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四

三十四

一夜無夢,再醒來的時候,已是次日清晨,身邊沒了段惟清的身影,婉然睜眼看着頭頂的帳子,回想着昨夜的事情,輕笑一聲,可準備起來喊人的時候,還是覺得腰肢酸痛。

既然要段惟清留守壽三所,若是平日,這些太醫大多都會在暖閣暫歇,可段惟清不一樣,他昨夜睡在了她的身邊。

卻不知為什麽,這麽早便又走了。

“主兒醒了?”元夕聽見她的動靜,掀了簾子把她扶起來,臉色無常。

——昨夜雲散雨歇,段惟清先穿整齊了衣服去喊了元夕備水,也不避人,對外只說晉太貴人的病又有些發起來,要備水擦洗換衣,可元夕如何不懂。

“段惟清去哪了?”婉然問道。

元夕抿了抿唇,說道:“段太醫早早地醒了,聽聞雲兒不大好,便去了耳房診脈,想來一會兒就回來的。”

淩波端了熱水給婉然洗漱,随後便去了耳房,段惟清倒是回來了:“氣弱脾虛,心神不足,只怕就在今日。”

婉然點了點頭,知道他這句話的分量,想起昨夜他安撫之餘,也曾勸慰過自己:“壽三所這邊,我會看着些,宮女殁後,裝進棺椁裏,當日便由着一兩個侍衛拖出宮去了,到了宮外又自有旁人接應,接應的人,我已經讓秦維換上了自己人,你放心。”

她從頸間取下那顆藥,攥在手心裏,遞給他,說道:“雲兒的事情,不必再來禀報我,你與元夕他們自行演戲吧,這顆藥什麽時候吃,你叫人端進來給我。”

段惟清接過來,鄭重地點了點頭:“我會護着你,相信我。”

這日申時剛過,壽三所裏便亂做了一團,段惟清和秦維忙裏忙外地為晉太貴人診治,卻也只是頻頻搖頭,大大小小的宮女們一躺一躺地往外端着擦洗的銅盆,殿內的味道并不好聞。

就連唐勉都被人喊了過來,一時間,壽康宮和邊上壽中宮、壽西宮都得了消息,走得動道兒的太妃們都來了。

“太妃娘娘們,不是奴婢不讓您們進去,只是我們貴人的病……實在是不大好聞……”淩波跪倒在殿門口,一邊擦着眼淚,一邊說道。

芳太妃有些惱,惇太妃不理事,婉太妃年紀大了,其他幾個太妃如今也六七十歲走不動路了,冬日裏寒涼,更不願意走動的了,所以只派了她來瞧瞧,卻不想還被人攔在了外頭,她看着進進出出端着開水的人,又看見唐勉着急忙慌地回來,心知沒多少時日了,只能軟了性子,說道:“蠢丫頭,先起來。你們幾個丫頭能成什麽事?我進去瞧一眼,若真不好了,趕緊去同內務府說一聲,該備下的都趕緊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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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扶起了淩波,與她一道進殿,殿內點了很重的檀香,她輕斥道:“什麽時候了,還點這麽重的香。”

淩波引着她去了繞過了屏風,就見到了床榻上被隐匿在半張紗帳背後的人:“怕貴人不喜這裏的氣味,開窗通風太冷,只能如此。”

芳太妃搖了搖頭,湊上前去,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臉色蒼白,氣息微弱,只怕,真的是不久于人世:“唐勉,你是先帝看中的太醫,如何了?”

唐勉已于五日前辭官,今日更是派人将他請進宮,更顯形勢危急。

“貴人左脈已無,右脈虛散,元氣漸敗……”唐勉搖了搖頭,滿臉的無奈。

床邊的元夕聞言,早已淚流滿面,就連芳太妃身邊的淩波也險些支不住,只是潸然淚下地看着一旁的芳太妃,沒主意。

“好姑娘,快去內務府,叫她們該準備的都準備着,棺椁一時半會兒擡不過來,倒是貴人的朝服趕緊拿過來,一會兒好替你們主子擦洗了換上。”

芳太妃話落,被殿裏的檀香熏得咳了兩聲,退到了寝殿外的正廳裏,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說道:“外頭快下雪了,幾位老太妃都不願出門,若……”她頓了頓,複言道,“叫人去我那兒傳一聲,我一會兒叫內務府的人緊着你們這兒。”

芳太妃走了,淩波自去內務府要東西,壽三所裏,只有元夕和幾位太醫守着。

秦維看了一眼還在流淚的元夕,輕輕拍了拍,低聲說道:“人走了,你不用哭了。”

唐勉在一旁看着幾人,板着臉怪罪了一句:“胡鬧!”

