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生女

生女

“主子,殿下來了。”夙鳴緊緊的抓住陸洲的手,在他的耳邊提醒道。

陸洲疼的呲牙咧嘴,全無美感,耳邊聽到外間傳來奴才的聲音,“殿下,內殿污穢,您進不得啊——”

他在這裏生女,到了外面人的口中竟成了污穢之地了,他心裏感覺到一陣荒謬,似是憋着一口氣,疼痛使他面容扭曲,叫聲愈發慘烈。

肖情被擋在外面,一群在跪在地上讓她不要影響陸洲生育,然而心裏擔憂無比,什麽內室污穢,那是為她生女育兒之人,她怎會嫌他污穢!

就在她想要越過衆人進去的時候,裏面慘叫聲稍停,傳來了男子虛弱的聲音:“妻主便聽他們的吧,莫要因我讓殿下沾染晦氣。”

“你怎麽樣,孤就想看看你,什麽污不污穢的孤不在乎!”

女子的聲音讓他心裏稍暖,內室安靜了一瞬,他接着道:“殿下說要讓我看那個印章,我還沒看過,殿下可否滿足一下我的心願。”

肖情被牽動心弦,如何不知他這是為了支開她,什麽印章在這時候也沒有陸洲重要,然而她卻不能逆了他的心意,他不願在這時候讓她看,那她便順了他的意就是。

她轉身離開,外室的人都松了口氣,他們都是伺候陸侍君的,若是讓殿下進去了,以後天女怪罪下來,沒有人能夠承擔的,他們可不敢讓殿下進那晦氣之所。

印章被送入內室,陸洲朝着夙鳴看了一眼,看到夙鳴點頭才松了口氣,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生産之上。

一天一夜,又正值年節,朝臣放假之餘訪親問友,唯獨太女府的大門緊閉,何人都不見。

“恭喜殿下,賀喜殿下,侍君生了個女娃。”

“恭喜殿下喜得麒兒!”

女為麒,男為麟,肖情沒想到陸洲竟真的給她生了個女兒。

“侍君呢,他如何?”裏面沒了動靜,肖情高興之餘卻擔憂着屋內。

劉辭從裏面出來,勾唇道:“有屬下在,陸...侍君能出什麽事?”

不過是力竭罷了。

“好,賞!重重有賞!”

正月初二,陸洲醒來便看到外間一群人擠在他的房間中,口中念念有詞的說着什麽,待他眼前清晰了,便聽道一人道:

“我看這小郎胸肌發育很好,只需要稍微調理一下就能自己喂了。”

“是啊,現在外面都傳自己喂奶對孩子更好,也就是大戶人家,為了少受點罪還請奶父,一請還請這麽多......”

屏風擋着外面視線,無人發現陸洲醒了,他撐着身子想要起身,虛弱之感讓他感覺極不真實,然而視線下移,他動作頓住,胸前原本微微隆起的胸肌,此時漲大了一倍不止。

“呵...”

陸洲一聲輕嘲,讓剛踏進屋內的肖情聽到聲響,也顧不得等在外面的幾個奶父,直接朝着內室走去,景暇跟着進來,見幾人瑟縮的目光便把人領了出去。

陸洲一身單薄的白色裏一衣,根本壓不住白皙美好的風光,恰逢他掙紮着想要起身,窗外陽光照射進來,肖情被兩塊胸肌晃了下眼睛。

孩子一離開父親便哭鬧不止,因此此時正在床榻內側睡着,陸洲掃了她一眼,徑自去看那孩子,皺皺巴巴的一個小姑娘,到現在他都感覺不真實。

他竟真的生了一個人。

生産之時他仿佛被掰成兩瓣,孩子就生出來了,而他還需要時間才能把這仿佛要散架的身子修複好。

這是他十月懷胎生下的,他的親女兒。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要去觸碰孩子小小的手指,卻在靠近的瞬間忽然縮回,垂眸移開視線。

“你好生修養着,外面是孤找來的奶父,有他們幾個輪着用,你不用管這小妮子,現在你的第一要務是養好自己的身子。”肖情坐在床邊,看着略顯憔悴的男子關切道。

陸洲輕笑,看着女子一派妻主模樣,他打心底裏發笑。

“你笑什麽,你也別不高興,我都已經準備好了,待她再大些就帶她進宮給母皇請安。”她要給她名正言順的地位。

“殿下怕是進不了宮了。”

男子略顯陰測的聲音讓人心底發涼,肖情看着有些發毛,卻以為是他剛剛産女情緒不佳,聲音更加輕柔。

“陸洲,你怎麽了,可是因為剛生完閑兒身子不舒服?你若是不舒服,孤便告假陪你,總之,你要知道在孤的心裏你是最緊要的。”

“閑兒?”

