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兩男一女
兩男一女
晚飯的時候,梁驚塵還是押着單北去吃了俄羅斯菜。紅腸牛排魚子醬,還有粗壯結實的面包。單北吃得直打飽嗝。期間,單北擔心梁驚塵財物緊張,吃到中途,主動出來結賬,誰知店員告訴他,帳已經結了。
他梁哥也真是,一個月的工資還沒拿到手,花起錢來怎麽大手大腳。單北心裏記着,晚點兒一定要提醒梁驚塵,要勤儉持家,努力攢錢。
話說自己離存錢的目标還有多遠呢?
雖說目前這個工作待遇優厚,但離五、六千萬的目标還很遠。不過這個工作勝在輕松,間隙可以再找點兼職,捉捉鬼什麽的。
只是一單多少錢呢?
飯畢,單北欲止又止。梁驚塵神情柔和,眼神寵溺。他覺得單北現在縱然還沒喜歡上他,但至少是不讨厭他的,而且對自己也像頗有好感。
“怎麽?”梁驚塵的聲音像是撥動着人的心弦。無論單北提任何要求他都會滿足他,他的人生目的之一,就是寵他。
“我想給時小海打個包。”單北有點不好意思。畢竟是梁驚塵請客。
梁驚塵一下子掉進了想象中的冰窯裏,并且一時半會兒都無法爬上岸。
一回來,就見謝小惠靠在前臺磕瓜子。周小娟在電腦上算帳。謝小惠悠閑年輕,而周小娟老成持重,一臉苦相。這母女倆有意思。
看到兩人,謝小惠熱烈地打招呼,“回來了。”
“和我們一起的那人還在房間嗎?”單北問。
“在呢。一整天都沒見他出門。”謝小惠笑吟吟的。
因為給時小海打了包,單北便一點頭,匆匆上樓。走了幾步,發現梁驚塵沒有跟上來,一回頭,見梁驚塵停下來,和謝小惠說起話來。與此同時,還問周娟,“你上高幾了?”
謝小惠真不一般的好看。眼睛帶水,印堂周圍有着淡淡的緋紅顏色,一看就是桃花運十分旺盛的類型。是個男人都會對她有好感。也虧周成安都忍十年。
只是……
梁驚塵是年上控?他梁哥氣場一向自帶寒氣,接觸也算有段時間了,很少見他會如此假人以辭色。沒想到他梁哥還有如此人性化的一面。
不過,梁驚塵在他面前一直都很溫和。如同暖男。真是個矛盾綜合體。
單北心裏一邊念叨,琢磨他梁哥,一邊快步上了樓。站到501門前,摁了幾遍鈴,都沒人回應。現在都幾點了,還在睡?睡了一天一夜?
單北又摁了幾遍,裏面還是沒有回應,轉身要走,打包的面包,隔一夜也不會壞。走了幾步,想了想。
“大壯。”單北叫道。
帽子裏紙人飄了出來,一落地就成了東北漢子。飛起一腳,踹在門上,咣的一聲,門一下子被震開。一股濃厚的死氣撲面而來,單北臉色變了。
“小海。”單北飛奔進去。
裏間的卧室裏,周成安正掐着時小海的脖子。時小海眼睛突出,臉色紫脹,就差最後一口氣了。
單北一腳踹開門,來不及發愣,一揮手先扔出了一張鎮鬼符,打成周成安的身上。周成安的身體滋滋地冒了濃煙。
像是感應到什麽,周成全一下子丢開時小海。大壯已撲了過去,兩人纏打在一起。
時小海倒在地上,昏死過去的樣子。單北急了,把他的衣服三下五除二扒開,兩只手交疊在一起,摁壓在他的胸膛上,為時小海做心肺複蘇。做了十幾下,時小海還沒睜開眼的意思。
單北看了看時小海的嘴。
嘴上還沾着吃剩下的披薩。縱然是單北,也極其嫌棄。猶豫兩秒,深吸一口氣,捏住自己的鼻子,低下頭,就要給時小海做人工呼吸。這時,一大雙手一下子就把單北給隔開了。
他梁哥也趕了過來。
“梁哥!”單北又去摁時小海的胸膛。
梁驚塵只是冷嗖嗖地盯着時小海,忽然擡手,狠狠地甩了他兩巴掌,時小海把眼睛睜了開,嚷嚷:“卧草,你下手要不要這麽狠。”
“小海。”單北的心放了下來。
“他早醒了。”梁驚塵冷冷地說。
“誰讓你們兩個把我一個人丢下這麽長時間。北北。”時小海一把抱住單北,花式哭道,“我和梁驚塵,哪個重要?”
