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蘇昂能察覺得到淩七不是很想提關于跳舞的話題,他沒多問,将鞋脫了踩上瑜伽墊。
淩七搜了廣播體操的伴奏曲:“我放伴奏,你先做一遍,對着鏡子做,你做成什麽樣自己也能看到。”
其實蘇昂都可以做,只是連在一起後就不太能反應過來,淩七嘗試将伴奏放慢後就好了很多。
練了幾遍後,基本可以了。
“這個挺簡單的。”淩七說,“比我跳舞容易。”
淩七收起手機,像是想起了什麽:“我記得你上次問我學的是什麽舞。”
剛才練廣播體操,蘇昂出了一身汗,他仰起脖頸擦了下汗,聞言正要說話,就見淩七抵着牆,漫不經心的說。
“中國舞。”
兩人從出租屋出來後,已經九點多了,雨停了下來,空氣裏混雜着濕氣,蘇昂将外套衣領提高了一點問:“等會你去書店接……那只貓?”
“嗯,你要一起嗎?”淩七說。
蘇昂搖了下頭:“那只貓有沒有名字?”
“有。”淩七頓了下,竟然有些說不出口。
他躊躇了一下:“淩小七。”
“嗯?”蘇昂下意識偏頭看他。
淩七重複了一遍:“那只貓,名字,淩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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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淩七去教室的時候,早自習已經結束了,各科課代表忙得熱火朝天,小組長穿梭在過道間呦呵:“趕緊交作業!現在不交等會自己拿去給老師啊。”
“物理作業啊!誰給我抄一下?救救孩子吧我靠。”
淩七坐下後,伸腿踢了下同桌的凳子腿,等蘇昂轉過臉,他才說:“物理卷子借我一下。”
蘇昂沒反應過來:“物理卷子?”
“你昨天寫的那張。”
卷子題量不大,淩七抄完,就疊着蘇昂的卷子交了上去。結果,下午第二節課剛下課,兩人就進了辦公室。
物理老師坐在辦公椅上,指着兩張試卷,看着淩七和蘇昂譏諷道:“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兩張試卷雖然沒有一模一樣,但是犯的低級錯誤是一樣的,解題思路都一樣。我原本沒太注意,畢竟你倆物理都挺好。但是你們還把試卷疊一塊,是覺得老師瞎還是在示威?真不知道你們是膽子大還是缺乏經驗。”
蘇昂低頭,他真的沒想到他同桌抄作業是一模一樣的抄,還把試卷疊在一塊。他都無話可說了,這特麽簡直就是上趕着找罵。
年段八百多人,有兩個年段長,他們物理老師就是其中一個,平時做事幹脆利落,十分果斷,最看不慣學生抄作業。
“這張卷子的難度很大?比起你們做的物理競賽卷,這簡直都算不上是卷子,用得着抄?抄就算了,能不能抄走心一點。淩七,你看看你那個字,飄得像什麽樣?你自己能看得懂嗎?”物理老師臉色不太好看。
“看得懂。”淩七垂眼看卷子。
物理老師愣了一會,以肉眼可見情緒正在暴怒邊緣徘徊。
蘇昂默不作聲。
物理老師平靜了一會,看了眼課表後,沖他倆擺了擺手說:“去操場跑三圈反省反省,剛好下節課自習,趕緊去,跑完了回教室。”
蘇昂和淩七一起走出辦公室,在下樓的過程中,蘇昂忍不住問:“你抄作業都是原原本本的抄嗎?”
