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皇宮禦書房。
當今陛下沈煜輕輕展開一幅畫像,畫像上的女子一身淡黃衣裙,頭發在風雨中肆意,如墨如瀑,手中握着一把銀白色的寶劍,好像收到什麽人的呼喊,正回眸看去。
只這一眼,萦繞心頭,讓人念念不忘!
沈煜回憶起和鐘顏的那次見面,是一個狂風暴雨的天氣。
沈煜第一次微服出巡,不料卻遇上山賊。身上的財物早被被那些山匪洗劫一空,他們仍舊不罷休,仍想害人性命。堂堂天子居然要命喪于此的時候,鐘顏從天而降,替他擋下了致命一擊。
那位姑娘不知從什麽地方抽出一把劍來,對上那些山匪的刀,铮然作響,看着眼前的一人對一群人,沈煜非常擔心這位姑娘,卻因受傷太重幫不上一點忙,看到一把大刀朝她劈來,只能大聲提醒:“姑娘小心!”
那姑娘聽到他的呼喊,轉過頭來看着他。
一張清麗絕倫的面容映入眼中,狂風将她的長發卷得肆意飛舞,傾盆的大雨在她的身上、臉上、劍上随意拍打,她卻仍以一人之力護着他。
那一刻,沈煜好像已經感受不到雨水落在身上的感覺,周遭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這偌大的天地間只剩下他們二人。
還沒等沈煜和她說上一句話,終是體力耗盡便暈過去了。
醒來的時候,沈煜隐隐約約之間聽到交談的聲音,好像是什麽人拜托人來照顧他。
應該是那位姑娘吧?沈煜奮力想睜開眼睛看她一眼。
模模糊糊之間,只看到一個身影離去,這也是留在沈煜心中最後的一個身影。
此後沈煜暗地裏派人尋找了三年,卻不想毫無她的消息,沒想到現在她居然自己出現了!
沈煜放下手中的這幅畫,朝門外吩咐,“來人,去盛陽府衙請那位姑娘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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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沈煜才意識到:那日宴會過于驚喜,居然忘了問她的名字!
***
翕王府書房。
沈浸溪正在書房一人分飾兩人地對弈,其實思緒早已飄遠:這幾日一直忙于顧宏的案子,也沒時間去思考該如何詢問鐘顏關于皇兄的事情,現在事情終于結束了,可是該如何開口呢?那日剛剛得知,什麽也沒想只想知道顏顏和皇兄有什麽牽扯,可現在靜下心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立場去知道。
還沒理出思路該如何做,門外的敲門聲卻不合時宜地響起,不免有些煩躁,“進來!”
“阿溪!”門口站着笑意盈盈的鐘顏。
“顏顏?你怎麽來了?快來坐。”沈浸溪剛剛還煩躁的情緒一掃而空,走過去拉她進來坐下,這人總是能治愈他所有的不開心。
鐘顏看着沈浸溪拉着自己的手,非常順手的樣子,回想起剛認識沈浸溪的時候,他還是非常注重分寸禮節的。
果然是被自己影響了,江湖人才不在意那些繁文缛節呢!
鐘顏不知道的是,沈浸溪就拉她這麽順手罷了!
“這幾日一直在忙,現在閑了下來,我忽然想起那天你說有些話要和我說,我就來找你了!”鐘顏看着桌上居然擺了一局棋,暗自詫異:一個人怎麽對弈?
剛剛還困擾自己思緒的主人現在來了,問的還正是自己無奈的問題,沈浸溪決定先從旁繞繞,問一些其他的事情,“顏顏,你怎麽會跳那‘幽蘭舞’?”
“哦,這個啊,其實‘幽蘭夫人’是我娘親的好友,蘭姨說她這一生都不想成親,只想與舞作伴,但是又怕沒有人可以傳承她的‘幽蘭舞’,所以我很小的時候她就逼着我學。我根本就不想學舞,我只想學武功,但是沒辦法,她說我只有學了她的‘幽蘭舞’,才肯教我武功。所以這麽多年,那‘幽蘭舞’我也學的七七八八了。”
沈浸溪沒想到居然是這樣,那麽多人求而不得的“幽蘭舞”,卻被鐘顏以這樣的方式學會了!
鐘顏繼續道:“其實呢,‘幽蘭舞’确實霸道,必須用蘭姨的武功加以輔助,所以那麽多人只模仿了‘幽蘭舞’,卻不知道也要學蘭姨的武功,所以才會被‘幽蘭舞’壓制,壞了自身根基。”
“原來如此,看來這‘幽蘭舞’确實獨特,當得起天下第一舞!”
鐘顏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阿溪,為什麽那天晚上你知道我和我哥是兄妹之後那麽奇怪,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你不喜歡我哥嗎?”鐘顏想起那天他倆還吵了起來。
“咳咳,那個……不是,我對鐘大人沒有意見,是我誤會了一些事情。”沈浸溪低頭喝茶,躲開鐘顏的眼神。
“什麽事情?”鐘顏蹲下身去,看着沈浸溪躲避的眼睛,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一個是自己的哥哥,一個是自己的好朋友,他倆有什麽矛盾,鐘顏當然要解決了!