單北無語。他的團隊都是智障嗎?
或許,這個“嗎”根本不需要。
“這倒底是個什麽東西?”時小海摸着自己的脖子。
單北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麽東西。周成安已死了,但他沒有成為鬼。他的魂被拘在他這具軀體上,卻受制于人。也不是僵屍。周成安才死一天,僵屍的煉成是需要極其複雜的過程,以及相應的環境條件。而且,也不是每個死人都能成為僵屍。
有點類似于腌白菜。腌的不好的,就爛了。單北對自己這個比喻十分滿意。
大壯是言必行一手調節出來的力量怪物。如果小蘭的格鬥是技巧型的,那麽大壯就是力量型的,每一拳打出去,帶着淩厲的風聲。
雖然周成安感覺不到疼痛,但大壯拳拳到肉的打法,密不透風的拳風,讓周成安焦急不安。他嚎叫一聲,往大壯身上猛一撞,幾步跑到窗前,一翻身,跳了下去。
單北與梁驚塵看着,也不攔。
周成安從五樓跳下來,一時半會兒也沒能爬起來。等他哆哆嗦嗦地站了起來。一條腿折了,一條胳膊也斷了。但他依然拖着腿,迅速地向前跑去。
一片紙人,飄飄蕩蕩地落了下來,貼在周成安的後背上,一雙眼睛轉來轉去。
單北轉身就追了出動。梁驚塵跟着單北。“等等我。”時小海不忘抓住他的武器——攝像機。
三人經過前臺的時候,前臺沒有一個人,三個人不由都往旁邊的房間開去。房門大開。酒店一家三口,甚至那個外來客徐揚也一起,四個人都圍坐在一起,守着電視。不知道上面播放什麽節目。幾個人都看得十分專心。
謝小惠背對着門的方向,看她的動作,還是在磕瓜子。當三人從門前經過時,老爺子謝金來與周小娟兩個人同時把頭擡了起來。只是兩個人都同樣臉色木然。
三人出了酒店,已不見了周成安的身影。
“北哥,怎麽追?”時小海把攝相頭對準單北。
單北用手擋住時小海的攝相頭,“以下是迷信活動,不宜公開。”
“有內網。”梁驚塵淡淡地說。
“啊?”時小海與單北同時看向梁驚塵。
“天管局的內部網絡可以發布。”梁驚塵說,“而且這些東西可以先拍,拍完後公司裏會剪輯。”
“天管局?”單北摸不着頭腦。
“天師管理局,專門為靈異案件設立的部門。”梁驚塵說。
“梁哥你知道的真多。”單北由衷感慨。
梁驚塵沉默了。
他的未婚妻在他心裏當然是冰雪聰明,只是會時不時地冒些傻氣。
“這就是說可以錄制了。”時小海又把攝相機又對準單北。“親愛的觀衆朋友,接下來就是一段不宜公開的內容。話說,北哥,現在我們該怎麽追?”
“我在周成安身上放了追蹤紙人。”單北說。
紙人身上殘留着自己的靈氣。只要不超過太遠距離他都能感應得到。
如果是小蘭與大壯,這兩個紙人,一個人身上有他的靈氣,一個是言必行的,追蹤距離要遠的多。甚至可以跨省。
但大多數情況下,單北并不想讓這兩人到危險的地方。這次,貼在周全安身上的,他才準備的紙人。
“那麽,現在咱們出發!”時小海鬥志昂揚,完全忘了自己剛才差點被周成安弄死。
“等等。”梁驚塵心裏籲了口氣。
你們都不知道借助現代工具嗎?
