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

皇城巷口的一處茶館,說書人正說到先帝将剛出生的獨女托孤于異性王爺沈君藺,下邊喝茶的百姓便議論開來。

“我夏朝怕是遲早要姓沈哦”

“可不是嘛,小皇帝如今被沈王爺操控的慣了,日後這天下大事還不都是姓沈的說了算!”

“也不知先帝怎麽想的,八王爺那麽勤政愛民,先帝非将小皇女托付給毫無血緣關系的沈君藺,雖說他祖輩曾與開國皇帝一同打天下,但到底是外姓人”

“就是啊,如今夏姓王爺皆被他發配遠走,小皇帝一人在宮裏無依無靠,還不是要看那奸臣的臉色,可憐她這般年幼就成了傀儡”

“哎…”

茶館外,圓胖的小身影啃着糖葫蘆朝身側兩人問道“朕有他們說的這般無用嗎?”

元寶忙搖頭道“這些百姓鼠目寸光又怎知陛下的英明。”剛說完便被夏憶悠一腳踹趴到地上。

“哼,敢說朕的百姓不好!”

元宵“噗哧”一笑,朝地上那人打趣道“你這馬屁可拍在馬腿上了啊”說完便覺屁股被踹了一腳,努努嘴委屈道“陛下~”

“說誰是馬呢!”

“……”

南苑宮牆的狗洞裏,夏憶悠扭動着肉嘟嘟的身軀用力的爬往宮裏爬,好不容易爬出狗洞,腦袋卻頂上元寶的大屁股。

“狗奴才!敢用屁股頂朕的腦袋!”夏憶悠正要擡腿踹他,就見他戰戰兢兢的回身望着她,低聲道“王爺…”

夏憶悠這才看到擋他身前的那道消瘦的身影,心裏咯噔一下,微垂了腦袋,低喚道“皇叔…”

緊随其後爬上來的元宵腦袋又頂上了夏憶悠的屁股,正好将她往前一推,堪堪站到那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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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藺按了按抽痛的額角,沉聲道“夏憶悠,我就是這樣教你的嗎!身為一國之君,竟然爬狗洞!”

想到今日聽到的百姓議論,夏憶悠不滿的朝他嚷嚷“朕是皇帝!朕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莫說一個狗洞,就是十個狗洞你也管不着!”

話音剛落便被人拎了起來,丢在一旁的石桌上,狠狠拍打屁股。

夏憶悠疼的直叫“你竟敢打朕的屁股!嗚嗚,等朕長大了定要滅了你這個奸臣!嗚嗚,好疼啊”

落下的掌突然失了力度,夏憶悠以為是自己的威脅起了作用,扭頭就見沈君藺緊捂胸口,臉色煞白的撐住石桌,身形不穩。

祁楓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擔憂道“王爺”

見狀,夏憶悠也停了哭鬧,從石桌上爬到那人身邊輕輕扯住他的衣袖,不安道“皇叔…”

待胸口絞痛緩了些,沈君藺朝一旁侍衛吩咐道“關到靜思殿跪着”說罷,便甩開扯住他衣袖的小手,任祁楓将他扶走。

夏憶悠又叫了兩聲“皇叔”,見他不理她,便也乖乖踩着石凳跳下來,跟着侍衛去靜思殿。

元宵和元寶被關在偏殿,主殿裏,夏憶悠百無聊賴的坐在地面鋪放的軟墊上,聽到腳步聲走來,忙擺放跪坐的姿勢。

轉身見是給她送吃食的安公公,忙又松懈的坐了下來。

“哎呀我的小祖宗啊,怎的又瞎胡鬧啦!”安公公心疼的将膳食遞了去。

夏憶悠囫囵吞着食物,含糊道“各處宮門的守衛太嚴,朕溜不出去嘛,只好爬狗洞啦”

“小祖宗啊,你溜出宮做什麽,可把王爺急壞了”

夏憶悠不滿的哼了聲“還不是他不讓朕吃甜食,宮裏的點心一點都不甜,朕想吃糖葫蘆不得出宮去吃嘛!”

“下次想吃什麽跟老奴說”說完又瞪了她一眼“都把王爺氣病了,下次可不能這麽胡鬧了啊”

“朕還屁股疼呢!”

“你啊…”當初王爺為救被叛軍擄走的小皇帝,生生受了一掌,自此心脈受損落下病根。一歲的嬰孩又如何能知曉呢,怕是現在說了她也不懂。安公公輕輕嘆了聲,待她吃完便拎了食盒要走。卻聽她奶聲奶氣的問了聲“皇叔他…沒事吧…”

還算有點良心,安公公點頭道“禦醫看過了,現下已吃藥歇下了”見她耷拉着腦袋,又語重心長道“王爺身子不好,陛下日後可不能這麽氣他了啊”

夏憶悠嘟嘴哼了聲,但到底是認錯般的垂了腦袋。

盧澤掃了眼焦急趕來的侍衛,淡聲道“王爺身體不适歇下了,有事明早再來禀”

侍衛抹了抹額上的汗,急聲道“是陛下…”

一聽是那不省心的小皇帝,盧澤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還未開口,一旁守着的祁楓已不耐道“你是想擾了王爺休息嗎,還不退下”

那侍衛剛轉身,就聽身後殿門被打開,肖彬走出來對他說“王爺讓你進去”

聞言,侍衛忙跑進殿內俯身行禮。

擡手免了行禮,沈君藺按了按胸口低問道“何事?”

