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冒犯

冒犯

她語速極快,似乎巴不得不讓他們開口。

“草兒,爹娘年紀大了,早晚都會有這麽一天,咱們為爹娘收了屍,把家裏好生拾掇一番,氣氣派派的把爹娘送走才是。”

女子聲音輕柔婉轉,新婚幾日的濃情蜜意,讓剛剛痛失雙親的馮草兒只想倚靠上去總算是個倚靠。

“大夫馬上就來,馮夫郎不妨等一等。”

眼看他就要開口應下,陸洲開口道,“若是突發急症便罷,若是歹人所害想來你也不會安心。”

這話成功的說服了馮小草,他是獨子,自幼得娘親爹爹疼愛,如今不過等上一等,他沒有理由拒絕。

屍體被挪到了屋內,大夫也匆匆趕來。

“這是中毒的跡象啊......”

肖情從竈房出來,手中一個灰瓷碗中盛放着許多菌菇,“可是此物之毒?”

那大夫年近花甲之年,眯着眼睛看了半晌,又用銀針試毒,最後才下定論道:“此菇毒性極大,但卻不是我們這裏常見的菌菇,馮家兩口确實為此毒菇所蓋,只是何以有這麽大劑量的毒菇?”

他的話沒人回答,馮草兒聽到爹娘是被毒死的更加心痛,幾乎要哭昏過去。

“多謝大夫,岳父他最喜歡吃菇類,想來也是無意所得,沒想到竟是這毒菇害了岳父性命,哎......”

柳長說着,朝着圍在周圍的人們行了個大禮,“多謝諸位告知此事,如今我既與草兒一起回來了,岳家的家事那就是我的事,定會好生安葬了,請諸位放心。”

馮家乃外姓人家,在村子裏并無什麽族親,除了一個長姐。

“柳姑娘說的這是什麽話,你們這才新婚幾日,二妹她到底是我馮家的人,自然由我們來操持後事。”馮霁從門外匆匆趕來,聽着這話立刻擠了進來,看着床上那死狀凄慘沒了氣息的妹妹,也是悲傷的流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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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長眉頭一皺,以為這人是來打馮家家産的注意,頓時兩眼一眯冷聲道:“草兒才是親子,出嫁時還是在官府登記過的,馮家的後事自然是由我們來辦,這家中所有東西都與你沒有任何相關!”

“什麽?”馮霁一愣,淚水尚且挂在臉頰,她茫然的看了過去。

柳長以為她是來打這家産的主意了,天地良心,她與二妹關系一向要好,怎麽可能生出這樣的心思,別說二妹還有個兒子,便是沒有她也斷然不會在這時生出這等心思。

她看向柳長,視線裏全是審視,直把人看的發毛,才冷哼一聲斥道:“你一個外姓之人,哪裏輪到你來說話。”

“你——”柳長氣極。

“馮小草,你起來,你與我說,你當真覺得大姨是沖着你家家産說的那些話?”

“大姨待小草一向疼愛,小草相信大姨斷然不會做出這樣的事。”馮小草也止住了哭腔,如今她雙親皆去,大姨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我自始至終,都只想着要如何安頓我妹妹,她既是我馮家之人當由我來出面,我馮霁豈是那等垂涎人家家財之人。”

馮霁點了點頭,好歹這個侄子不算全然被蒙蔽。

這話擲地有聲,她不是垂涎他人家財之人,那誰又是垂涎家財之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柳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概就是這意思了吧。

柳長漲紅着一張臉,惱羞成怒道:“說得好聽,誰知道你究竟怎麽想的。”

這下,馮霁徹底黑了臉,她本就不贊成馮小草這樁親事,如今看來,當真是禍事。

“你啊,如今沒了爹娘,以後自己自求多福吧。”她一揮袖子,恨鐵不成鋼的朝着馮小草說了這話,一扭頭什麽都不願管了,直接回了家去。

周圍的人看沒什麽熱鬧可看也漸漸散了,他們不過是一個村的,人家正經親戚都被誣觊觎家産,他們這些人可不敢多留。

“馮公子,恕我直言,這毒菇既然不常見又是怎麽出現在這裏的?伯母伯父也是生活了幾十年豈會這麽不小心?此事只怕大有蹊跷。”

陸洲問出心中疑問,也是希望馮小草能上心些,他看向柳長的視線不善,從最大得利來說,越不過此人,且她的态度實在莫名。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岳父岳母向來良善,從不與人結仇,若非無意間撿到毒菇誤食還能是誰刻意加害不成?”