“是啊,我為我們的女兒起名知閑,肖知閑,你覺得如何?”說起這個肖情便精神起來了,這個名字是她想了好久的,從他有了身子開始,她便想着是女孩還是男孩,便都取了好幾個名字來挑選,最後選中了這個。

“很好。”陸洲垂眸,在這裏如他這般的男子,便是拼命生出了孩子,不僅姓氏不能随他,連名字都是被取好的。

很好,很好啊——

他擡起頭,神色冰冷又陌生,“既如此,殿下以後不如便在家帶孩子吧?”

“這也不是不行啊,我正想親自看着她長大呢,你說她是像孤多一些還是像你多一些?”肖情沒聽出他話中之意,看着那小娃兒,還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

忽然,她話音落下,擡起頭看向陸洲,此時的男子雖然倚靠着躺在被窩裏,神色卻再也沒了先前的掩飾,柔和清透全都不見,只有一直以來的冰涼,居高臨下。

一如往昔。

讓她想起了那個執政的并肩王。

“你什麽意思?”

“殿下這兩日未曾進宮,想必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吧?”陸洲看着女子深情的眸子,帶着些勝利者的愉悅,與幕後操縱者的快意如同看傻子一樣看着她,“明日,朝臣內眷會齊聚太女府,京中皇城改換天地,你說,若是二皇子登基為男帝,這天下男子能否翻身做主呢?”

“你在說什麽胡話?”

“陸洲,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麽?”

引導群臣,挾制天女,這是要逼宮造反!

“孤平日裏最是寵你,凡事親力親為,對你幾乎言聽計從,你不願暴露身份,孤便送你去莊子上生女,你想要創辦男子學堂讓天下男子啓智,孤也順着你。

可你竟想要抛妻棄女與外人勾結颠覆朝廷,陸洲啊陸洲,你當真不知足。”

“你憑什麽認為我堂堂執政王爺,甘願居于幕後做你的什麽賢夫?”陸洲擡起頭,冷眼看着她,“寵愛,能當什麽用?”

男子的眼神帶着幾分瘋狂,因其虧空尚未修養過來,顯得極為難看,肖情斥責道:“你簡直不可理喻!”

“你以為肖塵是什麽賢君,登得高位便能如你所想,為你所用?陸洲,沒有人比孤更聽你話了,你想的一切,都實現不了,你在做白日夢。”

“他不是賢君,但他會是一個風向标,我既然敢推他上位,自有辦法使用得當,我要讓着天下男子,再不受世道壓迫,我要天下河清海晏,男女平等,而這些,殿下你給不了我。”陸洲看着屋外藍天,似有雄心壯志。

“憑什麽男子便要屈居女子之下?”

“憑什麽男子便要三從四德,女子便能三夫四侍?”

“憑什麽生了孩子的人不能為孩子取名冠姓?”

“憑什麽男子便要貞潔烈夫,女子便能就連花叢?”

“沒有道理的,我的殿下,你從來沒有想過這些本不是應該的,你享受着既得利益,又有什麽資格來指責我呢?”

陸洲的聲音輕飄飄的,但裏面卻似乎蘊含着無限的能量。

男子的話如同鐘鼓敲在肖情的心上,她看着這個人,仿佛第一次認識他。

她知道他偏激,也知道他城府深,卻不知道許多事情是因何,如今,她被說的啞口無言,“可是,自古以來便是如此,不是嗎?”

“自古以來便都對嗎?”陸洲看着她問道。

肖情說不過他,也無意與他多言,扭過頭不去看他,轉身便冷聲朝着外面道:“來人!”

