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班……班長？”高易下意識叫了一聲。
“嗯？”蘇昂應了一句，走到淩七旁邊，擡腳輕踢了一下椅子腿兒，示意他要進去。
這反應應該是沒有聽見吧？
高易邊想着邊答：“啊，沒事。”
晚自習一上就上到十點，透過窗戶隐約可見鳳凰花樹在不斷變化的天色中擺動，或是黃暈，或是青靛，或是沉黑。
三中高中部的樓外觀十分氣派，整整九層，天色一暗，路燈一亮，細碎的星星點點的白色霓虹燈光就亮起來了。
蘇昂提着書包走下臺階，出校門後過了紅綠燈。三中門口Y形路口的兩側有不少商店，他拐進一家文具店。
挑好文具後，他拿着這些東西準備付錢。
收銀臺的老板娘從他一進來就一個勁兒的瞅着他看，這會兒見他走過來趕忙站起來。
“哈喽！”老板娘極為熱情的打了個招呼。
蘇昂：“……”
蘇昂的指尖勾緊書包帶，正要說話，就見老板娘極為娴熟的清算文具，全都裝在一個袋子裏後，遞給他：“吞……吞梯多勒。”
“……”
口音極重的一句話，震得蘇昂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麽，付了錢，接過袋子，蘇昂說：“謝謝。”
老板娘像是還沒拐過彎兒來，自然的回道：“尤啊微兒康。”
蘇昂輕吐了一口氣，走到門邊，推開門，準備出去時，轉頭說了一句：“會說中文。”
回了小區，意外發現小區裏有好多小商店，一家店格外的突出，不僅在于這店看上去像個書店，還在于一排緊閉的大門中就它堅強的亮着光且開着門。
蘇昂剛踏進門，書架後就傳來一個聲音。
“你今天怎麽這麽晚？我都要打烊了，剛開學就很忙嗎？”
女人邊說着邊從書架後走出來，看到蘇昂後噎了一下，沒再繼續說話。
兩方沉默，有點尴尬，一身‘喵’打破了安靜，蘇昂順着聲音低頭看了眼她腿邊的貓，貓蜷成一團，輕輕蹭着女人的腿。
寧疏回了神，重新開口：“不好意思，剛認錯人了。”
“沒事。”
寧疏蹲下把貓抱起來後，說：“你先看一下？有什麽需要可以告訴我。”
“嗯。”蘇昂應了一聲往裏邊走，這家書店不大，卻布置得十分溫馨整潔，他原本只是随便進來看看，卻發現這有不少他感興趣的書籍。
挑了兩本，看到一個玻璃櫃裏專門放着一本書，書名叫《茶介》，看這被供起來的架勢，像是鎮店之寶。
“那本書能賣嗎？”
“哪本？”寧疏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目前不行。”
蘇昂沒再問，寧疏也沒多作解釋，算好兩本書的價錢後，寧疏問：“同學哪個學校的？”
“三中。”
“高二嗎？”
“嗯。”
一聽這話，寧疏意外挑了挑眉，她随口問道：“剛開學，高二學業就很繁重嗎？”
“不知道。”
“……”寧疏：“好。”
蘇昂付完錢，正要擡腳走，就察覺到腿被蹭了一下，他低頭，就見剛才那只貓蹲在自己腳邊。
他看了一眼，擡頭看寧疏：“這店幾點關門？”
“不知道。”寧疏坐回轉椅上，對着貓的方向擡了擡下巴：“得看他爹幾點回來。”
頓了一下，她補充道：“這貓不是我的，我只是一個幫忙養貓的。”
“說來也巧，他爹也是三中的，上高二。”寧疏說：“只是他爹不學好，渾身痞勁兒，抽煙喝酒打架樣樣通。這不，大晚上的還不回來，連貓兒子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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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七推開門進來，寧疏擡頭看來他一眼，又低頭看了眼手表，笑着說：“您今天可真早呢。”
淩七就知道這人的溫婉形象保持不過一天，昨天笑得溫婉居家，今天就開始陰陽怪氣。
他一把撈起貓，說：“有事晚了，明天盡量早點。”
“行吧。”寧疏站起來，關掉店裏的燈，鎖上門後說：“以前倒是沒聽你們學校還有混血學生，長得還怪好看的。”
寧疏的聲音有些小，淩七也沒認真聽，聞言也就随口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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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三班同學甚至是整個年段的同學都以為不寫暑假作業，要寫一萬字檢讨書只是玩笑話，沒想到開學第三天，那些暑假作業沒寫的學生就被年段長拎出來，拉到七百人會議室開了個簡單的緊急會議。
會議內容外人不知，只知道那些學生回來後就開始哭爹喊娘。
除此之外，學校可能是覺得學生們适應得差不多了，第二周起什麽制度都開始實施，比如第二節下課後的大課間要做廣播體超。
站在操場上，老師還在主席臺上整隊。