段惟清把着婉然的脈,看了一眼時辰,說道:“左不過還有半時辰,耳房裏那位擦洗幹淨了嗎?”

“都好了的,只等淩波姐姐拿了朝服來的。”元夕穩定了情緒,說道。

衆人又商讨了一會兒對策,就聽見外頭傳來淩波的聲音:“主子病重,都在外頭跪着。”

如此一來,除了耳房裏的雲兒,壽三所所有的宮人都跪在了外頭,淩波端着折疊整齊的朝服入內,放在了一旁的炕桌上,問段惟清:“段太醫,現在……要把主兒挪到後頭耳房裏去嗎?”

“元夕和師父在這兒看着,你們去把雲兒挪過來,我帶她去元夕的房裏。”說到後頭,段惟清的語氣都溫柔了下來。

看着淩波和秦維去後頭的身影,段惟清有些緊張地看了一眼唐勉,抿了抿唇,俯身把婉然橫抱着,從後門出去,一路去了元夕的房裏,替她蓋緊了被子,又拿過一旁元夕早已備好的湯婆子放在了衾被裏。

他俯身在她的唇上輕輕地吻了一下,手握着她的手腕,已經沒了脈息。

可是她還在。

但他卻不敢想,若有一日此景成真,他心中有多鈍痛。

淩波手腳利索,他回到寝殿的時候,兩個宮女已經替雲兒穿戴整齊,臉上還蓋着一塊絲帕,若非知情,只怕根本看不出是誰。

秦維朝他點頭示意,旋即與唐勉師徒三人一齊出了正殿。

殿門大開,天上已經飄了小雪,偶有幾片雪花随着風飄進了殿內,轉瞬即逝。

三人站在門口,看着跪在廊下的一行仆人,搖了搖頭。

殿內哭聲不絕,殿外也是抽泣聲不斷。

內務府送棺椁的人一直到這會兒才姍姍來遲,還未進壽三所的門就聽到一陣哭聲,心道不好,可旋即忙擡了棺椁進去擺在了正廳裏。

也許,真的是晉太貴人位分不高,資歷尚淺,內務府的人,也不過是按着素日規章制度,暫時搭建了一個靈堂,挂了白布,蓋了棺,前前後後,不到半個時辰。

風雪漸大,壽康宮一帶的老太妃們都不敢出門,只是芳太妃和婉太妃派了宮女過來代為祭奠,皇後那邊也是如此。

反倒是如貴人,不顧大雪紛飛,親自來了一趟壽三所,一身素衣地哭了一場,看見一旁垂手而立的淩波,想起與晉太貴人見的最後一面,她的叮囑。

她站在淩波面前,低聲說道:“等這邊的事情結束了,你來儲秀宮找我。”

壽三所裏,幾位宮女守了一夜,直到次日雪停,淩波才去報了壽三所有末等宮女病逝的事情,少不得被芳太妃指責幾句病了多日怎麽也不挪出去的話,淩波又哭着訴說着自家主子的善心,才揭了過去。

芳太妃忙不過來,只能做主叫她們自己尋了內務府,要一口木棺,擡出宮去埋了算數。

如此一來,幾人裏應外合,婉然終是平安地出了紫禁城。

元夕看見淩波的眼神,終是松了口氣,只是淩波卻不如此,想起自己過去一年的光景,又是一番痛哭流涕。

晉太貴人“死”後第三日,皇後處才代替皇帝通知了內務府,富察氏是先帝最後一位嫔妃,又是孝賢皇後族親,為全孝道,喪儀按嫔位禮辦,卻只字未提追封之事。

直到過了很多很多年,如今的皇後都成了太後,新帝才念在皇後和如妃的面子上,在一波晉封之餘,追封富察氏為晉妃。

不過,這些都是婉然不在意的後話了。

段府後院

自從把婉然接回來,那些掃尾的事情,他盡數交給了秦維去做,自己則一刻不停地守在了婉然身邊。

他坐在床邊,估摸着時辰,應該還有兩三個時辰,她就該醒了。

他緊緊地握着她的手,低聲地一遍又一遍喚着她的閨名“婉然”,像那也壽三所的寝殿裏一樣。

他認識她一年多,卻直到那日情到濃時才知道她的閨名,很好聽,很襯她。

像她一樣美。

段惟清打了一盆熱水,替她擦了擦臉,捋平了她有些淩亂的秀發,就這麽守了她許久。

“大人,唐大人在前院等您。”不知過了多久,門口有嬷嬷低聲通傳,他略怔,着嬷嬷進來守着,方才去了前頭。

身為乳母的沈嬷嬷一家四口,是段府當年唯一還能留在這兒的人,替他守着這處宅子多年,早已學會了不該問的不問,不該打探的不打探。

無人知道師徒二人說了什麽,直說到了暮色西沉。

沈嬷嬷守在那兒都睡着了,忽聽見一陣咳嗽聲,立馬回過神,端了一盞溫水過去,又輕輕地攙扶起了婉然,低聲說道:“姑娘,先喝口茶,潤潤嗓子。”

