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中了毒藥盛月蕭
中了毒藥盛月蕭
盛月蕭信了。
信了也就那麽片刻。
……不得不說,那張臉當真和他記憶裏的十分相似,可雙眸中的溫和與情深卻充滿了違和。
那個人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與他想象中有着巨大的落差。
因此盛月蕭在見到他的時候,也僅僅只是眼中亮了一瞬。
很快又感到失望。
這倒也越發讓他篤定——還是方越吟更符合他心中那道身影。
昨日,盛月蕭抱着将死的心态,決意跟葉亦成婚。
葉亦是除了方越吟以外,唯一與那人相似的人了。況且葉亦的身份特殊,是個凡人,盛月蕭不想死後讓他受欺負,畢竟當初也是自己主動要将他帶來的。
他想,假若葉亦有了“掌門夫人”這個稱謂,即便再怎麽不讨喜,今後也不至于過得不順,逍遙塔的人會看在這個稱呼的面子上,優待他幾分。
如此一來,他死後葉亦也算是有着落了。
怎料婚宴剛剛開始,他一下就被闖進來的那人沖昏了頭腦。
這婚到底是沒有結成。
他想……
這世上知道他喜歡方越吟和葉亦這張臉的人,除了魏觀還有誰呢?
Advertisement
盛月蕭垂了垂眼,胸腔一陣憋悶,微皺起眉低咳了幾聲。
面前那人朝他走過來了。
帶着與方越吟有九成相似的臉,氣息卻十分陌生,包括他的神識在內,似乎也用什麽特殊法子封住了,導致盛月蕭無法感知到。
“來,先将藥吃了罷。”
對方将丹藥遞給他。
盛月蕭看了眼那枚從紅木盒中取出的藥丸,沉默了下。
“這對你身體有益,吃下去才好治你的病。”那人哄勸道。
盛月蕭還是接了過來。
從前魏觀倒是沒害過他,若是真要害他,也不必用毒。
盛月蕭覺得這丹藥應該沒什麽問題。
便吃了。
吃完以後,他開始思考對策。
魏觀故意裝成這樣來打斷他的婚宴,是想幹什麽?是因為之前對自己發了火,如今想來求和,卻怕自己拒絕嗎……
真是荒謬。
盛月蕭現在無法感知到魏觀的心緒,不知道對方究竟是怎麽想的。
但他即便明知道魏觀在假扮,也不能在這種時候戳破他……屋內只有他們兩個,萬一再鬧開,吃虧的只會是他自己。
盛月蕭指尖微微攥緊。
低咳了聲,道:“……你先出去罷,我有些困了,想睡會。”
對方倒也沒打算強留。
深深在盛月蕭身上看了一眼,別有深意,很快答應道:“好,我在外面守着你。”
對方走後,盛月蕭勉強松了口氣,在榻上躺下了。
他身體使不上力氣,閉着眸打算小憩片刻。
可沒過多久,他就察覺到不對勁。
他神識中的力量得到增益,在無形之中緩緩充盈,可身體卻一陣陣的虛軟盜汗,手腳無力。還有些……熱。
盛月蕭倏然睜開了眼。
魏觀,給他吃了什麽……?!
方越吟在前往逍遙塔的路上被攔下了。
他禦劍途徑山谷的時候,天邊一道靈流冷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他飛來,他側身躲避,迅速從劍上躍回地面,緊接着便從角落竄出一個身穿黑衣的男人。
男人臉上特意戴了面具。
但方越吟卻是一眼就認出了男人是誰。
一道陣法倏然拔地而起,将方越吟籠罩起來,拉入了幻境。
方美人看着周遭的景色瞬變,不禁冷笑了聲,低聲鄙薄了句:“小把戲。”
卻在下一瞬間,眸色一變。
他看見了沙場。
刀光劍影,腥風血雨,以及,他手裏鮮血淋漓的劍。
“方越吟,你的心魔很重。”
那人聲音冷漠又帶着譏諷,在缥缈的虛空中響起來。
“猜猜看……你還能撐多久?”