“沒什麽,現在已經解決了。好了顏顏,你許久沒來了,我們出去走走吧!”沈浸溪把鐘顏扶起,連忙轉移話題。
鐘顏沒有看到,沈浸溪那微微泛紅的耳尖。
鐘顏剛剛就那麽趴在他的腿上,眼神澄澈,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他一低頭就能碰到她,那一刻,沈浸溪的腦中好似有一把火,燒出了一片荒原!獨獨那泛紅的耳尖出賣了他。
鐘顏還是想不通,到底是什麽事情,為什麽就是不願意告訴自己呢?不過既然誤會已經解決了,那就好。
二人沿着花園周圍随意走走,沈浸溪耳朵上的熱意逐漸散去後,再次開口,帶着不确定的詢問,“顏顏,你和皇兄……”
鐘顏看沈浸溪将自己拉出來後便一句話也沒說,一直在思考他怎麽了?沒想到沈浸溪忽然停下問她什麽,鐘顏還沒收回思緒,便一頭撞上了他,“啊!”
“怎麽了,沒事吧!”沈浸溪伸手摸了摸鐘顏被撞的額頭,還好只是微微泛紅。
“阿溪,我總是猜不透你在想什麽,你能不能直接告訴我?我不喜歡猜。”鐘顏想了多時也沒想通,此刻又被撞疼了,語氣多少帶了點委屈。
沈浸溪也着實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不管怎樣,先帶她去上藥了。
沈浸溪自覺自己已經表現得夠明顯了,他一直不善于将自己的情緒外露,在鐘顏面前已經露出了很多,沒想到鐘顏還是什麽也沒懂!
沈浸溪也暗自好笑:平時發生什麽事情倒是聰明得緊,一點就通,怎麽一到感情上,就點不通了呢?
但要沈浸溪直接将喜歡說出口,他卻是萬萬做不到的。在這波谲雲詭的盛陽城裏,一句話總要在心中過了千百遍才說出口,沈浸溪早已習慣了這種方式。
“怎麽樣?還疼不疼?”
“沒事了,放心吧,我闖蕩江湖這麽多年,這點小傷算什麽?就是還沒想明白你剛剛到底在想什麽?”
沈浸溪最不喜歡鐘顏說這種話,總是不顧惜自己。
看着鐘顏今日非要知道不可的樣子,沈浸溪半真半假地說道:“我在思考你和皇兄是怎麽認識的?”
“這個啊,你直接問不就好了嗎?為什麽要讓我猜這麽久。”向來直接的鐘顏也着實理解不了沈浸溪那百轉千回的思緒。
“阿溪,我偷偷告訴你,你不要告訴你皇兄。其實我不記得了,但是那天他說認識我,我擔心他不肯把顧宏轉回府衙,我就假裝我想起來了。”
沈浸溪都快被氣笑了,自己一個人糾結了那麽久,到頭來鐘顏根本不記得了!
“我想着,大概是哪次偶然救了你皇兄吧。”鐘顏覺得這是最合理的推測了,畢竟身為江湖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嘛!
“那你知不知道,皇兄找了你很多年。”沈浸溪也是沒想到皇兄尋找多年的人竟是眼前人!
鐘顏搖頭,以前也總是遇到找自己來感謝她的,鐘顏沒覺得這哪裏有問題,只是這次的對象變成了皇帝而已。
沈浸溪心裏的疑團終于解開,本來想着如果鐘顏也喜歡皇兄,那自己該怎麽辦?沈浸溪第一次有了想争一争的想法。
從小到大,沈浸溪從來都是不争不搶的,全都讓給了他的兄弟姐妹,反正這世間也沒什麽他想要留下的東西。
“阿溪,你以後有什麽心事,要直接告訴我,我不喜歡猜,也猜不透。但是你不開心的時候我能感覺到,我就也不怎麽開心了。”鐘顏又向沈浸溪強調了一遍,她希望她身邊的人都是開開心心的,尤其是沈浸溪。
“好。”沈浸溪知道自己答應得這麽爽快,但大概率是做不到的。
因為不管什麽時候,他都不想把鐘顏放到那些複雜矛盾中,只願她永遠自在,永遠無慮。
哪怕她是無人敢惹的千言閣主,沈浸溪也還是只把她當作一個單純的小姑娘,一個他放在心裏護着的小姑娘!
“阿溪,雖然我不知道你之前誤會了什麽事情,但為了以後沒有誤會,我們再重新認識一下吧!我叫鐘顏,是千言閣閣主,鐘颢是我的哥哥。”想到那晚的事情,鐘顏總覺得誤會的事情好像跟鐘颢有關,便又補充了一句,“親哥哥。”
至于千言閣的身份,既然真心把沈浸溪當朋友,那便也沒什麽可隐瞞的了。
鐘顏卻不知道,其實沈浸溪早就知道她是千言閣閣主了。沒錯,之前調查鐘顏的兩撥人,其中有一批便是沈浸溪派去的,習慣了謹小慎微的他,第一次有一個人貿然接近自己,那這個人的身份他是一定要了解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