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欲言又止方越吟

欲言又止方越吟

翌日一早,盛月蕭準備啓程前往神宮。

正要出發的時候,魏觀已經站在山下等他了。

“月蕭,可準備好了?”

魏觀只要一見他,臉色便不由得柔軟下來。

“你這裏離神宮很近,我帶你禦劍過去吧,我飛低一些,你抓穩我就好。”

魏觀說着将劍祭了出來,長劍浮于虛空,化成三倍大小,足以站兩個男人。

盛月蕭今日為了赴宴,穿戴得很莊重。

他一襲華貴的月白色長袍,很襯他颀長細瘦的身形,發冠呈銀白,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為了不讓那些神宮大臣看他的笑話,他今早還刻意借了女弟子的口脂一用,在唇上抹了點紅,掩蓋住蒼白。整個人沐浴在晨光中有如仙氣萦繞,好看得令人挪不開眼。

他點了點頭,并不拒絕:“嗯,稍等,還有個人。”

魏觀問道:“還有誰?”

話音剛落,不遠處便遙遙出現了一個人影,從山林石階上走下來。

葉亦是被逍遙塔中的弟子催促下來的。

聽說這是場宮宴,盛月蕭出于好心想帶他見見世面,因而才帶上他。

他做了許久的心理準備,還是沒能将拒絕說出口,一大早忍聲被弟子們擺弄了一陣,穿戴得像模像樣,戰戰兢兢地走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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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走下石階。

葉亦便覺得有道銳利的寒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倏忽一顫,擡頭對上了魏觀的視線。

“小葉?快些,該出發了。”盛月蕭催促他。

葉亦的腳就像釘住了,在魏觀尖銳的目光下不敢擡頭。他臉上的青紫半個月了都沒消退,今日是刻意敷了粉,才勉強掩蓋住。

“小葉?”

盛月蕭奇怪的看他。

葉亦感到害怕,垂眼硬着頭皮,正不知如何是好。

盛月蕭卻已經感覺到了異樣。

……葉亦怎會這麽恐懼?

莫非是這些日被其他弟子欺負了?

一旁的魏觀刻意控制住心緒。

他知道盛月蕭神識極強,因此收回視線,沒讓盛月蕭察覺出來,只是視線涼飕飕地在葉亦身上掃了幾眼。

盛月蕭有些愧疚。

前些日他因為恢複記憶時身體不适,疏忽了葉亦,倒真是忘了注意葉亦這些天到底過得怎麽樣。

他正要開口,一旁的魏觀卻打斷了他:“我看還是讓他回去罷。”

“月蕭,這是宮宴。青帝雖允許大家帶上家眷,但這個人名不正言不順,他算你什麽人?神界神宮不是他該去的地方,區區一個凡人,若是踏入神宮大殿,青帝豈不覺得你在蔑視他?”

盛月蕭皺眉張了張口,正要說什麽。

葉亦這時也趕忙截過話來,低頭顫聲道:“是……是呀,上神,我、我今日身子不适,還是……不去了吧……”

盛月蕭頓了頓。

感覺到葉亦真的十分恐慌。

他沉思地垂了垂眼,有些遲疑:“那好吧。”

魏觀眼角這才染上笑意。

“來,我扶你。”他沒管旁邊形神不安地葉亦,立刻拉住盛月蕭的肩膀,打算将他攙扶上劍。

盛月蕭一只腳還沒踩上去。

就在這時。

遠處的山道上有靈光飄現——

盛月蕭好像聽見了馬蹄聲。

他轉過頭,看見兩匹白駒踏着金光靈流飛馳而來,身後拉着華蓋馬車。

寶馬香車浮于虛空中,白馬嘶鳴,鐵蹄飛快地朝這邊奔跑,黑衣侍衛在車前駕駛。

白馬“籲”地一聲長鳴,在他們面前穩穩停住。

車窗被一只修長漂亮的手掀開。

露出方越吟那張驚豔十足的臉來。

傲慢淡漠地朝下瞥了一眼。

“上車。”

盛月蕭愣住了。

方越吟怎麽在這裏?

這是……特意來接他的?

魏觀不禁額角一跳,見鬼似的出乎意料地看着那男人:“……方越吟?!”

方越吟連個眼神都沒給。

只皺了皺眉看着盛月蕭,催促道:“別浪費時間,上來。”

說罷将車窗合上。

侍衛立馬從車上跳了下來,搬着馬凳放在地上,禮貌躬身:“盛掌門,請。”

這是勢必要讓盛月蕭上車的架勢。

魏觀頓時面色一黑。

盛月蕭摸了摸鼻子……但他的确已經許多年沒有上過劍了,就他這把身子骨,禦劍也很容易受風,還是坐車更穩妥些。

只好對魏觀道:“那我就随他的車走罷,到時宴席上見。”

盛月蕭扭過頭後,沒看見魏觀的表情,在侍衛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駕車到達神宮只用了三刻的時間。

盛月蕭在宮人的帶領下進了舉行宮宴的大殿,本想在稍微偏僻些的位置坐下,方越吟卻将他拉到了大殿的前頭,在一個極其顯眼的地方坐下了。

他們的幾案毗鄰,位置離得很近。

盛月蕭:“……為什麽坐這麽靠前?”

