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喬松林進門,看見兩個人愣了一下。
左昀忙行基本禮數,“叔叔好”,喬松林嘴角扯出一絲笑,一邊脫衣挂在門後鐵鈎上,“你是夢真的好朋友呀,第一次見,晚上在家裏吃飯吧。”
左昀連忙擺手:“也不……不了不了……”
“別客氣,不用拘束,你阿姨做菜可好吃了,留下留下,主要是我還是第一次見夢真的朋友,他之前從來不往家領,可真是,這孩子出了一次車禍差點死了,鬼門關上走一遭回來整個人性情大變,各種給我驚喜……”
左昀一愣,啊了一聲,卻沒說破,忙望向喬青遙。
對方正望着自己出神。
只見喬松林将手裏的塑料袋往喬青遙眼前一送:“買給你的,複合維生素還有魚油,你媽說你不吃飯怕你缺營養,讓你帶學校吃。”
喬青遙不接,喬松林便直接塞他手裏,男人匆匆的脫了鞋襪,塔拉着拖鞋往裏走,最後一句話丢給左昀:“你們自便啊,把這兒當自己家就行。”
左昀眼神閃爍,尾随喬青遙開門出去:“謝謝……叔叔。”
左昀原以為喬青遙出門是想同自己獨處聊他車禍的事,出了門才發現根本不是這麽回事,喬青遙直徑向外,頭也不回,後來左昀也不跟了,停在原地見其走到路口,将手裏的瓶瓶罐罐一股腦扔進垃圾桶,而後便右轉自視線裏消失無影蹤。
風輕輕的吹動左昀的頭發,會弁如星,發絲和睫毛都顫動,顯然是受了驚。
左昀相當傻眼的攤手,順覺自己有些傻逼,登門道歉,歉還給捂回去了,相當于負荊請罪把荊條先沒收了燒火,可以說讓道歉的人十分鬧心。
他看喬青遙消失在小區路口,只好無語回家,甚至有些委屈,他到哪裏不是人見人愛,花骨朵見了都着急早熟,眼下吃了啞巴歉虧,曾經的舔狗也像是瞎了一樣對其熟視無睹。
左昀越想越委屈,眼角都要濕了,正要打電話給李振北,卻給身後的汽車鳴笛吓的一哆嗦,手機差點兒掉地上。
左昀撐了眼,雙R钛合車标自陽光下釉金晃眼,左昀連忙讓路,漆黑車頭和金色腰線随後釋出,雖然車型低調,但左昀不用看第二眼都知道是什麽車,真是怪事接連,這種貧民窟老小區還這種金蛟龍,自己剛來的時候除了旁邊的吉利和海馬再沒看見其他車,突然就出現身畔,簡直像從陰間裏開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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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怪的是車行至左昀身側,并非一騎絕塵,反而同其并進,車主放緩速度,降下車窗,左昀下意識側臉,落窗由眉到眼,竟然是喬夢真。
真是活見鬼。
“喬夢真……”左昀徹底傻眼:“咱倆認識這麽多年我從來都不知道你還會開車呢,你啥時候考的駕照啊?難道就在咱倆沒聯系這幾個月學的嘛?你車禍就是因為這個麽?駕校教練還健在麽?”
喬青遙單手搭在方向盤,聲音很輕:“需要稍你麽?”
“用不着,說的好像咱倆順路一樣,”左昀驚張的嘴合不上,但脾氣還在:“不是,喬夢真,你是喬夢真麽?還是雙胞胎被送給無子富豪養的他弟?”
喬青遙不廢話,他轉臉向前,升起車窗,踩了油門駛出小區。
後視鏡的人遠了,眼下小痣卻近了,緩緩的融成一點胎記,挂一滴清淚,眼睛的主人萬念俱灰:“如果重來一次,我肯定還喜歡你,只不過下輩子我要好好投生,生的再優秀一點,你平凡一點,我去找你。”
講這話時他站在房間裏,那是喬青遙豪宅裏的一間客房,衣物畫筆滿地狼藉,窗外樓下還有剛扔掉的行李,由喬青遙親手丢出去。
皓月高懸,冷冷清清,一陣風過,一把大火把一切燒幹淨。
再看後視鏡,青年也消失不見,沒了人影。
文豔收到了自己的快遞,他家平日裏快遞不少,盡是喬柳淘寶買的便宜貨和減脂零食,文豔念了許多年也沒用,也便不再唠叨了,但這個快遞不一般,紙箱硬挺高端,看起來就同那些畏畏縮縮的軟爛紙箱不一樣,文豔越拆越意外,泡沫包裝下是墨綠色手提袋,金色的絲帶讓人不忍拆除,是一套文豔不認識的護膚品。
但喬柳認識,她從床上蹦下來:“媽!這個老貴了,你怎麽舍得花這麽多錢買這種頂級貴婦護膚品,還是全套……你不怕我爸知道嗎?”