于是單北與小海看着梁驚塵路口攔了一輛的士。
“你們要到哪兒去?”的哥心情愉悅,還哼着小曲。
“你就跟着我說的走就行。”單北說。
的哥沉默半片,一下子把背挺了起來。同時汗也出的來。倒不是害怕。是激動。
“你們是在追人吧。”的哥緊張地問。
“嗯。”
終于,終于等來了這一天。的哥的車像是脫弦箭一樣飛了出去。
“直走300米右拐。”單北只是簡單地發出命令。
“沿着這路繼續前進200米,左拐。”
三十分鐘後,的士車駛出了城區。車又開了五分鐘,的哥等待單北的命令,單北卻有些遲疑,一出城,紙人身上的靈力氣息越來越淡,而現在,幾乎一點都感覺不到了。
“轉回去吧。”梁驚塵看向單北。
單北一瞬間有些奇怪,梁驚塵是不是也能感受到紙人身上自己的靈力。一般而言。每個人的靈力都是極其個人的,特殊的。就像是如果一個他不熟悉的人,剪的追蹤紙人,他就無法感知一樣。
只是沒想到,紙人居然追丢了,單北有些沉郁。梁驚塵把手摁在他的肩膀上,“我們現在是對方的目标。機會多的是。”
“我知道。我就是……”單北說,“大概紙人被毀了。”
梁驚塵沉默不語。這麽長時間,這人都沒怎麽變。
一瞬間,梁驚塵的手指動了動,像是想去撫摸單北的頭發。
這時,的哥才敢說話,“大哥,你們是不是便衣?”
“嗯。”時小海說。
梁驚塵看向時小海,一言難盡。
“謝謝熱心市民的大力支持。”單北說。梁驚塵無語了。
“不不不。這是我們每個市民應該做的。”的哥受寵若驚。
三人回去的時候,謝小惠坐在前臺,對着巴掌大的小電視看節目。今晚她值班。見幾個人回來,“這麽晚,這是到哪兒去了。”
三人同時看向她。
周成安是被誰殺的呢?
三人重新到501房間。“接下來該怎麽辦?”時小海去看單北。
“當然是找出第一案發現場。”單北說。
時小海明白地點頭。周成安就住在樓上,602房。知道他存在的有三個人。謝金來,謝小惠,周小娟。或許還有徐揚。
除了周小娟,剩下的三人,似乎都有犯罪動機。現在的第一步,是要選弄清他到底是死在哪裏。
昨晚周成安能從上面爬下來,他們幾個當然也可以爬上去。單北把半個身體探了陽臺,看了看。
外面有登腳的空調機,還有管道。自己爬上去應該沒問題。
因為單北大半個身體都伸了出去,腰部就露出一大截,白得像瓷像雪一樣。
梁驚塵的眼光像是被燙了一下。下一刻,他一把掐住單北的腰,把他拉了回來。
“等着。我去開門。”
說着,也不等單北回答,一下子就躍上了陽臺,手抓住管道。跳向空調機。只是一借力,整個人就翻了上去。整個過程,可以說是電光火石,不過兩三秒的功夫。
時小海腿都吓軟了。
社會社會。
雖然不喜歡梁驚塵,時小海的心差點就要跳出來了。他擦了把汗。說實話,就只是看了一眼,他的腿肚子已轉筋了。
單北也在心裏想:我梁哥可真厲害!
梁驚塵一上去,為了不引人注意,也不開燈,摸黑先把門打開。單北拿出了手電筒,照了進去。時小海依然手裏拿着攝相機。
單北心裏說不上什麽滋味。滿地垃圾,整個屋裏散發着一股十年沒有通風混合成的各種味道。飯菜的溲味,不通風的黴濕味,以及一股淡淡的說不出的惡臭。
幾個人心裏都不好受。在這種環境下生活十年,無疑是人間地獄。沒想到周成安剛下決心結束這樣的生活,改變自己的命運時,卻連命都沒了。
屋裏沒有任何作案痕跡。廚房,浴室,卧室。三個人爬在地上,去看瓷磚縫,即沒有血跡,也沒有清洗的痕跡。甚至連周成安留下亂糟糟的垃圾,都原封不動。
三個人回到了510房間。心裏都沉沉的。時小海把攝相機固定好位置,對着鏡頭先發了言,“接下來,我們刑偵大隊要開個會。”
“你們怎麽看?”單北雖然這樣問,卻看向梁驚塵。
時小海把手舉起來了,當單北與梁驚塵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時小海才得意地把頭一擡,用刑事案件組的特有聲音說:“由目前現場偵察的情況來判斷,被害人是在其他地方被殺。而被害人十年來都生活在這裏,能把他叫出去的,肯定是他認識的人。也就是知情者。知情者我們可以推斷出,犯罪嫌疑人有三個,也就是他媳婦謝小惠、女兒周小娟。以及他岳父。”
時小海說到這裏,“哦,不,或許有四人,加上一個徐揚。他在這裏進進出出,又是謝小惠的男朋友,可能已知道周成安的存在。”
單北鼓掌:“那麽請問時大隊,三人的犯罪動機是什麽呢?”
