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每一個秋天，他都離得我很遠，所以我已經不太覺得秋天美好了。】
——顏淺的暗戀日記
省城這座城市比西和溫度低，才九月初，空氣裏就已經帶着點涼意。
顏淺到這裏已經一個禮拜，一直在不同的教室聽講座，在老師和學長學姐的帶領下參觀校園。
雖然還有點人生地不熟，但無論是天氣還是生活環境和氛圍，都比大學之前的每一學年好很多。
可惜同學們都是積極陽光開朗外向活潑的性格，她卻有點內向。
內向的人總是會錯過很多機會，顏淺晚上躺在床上聽着室友們聊天，覺得自己應該改變。
她是高考失利來到這個學校的，但她當初填志願比較保守，因此被這所大學錄取後高考分數竟也排在前面的位置。
現在比以前瘦，比以前好看，在同學中成績也算好，如果再努力學習去社交，一定會……比從前更好的吧？
顏淺不太确定。
但一個不太自信的人，只能小心翼翼地從這些細枝末節裏面去摳一些自己的優點來給自己增添自信。
她心虛地想着這些事，內心洶湧澎湃，好像已然成功改變了自己。
但冷靜下來後，內心又是無盡的失落和自卑。
室友們在讨論去參加社團和學生會的事，問她去不去。
幾乎是沒猶豫，她自我肯定地點頭：“去，我們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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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大小社團幾十個，在學校一環路招新。
一個大木板，貼着社團的宣傳海報，一張長條桌，幾個負責人，這就組成了每個社團的标準搭配。
一路看過去，大同小異，第一眼都分不清是什麽社團。
不過新生總是好奇一些，顏淺跟着室友下了課趕過去，每個社團面前都圍了一圈咨詢的人，學長學姐們正熱情地答疑解惑。
一邊熱情邀請：“過來看看！我們社團超級好玩！”
一邊又設立門檻：“我們要填寫申請表審核一下，還要交25-35的社團費用哦。”
這幾天的入學教育裏面有提到，參加社團每學年都會加學分，參加社團舉辦的活動也會加學分，大學的各種獎學金都是跟學分績點挂鈎的。
顏淺自然想争一争獎學金，因此就算她不是想為了改變自己，哪怕只是為了獎學金，也要強迫自己參加這些。
最熱門的當屬街舞社、輪滑社、籃球社之類的社團，像書法協會這樣的社團就顯得有些冷清。
顏淺跟室友分開各自尋找合适的社團，太多社團她根本擠不進去，到了書法協會這裏，還沒靠近學長學姐就過來将她圍住。
“學妹！加入我們協會嗎？一看你這麽漂亮溫柔字肯定寫得很好，加入我們吧，我們這裏都是一群愛好書法的學長學姐，超級溫暖！”
“加入我們！讓你的熱愛有所依靠！”
說的是普通話，很像會洗腦的銷售。
顏淺将頰畔碎發別到耳後，環視一圈圍住自己的幾人，嘴角翹起，因為大家熱情太過，她笑得有點害羞。
“好、好啊。”
雖然也不知道為什麽能看出她字寫得好看，更不明白為什麽字寫得好看就一定熱愛書法。
但是，感覺這樣冷清的社團，應該……事情不會太多吧？
她怕雜事太多，搞得自己忙來忙去，首末倒置。
“那請填一下這張表格，順便交一下25塊錢的會費哦，我們稍後會聯系你給你發一張會員證，憑借會員證可以加學分！”
顏淺心想，真是可憐的社團，連會費都是最低标準，還沒什麽人來。
學長大概怕她反悔，把自己坐的凳子讓出來給她坐，又很貼心地囑咐：“慢慢寫，不用着急，一定要寫仔細一點，特別是聯系方式。”
說完後面又來了人，是個個子高高的清秀男生，學長學姐們像剛剛圍住顏淺一樣過去将他圍住。
顏淺寫到一半，那男生也走了過來，學姐抽了張表格給他，将剛剛對她說的話又對他說了一遍。
“剛剛籃球社那邊說會經常組織友誼賽，書法協會會有什麽活動？”
聽起來，好像還沒确定要加入。