婉然只覺得自己睡了許久,還有些懵,擡眼的帳子是很漂亮的淡紫色,她不及四處張望,便被一位熟悉的嬷嬷扶了起來,聽見她喊自己“姑娘”,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順利出宮了。

她喝了半碗茶,四處張望着,屋內陳設都是嶄新的,也是當下時新的樣式,那架扇屏上的花鳥紋樣也最是俏皮可愛,可看了一圈,除了嬷嬷,再無旁人。

段惟清在哪兒?

她又在哪兒?

她還沒開口,嬷嬷似乎在她迷惑的眼神裏,看出了一二,開口說道:“姑娘別着急,這兒是段府,惟清去前頭書房同唐大人說話去了,想來一會兒就來了。”

婉然松了口氣,才剛躺下,屋門被輕輕地打開,腳步聲很輕,似乎是不願打擾,但又帶着一份篤定,像是認定了,這個時辰她必定醒來了。

聽見聲音,她撐着床半坐了起來,沈嬷嬷知趣地退下,來人忙快步近前來,扶住了她:“小心些,可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假死藥雖是他研制的,可具體會出現什麽反應,還是因人而異。

“沒什麽,只是有些累罷了。”像是久睡不醒過後的疲累。

段惟清松了口氣,坐在床邊,輕輕地把人攬到懷中:“你再躺會兒,我叫人去給你煮碗參湯,你一會兒喝完了,咱們就吃飯。”

說完,他把人扶着靠在軟枕上,便起身要出去喊人,他才站起來一會兒,婉然無聲一笑,故作不知地問道:“咱們這是在哪?”

段惟清一頓,轉身靠近了她一些,俯身伏在她耳邊,輕輕地揉你了一會兒她的耳垂,旋即深情脈脈地與她對視,學着很久以前她的樣子說道:“我費盡心思帶你出宮,不把你帶到段氏老宅,帶你去哪兒?我記得我聽你說過的,怎麽?這假死藥還能讓失憶不成?”

婉然掩蓋在被子底下的手緊緊地攥着身下的錦被,耳廓微微發紅,他字字句句都讓人酥麻,根本說不出別的話來。

面前的人輕笑一聲過後,神情自在輕松地走出了屋子。

段府空置多年,除卻沈嬷嬷和幼女畫眉主理後院,她的丈夫和長子總管前院外,便再沒幾個仆人。

元夕是在“假死”十日後,被秦維帶過來的,這會兒,婉然已經對段府有所熟悉。又或者說,當日段惟清給的那張輿圖,讓她從未對段府陌生過。

“姑娘。”元夕淚流滿面地朝婉然行了大禮,重逢過後的二人才又回了內殿對坐閑談。

這兩日都是沈嬷嬷和畫眉侍奉她,這會兒都被她打發去了別處。

婉然拉着元夕的手,問起了旁人的去處:“頭七過後,如貴人便領了淩波去儲秀宮,奴婢在壽三所收拾貴人的遺物,芳太妃那邊趁着天晴來看過,奴婢昨日去見了皇後娘娘,娘娘看了信箋,便放了奴婢出宮。至于餘下的那些宮女們,左不過是由內務府重新分配。”

話落,她把帶出來的東西都給婉然看,婉然獨獨把那幾條舞衣留在了軟榻上,餘下的都任由元夕如從前一般收拾進了衣櫃與妝奁裏。

“段太醫倒是看重姑娘,衣櫃裏的衣裳全是姑娘喜歡的樣式。”元夕調侃着。

婉然撇了撇嘴,不置可否。也不知道段惟清是何時準備的這些東西,從頭到腳,一應俱全,全是她中意的東西。

元夕收拾好了東西,婉然又叫她去外頭找了沈嬷嬷,如今元夕回來,這後院的事,仍舊是她們三人的事情,還等彼此溝通交涉過,方能萬全。

她坐在軟榻邊,撫着那兩條陳舊的舞衣,也許是在櫃子裏存放太久,折痕明顯,又有一股淡淡的黴味,泛着歲月的痕跡,像是蒙了一層灰一樣。

反觀一旁的幾條嶄新的舞衣,那還是段惟清送給她的生日禮物,煥然一新,自顏色到樣式,皆是如此,像是光明的未來。

除卻幾件舞衣,元夕還給她留了一個錦盒在桌上,裏頭裝着的是她一些愛用的首飾,元夕離宮前,皇後做主,允準兩個丫頭留了一些婉然愛用之物和嫁妝,剩下的全都被內務府收走了。