梁驚塵無語地看着這兩個智障。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身在這裏,與他們在一起。
“周成安在這裏平安度過十年,都相安無事,昨天晚上忽然現身,剛要出去自首,就慘遭殺害。所以這個動機我們可以理解為:犯罪嫌疑人并不希望周成安去自首。所以,這個範圍可以把周小娟排除。為什麽,因為沒有動機。如果周成安自首,那麽他們夫妻合夥騙保險金之事就要敗露。所以這個犯罪嫌疑人可以進一步鎖定為謝小惠。但謝小惠一介女流,手無縛雞之力,我推測,她如果要殺周成安,一定會找個幫手。或者是她爸謝金來,或許是她的男朋友徐揚。”
單北等時大隊分析完畢後,才說出自己的疑惑,“如果謝小惠要殺周成安,為什麽要把他叫到別的地方再殺害?在這裏動手,不僅更方便,而且處理犯罪現場,也非常優勢。這裏我也看過了,酒店根本沒有裝監控攝相頭。殺了之後,轉移出去,也并不是難事。”
梁驚塵對單北投去贊賞的眼神。
“北哥。我不懂玄學,但我也好歹看過一些小說。會不會是……”時小海面露猙獰之色,“把周成安騙到養屍地再殺了,然後直接把他弄成僵屍。”
“小說就沒有告訴你,養屍的話少則幾個月,多則上百年嗎?”單北說,“而且,周成安這個狀況,不像是僵屍,更像是一種拘魂術。把他的魂魄禁锢在他的身體上。”
時小海摸不着頭腦了。
“不過,現在雖然不能肯定周成安就是被他親人所害,但這一家肯定脫不了關系。”單北說。
“我們要不要報警?”時小海問。
“周成安在法律上已經是個死人。而且,即不知道案發現場在哪,也沒有屍體。報了也沒用。”
“那麽現在該怎麽辦?”
“分頭行動。”單北說。
接下來,三人開始分工。因為最大的嫌疑人是老爺子謝金來與謝小惠。單北便決定分兩組來盯他們。
鑒于時小海的戰鬥力,單北便把時小海與自己分一組。
梁驚塵對這個分組工作無言以對。只能默不吭聲。
時小海的戰鬥力的确無法單獨行動。回去後,一定要讓他也學習些基本自保技能,不能老拖單北的腿。
本來時小海因為安全得到了保障,氣定神閑,一臉惬意,一下子觸到梁驚塵的目光,莫名的心一又懸了起來。
“你是盯謝金來,還是謝小惠?”單北征求梁驚塵的意見。
“謝小惠。”梁驚塵說。
果然。謝小惠很受男性歡迎。面對梁驚塵的選擇,單細胞動物的單北,得出這樣的結論。
而梁驚塵卻面帶思考,不知道在想什麽。
單北與梁驚塵這邊的房間,陽臺正好對着酒店的大門。守着陽臺,就相當于守住了酒店的大門。因為不能斷崗,三個人排了個值班表,輪流值班。現在已是淩晨兩點,梁驚塵搶先說他晚上。也就是現在。
雖然單北覺得太辛苦他梁哥,但是時小海值夜班讓人不放心,他自己困得眼睛都張不開了。
“那就辛苦梁哥了。”單北軟軟地說。
因為要值班,時小海也賴着不走,抱了床被子,就睡在客廳。
因為想着要接梁驚塵的崗,單北便給自己提了個醒,不到五點就醒了,起床梳洗完畢後,從卧室裏出來,時小海鼾聲大做,睡得張牙舞爪。單北過去給他拉了拉被子,便到了陽臺。
梁驚塵靠在陽臺上,面對着樓下。
單北只能看到他角度很小一個側影,利落的短發,以及一小點耳廓的邊緣。在一絲短發下的掩映下,那露出的一點皮膚,單北居然覺得十分性感。有種拿起速寫本,想要作畫的沖動。
梁驚塵回過頭,低聲說,“怎麽這麽早,你再睡會兒。這裏有我就行了。”
單北挨到他身邊,與他并肩站在一起,梁驚塵的心裏一軟,不再說話。
不到六點,門鈴響了起來。單北去開門,被驚醒的時小海,翻身坐起,穿着拖鞋,便拿起了攝相機。在這一點上,單北十分佩服時小海的敬業精神。
門口站着樓下的三男一女之一的小辮子男生,李濤。李濤下面眼睛發青,不由往屋裏看了兩眼。
“有什麽事?”