學長學姐們大概也聽出來這個意思，立即開始了新一輪的游說。
顏淺填好最後一格信息，将表格遞過去，打算起身走人。
學姐指着她大喊：“我們協會有美女啊，你看！”
一時間，幾道目光齊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顏淺反應了一秒，轉過頭去看，自己身後沒有別的女生。
她錯愕地回看學姐，無聲反問：“我？”
學姐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随即笑得更燦爛了：“對！就是你！”
顏淺：“……”
怎麽會遇上這麽尴尬的事情，她懷疑自己今天出門沒看黃歷。
“哎，你不是？”
旁邊那個高個子的清秀男生忽地出聲打破尴尬的局面，低頭看着顏淺一副認真回想的樣子。
落在顏淺身上的幾道目光又忽地落到他身上，包括顏淺。
她記憶力好，雖然面前這男生與她只有過一面之緣，且跟當初見的那一面也有所不同，但她還是很快将他認出來。
“是你？”
“你不是那個跟我同一學校的校友嗎？”
倆人異口同聲的發言看呆了幾位學長學姐，但到底是學長學姐，經過了歷練，很快反應過來，将剛剛還搖擺不定的男生連哄帶騙地邀請進了協會。
他彎腰填寫表格，顏淺起身把自己坐的凳子讓給他，起身去找室友。
雖然這樣的緣分有些巧妙，但她确實沒有很激動地要和對方交朋友。
“哎你等等我！”
她剛轉身邁出去一步，那男生一下叫住她。
想着往後在同一個協會免不了要碰面，也沒什麽仇沒什麽怨，還是不要将關系鬧僵比較好。
雖然不太清楚對方有什麽意圖，但看起來好像倒也沒有惡意。
顏淺停下等他，在學長學姐暧昧的注視下有些不太自在。
那男生寫字很快，一張表格被他迅速填寫完，會費一交，轉身笑着問她：“今天方便加好友了嗎？”
顏淺：“……”
還記得那天前一秒剛說自己不用手機下一秒手機就響起來的尴尬，這一次她很好說話地跟他交換了聯系方式。
就當交個朋友，這也算是改變自己的一步。
顏淺這麽想着，跟他一起在學校一環路上慢慢走着尋找室友。
對方熱情開朗，話題都是他來開，沒幾句話就将彼此的身份信息做了個大致了解。
他的信息都是他主動講的，比如他叫徐執函，今年19歲，金融系大一新生，以前高中是22班的。
顏淺是21班，他22班，聽着好像離得近，卻從始至終都不在同一層樓，怪不得沒怎麽見過。
得知顏淺名字和班級時，他一臉驚訝：“你就是那個我們老師經常說的21班的超級黑馬？太厲害了，是我們班好多人學習的榜樣！”
“不過為什麽會來這個學校？”
這句話一出，顏淺的表情就有些不太對勁。
好在他反應很快，立即笑哈哈地打着岔将話題岔開。
顏淺在街舞社找到了室友，本以為徐執函會很快離開，沒想到對方竟然有幾年後網絡上流行的社交牛逼症，跟她的室友混了個臉熟。
直到他離開後，她還被室友打趣了一頓，解釋了好一陣才算消停。
學校的傳統是新生軍訓留在第二年四月份，因此新生入學教育結束後就開始正式上課。
一周的課程結束，顏淺接到了一通來自北方的座機電話。
很像是那種……推銷的號碼。
但那省份，跟她輾轉幾人聽到的祁衍學校所在的省份一樣，她就不太舍得直接挂斷。
抱着對方是個騙子的想法，她忐忑又期待地到大陽臺去接聽。
夜風呼嘯，吹得樓下的小紅杏沙沙作響。
顏淺理了理頭發，呼出一口氣，在電話自動挂斷的前一秒點了接聽。
“喂？”
“喂你個頭，這麽久才接電話？不知道你祁哥時間寶貴？”
顏淺：“……”
居然真的是祁衍，她慶幸自己沒有挂斷電話。
其實她有好多問題想問，想問他現在跟何蒹葭感情怎麽樣，想問他給自己打電話何蒹葭知道嗎，會介意嗎？
但她卻無從開口。
“我以為是騙子。”顏淺如實相告。
他更炸了：“呵，早知道你沒良心，萬萬沒想到還這麽沒良心，上次不是說了會給你打電話？”
說完，頓了頓，又問：“你不是說要換號？那個號碼打着還是關機的，就這個還能打通。”
顏淺心頭一跳，咬了咬下唇，心虛地回答：“這張卡話費還沒用完，先用完再換。”