大年初三,太女府正門大開,衆多朝臣都有提前收到太女府侍君邀請衆臣參加肖知閑洗三,一個妾室本可不予理會,然那請柬之上還有一枚龍紋印章格外醒目。

這天,衆臣家眷帶禮登門,卻未料到竟是龍潭虎穴。

此時的陸洲安坐室內,通身氣派不可與前幾日相比,此時的他更像是露出了本來面貌,對權勢的追逐,冰冷又淡薄的感情,哪怕剛剛産女,也未見室內有女兒的蹤影。

如今的肖情,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力氣,被下了軟骨散的她只能被困在床上動彈不得,整個太女府淪為陸洲的地盤。

陸洲承認,這個女人有幾分美貌,讓他數度難以自持,看着她倔強中帶着些怒氣的眼神,陸洲輕笑出聲,“我的殿下,待二皇子掌控朝堂,臣也為你換個身份納你入府可好?”

“到時候,殿下你便安居後院為臣養孩子可好啊?”

男子的眸光帶着幾分魅惑,這張臉在權勢的作用下更加鮮豔明亮,然而他口中所出的話卻是大逆不道。

到了這個時候,肖情也是不再做絲毫奢望,這個人為了權勢,已是瘋了,不僅是瘋了,還不怎麽聰明。

有她太女府光明正大的富貴權勢他不要,非要走那荊棘路。

看她不搭理他,陸洲眸子更冷了些,從凳子上起來,緩慢走到她的跟前,蹲下身來與她靠近呼吸撲撒在肖情的臉上,“殿下怎麽不看臣,臣這張臉不是最得殿下喜歡?”

他醉心權勢,但是這一刻,他卻不想要放過她,男子手上用力,強硬的扭過女子下颌迫使她看向他。

這張臉曾經讓她多麽喜愛,此時便多麽失望,肖情冷笑的看着他那雙眸子,手上拳頭握緊,帶動鎖鏈發出聲響。

粗大的鐵鏈與女子白皙修長的手臂形成鮮明對比,平添幾分旖旎,陸洲看着,心情倒是好上幾分。

陸洲還想說什麽,就看到夙鳴從外面進來,臉色很不好看,欲言又止,“主子……”

“說。”陸洲坐回原位,冷聲道。

“宮裏出事了,天女她……”

“我母皇怎麽了?”肖情扭過頭看向他,眸中帶着怒氣,母皇是天女,若他們真想做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母皇是最危險的,“你們對我母皇做了什麽?”

這一刻,肖情看向陸洲的神情是真的生氣了,母皇說的沒錯,男人果然寵不得!

她不僅寵了,還惹禍上身禍及家人,培養了一個會咬主人的狗。

“怎麽回事?”

“天女她被二殿下逼迫退位,一時激怒,昏過去了。”夙鳴單膝下跪,沉聲道。

皇宮,金碧輝煌的殿宇內,茶水破瓷被置在地上,太醫嘩啦啦跪了一地,戰戰兢兢無人敢應話。

“你們這些廢物,說什麽驚怒昏迷,為何到現在還不醒?”

肖塵穿着華貴的衣袍,朝着太醫們問責。

“再治不好母皇,我要你們全部陪葬!”

聽得這話,太醫們更是驚心,如今整個皇宮都被肖塵與皇貴君掌控,不僅如此,那禁軍統領也不知為何忽然聽從了肖塵的命令,他們稍不留神便身首異處。

不過這天女借口裝病,她們也不敢忤逆天女,不然兩邊都交不了差,可是苦了她們了。

看着她們一個個龜縮着,肖塵便氣不打一處來,手邊摸着一個杯子便又想擲出去。

“殿下!”

一聲高昂的聲音從外間傳來,由遠及近。

“此事與太醫無關,你們都退下。”

陸洲走近,仍是一副女子裝扮,跪着的太醫們見是陸洲,都松了口氣聽話的退了出去。

看太醫因為陸洲一句話便離開,肖塵淩厲的目光掃過去,“一群廢物連母皇都治不好,先生還要留他們?”

