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半夜偷襲
半夜偷襲
柏逸卿伏下/身子鑽進太陰的駕駛艙去,皺着眉撬開前面的控制臺,動手安裝着機甲AI。線路很多,零件細小且繁複。
他想起昨晚的事情,越想心頭火氣越大,累時擡起拿着工具的手擦臉,在臉上蹭下道髒兮兮的痕跡。
該死的沈斯年,他都這麽沒臉沒皮又喊叔又喊哥,現在想起來那麽大的人都在臉臊。結果沈斯年只肯用手幫他,這家夥在校時意志力訓練成績肯定高的離譜吧!
他越想火氣越大,抿着唇一言不發裝着零件,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
“逸卿,下來吃飯了。”沈斯年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柏逸卿爬進駕駛艙,直接把門關上,縮在裏面繼續安裝,顯然表現了他的态度。
過了一陣子,外面沒聲了,柏逸卿肚子餓的率先受不住叫出聲,才把沉迷工作的人喚醒。
柏逸卿打開門踩上升降臺,下去看臺一看,留着個自帶保溫的飯盒和一瓶飲料,沈斯年人都不知跑哪去了。
雖然知道沈斯年工作并不輕松,但柏逸卿還是有些來氣。他皺着眉,拿起飯盒,壓在飯盒下的紙飄了出來。紅色的,折成心形。
好土,不會是沈斯年折的吧?
柏逸卿心情複雜,撿起來端詳,普普通通的一張紅心,中間畫了個笑臉。背後一行龍飛鳳舞的字:晚上約個飯?
畫的可真形象生動,這笑臉一看就像極了某個人。柏逸卿眉間微動,把小紅心揣進兜裏去。心想,那看某人晚餐表現吧。
他帶了些期待,心情放松不少。随便扒了兩口飯繼續進駕駛艙裏鼓搗。
據說援助的兩大軍團也快來了,卡衛和他說過那兩位軍團長對阿瑞斯有意。為了避免節外生枝,還是早些把太陰弄好比較好。
機甲智能是現成的,接上只是時間問題。柏逸卿裝上後調試一番。兩臺機甲到底不一樣,他還需要根據太陰的一些功能特性給阿瑞斯AI進行調試。
就這麽一弄,不知不覺到了晚上。
柏逸卿聽到看臺有人喊他時,以為是沈斯年,應了聲。心情很好地擰最後一塊板子。
阿瑞斯AI是冰冷的電子男音,柏逸卿突生奇想,把AI的聲音改成了和他相像的音色。這并不難,但他很好奇沈斯年發現時的模樣。
柏逸卿從升降臺上下來,卻只看到提着東西的卡衛。卡衛面上是顯而易見的焦慮,把食盒遞給柏逸卿急道,“兩位軍團長提前到了,長官在和他們商議要事。托我過來給您送餐。”說完朝他行了個軍禮,轉身就跑。
提前到了?柏逸卿有些意外,他低頭看看手裏那份餐食,輕嘆了口氣。随便找個位置坐下,查看訊息。智腦上某個被他特意忽視了一天的人的确發過消息,最新的消息就是在為失約道歉。
還以為忙了一天晚上能見到某人。
柏逸卿食之無味,随便塞了兩口把自己喂飽就把飯盒放在一邊。起身伸了個懶腰,後背曲線繃直。
行吧,那趁早把事做完。
他又踩着升降臺鑽進駕駛艙,艙內光斑亮起,柏逸卿靠在駕駛位上,連上裝置,開始試駕,調試AI與機甲間的問題。
右下角的精神鏈接值顯示着:72%
是遠高于軍團中平均精神鏈接值的水準。如果他選擇成為機甲駕駛員,想來成就不少。柏逸卿看着冰冷的駕駛艙,想起父親去世後,自己毅然改到機甲設計及制造專業時,老師痛心疾首地勸誡:“你精神力這麽高,真是太可惜了!”
沒什麽可惜的,他現在的成就也不低。
柏逸卿收回分散的思緒,專心工作。
智腦零時準點的提醒驚醒了工作中的人。柏逸卿揉揉酸痛的眉間,起身收拾好東西。
太陰沉默立在原地。
收拾好東西離開前,柏逸卿轉身有些猶豫地看了它一眼,想到頂層比較特別,沒有權限的人不可能上來。沈斯年還需要練手,就幹脆沒有收進空間鈕中。
零時的軍團基地已經很安靜了,只有值守的士兵朝他點點頭。
柏逸卿拍拍皺了的衣袍,電梯壁上倒映出一雙注意力分散的眸子。提醒樓層到達的聲音驚醒分神的人。
柏逸卿踏出電梯,熟練無比走過幾條回廊。
自從陶子榮被帶走後,宿舍就剩下他一個人住,後面也沒有別的人搬過來。
柏逸卿把手腕上的智腦抵在門邊的空缺,确認身份。
精神力高的人五官也會靈敏些。他垂眸思索着事情,耳邊卻聽到門後某種及不可查的響聲,像是把某種東西碰倒後的聲音。
柏逸卿湛藍的眸子微微眯起。
房裏有人?
