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鐘颢本來想着,自己已經來了,鐘顏想讓他回去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所以這次見面,怎麽鐘顏也該先跟他道個歉吧。自己作為兄長,便也不計較她的擅作主張了。但是沒想到,鐘顏卻比他還生氣的樣子,激得鐘颢火氣更盛了。

直到鐘颢入了蔡州城,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把同行的王爺忘下了,把陛下吩咐的事情抛到腦後去了……

鐘颢沖動的心緒慢慢消散了,想到沈浸溪,鐘颢還是沒想明白,陛下此舉何意?

***

三天前,在鐘顏負氣離開後,鐘颢便進了宮,他打算去請陛下收回成命。

沈煜在聽了鐘颢的意思後,不由地感嘆這确實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臣子,像鐘颢這樣真正做到一心為民的,這滿朝文武,又能找出幾個?

但沈煜也确實體恤鐘颢的勤勉,開口寬慰他:“鐘卿放心去休假吧,這麽多年,你也辛苦了。這盛陽,不會有事的!”

“可陛下……”鐘颢仍是猶豫,他有一種直覺,一種風雨欲來的直覺。

沈煜卻忽然轉了一個話題,“鐘卿可知,蔡州今年收成将會如何?”

“怕是顆粒無收。”

蔡州去年一場大雪持續了半個月之久,今年年初便春汛頻發,堤壩損毀嚴重,不少房屋直接被洪水洗劫一空,什麽也沒有留下。

蔡州知府也早已将此次災情的嚴重程度上報朝廷,朝廷早已撥銀萬兩,幫助百姓解決溫飽,修整房屋。

但現在已經一個月了,沈煜接獲密報,蔡州的這次苦難除了天災之外,還有人禍。

剛好鐘颢此次回鄉要路過蔡州,沈煜便決定讓他着手調查。

沈煜将蔡州的大致情況告訴鐘颢之後,還吩咐了鐘颢另一件事情,“鐘卿,此次去蔡州調查,翕王會與你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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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颢自然也明白沈煜的意思,蔡州還是平南候的封地。平南侯,是開國時期的肱股之臣,但不知為何,沒多久,他還沒來得及享受着高官厚祿,便自請離去,只願守着蔡州這一方天地度過後半生。

萬一此次事情涉及到這位侯爺,以鐘颢的身份會受到諸多阻力,所以沈煜讓翕王同行,确實能方便很多。

只是鐘颢不明白,為什麽是翕王?京都的皇親國戚雖說不多,但總歸還是有的,無論如何,也不該是翕王才對。因為如果鐘颢沒記錯的話,這位王爺可是從來沒有出過盛陽的。

還沒等鐘颢将心底的疑問說出,沈煜便又說了一句話:“翕王此行,還望鐘卿多多看顧”。

看顧?堂堂一個王爺,哪裏輪得到臣子看顧,陛下的意思難道是……監視?

鐘颢震驚于自己的想法:“陛下的意思是……”

沈煜卻沒有回答,只是揮揮手讓鐘颢退下了。

鐘颢不知道是,在他離開禦書房後,沈煜身邊最親近的內侍張福便進來了,“陛下為何要放翕王殿下離開盛陽?”

“到底是不是放虎歸山,不放,又怎麽會知道呢?”

***

話分兩頭。

鐘顏這次是真被氣着了。

沈浸溪轉頭看向身邊的鐘顏,發現她還盯着那馬車留下的車轍印愣怔着,然後一句話也沒說,直接從腰間抽出“霧隐”,道路左邊的竹林當即倒下了數十棵,驚起一片飛鳥。

那霧隐劍便又回到鐘顏手中,插回腰間,消失不見。

這還是沈浸溪第一次見到霧隐劍出鞘,雖說之前他一直都知道鐘顏是有一把纏在腰間的佩劍的,但卻從沒見其出鞘過。

盛怒之下的鐘顏,是沒有人敢上前的。

沈浸溪不知道,又或許他是知道的。

沈浸溪第一次看到鐘顏發這麽大的脾氣,印象裏,雖然鐘顏曾說過自己脾氣不好,但卻從來沒有像這次這麽生氣。

是啊,只有越在乎,才會越生氣。

雖說已經知道了鐘顏和鐘颢是親兄妹,但沈浸溪還是忍不住去嫉妒鐘颢,嫉妒他占據了鐘顏的喜怒哀樂,嫉妒只有他才能讓鐘顏這麽生氣。

此刻的沈浸溪,才明确感覺到了,自己其實是個外人。無論怎樣,他都比不過鐘颢在鐘顏心裏的地位,前段時間那種熟悉的醋意又一下子将他覆蓋。

但是,那又如何!沈浸溪向來沒什麽所求,好不容易有了鐘顏這一個所求,他又怎能輕言放棄。

內心再怎麽驚濤駭浪,再怎麽嫉妒地發狂,沈浸溪面上也一點沒有表現出來。

只是依舊以溫和的語氣走上前去安慰鐘顏。

鐘顏的脾氣向來來得快,去得也快,經過這番發洩,剛才的怒氣也慢慢消散,只是臉上還是怒氣沖沖的樣子,讓人不敢靠近。

“顏顏,你還好嗎?”沈浸溪撫上鐘顏的肩膀安慰她。

“太過分了!氣死我了!”