她從裏頭拿了一串珍珠手串,和一支狼毫還有那枚鎮紙。

“在看什麽?”身後忽然傳來段惟清的聲音,她轉過身去,他不知何時已經在她的身後,一身青色的棉袍,外頭是一件墨色的翻毛披風,被他輕輕地搭在了一旁的衣架上。

他搓了搓手,在她對面坐下,看了一眼她手裏的東西,察覺到她似有若無的惆悵,視線落在那支狼毫筆上,這筆也是舊物。

狼毫筆的筆身上雕刻了一朵茉莉,還有一只俏皮的小兔子,可愛十足,但若細看,那只兔子的手藝顯然不及那朵茉莉,像是兩個人的手法。

筆頭上,刻着三個字“袁呈竹”。

段惟清微怔,摩挲片刻,問道:“哪來的?”

“我幼時,乳母送給我的生辰賀禮。”她擡頭看了一眼,沒覺察出異樣,随口一答,過了一會兒,看見一旁的鎮紙,才笑着說道:“你說是不是有緣?這狼毫和你給我的鎮紙一樣,都是袁呈竹的東西。”

段惟清把筆還給她,又拿過那珍珠手串,上頭的珍珠雖顆顆圓潤,但并非是多麽好的成色,也許是在妝奁盒子裏存放久了,還有些淡淡的劃痕。

“這是我姨娘的東西。”

他淡笑,卻不接話,過了一會兒,才說道:“那支狼毫上的兔子,是我雕刻的。”

婉然倏然擡頭,似乎是不敢相信他有此手藝,更不敢相信,自己珍藏了多年的東西,竟也與他有關,可對上他篤定的眼神時,卻又覺得不可思議,不由感嘆緣分天定,她垂眸去看那支筆上的兔子。

“幼時,我家的藥鋪就開在袁呈竹對面,我沒少去他那邊偷學了些雕刻的手藝,那日也是湊巧,剛練會了雕小兔子,你那位乳母說想要個小兔子,我還小,死纏爛打地要試一下,也是你乳母不計較這些,若換了別的客人,斷不依的。卻不想,這支筆,竟是你的。”

段惟清把東西都還給她,将往事娓娓道來,又輕輕握住她的手:“緣分天定,也許從我那日想了許久,走進袁呈竹,給你買下那枚鎮紙的時候就注定了。”

“我想……給姨娘立一個衣冠冢。”她摩挲着那套舞衣,低聲說着,

段惟清明白她的想法,從前在宮裏不可為生母祭奠,如今出了宮,自然不能再回到富察家,滿腔思念無處可系……

可衣冠冢,總得有衣冠。

這舞衣和珍珠手串是僅有的遺物,若都埋進了衣冠冢,她平日裏又要如何懷念?

“不用,明日我叫沈管事擇一個良辰吉日,在祠堂裏為你姨娘立一牌位,日後你都可以去那裏祭奠悼念。這些東西,留着你自己做念想。”他見她眼角有淚,輕嘆了一聲,起身半擁着她擦去了淚花,又俯身在她發頂輕吻,良久,待她緩過了情緒,才說道,“去換身衣裳,一會兒,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兒?”

“你去了便知道了。”

半個時辰後,馬車停在了一座宅院門口,婉然被段惟清攙扶着下了轎,仰頭之間門口的匾額上寫着“唐府”二字。

她回頭看段惟清,搭在他手腕上的手緊了緊,滿眼都是驚訝,這裏應該就是唐勉的府邸,也是段惟清從前幾乎日日居住之所。

“放心,師父和師母又不吃人,秦維也在,不會太為難咱們。”說這話的時候,段惟清瞟了一眼跟在婉然身後的元夕,元夕低垂着頭,像是根本不去在意主子說了什麽。

婉然看透他的心思,抿唇偷笑。

——元夕還未離宮前,兩人說起過,秦維大概對元夕有意,一來二去,時間久了,元夕好似也有些淪陷,得挑個日子解決了他們的事情。

“進去吧。”段惟清拍了拍她的手,引着她入內。

婉然今日一身品紅滿袖梅花的對襟翻毛褂,是最襯她的衣裳,她甫一入殿,林氏便被她的姿色給吸引住了,一時顧不得旁的,同一旁的唐勉低聲說道:“怪不得你徒弟大逆不道也要把人領回家,确實絕色。”