不過,聽動靜似乎只有一個人。
房裏的人屏息斂氣。
他本以為柏逸卿今晚不會回來,沒想到翻箱倒櫃都沒能找到要找的東西,柏逸卿反倒回來了。既然如此,那也是柏逸卿倒黴。
想到了上面交代的話,黑暗裏的人已經想好了辦法:先把人秘密制住,他有一整晚的時間把柏逸卿智腦上的東西轉移。
在房門打開那一刻,他舉起了手中的電磁槍。二話不說先照面開了一槍,滋滋的槍響後,他才發現門口沒人?!
就在那人驚疑不定時,門口左下方飛快沖上來一個人,手掌托起槍身往他腦門一砸,砸的他眼冒金星,電磁槍脫手飛離。
那人沙包大的拳頭正要回擊,黑暗裏肚子受到下方膝蓋重擊,他彎腰差點要吐出來。不可置信一個研究員怎麽身手這麽快力道這麽重。
他甚至沒能細想,也沒能反應過來還手。柏逸卿照着他臉就是一勾拳,力道之大直接把人打倒在地。
這夜闖他人房間的歹徒還要掙紮着爬起來,漆黑的鞋子踩在他手上,冰涼的槍口對準了太陽穴。
柏逸卿冷聲道,“再敢動,變成傻子也是你該的。”
那人一怔,不管不顧就要起來。在他反抗之前,柏逸卿就着槍托把人敲暈了。
大晚上的,哪來的人?柏逸卿皺着眉,智腦聯系這層值守的人過來處理事情。
沒想到一起來的還有沈斯年,他步履匆匆,面上神情冷凝。後面跟着愁眉苦臉的卡衛。
“怎麽回事?你沒受傷吧?”沈斯年看向完好的柏逸卿,确認他沒事後才看向地上躺着的身着便服之人,只一眼就能辨認出這身材和手上繭子并非尋常人,十有八九就是星際軍。
他朝卡衛道,“帶下去拷問,別讓人死了。”語氣雖然溫和,內容卻叫聽者悚然一驚。
沈斯年拉過一旁把玩着電磁槍的柏逸卿,上下打量,“真沒事?有沒有哪裏傷到?”
柏逸卿對付個尋常士兵還不算問題——只要不是沈斯年這種變态程度的,他眨了下眼,看着面前人着急的神色,伸出手,指節泛紅,“他骨頭太硬了。”另一只手悄咪咪把電磁槍順進兜裏。
沈斯年裝沒看到他的小動作,幫人揉了揉手,“沒事,骨頭硬我也能給他碾了。都紅了。”他低頭看了下,“去我宿舍吧,給你上藥。”
身後的卡衛招來士兵把地上的人擡走,看那偷襲者臉上紅腫的,再看自己長官那副模樣,卡衛抱臂抖了抖身軀。
這紅的,再晚一點都沒痕跡了,還上藥?一個比一個離譜。
看沈斯年為他擔心的模樣,柏逸卿十分受用,變本加厲伸出腳給他看,“腳也硌到了。”
其實套着鞋子什麽也看不到。
“是嗎?那得泡藥水。”沈斯年攬着人肩膀離開,回頭朝卡衛送去一個冷冽眼神。卡衛愣了愣,連忙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帶着人先行離開了。
柏逸卿倒也沒嬌貴到要擦藥水的地步,他就是享受沈斯年為他擔心跑前跑後照顧的模樣。那會讓他覺得自己是被人注意着的。
能借此搬去同居簡直再好不過了。
柏逸卿借用完浴室,想着晚上睡前還能聊聊天。沒想到出來沈斯年人都不見了。他去客廳看了兩眼,也不在。
沈斯年把他送回來安撫後,人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想到他剛剛那身整整齊齊的軍式制服,一看就知道晚上沒在休息,而是在忙活。
“啧。”柏逸卿松了松領口,覺得有些悶。雖然找了個将軍做男朋友聽起來是很酷,但問題是男朋友一天到晚在忙別的,叫他難受。
什麽時候戰争結束,沈斯年有空和他回母星好好生活就好了。柏逸卿頭一回開始規劃兩人的未來,這一規劃才知道聚少離多當真是兩人命中注定的代名詞了。
他熄了燈,抱着被子倒頭就睡。
許是白日忙過了,現在不用多久就進入夢鄉。夢裏當真有一身便服的沈斯年,穿着簡單的白衫黑褲,提着鏟子站在他家院子裏挖土種花。
見他在看自己,沈斯年舉起手裏的鏟子朝他揮了揮,面上的笑意比陽光還溫柔幾分。
柏逸卿再一眨眼,面前院子種滿了火紅的玫瑰,熱情的色彩映入眼簾,一下子燙到心底。
睡到後半場,夢裏的沈斯年沖他潇灑揮手告別,駕駛機甲飛走了。