“我想問問,這兩天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麽異動?”李濤說。
“你們呢?”單北反問。
李濤臉色有些難看,“就是聽到有些響動。”
單北心裏抱歉。昨晚與今晚他們在屋裏鬧那麽大動靜,大概吓着樓下了。“是有點動靜。不過,并沒有看到什麽鬼。”
“哦。”李濤顯然有些失望。
想到周全安這個事件,單北本着好心,“你們什麽時候走。”
“我們打算明天一大早就退房。”李濤揉了揉額頭。
一個上午無事,下午三點的時候,謝小惠忽然出門了。梁驚塵便跟着下去。于是時小海與單北就看着謝小惠與梁驚塵一前一後地在大街上走着。謝小惠像是并沒多大的急事,拎着包,邊走還邊和人牢磕。梁驚塵也就不緊不慢地遠遠跟着。
他梁哥的跟蹤術還挺不錯。單北眼睛不眨地看着漸漸遠去的梁驚塵,心裏感嘆。
“北哥,你說梁驚塵搶着要去盯謝小惠,為什麽?是不是覺得她有問題。”時小海的智商上線。因為他知道梁驚塵的目标是單北,所以,梁驚塵搶着去盯謝小惠就不是為了對方的姿色。
單北去客廳裏拿了桔子在吃,含含糊糊地說,“可能吧。”
謝小惠身上幹幹淨淨,沒一點髒東西的邪氣。甚至連多餘的氣味都沒有。
單北塞桔子的手就頓了頓。
“那個梁驚塵我總覺得怪怪的。”時小海說。
雖然單北也覺得梁驚塵來歷不明,路數不清。但現在是他梁哥,那叫深藏不露。而且,有梁驚塵在,單北莫名的覺得十分可靠安穩。于是,趁這個機會,單北決定加強一下團隊建設。
“我們現在是一個團隊。團隊精神最重要的是什麽?”單北問。
時小海歪頭想了想,“基情?”
“團結!”單北想劈開時小海的腦子,看看裏倒底裝的是什麽。
時小海忽然叫住單北,“那個叫李濤的小辮子,他們不是明天退房嗎?怎麽今天就退了?這幾個人來得興致勃勃,走得匆匆忙忙。還說要來捉鬼。是不是被吓跑了。”時小海神色十分不屑。
單北也覺得奇怪,聞言也走到陽臺。
就見以李濤與另一個男生,一起推着一個一人高的大旅行箱正往外走。旁邊是那個叫馬小麗的女生。
“怎麽少了一個?”時小海奇道。
三男一女的組合,現在只有兩男一女。
“還有一個先走了?時小海自言自語。
沒等聽單北的回應,一扭頭,單北那雙幽濕的黑眼睛少有的凝重。眉頭也微微皺起。
“怎麽了?”時小海問。
“跟上他們!”單北就往客廳走,抓了一件外套。
“那謝金來呢?”