“你也跟着胡鬧!”唐勉笑着斥責。

夫婦二人迎了上去,俯身就要行禮,像是條漫反射一般。

婉然忙扶住了林氏:“我已不是宮嫔,唐太醫與夫人不必行此大禮,只喚我婉然即可。”

林氏猶豫着看着段惟清,後者笑着搖了搖頭:“師母自如些吧。”

前院大廳裏擺了一大桌子菜,不及紫禁城的精致新奇,也不及醉莊無味樓的花樣百出,不過是一些尋常的家常菜,卻都是婉然愛吃的菜,又煙火氣十足,實在是還未坐下就惹人垂涎。

一頓飯畢,林氏才問起了自己憋了許久的一件事:“惟清啊,你同婉然的婚事……”

像是早就為這件事做過打算一般,段惟清忙說道:“我叫沈管事替我尋了良辰吉日,就挑最近的那個,風風光光迎娶婉然入段府。”

這事,段惟清誰也不曾說過,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好一會兒,林氏才問道:“婉然如今住在你那裏,日後成婚……如何走?一應嫁妝又要如何?沒得怠慢了人。”

“她在京郊有一處院落,是她姨娘生前所留下的,到時候,只從那邊出嫁即可。至于嫁妝,我自有準備。”

這些問題,段惟清早就想到了,嫁妝麽,他早就問了沈嬷嬷,然後備下許多了。

林氏知他主意大,卻不想主意這般大,笑着輕斥:“你小子,哪能什麽都要你出?你的那些東西,留着當聘禮吧!倒是我這些年攢下來給你成親用的東西,我給了婉然,當她的嫁妝吧。”

幾人說了許久的話,從兩人的婚事,說到兩人的未來,婉然雖不大習慣這樣被人放在明面上聊婚事,可這樣其樂融融,不分你我地閑話時刻,實在惹她豔羨。

回到段府時,已近深夜。

兩人同榻而眠,婉然靠在段惟清懷裏,低聲地說道:“你怎麽會想起要……辦婚事?”

“這是你該有的,從前的遺憾都不作數,我自會給你一一彌補。”段惟清的下巴靠在她的肩頭,說出的話,盡數撲進了她的耳中,惹她微微聳了肩,兩人又是一陣輕笑。

婉然想起當日選秀過後,自己被一乘馬車載進了紫禁城,開始了一段至暗人生,讓人不願相信所謂情愛。

可如今,有人把她那些破碎的回憶,用一場十裏紅妝去彌補。

是她之幸。

今日臨走時,林氏說:“惟清告了一段時間的假,過兩日便又要入宮當差,你平素無事也不必窩在段府,一人無趣,叫沈嬷嬷帶了你來醫館坐坐,随我說說話,也陪我看着些醫館,就當打發時間了。”

此後,有人給予她滿腔熱愛,也有人彌補她錯失的母愛,也有人帶她看着自由的世界。

是富察婉然的自由新生,也是付婉然的自由新生。

至于她和段惟清,

從此煙雨落京城,一人撐傘兩人行。(1)

——全文完。

明天入v~v章19章開始~看過的不用買啦~

求一個五星好評哦~

1出自:黃仁宇《汴京殘夢》

2最後幾章中,所有脈案,參考清宮檔案中所載 鹹豐帝玉嫔 臨死前的脈案。

這本寫得好像很冷題材,寫到一半的時候也在想是不是這樣的題材不适合清穿。

也是寫了第三本清穿以後,第一次出現榜單漲幅這麽差的情況

但還好,頂着還算大的壓力幾乎單機地寫完啦!(撒花!)

很感謝一路陪伴的大家哦~

最後給我們皇太極和海蘭珠er點點預收吧~ ~還有四大爺的好妹妹溫憲小可愛~(先婚後愛)

也可以看看另外兩本完結文哦~永琪/令妃。(主打一個冷門)

作收也點點吧!營養液也喂點吧!讓孩子以後自然榜好爬一點嗚嗚嗚。

現言古言預收感興趣的也可以看看哦~

不貼文案啦,太長啦!大家移步專欄去看吧!

最後愛你們!@克萊因藍bluee

開文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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