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第9章 09
五點二十五分,一段吵鬧的電影插曲配樂響起。梁沫怕手機自帶鈴聲太溫和,便以此作為鬧鐘,來叫醒她。
梁沫從床上猛然坐起,皺着眉,痛苦的抓了抓頭發。閉着眼摸瞎到洗手間用涼水沖了把臉,稍稍清醒了些。
她今天不敢再花枝招展,随便找了件白T和牛仔褲套上,立刻趕去化妝間。
五點半,化妝間人還不多。梁沫眼光掃了一圈,果然看到紀柏川一身黑色休閑裝坐在高腳椅上看排戲表,身邊圍了一圈人。
輪到梁沫,化妝師姐姐擺弄着她有些淩亂的頭發,一邊說,“真是奇了怪了,你今天怎麽回事,比平時整整早來兩個小時。”
她笑笑,“醒的早,沒事幹,索性就過來了。”
“看你最近這黑眼圈有點重啊,是不是沒休息好。”
“有點。”她的聲音還帶着睡醒後的慵懶,有氣無力的。
化妝師正在上粉,梁沫聽到耳邊有說笑聲,“好想知道咱們紀導以後會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導演,能透露透露嗎?”演員們盯着紀柏川,都不願錯過這個答案。
梁沫快速扭頭瞄了眼,紀柏川拿筆在那沓打印紙上寫寫畫畫,面無表情,也沒說話。
然而那人不依不饒,“導演,你覺得我這樣的女孩怎麽樣,能入您的法眼嗎?”
梁沫又看了一眼,周圍那群人立刻一副大事不好的表情看那人,就像在說,“你不要命了!?”
此時,化妝師的聲音從頭頂響起,“化妝呢,先別看了,一會看個夠。”
梁沫不敢動了,化妝師又道,“壓力太大了吧,可想而知,誰拍紀導的電影不得被折磨瘋,從他手裏出來的都沒個正常人樣了。”
梁沫被這話逗得來了點精神,“姐你不怕他聽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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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什麽,他現在美女環繞,哪還顧得了這邊。”
“只不過嘛...”
“只不過什麽?”
“別的男人可能是西門慶進了麗春院,輪到紀導,那可不就是唐僧入盤絲洞啊。”
梁沫一陣大笑,在嘈雜環境裏脫穎而出。
那堆人噤了聲,而後是紀柏川平靜冷淡的一聲,“梁沫。”
梁沫渾身一機靈,坐正,立刻喊,“到!”
“化完妝來報道。”
“好嘞!”
“來的差不多了,都散了吧,看好自己場次,趕緊去準備。”
導演都發話了,演員們只好一哄而散。
到最後她也沒聽到紀柏川對那個女人有沒有興趣的話,也可能他什麽也沒說。
化完妝換好衣服,扭頭一看,紀柏川仍坐在那,盯着手裏的劇本,一動不動。
他為什麽沒走!?
确認好儀容,梁沫輕手輕腳走過去,小聲道,“紀導,我來報道了。”
紀柏川今天的發型是散着的,自然垂在兩端,顯得像個陽光大男孩,眉宇間還帶着屬于他這個年齡的稚氣。他臉色沉靜,盯着本子,沒擡眼,也沒理她。
手臂上的經絡随着他寫的動作一抽一抽的。
梁沫心髒砰砰跳着,輕咳了聲。
他這才擡起頭來,“嗯,行,去準備吧。”
就這??
有一瞬間的困意襲來,她迷蒙的眨了眨眼,打了個哈欠,聲有點大。
紀柏川又擡眸瞟了她一眼,低頭輕聲說,“來那麽早沒用,到你開拍還要輪很久。”
她有些驚訝,“那要幾點來,之前的時間可能有點晚了。”
他輕呵了聲,漫不經心的,“你也知道晚?”
梁沫尴尬笑笑,他說,“六點多吧,這個時間到你化完妝,有足夠的時間熟讀劇本。”
“好。”她瞅了一圈,沒見胡小媚,剛剛那堆人裏也沒有她。梁沫大着膽子問,“導演,胡小媚...都是幾點來啊?”
他看她,“七點,怎麽,想她了。”
梁沫連連擺手,“沒有沒有。”明明是一句調侃的話,從這家夥嘴裏說出來就變成了臉不紅心不跳的嘲諷。
還帶着無形的壓迫,沒那個強心髒,還真沒人敢和他說話。
“不用管別人,管好你自己。”他輕描淡寫說。
梁沫忙點頭,“嗯嗯。”
她退了一步,低頭輕喃,“我六點多,比她早。”又忍不住捂唇偷笑。
不知道紀柏川聽沒聽到,他起身,準備離開,梁沫出聲攔他,“紀導,你等等,我有一些問題不太懂。”
紀柏川停了腳步,瞥她。
她走到化妝臺拿了一沓紙,遞了一張給他,紀柏川蹙起眉,看了眼。表情有些茫然,“這什麽?”