“先跟着這邊。”
“等等。”時小海抱着他的攝像機也跟着往樓下跑。
“怎麽回事?”時小海追上單北。
“箱子裏面是屍體。”單北說。
時小孩嘴巴張了張,沒說話。
兩個男生推的箱子上面籠罩着一層濃濃的死氣與黑氣。聯想到四人中少了一個人,不能不往壞處想。
“裏面裝的是誰?是少的那個?是不是三個人殺的?”時小海不停地問。
單北沒回答。
兩個從前臺走過去的時候,只有周娟在。周小娟讀高二,卻讓人覺得她天天都沒怎麽上學。也難怪,酒店就在學校附近。
兩人下來的時候,兩男一女已經坐上的士揚長而去。酒店旁邊還停泊着一輛藍白的士,正守株待兔地等從酒店出來趕車的客人。
單北拉開車門,的哥與單北俱是一愣。正是昨天他們拉載他們的那個的哥。的哥圓敦敦的一張臉上一雙精明的小眼睛。
“大隊長又要出新任務了?”的哥兩眼發光,“我猜你們就是在這裏卧底,所以,特意在這裏等你們。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于等到你們了。”
單北硬着頭皮點點頭,坐在了副駕上。時小海坐在了後面。
“跟着前面那輛的士。”
“遵命!”的哥響亮地說。
單北心裏又是一哆嗦。
謝小惠在美容院裏做了兩個小時的面部美容。做美容的是個二十多歲的小丫頭,手勁大,嘴巴甜。不停地誇她皮膚好,看着年輕。當謝小惠說出自己已四十五歲時,小丫頭甚至驚訝得連動作都停了。
“姐,不是我誇您。我在這裏做了五年了,像您這麽看着年輕的,還沒一個。我看連外國那什麽的美魔頭都比上不您。”
謝小惠只是笑,于是又多買了幾套護膚品,從美容院出來,她也不坐車,就往前走。
不遠處,有個酒店,徐揚就在酒店裏等他。徐揚是這是她最近兩年交的男朋友。雖然比她小五、六歲,但為人踏實。
路過一個住宅樓時,樓上一個東西掉了下來,一下子砸在她的頭上。是誰家的花盆掉了下來。三樓的屋主人,吓得躲在陽臺後面,不敢露面。
花盆碎落在她的腳下。她擦了把臉,頭似乎破了。
“你沒事吧。”謝小惠一擡頭,就看見她的房客,因為長相太出衆,名字一眼就沒能忘記,叫梁驚塵的那個。
“沒事,沒事。”謝小惠忙去包裏找紙巾,去按住自己的頭。“這誰家這麽沒素質,亂堆亂放。”
擦了下紙巾,意外的,也沒什麽血。
“我送你去醫院吧。”梁驚塵說。
“送什麽送啊。”謝小惠爽利地一笑。梁驚塵不僅高帥,氣宇也不非同凡人。如果不是住在自己酒店,謝小惠覺得平時和他都是不搭界的人。
“我家老爺子就是土醫生,有什麽頭疼腦熱的,他給抓幾方藥就行了。”謝小惠說。
“你經常頭疼?”梁驚塵問。
謝小惠抿嘴一笑,“不疼。頭好着呢。十幾年連病都沒得過。”
梁驚塵看着謝小惠。謝小惠漸漸的覺得有些不自在。不僅僅是因為梁驚塵那雙眼睛太過漂亮,而是他眼裏流露出來的同情。
“你這十年無病無災,那是因為你已死了十年了。”梁驚塵說,“在那次車禍中,你老公周成安幸運地活了下來,而你卻不幸當場死亡。”
的哥技術娴熟,再加市民榮譽感,縱然道路越來越曲折,越來越偏僻荒蕪,依然緊緊咬着前面的的士車不放。
H城不大,三十分鐘,已駛出了城區。這個方向,似曾相識。
“這個方向是要去石人山啊。”的哥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你們上次追蹤的時候,也是這個方向。”
單北想起昨天晚上,也從的哥嘴裏聽到“石人山”這個名字。
“石人山?”時小海抱着單北的椅背,整個人都傾了過來。
“石人山原名叫死人山。這幾年大搞旅游,覺得名兒覺得不好聽,說改成了石人山。為啥叫死人山,就是埋死人的地方呗。以前這裏就是個亂葬崗。現在也沒人管。咱們市裏很多人就偷偷地把這裏當墓地,你不知道現在的墓地真特麽貴。現在真是活不起,死也死不起。房子買不起,墓地更買不起了。于是,就有些人偷偷摸摸地找個地方給埋了。這個地方沒人管,平時也少人,所以亂占墓地的情況非常多。”
對于房價虛高,時小海也深有同感,與的哥相見恨晚。一起控訴社會不公。