血光在眼前綻開,方越吟忽然腦中一痛。
他的精神極不穩定,輕易就會被勾得發病,他神色帶着幾分殺氣戾色,暴躁地揮劍,劈開了幻境,将眼前的境象打碎。
“……你想死?!”
對方顯然修為不高,身手并不淩厲。
方越吟如一道厲光飛掠到眼前,一劍就将那男人的右肩捅了個對穿。
一聲痛苦的悶哼,那人肩膀撕裂,巨量的鮮血噴湧出來。
可他卻不知道痛似的。
咧着嘴,艱難地扯出個冷笑:“……我死不了的。就像你和盛月蕭一樣……我們的生命沒有盡頭,哪怕肉身死了,神識卻永遠不滅……”
“可惜現在……”
“你們不同了。”
方越吟眸中閃過一抹不解地異樣,沒來由地惱火,腦子更加劇烈地痛起來。
長劍還插在對方的肩膀上,滴滴答答淌着血,尚未拔.出。
那人卻忽然消失了。
就像一縷缥缈的幻象一樣。
方越吟頭顱陣陣生疼,痛感愈發強烈,連路都有些看不清了。
他意識到對方在拖延時間。
咬了咬牙,迅速朝逍遙塔的方向而去。
“月蕭……”
“月蕭?”
房門被咚咚敲響。
盛月蕭身上不斷冒汗,雙頰泛着可疑的紅暈,他太熱了……渾身脫力。
盛月蕭強忍着,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勉強從床上站起來,雙腿發軟地朝着房門走過去。
他跌跌撞撞,走到門口時不小心撞在了門上。
發出“砰”地一聲悶響。
外面的敲門聲停頓了下來,對方顯然聽見了。
“月蕭?”
“你怎麽了?”
“開開門……你不記得我了嗎?”
“我們以前的關系……很特殊的,對不對?”
對方隔着門板,口氣低沉,但在盛月蕭聽來更像是試探。
他已經确信,這個頂着和方越吟有九成相似的相貌的人,就是魏觀無疑。
“月蕭,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嗎?如今我回來了,你怎麽又不敢見我。”
盛月蕭眸色變了變,心頭咯噔一聲。
他怎會……知道??
“不是嗎?月蕭,你想見我。”
對方的語氣篤定到令盛月蕭脊背泛涼,甚至有些自我懷疑。
魏觀只知道他喜歡的人與方越吟極像,卻沒理由知道這個……難道他不是魏觀?
盛月蕭喉結動了動。
還是用盡力氣,借助神識之力在門上落下禁制,将門封得死死的。
随後他才開口,嗓音沙啞虛弱,有些發顫,卻聽得莫名令人躁動:“方才那枚丹藥,是什麽東西?你……給我下了藥?”
對方道:“是很貴重的丹藥,能幫你調養身子,增益神力的。放心,那丹藥沒問題,不過我的确在上面撒了些別的東西……”
他眸中掠過一抹幽暗狹促,低聲引誘:“月蕭,昨日該與你成婚的是我。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想和那個叫葉亦的人成婚,對不對?既然如此,我也不願讓你再等,我們可以今日就洞房……把門打開,月蕭。”
盛月蕭聽見房門“咯噔”動了動。
是對方在外面試圖用力推開。
“……”盛月蕭此時竟感到前所未有的惡心。
他深深吸了口氣,背靠着房門大口大口喘息,面色潮紅,熱得将衣襟扯開了,鎖骨和胸膛上浸着晶瑩的薄汗,專心地閉眸忍耐,不作回答。
那男人以為他只是羞澀,還在門外叫他。
敲門聲砰砰不止。
甚至想要破壞掉外面的禁制。
盛月蕭頭腦開始發昏,意識模糊迷離。
他快撐不住了。
這時,他恍惚聽見外面傳來幾道嘈雜的聲音。
似是有人闖進了逍遙塔,就在他門口。
“哪來的下賤贗品?”