文豔趕緊解釋:“不是我買的,別人送的。”
喬柳眼睛一斜,根本不信:“誰會送你?為什麽要送你?你哪裏來的這麽有錢的朋友要讨好一個月子中心阿姨?你要這麽說我爸該懷疑你傍上哪個有錢老頭了。”
文豔語塞,自快遞标簽辨認:“寄錯了吧,是不是同名……”
“行了劉文豔女士,做人要敢花敢當,這手機號都是你的沒錯,給自己買一套護膚品沒什麽啦,畢竟你用了半輩子大寶也夠省了。”
文豔冤枉至極,人又老實,晚餐過後便忍不住同喬松林抱怨。
“好奇怪呀,誰會送我呢?但又确實不是寄錯了,問快遞誰寄的,快遞小哥說幫我看看,也再沒消息……”
喬松林心裏正煩,聽她唠叨更無名火竄起,話倒嘴邊終究是忍了,換成另一句:“別叨叨了,去給我打個洗腳水。”
文豔正縫補開線的針線衫,這件地攤貨穿了四五年,終于散垮破爛,但文豔覺得縫一下在家幹活也可以穿,她聞言放下手裏的針線活,起身打水,嘴卻停不下的唠叨:“夢真今天跑出去幹嘛了,這孩子晚飯也沒回來吃,不過我也給他留了飯菜,萬一他吃過了,你明天早晨也可以熱熱當早餐……”
文豔提了腳盆擱在洗碗池上,将水龍頭擰像熱水方向,廚房光線晦暗,文豔手背虬筋凸起,試水溫的功夫,又光鮮起來,指甲也精致,纖纖玉手伸出握手邀約,銀行精英嘴角含春風:“喬先生,十分榮幸成為您的私人銀行經理,幫您實現資産保值增值。”
喬青遙坐在貴賓室沙發,沒伸手只點頭,銀行經理也不尴尬,自然收手,談笑風生。
喬青遙死後國內資産因無人繼承,所以盡數充公,萬幸自己當年給黃迪忽悠着做了合法海外賬戶,這些日子他都忙着準備手續繼承自己的海外財産,雖然稅特別高,但也比空手東山再起強,且瑞士銀行并非實名制,而是密碼制,他抱着試試的态度,同銀行之前的負責人取得聯系,竟然很容易以儲戶資格從銀行職員手裏套現,并以高額手續費境外款入境,但喬夢真畢竟年少,資産太多容易引人注意,因此喬青遙只需太倉取一粟,但這也讓銀行警惕起疑,仔細詢問款項來源,生怕違規操作,但畢竟銀行兜裏比臉幹淨,還是業績第一,有人送錢上門,一切門欄也只是例行公事。
玻璃門板推動,引路的手和敬送的屈身中,喬青遙走出銀行大門,手機鈴響,接起來是房産經紀人的電話。
“喬先生,您想要的房子我找到了,符合您的一切要求,您一會方便來看下麽?”
消息紛至沓來,路邊川流不息。
接踵而至的是文豔收到了想要很久的羊絨大衣,雖然她看上的是香朵朵高端女裝,這件卻是外國牌子,她見過但是不會念,摸上去面料極好,軟糯順滑,輕且保暖,萬分愛惜的挂進衣櫃,還要把舊衣破衫往旁邊移一移,生怕擠壞了這件‘新貴’,未料當晚便給喬松林挂了臭襪子,氣的文豔當下就把襪子丢在喬松林頭上:“你有腳氣,能不能別亂扔沒洗的襪子,弄的別人感染真菌了怎麽辦?”
喬松林沒好氣看她,嘴裏電話不停:“王哥,我給你從來都是折扣價打包價,真的很低了,真的別再壓價了,你們賺錢的時候我就沒怎麽賺錢,現在你們公司渡難關,也不能拉着我們一起共患難啊,我本來就不賺錢,為了生活咬咬牙忍了,但你也不能讓我賠錢給你幹啊……”
他焦躁的自屋內踱步,走近衣櫃,停在那件愛馬仕大衣前,喬松林深深的望着這件淪落民間的奢侈品,那麽紮眼,且不合群。
4s店銷售員驚訝的看着眼前這位不合群的客人,年輕冷淡,安靜話少,起初她還當是某位試駕客戶百無聊賴的兒子,四處瞎看,未成想伺候了一上午試駕的客戶,吃飽喝足擡腿走人,留一下句回家同老婆商量,反倒是這個青年卻不聲不響的看了兩眼便刷卡提車。
驚訝過後是驚喜,銷售員谄媚端茶遞水:“帥哥真有眼光,輝騰停産限量後,我們整個市也就這一臺黑色,低調奢華,別人有錢也買不到了。”
對方不語,墨鏡下毫無神情,甚至漣漪也無,趕時間似的刷卡簽字,簽字時出了點小問題,他簽錯了名字,只能塗抹掉,又不大自然的重新寫好名字。
收銀姐姐過後跟銷售同事描閑聊吐槽,“那個買輝騰的人真讨厭,他一開始簽了我愛豆的名字,哎呀我喜歡喬那麽多年,一眼就認得出喬的簽名,那位客人模仿的好像,我當場眼淚就要下來了,本來喬去世我就難受,好不容易不哭了,結果客人突然在我心上紮刀子,幸好他及時更改了,不然我真的要給大家現場表演什麽叫崩潰大哭。”
“最巧的是客人也姓喬。”
“對,喬夢真……20歲的年紀就能開上豪車了,多讓人羨慕。”
“是啊,那麽好的人生,才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