方越吟挑眉瞥他一眼:“不然呢?以本尊在神界的地位,難道要去後面?”

盛月蕭迷惑:“那你拉我過來幹什麽?”

方美人嗤了聲:“跟着本尊更穩妥。反正你回來的時候在本尊府上住了那麽多天,已經是人盡皆知了,青帝斷然已經将你我當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若不抱緊本尊這條大腿,你只會死的更快。”

盛月蕭:“…………”

有道理。

這場酒宴該來的人都來了。

盛月蕭掃視了一圈,在殿內看見不少熟悉的面孔。

譬如他逍遙門的荼淩道君。平日幾乎不在塔內露面,整天暗中掌控着逍遙塔的弟子和大小事務,塔內就是以他為首,聯合青帝,架空了自己這個掌門。

荼淩道君跟青帝的關系匪淺。

逍遙塔的弟子們也正是因此才愈發敬重仰仗他。

盛月蕭還看見了青臺司的司長。

青臺司在神宮朝堂中的地位最高,它沒有明确的職務,只要青帝一句話,便會為青帝鞍前馬後。因此這些年來,不管神界出了什麽大大小小的事,它都有理由摻合一腳。

上到軍權大事,政務決策。

下到逢年過節替青帝給各位大臣送禮。

屁大點事都有青臺司的影子。

不過青臺司長很少露面。

這倒是盛月蕭見過他的為數不多的幾次。

酒宴開始以後,大殿中奏歌起舞,杯酒交碰。

青帝為了以示親近,走下寶座親自向諸位大臣們敬酒。

走到方越吟跟前的時候。

盛月蕭離得最近,難免聽到他們的對話。

青帝的酒杯與方越吟的碰了碰,沉聲道:“大将軍近來可好?”

“尚可。”方越吟不溫不火地答。

周圍都是大臣,青帝神色如常,帶着平易近人的笑意,嗓音卻壓得很低,對方越吟單獨道:“孤查到了,上次在侍神界的兇手。”

方越吟神情未變,仿佛與自己無關:“哦,是嗎。”

“大将軍很有膽量,孤佩服你。”

青帝眸中掠過幾分幽寒。

“聽說你還殺了你在侍神界的父兄?大義滅親,說的便是将軍這樣的人吧?老将軍若是在天有靈,恐怕也該寒了心……”

方越吟眸中頓時一冷:“帝君何出此言?凡人是凡人,不可能是本尊真正的父兄,何必拿老将軍相提并論。”

青帝笑意不達眼底,深冷地看着他:“的确,他們不曾生養照料過你。可在侍神界的時候,他們終歸是你名義上的父兄。”

“大将軍一意孤行的脾氣,無論在哪都不曾改變。”

“……別只顧着你自己,也該為故去的老将軍多着想。”

青帝的神情狀似和藹,又與他碰了碰杯子,沒讓其他人察覺出異樣,飲了口酒便從他面前離開了。

接着走到了盛月蕭跟前。

盛月蕭端着酒杯站起來,心下一清二楚。

青帝其實拿方越吟沒有辦法,也只能用老将軍做要挾。

老将軍對方越吟恩重如山,只要提起老将軍,便足以讓方越吟心中不快。

青帝跟方越吟之間的矛盾,已經是暗潮洶湧。

青帝怕是已經在暗中琢磨解決他的辦法了。

盛月蕭不禁暗自嘆氣。

也不知道依着方越吟的臭脾氣,能不能讓人省心……萬一方越吟死了,那自己不也離死不遠了?

青帝走到他跟前,同樣碰了碰杯。

只是跟他寒暄了幾句,沒多說什麽便走了。

待到青帝走遠了。

盛月蕭重新坐下來,身子緩緩往一邊傾斜,感覺天靈蓋涼飕飕的,壓低聲音道:“你是不是又動氣了?”

“別拿青帝的話當真,他不過是拿你沒轍才這麽氣你。”

方越吟冷傲地瞥他一眼,手中晃着杯盞。

“本尊知道,不必你安慰。”

“本座不是安慰你,是怕被你連累……”盛月蕭嘆氣,聲音更小了些,“我現在确定了,你當初的确不是針對我,你對誰都是這個狗……咳,樣子。”

方越吟沒聽清,一皺眉:“你說什麽?”

盛月蕭又咳了聲。

“沒什麽……”

“我是想說,你別與青帝硬碰硬,鬧個兩敗俱傷對你沒好處,對你的病情更不好。況且你若出了事,那我不也活不成了……”

方越吟聽到這句話,不禁一頓。

用一種“你倒真是直白”的眼神,幽深怪異地看着盛月蕭。

顯然他理解的意思和盛月蕭表達的意思相差了十萬八千裏。

沉默地抽了抽唇角,似乎欲言又止。

但最終什麽也沒說。

将頭扭過去,自顧自飲酒:“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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