侍衛忙禀道“安公公夜間去靜思殿探望,發現陛下起了高熱,嘴裏一直喚着您,連禦醫也近不了身…”還未說完就見那人已焦急起身。

“王爺,您的外袍…”肖彬捧着衣袍疾步跟上。

靜思殿內跪着一衆禦醫,卻無人敢上前冒犯龍顏。沈君藺一步入殿內就看到那撅着屁股趴在軟墊上的圓乎身影,上前輕輕将她抱起,見她小臉滾燙發紅,心疼的撫上她的額,卻聽她小聲叫喚着“皇叔…皇叔…”,輕拍了拍她背部,安撫道“悠兒…我在…”,她卻往他懷裏蹭了蹭輕輕打起呼來。

沈君藺朝禦醫冷冷看去,忙有禦醫上前替小皇帝把脈。

夏憶悠将臉埋到錦被裏躲避藥勺,元宵焦急哄道“陛下,喝了藥就不難受了”

錦被裏傳來悶悶的稚嫩聲“朕已經好了不難受了,把藥端走”說完被子就被人掀開,圓乎乎的小腦袋露了出來。

沈君藺俯身将她抱到懷裏,接過元宵手裏的藥碗舀了勺遞去她嘴邊,沉聲道“張嘴”

小皇帝賭氣的哼了聲,撇過臉不理他。

“祁楓,去取戒尺來”

小皇帝一聽就慌了,每次背不出課業,太傅不敢罰她都是告到皇叔那裏,然後她屁股就挨戒尺了。

張嘴将嘴邊那勺藥喝了,又接過藥碗自己捧着,仰着脖子咕嚕咕嚕将其喝下。

元宵不禁感慨,果然只有王爺治得住小陛下啊。

眼見那道消瘦的身影要走出殿外,夏憶悠忙低低喚了聲“皇叔~”

沈君藺停了步伐,就聽她軟聲求道“皇叔,朕都病了,這幾日的課業…”

還未說完,便被他沉聲打斷“不得落下”

待他走遠了,小皇帝才敢大聲嚷嚷道“哼!就知道欺負朕!等朕長大親政後,第一件事就是要拿戒尺打這大奸臣的屁股!還要…還要…”說着朝候在一旁的元宵元寶問道“我朝最狠的刑罰是什麽?”

“五馬分屍”

“不對,是滅九族”

元宵元寶還在一旁争論,卻不想小皇帝一拍板,揚聲道“朕要将他五馬分屍再滅他九族!”

祁楓扶住身形微晃的那人,擔憂道“王爺”

沈君藺緊捂胸口低喘着,煞白的臉上痛出了汗,待暈眩緩了些才由祁楓扶着離開麒禦殿廊下。

看了眼來回踱步的盧澤,祁楓不耐道“你能不能別老走來走去,晃的人眼花”

盧澤嘆息道“宮裏這幫庸醫,開的都什麽藥,絲毫沒有緩了主子胸口的疼痛,要我說還是飛鴿傳書讓肖神醫入宮來,他本就欠了主子恩情,定然不會拒絕的”

肖彬搖頭道“肖神醫自由雲野慣了,主子怕是不願将他困入宮中,這事我們做不了主”

祁楓點點頭“禦醫也不是完全無用的,至少主子的喘症平複下來了”

……

一連幾日,小皇帝都未等到皇叔來抽查課業,正盤算着如何撒歡,就見着安公公滿腹心事的走了進來。

每次她被關靜思殿,可都是安公公心疼她去給她送吃食的呢,夏憶悠就見不得她在意的人這般唉聲嘆氣,當即便甩了手裏果子上前問道“怎麽了啊”

“我的小祖宗啊,你是不是又将王爺氣着了?”

夏憶悠搖搖腦袋,無辜道“沒有,朕都沒見着他怎麽氣他啊”說着又噘嘴不滿道“什麽都賴朕!”

安公公無奈道“太傅可是又去寧清殿告狀了啊,陛下再不用功學習,怕是王爺病好了就得來抽你戒尺了”

“他病了?”太好了,又能尋機會偷溜出宮啦。

安公公點頭嘆息道“王爺胸口疼的厲害,禦醫也沒辦法,只說要靜養,累不得也氣不得,哎,整日疼的入不了眠,如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很嚴重嗎?”

見小皇帝一臉焦色,安公公正欣慰王爺沒白疼小主子,就聽她繼續道“那明日的祭祀大典他豈不是來不了了,朕一個人害怕!”

“……”

“皇叔,皇叔”夏憶悠一路叫喚着跑進寧清殿,大概腿太短,進殿時被門檻絆了下,險些摔倒。

沈君藺看着那圓潤的小身軀,低嘆道“慢些跑”

小皇帝跑到榻旁,試了幾次都沒爬上去。一只冰冷的大手将她撈了起來輕輕抱到榻上。

“皇叔,你病了麽?”

沈君藺蹙眉朝她低問道“太傅說你這幾日并未好好背課業”

夏憶悠心下卻忍不住責怪安公公謊報軍情,什麽病的都沒力氣說話了,根本就是欺君!你看他現在問起課業多有精神啊,指不定一會就讓人拿了戒尺來抽她屁股!

“朕不打擾皇叔休息了啊”說着扭動小屁股要往榻下爬。

沈君藺将她拎到身前,低斥道“課業翻倍補上…”

突然沒了聲音,夏憶悠正要開口求饒,擡頭就見那人緊捂胸口,閉眸低喘。

“皇叔…”

擔心吓到她,沈君藺緩緩睜了眼,穩住呼吸朝她低啞道“去将課業補上…”

“皇叔…”想着自己此行目的,夏憶悠眼前一亮,低聲道“朕會将課業補上,皇叔明日能不能陪朕參加祭祀大典啊”

小皇帝眨巴着眼望着他,良久,才聽他低喘道“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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