明明是憤怒的話,但沈浸溪聽得出來,其實鐘顏已經沒有那麽生氣了,心下暗自感嘆她的氣消得好快。

卻也是順着鐘顏的話說:“确實是過分了。”

鐘顏看沈浸溪肯定自己,狠狠地點了點頭以示同意。

“我們走,不理大哥了!”

鐘顏和沈浸溪回頭牽馬離開,此時二人才發現:只有一匹馬?

原來沈浸溪和鐘颢是一起坐馬車來的,現在鐘颢帶着馬車走了……

鐘顏身為江湖人,向來樂于助人:“阿溪,你騎吧!我走着就可以。”

沈浸溪沒有拒絕,翻身上馬。

然後将手遞給了鐘顏,“一起吧,不然天黑我們就要露宿荒野了。”

鐘顏猶豫了一下,還是握住了沈浸溪的手:“那好吧。”

都是好朋友嘛,江湖人也不怎麽在乎這些男女有別。

鐘顏也上馬,坐在了沈浸溪的前面,因為馬上的地方實在狹小,鐘顏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背後的溫度。

以前也不是沒和沈浸溪近距離接觸過,細想起來,沈浸溪抱過她三次,除卻王府門前那次的一觸即分,剩下兩次都是鐘顏意識不清的時候。

不像現在……

沈浸溪的手從鐘顏的腰間繞過,鐘顏清晰地感覺到背部慢慢覆上一片溫熱,沈浸溪穩穩抓住缰繩,那片溫熱又慢慢遠離。鐘顏剛想松口氣,取而代之的是沈浸溪身上熟悉的氣味環繞,像是他門前那樹梨花的清雅溫和,把她整個籠罩其中。

就像沈浸溪這個人,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把鐘顏絲絲纏繞,早已讓鐘顏習慣了他的存在。

雖說鐘顏身為江湖人,向來不太在乎這些男女有別,但确實從未和男子有過如此近距離的接觸。但對感情遲鈍如鐘顏,只是忙着安慰自己都是朋友罷了,靠近一點也沒什麽。

沈浸溪看着身前陡然安靜下來的鐘顏,不打算說什麽,給她時間慢慢想。

鐘顏總覺得此時的氣氛不太對,但又說不出到底哪裏不對,只能開始找話說:“阿溪,你們剛剛說,你這次是去赈災?”

沈浸溪看着鐘顏開始沒話找話,默默在心裏嘆了口氣:還是沒開竅啊。

“對,蔡州城今年洪澇嚴重,朝廷先前的赈災銀兩卻遲遲未到,所以我和鐘大人此行便是去調查其中原因。”

蔡州?蔡州在江湖屬于清水寨的勢力範圍,這清水寨的寨主鐘顏雖然沒有見過,但素來聽聞他光明磊落,頗受江湖衆人敬仰。另外,清水寨和千言閣的關系不錯,所以千言閣并未在蔡州開設添香客棧。

“那我陪你一起吧,現在距離我爹爹的生辰還有些時間。”

蔡州的官場和江湖勢力分庭抗禮,萬一有所牽扯就麻煩了。鐘顏有些擔心沈浸溪和鐘颢的安危,他們二人都不會武功,而鐘颢也只帶了一個侍衛。

“你是擔心我,還是擔心鐘大人?”

還在思考蔡州情況的鐘顏,聽到這句話疑惑地看着沈浸溪,不明白他為什麽這樣問,“什麽?”

沈浸溪問完,才發覺這問題根本沒意義,“沒什麽。”

鐘顏對鐘颢還有氣,繼而憤憤道:“當然是因為擔心你的安危了,我才不在乎我哥呢。”

沈浸溪自然知道她說的是氣話,但聽到還是不免有一絲高興。

黃昏的霞光将馬上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鐘顏和沈浸溪終于在天黑之前到了蔡州城。

剛進城門,便看到鐘颢的侍衛在等着他們,然後便把他們帶去了一家客棧,鐘颢已經在等他們了。

鐘颢已經給鐘顏和沈浸溪安排好了房間,現在正在自己的房間裏等着他們。

鐘顏看到鐘颢的時候,也沒說話,只是越過他進房間了。

還故意“哼”了一聲,表示自己還在生氣。

鐘颢為了之前将沈浸溪撇下,給他道了歉,沈浸溪對此倒是不在意,卻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鐘大人,本王想和你談談。”

鐘颢頓住離開的步伐,轉身請沈浸溪坐下,“王爺,請說。”

***

第二天鐘顏下樓用飯,便看到了鐘颢早已坐在桌邊等她,“顏兒,來坐。”

鐘顏猶豫再三,還是下了這個臺階,但秉持着最後一分堅持,等着鐘颢開口。

“我想了一晚上,王爺說得對,我不該跟你生氣的,你也是為了我和爹娘。”

聽到這話,鐘顏立馬就開心了,也馬上承認自己的錯誤,“哥,我也有錯,我不該擅自替你做決定的。”

“這些年,我确實是不孝啊,辛苦你照顧爹娘了。”鐘颢昨晚聽完沈浸溪的話之後,反思了自己的行為,一心追求為朝廷盡忠,确實忽略了家人。

“哥,你別這麽說,我和爹娘都沒有怨你。”

鐘顏雖然對鐘颢一心待在官場不理解,但也僅僅是不理解。

“好了,不說這些了,快吃飯吧。”

沈浸溪下樓的時候,看到他們兄妹二人相談甚歡:看來已經和好了,也不枉他昨晚特意去找鐘颢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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