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實習面試很順利,左昀很快就收到了四個公司的offer,家裏又張羅買車給他,反正早晚都要買,早買孩子少遭罪,免去風吹日曬,也不至于當新人時給仆人一樣跑腿使喚,起碼有個小車用。
左昀沒功夫跟他媽去看車,他最近都忙着跑學校,導師不止一次問他是否考慮留校讀研,以他的資質同構保研選拔沒什麽問題,同期他的畫也通過了本市美術協會的最終遴選,将在全國性的大學生美術展上,同其他專科出身的學生一同展出競獎。
畫畫這事算是無心插柳,他媽很注重培養孩子的興趣愛好,看左昀從小畫的不錯,就找托關系找了一位畫院美術員,硬讓他拜在門下,有時間就學着玩,從小師承正統,雖說三天打漁兩天曬網,但天分這個東西,哪怕沒有那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不成功也不會成空,結果總看得過去。
一直以來左昀就是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甚至連他常打羽毛球的商家都遞出橄榄枝,羽毛球管打算做點秋季宣推,想有償請左昀拍宣傳照,并非模特更貴,而是他總去,老板娘印象深,覺得他更适合。
日子順風順水,但他不順心。
今早的網絡熱點又在他心傷上腌鹹菜。
民生新聞板塊的奇聞逸事,沾了喬青遙的名字,瞬間刷爆了社交媒體,詞條不走恐怖靈異路線,反而煽情:國王歸來。
這讓他更難受了,喬青遙去世新聞出來的時候,他正要吃早餐,平底鍋上還煎着蛋,他媽把咖啡和蔬果端上桌,焦香和果芳裏,原本插科打诨的電視節目,突然插播了一條嚴肅新聞,播報的正是喬青遙的死訊。
左昀因為坐着,所以無法跌坐,他渾身失力,不能相信,也不吃飯,拿起手機刷新聞确認。
待他回過神,煎蛋都冷掉了,自己已然眼淚滂沱,他媽給他遞面巾紙,還驚奇的慨嘆,都多少年沒見左昀哭過了,沒想到兒子竟然還喜歡明星。
她不高興,這就像未來可期的正道信徒,竟崇尚魔教教主,畢竟喬青遙可不是青少年的好代表,爛事一堆。
左昀難受許多天,人都消瘦,他愛他才華橫溢,憐他半生污名,最後孤零零一個人走,死也不能消停,一場接一場全是消費他的鬧劇,鬧了幾個月好容易注意力轉移,這會兒報道又死灰複燃,搞起靈異來了。
視頻中的別墅燈火通明,頂樓被抻長的人影,的确是喬青遙經典舞步的走位,現場監控和封條都檢查過了,沒有異樣,後續警察破門而入,屋子裏連個腳印都沒提取到,東西大致擺放整齊,值錢的東西也都原封不動,并無偷盜痕跡。最靈異的,他公司居然出來聲明,表示視頻裏的背景樂的确是即将發行的新專輯歌曲。
網絡沸騰了,國王歸來,新歌預告。
更離譜還有大師現場焚香做法,當然是在別墅區圍牆外,帶着兩個弟子隔空遠程捉鬼,順開直播賺取人氣打賞,裝扮齊全功夫也做的足,木劍腳陣花樣繁多,直播了1個多小時,最終在園區保安的驅趕中接近尾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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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因為丢面子還是做法太累,總之大師耗盡心神,顯得疲倦至極,表示自己可以感受到這裏兩個魂魄,有魂投胎轉世,有魂不能安息,也不知道哪個是喬青遙。
左昀也看的一肚子火,平白浪費了一個多小時在這個傻逼身上,他怒刷了幾百個傻逼彈幕,最後把手機扔在一旁。
李振北有些傻眼:“你對人大師這麽大火幹嘛,你要不信你別看啊,眼都不眨的看全程,到頭來還要怪人家太荒唐,你忘了你一開始給人家刷‘大啤酒’了?男人啊,你的名字叫始亂終棄。”