柳長擋在兩人面前,語氣頗為不善。

肖情攔住想要再次上前開口的陸洲,笑着看向床邊的男子,“今日是我們唐突了,馮公子痛失雙親想來已是悲傷至極,我們就不多打擾了,以後若有所需,馮公子只管來找我。”

馮小草擡起頭,臉頰挂着淚水楚楚動人,他本就是被雙親寵愛長大的,從來不會以惡意揣度別人,哪怕有人暗示他阿娘阿爹可能為人所害他也不願相信,他們分明是那麽好的人。

“多謝肖姑娘,陸公子。”他記得這兩人,成親時她還來送了添箱禮,出手大方。

肖情拉着陸洲的手腕從屋裏出來,剛到院子,陸洲便掙脫了她的控制。

她以為他是被她攔了話頭生氣,剛想解釋一句就見他規矩行禮。

“奴僭越,妻主勿怪,這便回屋自省。”

看着利落轉身離去的男子,肖情一臉茫然的眨了眨眼。

有滞留在院中的女子見了,笑着打趣道:“肖姑娘馴夫有道,這小郎調/教得好啊,怪不得願意為他離家,換了我有這麽聽話順意的夫郎我也非他不可。”

這話一出,旁邊幾人都忍俊不禁,只見一個男子從門口處露出身形。

“好你個周扒皮,爺是沒給你睡還是少了你飯吃,讓你在外面惦記着別人的夫郎,我說怎麽整日活兒沒少幹村子裏都是我的壞話,原來是你!”

男子手提柴刀一臉彪悍樣,方才出言之人一看,躲着人就往外面跑了去,嘴裏還不甘示弱,“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哪裏有點夫郎的樣子,無法無天了還!”

肖情看着這場鬧劇也是忍俊不禁,從人群中出來,回到小院,她看着緊閉的房門若有所思。

不過走進了兩步就被夙鳴擋下攔在了門前,肖情沉聲質問道:“他到底是怎麽回事,身子受了什麽傷不能與我說,夙鳴,你可知為臣之道?還敢攔我?”

女子眸光犀利,透出威懾,讓人不寒而栗,夙鳴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殿下恕罪!主子吩咐了,哪怕是死,夙鳴也不能讓殿下過去。”

他的命都是陸洲給的,陸洲的命令他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執行。

“你可知我是太女,便是你家主子也是要跪在我的腳下的!”

“請太女降罪。”夙鳴直接跪在了她的身前,端的是要以死明志。

“呵!你有骨氣!你是忠仆,今日我不殺你,那是看在你主子的面子上,只是你也要讓陸洲明白,恃寵而驕也要有個度!”

一次又一次的無視,她這個太女的面子也不是那麽不值錢的,如今更是連面都見不着了,當她真就這麽有耐心嗎?

肖情憋氣離開,夙鳴松了一口氣後跌坐在地上,這畢竟是高高在上的太女殿下,容不得他不心驚膽戰。

推開門,看着蜷縮在被子裏的男子身影,夙鳴跪在床邊請罪道:“主人,都怪屬下,太女殿下好像生氣了……”

被子裏傳出男子喘息的聲音,低沉的嗓音聽的人心尖一顫,夙鳴最是明白這種感受,只是主人一向意志堅定,何曾有過這種時候?

半晌,被子掀開,一股涼風沖散了床榻間的熱氣,陸洲穿鞋下地,眸子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殿下在哪?”

看他意圖去找太女,夙鳴急切道:“主人……”

“無妨,我已用功力壓制了此次情潮,帶我去向殿下請罪。”

陸洲直白的話語讓夙鳴臉色一紅,“主人,強行用功力壓制對身體不好,反噬之日定會難以控制。”

“現在就不算難以控制嗎?”陸洲嗤笑。

他從未想過要經受這樣的折磨,如今這般已是無奈之策。

夙鳴啞然,只得帶着他去太女門前敲門求見。

肖情方才被攔着不讓進陸洲的房門,此時還在氣頭上,聽說陸洲求見,想也沒想就冷笑一聲:“現在知道過來請罪了,早幹嘛去了,告訴他,不見!”

她堂堂太女,也不是誰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想見就見的!

屋外,聽了景瑕傳話的陸洲抿了抿嘴,看着那道緊閉的房門,衣擺一掀徑直跪了下去。

“主人!”

“臣與手下冒犯太女,請太女降罪。”

夙鳴一看,也跟着跪在了旁邊,主人這麽做都是為了他,“都是奴的錯,請太女不要為難主人,要罰就罰奴吧。”

“夙鳴!”陸洲沉聲警告。

夙鳴眼看着就要哭了,他怎麽願意主人代他受過,只是一直以來浸淫在陸洲的威嚴之下,看他生氣也不敢再多言。

農家小院不隔音,肖情在裏面聽了個清清楚楚。

她冷笑道:“做這幅主仆情深的模樣給誰看,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陸洲默了一瞬,撐着身子從地上緩慢起身。

“陸大人,您這是做什麽?”景瑕看着一步步上前的男子,出聲警告道。

然而還不等她如何阻攔,夙鳴已經先一步擋在了她的面前,“景瑕姐姐,我主人有話與太女殿下說,你別逼奴與你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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