——方越吟一如既往的尖酸鄙薄聲傳進了他耳朵。
與此同時,盛月蕭還聽見了些不同尋常的聲音。
他恍惚地感覺到……那聲音好像不是他耳朵裏聽到的。
而是……
神識?
有什麽聲音從他的神識裏傳來了??
門外,方越吟不經允許便闖進了逍遙塔,周圍還有一群他的侍衛,将逍遙塔的弟子攔在外面,不準靠近。
他看着面前那張跟自己近乎一模一樣的臉。
神識更加暴躁,諷笑的樣子簡直像個瘋魔羅剎。
“你怎麽……”
對方顯然沒想到他會在這時候趕到。
眸中閃過恨意,暗想自己倏忽了,不該這麽拖延。
他怎麽就沒直接沖進去将生米煮成熟飯呢?!
“你還真是不知廉恥,将本尊的臉安在你的臉上?魏觀,你也不想想自己是個什麽東西,也配有本尊的樣貌?”方越吟那副居高臨下的姿态就像個俯瞰野雞的鳳凰,譏諷中帶着厭鄙。
對方眸色陰翳,急忙甩袖否認:“胡言亂語,這裏哪來的魏觀?!”
說罷遠離了房門,似是不想被屋裏的人聽到,朝方越吟走近了過來,壓低了聲音,咬牙冷笑道:“呵……倒是你,像個笑話似的來得這麽及時,誰在意你?真不知你想做什麽!”
接着他又貼近了些,用僅他們二人能聽到的聲音,陰森低聲道:“月蕭對你無意,這可是他親口說的。”
“倒是我……他尋了我這麽久,不可能拒絕我,今日就得與我洞房了。你信不信,現在我哪怕叫他做我的母狗,他都得乖乖——”
屋內。
盛月蕭正熱得頭昏腦漲,衣裳已經被他自己扯得不成樣子,忽然聽見外面傳來兵刃交接的聲音,伴随着靈流,砰砰交碰。
好像打起來了。
也對,以方越吟的脾氣,他看見一張和自己相似到幾乎一模一樣的假臉,神識定然會氣到炸開,瘋狂想要殺了對方……
外面的動靜越來越大。
方越吟的人似乎和僞裝成普通弟子的乘風門的人打起來了,而逍遙塔的弟子們毫無預料,不知所措,兩邊都是他們惹不起的人,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盛月蕭聽着外面叮叮咣咣地打鬥聲,不由得焦慮。
他當然不擔心方越吟會吃虧。
但這樣下去,萬一魏觀被打死了,豈不是會鬧得東窗事發……
盛月蕭忍了忍體內的燥熱,手指死死攥緊了門框,勉強站穩,轉過身來。
正想将門打開一條縫隙,看看外面的情況。
手剛碰上門,還沒來得及用力。
“噗嚓”一聲!
外面傳來劍刃刺穿皮肉的聲音。
大量鮮紅如一道血柱,飛濺在了盛月蕭的門上。
盛月蕭甚至可以感覺到那些粘稠猩紅的液體,猶如蜿蜒的血紅毒蛇,正順着他面前的木門緩緩下淌……
盛月蕭緩緩深呼吸,渾身灼熱難受得更厲害了。
他的手開始抖起來。
他……暈血。
盛月蕭緊閉了閉眼,又靜默了好一陣,終于做足了心理準備,将門打開。
他沒看清血。
反倒是看見方越吟正站在他門前。
高大的身形将身後的景象完全擋住了,他看不見。
盛月蕭嘴唇動了動,擡眼看着他,正要張口。
卻聽見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詭異地從他識海中響起來——
【本尊前些日拒了他的婚,他不會還在跟本尊置氣吧?】
“……”盛月蕭頓時發懵,盯着方越吟看。
方越吟挑了挑眉,也看着他。
【他為什麽這麽看本尊?臉紅成這樣……呵,本尊就知道,他那麽喜歡本尊,怎可能舍得置氣……】
盛月蕭沉默了良久。
胸口劇烈起伏,忍着上湧的氣血,攥緊了門。
砰地一用力!
将方越吟重新關回了門外。
感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