“陛下因何被氣昏迷?”陸洲不僅沒有回答,反而問道。

“就……我讓她寫下禪位诏書,否則便要責令皇姐,她便……”這話說的有些磕絆,到底他是為人子女的,逼迫生母不成,還害得生母大病一場,他也是怕不好交代。

他只想拿到禪位诏書,登上那至高皇位,沒想害母皇。

“你——”陸洲冷聲斥責,“臣都說了此事不必着急,待衆臣逼宮自然便能逼陛下退位,你又何必如此?”

“做都做了,現在又能怎麽樣嘛?”

此時他還沒有登上皇位,正是用得着陸洲的時候,哪怕心裏不舒服,肖塵只能寄希望于他來處理。

陸洲走向內室,看向床榻之人,沉聲道:“等。”

如今剛剛控制住朝臣親眷,他們還未有反應,尚且不是掀開遮羞布的時候,只有等。

等到衆臣表露态度,等着太醫醫治天女,到時候天女不管是裝的還是真的,都得醒來。

“什麽意思?”

陸洲看了他一眼,只是道:“殿下只需要繼續扮演孝子侍候在天女床前即可,其他的事交給微臣。”

走出皇宮,陸洲臉色白了白,如今産女不過幾日時間,他就被逼着必須出面,身子虧空不是那麽好恢複的,他不過在強撐罷了。

縱使如此,回了府中,他仍是第一個去了關押肖情的院子。

就在明心院。

一見到人,肖情便坐了起來,急切道:“我母皇怎麽樣了?”

陸洲視線落在鎖鏈之上,在她旁邊坐下,“怒急攻心,看着是昏迷了,太醫們束手無策。”

“你放開我,你們簡直膽大包天!”

陸洲冷笑一聲,看着肖情怒視的眸子,他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她,“我勸殿下你還是省省吧,落在臣的手裏,就別想着其他了,或許殿下也可以試着讨好臣。”

“殿下想清楚,否則也就別想再見到臣了。”他修長的指頭劃過女子白皙的臉頰,看着女子厭惡的躲過,他垂眸輕笑一聲,轉身離開了。

走出屋子,陸洲一個踉跄差點摔倒,還好夙鳴扶着及時,才堪堪沒有着地。

他真的撐不住了。

陸洲被帶回了自己的屋子,喝了滋補身體的湯藥躺下,屋內便安靜了下來,他睜眼瞧着,此地處處都是往日的痕跡,只能伸手擋在眼前不去看。

事已至此,他沒有退路了。

他不知道在百姓的眼中,一個男子當皇帝究竟有多少勝算,原本在他的計劃中,至少需要五年的時間為二皇子造勢,贏得民心,到時候一個對百姓好,深得民心的帝王不管是男是女都是順理成章的。

然而如今殿下急于求成,走了逼宮這一步棋,終究還是冒險了,他唯一不确定的就是百姓對于男子稱帝的接受度。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肖情在旁邊房間被鎖着,她看着外面星空,徹底冷靜了下來。

她不能寄希望于她人出手相救,如今母皇危在旦夕,她必須立刻見到母皇,一刻都耽誤不得。

翌日,陸洲剛用過飯就見夙鳴過來,“主子,那太女不肯用飯,她要絕食。”

陸洲動作一頓,眉頭蹙起。

“她要找死便死,我能奈她如何?”

日頭升高,咯吱一聲,門被推開,肖情看着陸洲手中端着清粥小菜進來,眉宇間頗為冷冽,“殿下要任性到什麽時候?”

肖情靠在床頭,長腿屈起,視線在他身上掃過,冷聲道:“孤只要一日是太女,你便一日是孤的侍君,孤如今被綁着手腳尊嚴掃地是斷斷用不了飯的。”

“臣叫侍女來……”

“太女府的下人做不來這樣的事,孤要你陸洲親自來。”

陸洲眉骨跳了跳,手上都有些顫抖,當初她連讓他喂個湯水都不肯,如今竟是要刻意為難,把他當下人使喚。

他把飯菜放在肖情身側,口中道:“殿下高貴,不想吃又有誰逼迫得了,想折辱臣,殿下是否高看自己了?”

常言道,絕食這樣的手段,只有對最親近,最在意你的人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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