬敬的喊俞二叔,但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那就無人得知了。

俞深客氣邀請:“進來坐坐?”

曲弛禮貌拒絕:“不了。”

夾在兩人中間的夏清清總覺得好像哪裏不對勁,但細說又品不出來。

他幹了件火上澆油的事。

夏清清把花束遞給俞深,眼睛微彎。

俞深黑眸亮了一瞬,不确定的問:“送給我的?”

夏清清點點頭,輕聲笑道:“是給俞叔叔的酬勞。”

目睹整個過程的曲弛咬緊了下唇,目光緊盯着俞深握住花束的那只手。

明明就是我的……

偏偏俞深還在對夏清清說:“很好看,我很喜歡。”

曲弛在心裏冷哼一聲,暗道:果然俞家人是一脈相承的讨厭。

他強勢的插.進兩個人中間,将俞深和夏清清隔開,語氣冷冰冰的交代道:“京城開始降溫了,清清很容易生病,所以希望俞二叔可以多照顧他一點。”

“行李箱裏是些厚衣服。另外還有些食補的菜譜,我會發到您郵箱裏。”

“清清住您這裏,不可避免會打擾到您,如果有什麽事兒需要幫忙,您盡管提就是,都是我應該做的。”

俞深聽得仔細,沒漏過任何一句話。

他點點頭,一秒也沒猶豫,全然應承下來。

“我比清清年長,多照顧他是應該的。”

俞深将自己的真心話美化了一下,對曲弛說:“況且,我很喜歡清清,他平時也乖巧聽話,談不上什麽麻不麻煩。”

有俞深這幾句話,曲弛就放心了。

他又轉過身,揉了揉寶貝弟弟的頭發,語氣頓時變得柔和起來:“一個人在外面,要照顧好自己,聽到沒?”

“想要什麽就跟大哥說,有不舒服的地方也一定要說,你不用太懂事,不需要做乖寶寶。”

曲弛絮絮叨叨說了很多,最後對夏清清笑了笑:“周末見。”

夏清清乖乖地點點頭,軟聲說:“你說很多遍了,我記得啦。”

“周末見。”

曲弛轉身要走,夏清清又拉住他,踮起腳湊到他耳邊,小聲說:“我放了一束花在你房間裏,爸爸沒有,你回去悄悄地,別給他知道。”

只需要用峰回路轉、柳暗花明這八個字,就足以形容曲弛這短短幾個小時以來的所有心情。

他的笑容又擴大了一些,即便對着俞深,态度也是和緩的。

曲弛小聲的回了夏清清一聲好,認真地說保證不會讓父親知道,也不會讓曲放知道,配合夏清清保守只屬于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小秘密。

哥哥弟弟說着悄悄話,被排除在外的俞深:“……”

現在,心情不好的人換成他了。

曲弛和寶貝弟弟道別完之後,又對俞深點頭致意,恭恭敬敬的說:“叨擾了,有幸再會。”

俞深皮笑肉不笑:“再會。”

夏清清卻對二人暗地裏的摩擦毫無所覺,還覺得大哥和俞叔叔關系真不錯,哼着歌轉身進去了。

俞深跟在他身後,小心地抱着嬌貴的花束,回想起剛剛曲弛的一言一行,不免想:光是一個大哥就夠他受的了,夏清清可不止一個哥哥,親的堂的表的一堆,曲放和夏避鋒更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到時候全湊一塊兒,光是想想都有些頭疼。

更別說,還有個愛子如命的夏燼生在。

俞深盯着夏清清的側臉,眼神炙熱到連本人都有所察覺,不明所以的擡起頭,向他投去疑惑的眼神。

俞深面上裝作若無其事,但在夏清清轉過頭後,卻又在心裏輕嘆一聲:想和夏清清在一起,不是件那麽容易的事。

被重重保護在城堡裏的公主,恐怕比真正的星星還難以摘下。

悲傷不會消失,只會從魚餌的臉上傳到大哥的臉上最後到daddy的臉上

(慶祝一下入v,24小時內的這章評論都發小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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