地板被機甲的噴射弄得轟隆隆響,柏逸卿睡得極其不安穩,半夢半醒睜開眼,發現眼前的景象當真在動。
而且源頭還是來自于頭頂的天花板。
怎麽回事?誰大半夜在駕駛機甲?還弄得這麽激烈?柏逸卿睜着眼過了一會兒,天花板震動停住了,恢複成平靜的模樣。軍事基地的房子總不至于說倒就倒,柏逸卿很快又沉沉睡了過去。
翌日,他自然而然醒來,蜷了一夜的身子發酸,柏逸卿剛想拉一拉筋,舉出去手被人捏住。
柏逸卿擡頭,就看到沈斯年側身睡在他邊上。而自己竟然是埋在他胸前睡着了。他分明記得自己昨晚不是這樣睡。
柏逸卿心下有些異樣,頭往後仰,微微睜大眼,一副‘你誰’的表情。
“怎麽?睡醒了不認人?”沈斯年按着他肩膀把人撈回來,并不柔軟的手掌蓋在他後腦勺上,把人按在自己胸前,有一下沒一下順着淋下的黑發,仿佛在順毛。
柏逸卿既覺得這個姿勢別扭,又沒法抗拒和沈斯年親近的心情,最後幹脆眼睛一閉什麽都不管,大鳥依人窩在他身上。晨起的嗓音還有些啞,“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沈斯年沉吟着,“嗯……回來不久。”
柏逸卿睜開一只眼瞧他,“昨晚做什麽去了?”他伸出兩根手指,捏着沈斯年下巴晃了晃,“會哪個小妖精去了?”
沈斯年把他手牽住,好笑道,“給你出氣去了。”
“嗯?”
“那兩個麻煩。”沈斯年沒有明說,“明面上拖着我商談公事,背地裏卻是一上來就做手腳。”
柏逸卿只隐約知道似乎與另外兩位軍團長有關,“沈将軍,你的基地一點都不安全。”
沈斯年垂眸看他,琥珀眸色溫暖,卻也教人看不透。聞言他只道,“有人的地方都不安全。何況,也就第一天打了個措手不及。以後我會派人嚴防。”
“哦?學會了。有人的地方都不安全。”柏逸卿拖長聲音若有所思,他翻了個身趴在沈斯年身上,撐起下巴,“那沈先生也離我遠些?”他的桃花眼宛如一湖春水。
“我不一樣。”沈斯年低聲道。
柏逸卿挑眉,明顯不信。
“但我也不是什麽好人就對了。”沈斯年戲谑道。他有一下沒一下拂着身上人的長發,沒等柏逸卿開口說話,就岔開了話題,問,“我給你編個發?”
“你會?”
“當然,你先下來,坐直些。”
柏逸卿閉目養神坐了一會兒,沈斯年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好了。快睜眼欣賞欣賞我的手藝。”
一面鏡子遞到眼前,柏逸卿睜眼側頭看了看,又粗又大的麻花辮從一側滑下,新鮮到和地裏新挖出的文物一樣。
他氣出個笑音。
罪魁禍首還在那問他,“怎麽樣,不錯吧?”
“嗯……嗯。”柏逸卿嘆了口氣,剛想将就着算了,才起身到一半。沒想到沈斯年跟過來,五指成爪給他梳順了,奇奇怪怪的麻花辮瞬間瓦解。
沈斯年若有所思,“算了,我回頭再學學。”
柏逸卿被沈斯年的動作驚住,心想原來這人審美還在線啊?他笑了笑,沒說什麽。起身穿衣出門。
臨出門前,沈斯年喊住他,笑意盈盈問,“對了,我怎麽記得阿瑞斯的AI聲音沒那麽好聽?”
好聽?柏逸卿耳朵悄悄發燙,卻若無其事轉身,盯着他看,“是嗎?”柏逸卿反問道,也不待人回答,眉眼間俱是讨喜的得意,“那你以後有耳福了。”
說完這話,柏逸卿直接拉上門走了。
可等到了頂層,映入眼簾的是明顯一身戰鬥痕跡的阿瑞斯,柏逸卿瞬間皺眉。
想起前一晚半夢半醒的事情,還有沈斯年剛說的‘出氣’。他當即給卡衛發訊息詢問昨晚的事情。
才放下智腦往阿瑞斯處走了沒幾步,柏逸卿就收到卡衛的訊息。柏逸卿暗道,做軍團長副官也不容易,卡衛怎麽好像還是個二十四小時待機人。
——昨晚長官和第二、三軍團長在頂層機甲訓練場友好切磋了一晚上。
阿瑞斯被他切了AI,核心結構破損,也就外表堪堪修複看起來好而已。機甲這種程度的損傷和半癱沒什麽區別,沈斯年這樣也敢和人硬剛?還一對二!
為什麽不用太陰?
柏逸卿皺着眉掃過那句話。友好?他當真是一點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