不是。
那天是打算要換的，甚至新的聯系方式都已經和他交換，但是那天教官收他的手機前，曾說過給他三秒背電話號碼。
她不覺得那三秒時間，他會用來背自己新換的電話號。
繼續用着舊電話號，是還有一絲僥幸。
自己從前跟他發過短信，也打過電話，他那麽聰明，記憶力也好，大概會順便記住自己從前用的號碼……吧？
那天挂電話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下次還會給她打電話。
她沒信，卻又信了。
現在他說，打她新的電話號關機，舊電話號一打就通。
她的心忽地激烈跳動起來，似乎不太敢相信。
那天教官給的那三秒，他竟真的用來背下她新換的電話號。
那何蒹葭呢？
他是早就記得她的電話號，還是……
顏淺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還有你這樣的。”祁衍自顧自地怨念，“這不純純浪費別人感情嗎？”
“什麽感情？”顏淺沒多想，順着他的話脫口而出。
話一出口，才覺不妥。
那邊開始沉默，好像又要變成尴尬的局面。
顏淺懊惱自己說話不過腦子，又找着話題岔開：“你……談戀愛了嗎。”
風聲戛然而止，連空氣都安靜。
這樣一問，好像比剛剛的氣氛還要更尴尬幾分。
他不說話，顏淺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
過了會兒，他笑了下：“對，談了。”
很坦蕩的樣子。
又說：“我時間到了，下次再給你打。”
似乎很着急，顏淺都沒來得及應一聲，他就直接挂斷了電話。
顏淺沒回宿舍，立在欄杆旁邊吹風。
腦海裏一直循環播放着他的那一句“對，談了”，還有開口前那一聲短促的輕笑。
是得償所願，所以一想到就忍不住開心地笑嗎？
顏淺不得而知，也仍有許多問題沒來得及問他。
她低頭翻着通訊記錄，這一通電話他們總共說了不到十句話，卻用了十分鐘。
分別以後，說話不僅成了奢望，似乎想要和諧愉悅點，每一句話都需要字斟句酌。
頗費力氣，也費時間。
她想起他挂電話前的最後一句“我時間到了，下次再給你打”，像是不願再繼續與她交談，匆忙找了理由敷衍。
但卻，又像上次一樣，與她約定了下一次。
這一通電話和上次相隔半月之久，下次呢，又是什麽時候？
夜風吹得人臉頰冰冷，省城這座城市的秋天來得很早，早晚都涼，顏淺出來接電話時太着急，外套都沒套一件。
鼻子泛癢，有點像是要感冒，她忙不疊地揉了揉，轉身回宿舍。
進門時，手機響起q.q來消息的聲音。
進入大學後，因為加了兩個社團，又在學生會加了兩個部門，她的好友列表人數不知比從前多了多少倍。
每一天，她的q.q幾乎沒消停過，不是發給她私人的信息就是群聊的消息。
她有時候也羨慕，為什麽別人每天都那麽精力充沛，可以在群裏從早聊到晚。
“淺妹兒，幫我拿下指甲刀，麽麽噠！”
“淺妹兒，幫我遞下水，愛你哦。”
“淺妹兒，幫我把這個放到桌上一下，謝啦。”
顏淺還沒來得及打開q.q查看消息，鋪天蓋地都是呼喚她的聲音。
擡頭一看，原來大家都上床了。
宿舍關系融洽，她還沒上床休息，幫忙遞下東西，小事而已。
一一滿足大家的請求，她才有空去看手機。
就在她幫大家拿東西的那一小會兒時間，q.q消息的提示音又響了幾次，不知是不是哪個部門有急事。
是，又不是。
顏淺一打開q.q，第一眼看見的，是何蒹葭的名字，其次，才是下面的書法協會會長發的下周開會的通知。
何蒹葭一連給她發了五條消息，沒打開的對話框只顯示最後一條：“他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沒名沒姓，她卻一瞬間就心領神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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