她抿緊唇,“這是我這段時間拍戲遇到的問題,因為太多了一時半會說不完,就總結下來,拿給紀導您看看。”
“行,等中午休息的時候你找我,我給你說說。”他将紙稍稍折了下,還給她,匆匆去了片場。
許是因為心态得到轉變,梁沫今天的拍攝進行的很順利。她會在每次NG的時候問紀柏川哪裏做的不夠好,情緒有沒有帶進去?夠不夠自然?
“你是體驗派演員,只要用心把自己帶進去,基本不會出錯。”
“所以我之前一直演不好是因為帶不進去?”
“差不多。”
“嘿!那邊兩位!”
有聲音自不遠處傳來。付若風穿着一身戲服跑過來,順手攬着梁沫的肩,動靜太大害的她險些沒站穩。
“說什麽呢,連本太子都沒看到。”
梁沫被肩膀上的千斤壓的有些疼,她擰了擰肩,不耐煩的溢出一聲,“起來。”
付若風挑了挑眉,收回手臂。
梁沫看向紀柏川,他側了身,沒看他們,默默點了根煙,垂眸抽着。
她動了動肩,說,“我請紀導幫我指導演技。”
付若風随手摸紀柏川褲兜,他吓一大跳,猛退後一步,剜他一眼。付若風哂笑看他,“賞一根呗,紀導。”
紀柏川掏出一根撂給他,付若風接住,“火。”
他又扔給他打火機。
付若風點燃,裝着扭捏的腔調道,“我也想要演技指導,紀導。”
紀柏川呼出一縷煙,“滾一邊去。”出口毫不客氣。
“哎憑什麽,梁沫你就給指導,換我就讓我滾?”
他小聲,“偏心眼兒。”
梁沫默默站一邊看這倆兄弟貧,一時覺得自己實在礙眼。
只是她才不要做善解人意的電燈泡,她要加入這個家!
加入不了…就…把原配勸退。
“付若風。”梁沫喊了聲。
付若風回頭看她。
“是不是該你戲份了。”
付若風看了看手機屏幕,恍然,“還真是,差點忘了。”
“我閃了。”他一溜煙兒沒了影。
還多虧了她化妝時有心多看了眼排戲表。
此時又只剩兩人站在那,默了一會,紀柏川把一支煙扔到地上,“你自己再醞釀醞釀,我去B組了。”
“紀導。”她喊。
“我也想去B組看看。”
他徹底轉了身,詭異看她,“你今天怎麽了。”
她笑笑,“我覺得紀導說的對,我是來拍戲的,不應該整天存些亂七八糟的心思,所以以後我要勤奮起來。”
他撇撇唇,臉上顯起若有似無的笑,“行。”
轉身兀自往前走,梁沫随即跟上,“紀導你還沒說讓不讓我去。”
紀柏川沒應,兩人一直保持着一前一後,隔着些距離走。
到了B組,紀柏川基本上沒什麽空理她了,一直在忙前忙後,小到群衆演員的一個動作,大到整體畫面布局,攝影畫面精美度,他都親力親為,絕不放過任何稍有疏忽的細節。
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已臨近中午。
紀柏川拍了拍手,喊着,“大家辛苦了,去吃飯吧。”
他轉了身,撇過來一眼,怔了怔,似才想起這兒還站着個人。
他走過來,“去吃飯吧。”
梁沫頓了頓說,“紀導,為了答謝您今天一直給我傳輸知識,我想請您吃頓飯。”
紀柏川這下徹底疑惑了,上下打量她道,“吃飯可以。”
她笑。
“前提是,你先告訴我今天打什麽主意。”
“真沒打什麽主意,之前發現咱們劇組最努力的女演員是胡小媚,但是現在我想超過她,做咱們組的卷王。”
紀柏川撇開眼,看了看天。不知道在想什麽,但梁沫懷疑他在笑,只是沒證據。
片刻,他回頭,“請吃飯就不用了,我休息的時候可以騰出一點時間回答你的問題,不是還有那張紙?”
梁沫低垂着眸,撇撇嘴。
“吃飯可以。”“吃飯就不用了。”一個人怎麽可以在這麽短時間內如此出爾反爾,真不是個大丈夫。
兩人一前一後走着,不知想到了什麽,紀柏川倏地回頭,“印象裏你以前挺怕我的,是嗎。”
梁沫嘿嘿笑笑,咬着牙縫,輕哼,“那是因為怕被你封殺。”
他蹙了蹙眉,仿佛确認一般,“封殺?”