九月的天熱，學生們站在下面躁動不安，竊竊私語逐漸演變成了滿堂嘈雜。整隊的老師拿着個話筒嗓子都快喊啞了。
“高一的同學安靜!!!早點做完早點回去，一直叽叽喳喳，等會我在看哪個班級還在講話！！講話的都給我留下來，別的班級在教室裏吹空調，你們就給我在太陽底下站樁！！！”
“……高三的同學怎麽回事！？死氣沉沉，精神不振的樣子怎麽回事？？青春的年紀就該有青春的活力！”
體育老師該說的說完了，該罵的也罵完了，廣播室終于開始放伴奏了。
“全國中小學生廣播體……”
蘇昂剛開始有意跟着前面的同學做，結果發現這壓根跟不上。前面的同學伸胳膊踢腿，不僅沒勁兒，動作還極其不統一，懶懶散散的樣，像是在打醉拳。
“換個位置。”蘇昂微偏了個身說。
學校廣播體超的隊形排布倒是合乎情理，高三陣列最前面，高二站中間，高一最後面。這樣不僅監督了試圖劃水，精神不振的高三高二學生，還順帶讓高一學弟學妹們學習體超。
蘇昂個子高，站班隊後面，與高一學生就差了那麽十幾步，被這麽一群人看着，要是他會做體超，他也不會這麽別扭，關鍵是他不會做，後邊兒還站着一個淩七。
“嗯？”淩七沒聽清。
“換個位置。”
“我比你高。”
“……”蘇昂轉過去，看着他。
淩七和他對視了一眼，說：“換。”
兩人換了位置，蘇昂原想着他哪怕是跟着淩七動兩下也是好的，萬萬沒想到淩七就跟個大爺似的站那腿都不擡一下，前邊的同學好歹在打醉拳，他直接就站樁了。
最後，事情演變成了兩人一塊站樁的局面。
好不容易撐到體操結束，老師宣布可以離開，隊形瞬間散成一團，順着人流，蘇昂和淩七正好就并排着走。
“你不會做體操嗎？”蘇昂問。
“不會。”淩七回答得十分自然。
蘇昂看了他一眼。
淩七說：“看我做什麽？”
想了一會兒，似乎是明白了蘇昂的疑惑，他半阖着眼，笑了一聲：“沒辦法，天生愚鈍，在這上了一年的學也沒學會。”
周圍都是人，很擠，即便是蘇昂想放慢腳步走在後面也做不到，只能被人流帶着前進。兩人的距離一下被拉近，走着走着，肩膀就時不時會碰一下。
到了班級，剛坐下，高易就轉過來，面容驚恐問：“下節什麽課？”
“不清楚。”
高易又轉過去戳他的前桌。
問到答案後，成功自閉了，下一節物理課。
“我他媽就知道！難怪我心裏總有一股不詳的預感！”高易說完，拽着一張卷子又轉過來，對着蘇昂說：“班長，救命！這題怎麽寫？我要是寫不完老妖婆得要我半條命。”
高易口中的老妖婆是他們的物理老師，四十多歲的女人，因為面部線條僵硬，又喜歡穿黑色衣服，所以給人的感覺特別嚴肅刻板。不光感覺是，現實也是，開堂第一節課，就一本正經的給他們講了一堆道理。一節課45分鐘，全程板着臉，全班同學沒一個敢動。後來高易忍不住小聲說了一句反駁的話，還恰好被物理老師聽到了。當即逮着高易就是一通怼，怼到高易懷疑人生，最後生無可戀。
自那以後，凡是物理老師的課，不管高易說沒說話，逮着機會就會被一通怼，簡直防不勝防。高易氣得牙癢癢，又不敢怎麽樣，只好背地裏罵幾聲老妖婆洩憤。
蘇昂看了眼卷子，簡單給他講了下解題思路。
高易雙手合十，連連道謝：“多謝班長救命之恩。”
下一節是物理課，還沒上課，老妖婆就踩着高跟鞋走進教室。她總是提前幾分鐘進來。在她進班級的那一刻，班級裏陡然安靜，同學們坐得筆直。教室裏的安靜與教室外的喧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老妖婆掃視了一眼全班，緩緩開口：“昨天作業沒寫的自覺滾到後面站着，給你們留幾分面子，就不讓你們站走廊了。”
班級裏又沉默了幾秒，沒有一個人站着。
“很好，全班都寫了。”老妖婆平淡的說：“把試卷拿出來，開始講評。”
講評過程中，三班同學提心吊膽，老妖婆講評喜歡叫人起來回答，答不出來的課上站着，課下面談。前一個還好，站着就站着，除了沒面子就是腿酸一點。後一個要命。所以三班的同學做物理作業特別積極，不會的不光問，還要刨根問底，知道了具體過程和解題思路才肯罷休。
“最後一題請……”老妖婆頓了頓，在思考請誰起來回答，全班都吊着一口氣，生怕老妖婆叫到自己。
“高易，回答一下。”老妖婆沖高易的那個方向擡了擡下巴。
媽的，高易咬了咬牙，他就知道這種事怎麽少的了他。
高易站起來，回答了解題思路，又說了具體過程，最後總結以後遇到這種題要怎麽做，要注意什麽，整個過程除了聲音有點兒抖之外，其餘的相當完美，回答得無懈可擊。
老妖婆滿意的點了點頭，說：“回答得很好，但是不要驕傲，人一旦尾巴翹上天，就容易折尾，相信高易同學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高易連連點頭，要是平時老師誇他問題答得好，他早就翹着尾巴上天了，但是在老妖婆面前，他不敢，他怕老妖婆把他的尾巴打折了，再扔下地獄。
“坐下吧，希望下次你的表現還能這麽好。”
高易：“！！”
還他媽有下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