“沒,我故意寫錯了幾道選擇題。至于你錯的,我想這道題應該很難,所以也跟着選錯了,沒怎麽看題目。”淩七摸了摸耳垂說。
蘇昂沒說話,低頭下樓,剛到操場,上課鈴就響了。操場上有幾個班級在上體育課,下午四五點,沒有中午那麽熱,但是也并不涼快。學校操場的一圈是400米,三圈下來也就1200米。
“老師有說慢跑還是快跑嗎?”淩七問
“沒說。”
淩七停下步伐:“那用走的吧。”
蘇昂:“……”
“你可以試試。”蘇昂說完,向前面跑去,剛跑了一會,淩七就追上來了。
“不是說用走嗎?”蘇昂說。
“開玩笑。”淩七回答。
兩個人不快不慢的跑了快十分鐘。三圈跑完後,蘇昂坐在臺階上,手搭在膝蓋上,淩七站着,三圈雖然不累,但是扛不住熱,兩個人都出了汗。
淩七站了一會,看向蘇昂,蘇昂微低着頭,身上的校服短袖被汗水打濕了一些,短袖領口比較寬,這一眼瞥過去,就被一片冷白的皮膚紮了下眼,他略有些慌亂的移開視線。
結果看見了蘇昂搭在膝蓋上的手,手指稍微收攏,腕骨凸起,在陽光下泛着冷冷的白光。
“在看什麽?”蘇昂擡頭。
“沒什麽。”淩七說,說完頓了一下,問:“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蘇昂不明所以。
“嘴唇都發白了。”
蘇昂擡指摸了摸唇說:“沒事。”
淩七擡手擦了擦汗:“我去食堂買水。”
蘇昂沖他擺了擺手。
淩七走後,蘇昂坐在臺階上看其他班級上體育課。在他的正前方,有一個班級在練排球,有兩個女生對打,打着打着排球飛了,往蘇昂這個方向飛過來。蘇昂擡手接住球,正準備向她們扔過去,就看見其中一個女生向他跑過來,蘇昂就沒扔,等她過來拿。
女生接過排球,小聲說:“謝謝。”
蘇昂沒說話,結果女生還在他前面站着,他慢半拍的反應過來開口說:“沒事。”
女生聽完後,抱着球跑開了。
蘇昂又坐了一會,淩七就回來了,淩七遞給他一瓶水和一包紙巾。
剛接過水,感覺一片冰涼,蘇昂沉默了下,擡頭說:“跑完步不能喝冰水,對身體不好。”
淩七剛好打開水喝了一口,聞言,扭緊瓶蓋,把蘇昂手中的水拿過來,連同他手中的那瓶一起放在陽光下,啧了一聲說:“太陽曬一曬就不冰了。”
蘇昂:“……”
淩七在他旁邊坐下,伸長了腿。靜靜的看着對面打球,蘇昂偏頭,用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問:“還不回去嗎?”
淩七正要回答,就看見一個排球往蘇昂的這個方向砸過來,速度很快,淩七只來得及伸手擋了一下。
“砰”的一聲,排球砸在淩七手上,被彈開了。蘇昂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時臉色不是很好看,要不是淩七伸手擋住了,這球就砸在他頭上了。
“沒事吧?”蘇昂低聲問。
淩七的手被砸紅了一片,顯然力道不輕,他活動了一下腕骨說:“沒事。”
蘇昂捏了捏他的手,站起來看了一眼前方。有幾個男生圍在一塊,其中一個四肢發達的還抱着剛才的那個排球,沖着蘇昂喊:“同學,對不住了,剛才手滑。”
蘇昂扯了下嘴角,大傻個的語氣裏毫無歉意,張揚帶笑得更像是在挑釁。
大傻個看了蘇昂一眼,笑了聲道:“不然我讓你砸回來?就你那點力氣,讓你砸個十幾下都無所謂。”
說着挑釁似的把一個排球扔過來。
蘇昂接過球,大傻個指着臉說:“來,來,往這砸,不砸不是爺們。”
周圍頓時一片哄笑。
笑聲還沒散,又是“砰”的一聲,周圍的笑聲嘎然而止,四周突然陷入了一種奇怪的寂靜。
球被彈回來,滾到蘇昂腳邊,大傻個頓時感覺臉上一陣痛,忍不住抹了抹臉,結果抹了一手血,鼻子被砸出血了。
“不好意思,你讓我砸的。”蘇昂撿起球,淡聲說。
大傻個氣得大吼一聲:“卧槽泥馬,老子今天就收拾收拾你,打的你跪在地上叫爸爸。”
蘇昂神色沒變一下,只是語氣更冷了:“喊誰爸爸?”
