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糖葫蘆真酸

糖葫蘆真酸

知縣一案确實鬧得很大,河清縣上下這麽多人,街口到巷尾到哪都能聽說這件事,不過今日白天在衙門當着衆人下達無罪釋放的審判之後,對于孟汀等人的名號,倒是說的少了。

關月臣坐在床邊,看得心驚肉跳。

床上的人簡直算得上是屁股開花了,目之所及,皮開肉綻,瞧不見一點完好的皮膚。

文元“哎呦哎呦”的大口喘氣,大夫每次下手上藥,他就使勁閉嘴憋氣,手一拿開,又開始喘氣,仿佛只是那麽趴在床上等人上藥,就能要了他的小命一般難熬。

“少……少爺,我是不是要……要死了……”

關月臣皺着臉,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大夫笑了笑,沙啞地開口:“放心,就是看着嚴重而已,其實只是皮外傷,不打緊,不打緊的。”

文元“嗯”了綿長的一聲,尾調帶着哭腔:“……好想吃夫人做的桂……花糕啊。”

關月臣一邊搖頭,一邊無奈嘆氣。

忽然,他聽到房門外邊傳來鈴響,大夫叫了他一聲:“來客人了,兩位稍作休息,老夫去看一眼。”

——

外頭進來三人,兩黑一白,個個氣質非凡。

大夫一眼便認出來了:“趙捕頭,孟大善人,你們怎麽來了?”

說着,移開目光看向旁邊的女子:“可是哪裏受傷?要抓什麽藥?”

孟汀問他:“掌櫃的,見過關家那位小少爺麽?”

大夫并不認識什麽關家小少爺,自然也不知裏頭陪護在床邊那人便是他們要找的人,他正欲搖頭,趙野卻補了一句:“穿着一身白衣,身邊帶着一個叫文元的仆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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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元?

這名字他有點印象,大夫仔細琢磨了一下。

趙野又說:“兩個人可能都受傷了。”

這麽一說,大夫想起來了,方才進來的兩位不就是趙捕頭所說的人嘛!一個臉上挨了巴掌,指印都還清晰可見,另一個應是挨了板子,走路都困難。

他忙點頭,指着裏頭的房間:“在呢在呢,就在裏面,剛上完藥,還歇着呢。”

約莫半個時辰以前,趙野收拾好東西從衙門離開,經過這事,他決定跟随孟汀等人一同離開,反正他獨來獨往一個人慣了,身邊也沒個牽絆,衙門也不适合他,趁此機會正好出去走走,順帶看看大江南北。

他長這麽大,還從未走出過河清縣,更別說京城那種盛世繁華的地方了。

正是離開衙門之時,趙野突然聽見幾個兄弟低聲議論,于是便聽說了關月臣的事。

沿路問着找過來,可算是被他們給找到了。

孟汀認為關月臣與他爹之間,不能混為一談,畢竟說到底人家還是幫了他們不少忙。

還未進到裏間,三人便聽見了裏頭傳來的叫喚聲。

進門一看,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慘!

“趙捕頭!孟大俠!還有雪姑娘……你們怎麽來了!”

關月臣頓時激動的站起身,話音剛落,床上的文元便哎哎哎叫了起來:“出去出去!我光着屁股呢!”

沒等雪姻看清,便被孟汀和趙野同時擋住。

孟汀:“不能看啊!”

趙野:“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雪姻往後退開半步,面前這兩個男人身材高大,肩膀寬闊,直接擋住了她所有視線。

雖然心裏好奇,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轉身走了出去。

不看就不看吧,屁股有什麽好看的。

醫館裏面萦繞着一股淡淡藥香,她覺得聞着有些發悶,推門走了出去,門上銅鈴發出清脆鈴響。

——

何随帶着卷軸推門而入,屋裏燭火搖曳,關鴻傾就坐在外間,接過他手中卷軸,垂首細細看來。

“蓮族世世代代都住在一座叫做無名山的地方,蓮族聖女生人不可近,近者可招致災禍,輕則重病,重則致死。”

卷軸上,對于蓮族這一神秘家族有着些許注釋,對于聖女的解釋太過簡潔,看了好幾遍,關鴻傾依舊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将卷軸扔到一邊:“難道就沒有什麽法子可以神不知鬼不覺除掉她了?”

孟汀身邊有趙野,或是別的人都無所謂,偏偏是那個蓮族聖女,讓他們難以出手。

何随想了個主意:“咱們不能近身,也傷不了那姑娘,但那小子只是普通人,老爺,上次的毒物不是還剩下不少?一點治不了他,那再加多到必死無疑的程度呢?”

上次的毒,算是出其不意,但孟汀顯然沒中多少毒,再來一次,恐怕也沒什麽效果,況且這還是河清縣,若是又像之前一樣動靜太大,豈不是滿街都是證人?

何随知道他在想什麽,又說:“那位聖女似乎以前從未下過山,武功也不錯,那些毒對她來說毫無作用,那反過來想呢?”

關鴻傾看出來了:“可是想到什麽好主意了?”