左昀仰躺沙發上:“振北,找點事幹吧,我太煩了,不想再關注這事了。”
“我不信,誰剛才在彈幕裏期待新專輯?”李振北渾身發冷:“太可怕了,你說喬青遙會不會像貞子一樣從專輯裏鑽出來啊,新專輯封面就是一口井,哎呀我操越想越害怕這玩意可千萬上市,我他媽繞着走,晦氣。”
“快點,不然我到時候買幾箱子專輯送你,在你家門口砌一口井。”
李振北面露不适,靈異一動:“咱倆打羽毛球去吧,你不是有卡麽?出出汗,心情也舒暢,再說人老板娘不是找你呢麽,咱倆今天去看看到底啥情況,媽的,我算明白什麽叫帥也能當飯吃了。”
左昀沒有猶豫,蹦起來就跟李振北出門,都走出去一裏地才想起來忘記拿羽毛球拍,又罵罵咧咧的回來取,折騰半個點,總算到了羽毛球館。
等老板娘的功夫,兩人靠在前臺,百無聊賴的往裏打量,前臺旁側嵌了一整快玻璃窗,往裏看便是訓練場地,寬闊深長,拱形長頂下,許多組對戰正酣暢,左昀起初就是随便看看,他望向訓練場地,眼神從意外到凝重,沉默的辨認良久。
身邊一并觀望的李振北臉色也不好:“左昀,我眼神越來越不行,我好像看見那誰了,是他麽?感覺有點像但又不像,他不是出車禍了嗎,我還以為很嚴重呢,難道是三輪車禍?這麽快好啦?車禍這麽減肥麽?哪個型號的車有沒有體驗卡?”
左昀沒說話,他沉着眼,嘴唇緊閉。
李振北渾身不自在:“要不咱倆走吧。”
左昀轉臉看他:“我為什麽要躲着喬夢真?”
“行,那就不走,”李振北給他看的有些語無倫次,“我怕你又忍不住欺負他。”
短暫的安靜過後,李振北理智回溯:“我想走是因為咱倆是來尋開心的,幹嘛跟變态一起,給自己添堵。”
見左昀不答,李振北又道:“你說你,之前你不讓他出現在你面前,現在你出現在他面前你反而不走,正所謂己所不欲……”
左昀猶豫了,但不好直接消失走人,想着同前臺打個招呼再走,結果前臺小妹熱情異常,非要替火速趕來的老板娘把人留住,正拉鋸間,兩個打球的顧客來前臺買冰鎮飲料,年輕的姑娘,一邊選汽水一邊捂着嘴笑。
“他是我的菜。”
“我就愛那種對誰都愛答不理的喪男。”
李振北當是在說左昀,可惜又聽見下一句。
“有一米九,哇。”
等姑娘拿了飲料走後,李振北不屑冷哼,順手勾住左昀的肩膀:“這片的羽毛球場場草不是你麽?我這該死的勝負欲,新來的呢?拉出來哥品品。”
給前臺小妹聽見了,忍着笑回他:“哦,那是老客人啦,年初續的卡,之前挺胖的最近也不知道怎麽着,要麽怎麽說不要小觑身邊的胖子搞不好都是潛力股,他有陣子不來再來我都沒認出來,這兩天迷倒了好多小姑娘,蘿蔔青菜各有所愛,但我和劉姐一致認為場草妥妥還是小左,”她情緒瞬間高亢,遠遠的向入口處看:“巧了,說曹操曹操到……”
左昀和李振東跟着她的目光回首,同時石化。
出來的青年高挑精瘦,黑亂額發和黑色短袖,臂膀顯然已經練出了肌肉,他幽幽的身入嘈雜,似斑斓鬧市中抖出的黑紗。
哪怕他打球熱到體布薄汗,所到之處卻寒意随行,周遭遇涼,越來越近,近到能聞到洗發水的香氣,看清臉頰上貼着的OK繃。
左昀思緒萬千,喬夢真整個人都同之前完全不一樣,脫胎換骨的不同,怯懦茍且竟成了雲海山月,此刻他迎着廳內萬燈閃晃、衆人目光,卻似獨走夜路,對一切熱情熟視無睹,連左昀都不放在眼裏,最後實在是左昀他們全程注視,李振北還劍拔弩張躍躍欲試,他這才往這邊掃了一眼。
一雙止水冷目,淡漠無波,而後便毫無興致的去更衣室換衣服,像是從不認識,毫不在意。
左昀眼波洶湧,氣都不順。
“我們是不是認錯人了,”李振北合上嘴:“好奇怪,看樣子就是喬夢真,但又覺得這個人絕對不是,他是不是雙胞胎啥的,有個哥哥或者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