而單北只是注視着漸漸映入視線的山脈。山不高,沒有深秀的樹木。只有野草以及大片光禿禿的石頭。在種山型,在風水上屬于惡山。
山下一道江水,卻絲亮沒有山清水秀之感,江水呈反轉弧度的形态,正對着石人山,如同一把鋒利的鐮刀一樣,與石人山對峙着。形成了一道兇險的“鐮刀煞”。
整座山也彌漫了一股陰沉沉的死氣。
現在正是下午六點。已是春分過後,這裏依然天氣陰沉,天光暗淡。兩輛車一前一後進入了石人山地帶。
這座山并不像別的山一樣,沒經過開發,沒有道路,也沒有停車的廣場。山腳下是一人多高的野草。前面的車停了下來,兩男一女下了車,從後備箱裏把行李給取了下來。
兩個男的依然推着大箱子,女的推着人小箱子。
“我也就只能給你們送到這兒了,前面沒有路了。”的哥十分惋惜。
“你跟車回去。”單北沉聲對時小海說。這裏十分兇險。梁驚塵又不在,他怕無法保護時小海。
“你說什麽,我們可是個團隊。”時小海砰的一下關了車門。手裏依然端着他的攝相機。
的哥光榮地完成使命,向兩人敬了個禮,便轉了回去。
“上面太危險,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一會兒你可能要吓尿褲子。”單北看向前方。兩男一女撥開野草,正往山上爬。
時小海想要開兩句玩笑,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我給梁驚塵打個電話,有個接應。”時小海與單北也不是一兩天了,很少見他這麽嚴肅的樣子。
整座山陰沉沒的,時小海拿出了手機,發現居然這裏沒有任何信號。
“卧槽!”時小海咒罵了一句。
兩男一女對這裏似乎有些輕車熟路,居然找到一個十分偏僻的小路,向上攀爬。雖然山不高,但因為路難走,而且草太深,兩男一女的速度并不快。
時小海緊跟着單北。路上随處可見大大小小的墳包。有的有墓碑,但經過風吹雨淋已斷裂,或是破舊不堪。還有一部分,連碑也沒有,只是一個個的隆起。
時小海背部衣服都汗濕了,卻渾身發冷。像是在冰窖裏行走。
他幾乎忍不住哆嗦。只是看着單北單薄卻堅定的背影,心裏安定了不少。
兩個小時後,兩男一女到了山頂。天已經灰淡了下來。兩男一女的身影也十分黯淡。
山頂上倒是意外的平坦,像是頭部被鏟平了一樣,形成一塊平地。平地上連草都很少。土地肥沃,像是發着油光。
李濤把其中一個箱子打開,拿出兩把軍工鏟,扔了一把給另外一個男的,便開始挖地。
“我操,他們為什麽要殺掉自己的同伴?”
單北一言不發。
兩個男的都背朝天,一言不發地挖坑。馬小麗抱着膝坐在旁邊,忽然哭了起來。聲音越哭越大。
“別哭了。”李濤怒道。
“我們還是去報警吧。”馬小麗哭哭啼啼地說。
“如果報警的話,那個事件就會被暴露。”
“我們又不是故意的,誰知道他不是鬼,是個人。”馬小麗哽咽道。
“別說了,都到這個地步了。”兩個男性加快了速度。相比山體的堅硬,山頂的土十分松軟。兩人幾鏟子下去,已刨了個淺坑。
一絲涼幽幽的東西在時小海鼻尖萦繞,開始有影子在他眼前晃動。單北從身上摸出一張符交給了他。時小海緊緊地攥在了手心。那些東西瞪大了眼睛,便又飄走了。
坑越挖越大。夜幕也越來越濃。幾只惡鬼圍繞在坑穴旁邊,在兩男一女之間來回萦繞打轉。三人卻依然恍然不覺。
李濤覺得自己力大無窮,坑越挖越大,居然絲毫不覺得累。就想一直挖下去。
現在這個坑別說一個人,三個人都埋得下去。
馬小麗忽然發現了,“夠了,不要再挖了。”
但兩人充耳不聞,反而更快的揮舞着自己手裏的鐵鏟。
在單北的眼裏,兩個男的腳下已有兩個惡鬼已經開始把他們往坑裏拉。背後又一個鬼把他往坑裏一搡。眼見着,李濤一下子掉起了坑裏。而另一個人恍然不覺,還是揮着鏟子往坑裏開始填土。
“李濤掉下去了。你快住手啊。”
男生充耳不聞。
“你腳上的是什麽東西?”馬小麗尖叫了起來。陰氣重到已連馬小麗已能看到一些影子了。
馬小麗想跑,但剛一動腳,尖叫起來。一雙手又把她的腳給抓住了。