“其實可以這樣……”

何随說這話時,湊近了關鴻傾耳邊,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小。

與此同時,醫館那邊同樣在計劃。

“反正我是不打算跟着我爹一起走了,文元都被打成這樣了。”

“哎呦……”文元配合的叫喚兩聲。

孟汀回頭看了眼門外:“不然你們就跟我們一起好了,我們也打算去京城來着。”

不見雪姻身影,他皺了皺眉。

趙野胳膊肘拐了他一下:“你都不跟老子商量一下是吧?”

“真的?!”關月臣本來就想着跟文元一起回京城,要是路上有伴,那當然再好不過了,“那咱們就一起吧!”

孟汀下山前就跟雪姻說過,要帶她到最繁華的京城玩一趟,也算是報答她的救命之恩。

但這幾日被他的事耽誤,雪姻也沒能好好玩,盡是跟着他們奔于逃命了。

經過這事,他多少也明白了。

趙野同他說過,督察使官不小,況且關鴻傾這人絕不是那麽好對付的,即便是動手殺了他,同樣也會讓他自己陷入危險。

他現在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關鴻傾想殺了他,無非是怕當年的事暴露人前,因此弄掉了烏紗帽而已。

既然如此,那他更要去一趟京城,就是要把這事鬧到皇帝面前,讓天下人都知道這位督察使的真面目。

“他這樣能趕路嗎?”

這話指的當然是床上那位。

文元眼淚汪汪的掃了一眼在場衆人,最後目光落在自家少爺身上,一咬牙:“能,能!”

大不了路上他一直都趴着好了,正好……也不用跟着少爺到處跑了。

簡單幾句話就敲定了接下來的行程,關月臣原想繼續問點什麽,但孟汀已經站起身往外面走,他張了張嘴,千言萬語都只能堵在胸口。

不禁在內心感嘆:大俠不愧是大俠,跟他們這樣的人果真不同。

——

孟汀從醫館出來,環顧四周,不見雪姻身影。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雪姻不識路,應該不會亂走才是,可是人呢?

他下意識想到可能是關鴻傾把人抓走了,又往前跑了一段距離,忽然聽見頭頂上方傳來幽幽鈴響。

猛地回頭,便見房檐上坐着個人。

那是雪姻。

方才,雪姻剛出門就看見賣冰糖葫蘆的路過,于是就跟着走了一段路,商販很快發現了她,問她是不是要買糖葫蘆,說是五文錢一串,要幾串?

雪姻瞧着糖葫蘆就覺着牙酸,但心裏偏偏還想吃,便只說了要兩串。

接過商販遞來的糖葫蘆,她轉身就走,商販楞了一下,追過去:“哎!還沒給錢呢姑娘!”

她這才想起來,自己沒有錢。

思量片刻,只好将手中的糖葫蘆還回去,依依不舍的樣子讓商販于心不忍,一咬牙說:“算了,送你吧!”

說罷,仿佛生怕自己後悔似的,趕緊大步離開。

雪姻飛身上房,剛吃完兩顆,便瞧見孟汀出來了。

奇怪的是,她身上的鈴铛又響了。

銀鈴輕易不會響的。

可為何,一遇到他,似乎什麽都變了。

雪姻對上他的目光,将手裏另一串還沒吃過的糖葫蘆一揚:“你吃嗎?”

“吃。”

孟汀踩住長凳,往上一蹦,抓住房檐,掙紮着爬了上去。

他輕功沒有雪姻好,都是因為當年沒有跟師父好好學,不過他認為根本原因其實是,師父老是流連酒館,沉迷美色,就沒想着好好教他。

所以才害得他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爬上去:多不雅觀啊,小爺的氣質都掉了起碼一車。

接過那串糖葫蘆,孟汀忽然注意到雪姻唇邊沾了好幾粒晶瑩的糖渣。

這一盯,就入了神。

甚至擡起食指,喃喃出聲:“你……這裏髒了。”

回過神,他發覺自己的手指已經抹掉了糖渣,而雪姻抿了抿嘴唇,哦了一聲,繼續看着他,繼續咬下一顆糖葫蘆。

鬼使神差的咽下口水,孟汀感覺臉上燒得慌,連忙別開目光,糖葫蘆一顆接着一顆塞進嘴裏。

含糊不清的說:“吃、吃東西的時候,注意點嘛!又不是小孩子了,真是。”

雪姻看了他一眼,嘴上又“哦”了一聲,心裏卻後悔:剛才就不該把糖葫蘆分給他。

孟汀仿佛突然想起來什麽,扭頭問她:“你身上不是沒錢嗎?糖葫蘆怎麽來的?”

“那位小哥說送我。”

“什麽?”孟汀一張嘴沒留意,糖渣掉了出去,“為什麽送你?憑什麽送你?那小哥還說什麽了?”

雪姻已經吃光了糖葫蘆,視線落在他手上那串,還剩下最後一顆,不自覺砸吧嘴:“不知道。”

孟汀緊了緊後槽牙:“你小心別被人給騙了,天下可沒有白吃的午餐。”

說罷,将那最後一顆糖葫蘆恨恨的塞進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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