她明明很小聲了啊,怎麽就被聽到了。
她露出有些尴尬的神色,“是的,主要是紀導您那些傳聞,太吓人了。”
他唇角微勾,似在笑,“我什麽傳聞?”梁沫确定,他這次真的在笑。
她搖搖頭,“不敢說。”
他輕輕呵了兩聲,“我又不是土皇帝。”
她對着他猛點頭,“您是劇組的土皇帝。”
“也是娛樂圈的土皇帝。”
他嗤笑一聲,“沒事,說。”
她看了他一眼,确認他此刻表情是平靜愉悅的,才道,“有人說你封殺女演員,因為…她們和你傳緋聞,半夜敲門。”話說到最後,她聲音越來越小。
紀柏川憋了許久的笑這次終于釋放了出來,第一次,低沉清悅,唇角的浮動不大。
紀柏川他,連笑都那麽含蓄。
他收了笑,“你信嗎?”
她搖搖頭,又點頭,“信啊,太信了,所以剛開始不太敢和您說話。再加上您私下有點太拒人千裏之外,就更怕了。”
兩人說的太投入,全然忘了已經過了餐車地點。
于是又不得不折回去。
梁沫讓紀柏川先坐着,她去幫他拿飯。
還說不是土皇帝?理所當然的享受別人的伺候,連句客氣都沒有。
她從排隊領飯的人群裏擠出來,跑過來時正好看到胡小媚正斜眼看她,攔着她問,“梁沫,你怎麽領兩份盒飯啊。”
“呃…”她想了半天,“我今天餓了,怕一份吃不飽。”
胡小媚笑笑,“這麽大飯量啊,女演員可不能這麽吃,會影響上鏡的。”
梁沫:“偶爾多吃點,沒關系。”她剛邁出步子,胡小媚又道,“你今天見紀導了嗎?我哪都找過了,都沒看到他,發信息也不回。”
梁沫不想說謊,可此時此刻,如果不說謊,後果将不堪設想。
她搖搖頭,“可能在哪休息呢吧,他最近看上去挺累的。”
終于從胡小媚身邊脫身,梁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回來時,紀柏川在随意翻着手機,看上去也不像微信界面。
所以有時間看手機,沒時間回消息?她是真不懂。
看上去像兩人面對面一起吃飯,其實整頓飯她都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語”的準則,能不說話就不說,主要是她摸不清紀柏川的炸點煩點,只能盡量避開一切危險因素,規範自己。
直到一頓飯結束,她才開啓那張話匣子,然而說的內容也只是圍繞着演戲,電影之類的,不敢越軌分毫。
今天一天終于安然結束。
和紀柏川周旋一天,是真的很累人,回到房間她完全顧不上和網友分享,倒頭就睡了。
這樣就導致她釀成了一個大錯,忘記定鬧鐘,第二天睡到7點半才醒。
梁沫看到時間的那一刻有種世界末日來臨的感覺,瞬移過去洗漱,穿衣服,生死時速。
趕到化妝間,人已經散的差不多了,放眼望去,只有幾位演員和紀柏川坐在那。
她簡直快沒臉見人了,可還是硬着頭皮跑過去,連連道歉,“對不起導演,今天又遲到了。”
她低垂着腦袋,聽到紀柏川冷淡輕呵,“卷王只卷一天?”
她擡眸,臉急的皺成一團,“不是不是,我手機那個鬧鐘吧,它今天早上竟然沒響,好像是壞了,改天我拿去修修。”
她悄摸擡頭,觀察他的反應,他始終沒什麽表情,沉浸在寫字裏。
梁沫這時也不知道發什麽神經,冷不丁來了句,“要不…紀導以後你喊我起床吧,這鬧鐘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好呢。”
他終于從紙張裏擡起頭,怔愣看她,似是覺得剛剛這番話特別不可思議,不可理喻。
他收回神,輕描淡寫道,“鬧鐘超市有賣,五塊錢一個,沒錢我給你。”
好啊,你倒是給啊,別光說不做!
“紀導,我開玩笑呢,鬧鐘我等會就去買。”
她看他又沒反應了,“我去化妝了。”立刻溜之大吉。
鑒于早上這一出,梁沫今天一天都沒敢近紀柏川身,但是卷王的身份還是要踐行到底的,她盡量在他方圓五米內的地方坐着,看劇本,或背臺詞。
回到房間,她這次萬萬不敢重蹈覆轍,一沾床便立刻打開手機定了鬧鐘。
次日清晨,梁沫是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的,她的電話鈴和鬧鐘不同,因此當聽到那第一個音符,她立刻條件反射睜開眼,看來電人。
真看到後,更傻眼了。
“紀導?這麽早有事嗎?”
“起床!!”
電話裏紀柏川所在的地方有些亂,可能正是演員化妝的高峰時段。
她将手機拿到眼前,看了眼時間,整整六點整。
所以這是什麽情況?
紀柏川在叫她起床?!
他真的如她請求的那樣在叫她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