單北的符箓已飛了出去,在空中燒了起來,馬小麗頓時覺得雙腿一輕。
小蘭與大壯從單北的連衣帽子裏飄了出來,落在地上,蘿莉與大叔的組合現身。
“小蘭!”時小海興奮地叫了一聲。小蘭甚至回頭看了時小海一眼。時小海心跳加速了。
坑邊飄着七、八個鬼,但經不起小蘭跟大壯的聯手。一個跟了單北,一個跟的是言必行,貫徹了單北與言必行的修為、靈力與念力。幾個鬼根本不夠看,劈手就被小蘭撕了。
馬小麗雖然看不到鬼影的實體,卻看的到小蘭與大壯。
在她眼前晃動的那些影子,忽然就扭曲了,并伴随着尖利的叫聲。同時,脖子上,腳上那種刺骨的寒氣一下子就沒了。心忽然間就緩和了。
單北與時小海現了身。馬小麗對單北印象深刻。這是住在他們樓上的房客。雖然不知道怎麽回事,但知道自己是被救了。
馬小麗的眼淚落了出來。
李濤與江凡身上的厲鬼也被小蘭一把撕了,兩人忽然就清醒了過來,就都奇怪怎麽到了坑底。
“上來吧。還在下面呆着幹嘛。”時小海爬在坑上去拉兩人。
“謝謝。”馬麗緊抱着自己。兩男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剛才像是處于恍惚狀态,一清醒就見到單北與時小海。
這是怎麽回事?
兩個人都大驚失色。這是個作案現場,被樓上的房客逮個正着?
兩個男的相互看一眼,去看那只箱子。
時小海指着那個大箱子,“裏面裝的你們的同伴吧?他怎麽死的?你們把他殺的?”
馬小麗拼命搖頭,“不是。是被鬼殺的。死在浴室裏。我們都看到了。”
“是個男鬼?矮矮胖胖的?”時小海問。
他在想是不是周成安。
“不是。是個女的。雖然沒看到臉,只看到背影,但細細的。”馬小麗說。
“還有個女的?”時小海一臉驚異。
“就是昨天晚上。李濤與江凡出去了會。我和小峰呆在屋裏。我在浴室裏洗澡。他在客廳裏看電視。我一出去,就看到一個女的,披頭散發。小峰躺在地上,全身是血,全身撕得粉碎。我尖叫了起來。那個女的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馬小麗哽咽地哭了起來。
“那個女的長什麽樣?”
“她的臉上都是血。”
“北哥,周成安是不是也是被女鬼殺死的。”時小海說。
單北搖頭,對兩男一女說,“周成安是被你們所殺。”
時小海大吃一驚。兩男一女默不吭聲。
“否則你們不會對這個地方這麽熟悉。你們殺了周成安,把他埋在了這裏。所以你們同伴被殺死了,也不敢聲張,更不敢報警。便又把他拖到這裏,準備埋掉。”
時小海恍然大悟。
“我們不是故意的。我們都不知道他叫周成安。那天半夜一點,忽然屋裏有響動,我們吓得不行,都以為是鬼。那人偷偷摸摸,然後我吓得拿把剪刀戳了上去,然後才發現殺死的是人。我們太害怕了,不知道該怎麽辦。然後把他裝在箱子裏埋到了這裏。我們怕人發現,又不敢退房。直到昨天小峰又死了……”
單北把箱子拉開。裏面果然是失蹤的叫李峰的男的。像是被野獸給撕碎了。頭臉已經模糊,全身上下都是一寸深的傷口。一雙眼睛瞪得死大死大。
“你們把他就這樣埋了,以後呢?”時小海怒火中燒,“然後你是不是還要對警察,對他的父母、朋友、老師說,你們的同伴失蹤了,你們誰也不知道。當然,在此之前,三人還要同時串好口供。你們想沒想過對方的父母?你對得起你們這幾年的同窗?”
時小海情緒激動。因為太宅,沒什麽朋友。但想象中的朋友,應該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就像他與單北這樣。
單北拍拍他的肩膀。
“你不要說他們,他們都是因為我。是我當時太害怕,把那叫周成安的戳了一剪子。他們擔心因為小峰這個事,又把周成安給扯了出來。”女生哭泣着說。
因為他們想要掩蓋周成安被殺的事實,連他們同伴被殺,都不敢報案。
“先下山吧。”單北說。
事情已經弄的差不多。現在就是那個女鬼……
單北忽然開始有些擔心梁驚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