大傻個怕他又砸過來,一下子沒敢上前,指着蘇昂惡狠狠地說:“媽的,老子記住你了。”
蘇昂正要說話,就見淩七拍了拍手,站起來。
他拿過蘇昂手中的球,看着大傻個說:“你是不是忘了,你剛砸到的人是誰?”
還沒等大傻個說話,淩七舉着球直接往大傻個手上砸。
大傻個捂着手叫了一聲,朝淩七蘇昂他們沖過來,掄起拳頭就往淩七臉上砸。淩七躲了一下,拽着他的胳膊一拳打在他臉上,然後一腳把他踢得倒退了幾步,大傻個正準備沖過來。
遠處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哨子聲。緊接着傳來一聲怒吼:“前面的同學怎麽回事?都圍着幹嘛呢?敢在監控底下打架群毆,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大傻個停住腳步,不甘心的瞪着淩七和蘇昂,他的鼻血直流,臉被蘇昂砸得有點腫,再加上淩七揍的那一拳,右臉又青又腫,慘不忍睹。
體育老師走過來,一言不合就開始訓,蘇昂和淩七也大概了解了大傻個為什麽針對他們。
剛才蘇昂幫忙撿球的女生是大傻個的暗戀對象,大傻個追了女生整整一年多,人家姑娘愣是不看他一眼。碰巧剛才蘇昂幫女生撿了球,女生回去後,就跟小姐妹說蘇昂很帥長得很好看,是她喜歡的類型。大傻個一聽,頓時火冒三丈,又不能向女生發火,只好把怒火轉向蘇昂。就想給蘇昂一個教訓,才故意拿排球砸他。
淩七說:“藍顏禍水。”
體育老師脾氣沖,說着說着就開始吼,吼着吼着還把自己吼生氣了,聲音拔高,差點忍不住動手,最後他壓不住脾氣,也不擅長處理這種事,就聯系了各自的班主任。
幾分鐘後,淩七和蘇昂又站在了辦公室,外加一個大傻個,教導主任剛好也在。
老妖婆看着他倆,冷笑了一聲說:“長本事了啊,讓你們去跑個步,還能和高三的打起來,你們這是變相的告訴我你們對我的不滿嗎?”
蘇昂言簡意赅就兩字:“沒有。”
教導主任皺着眉頭問:“為什麽會打起來?”
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大傻個梗着脖子不說話,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淩七背抵着辦公桌,眼都不擡一下。
蘇昂:“傻大……他先拿排球砸我們的。”
教導主任把目光轉向傻大個:“你為什麽要砸他們?在場的人說是你先挑的事。”
傻大個脖子都漲紅了,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愛而不得,心生嫉妒。”淩七譏諷了一句。
傻大個瞬間就炸了:“我靠!!老子嫉妒你媽啊!”
聽聽這是什麽鬼話?一整句下來就沒一個字能聽的,教導主任臉色不太好看,傻大個說完就悔了,低着頭滿臉不爽。
淩七冷了臉,還沒動就被蘇昂擋住了視線,接着手被蘇昂不着痕跡的碰了一下,陳铮冉拿着水杯站一邊看戲,瞥見這一幕,提醒說:“情比金堅的二位,在被訓呢,注意點兒。”
“……”
這位祖宗就是不嫌事大。
被這麽一群老師注視着,傻大個想說些什麽也說不出口,陳铮冉悠悠然喝了口水,眼見着傻大個的臉越來越紅,也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怎麽的,她說:“你說不出口?要不我來猜一下啊。”
傻大個差點出口飙髒話,結果偏頭一看陳铮冉,氣場就萎了下去。
沒說話就是默認了。
陳铮冉說:“你喜歡的女生,看上了這兩其中一個?”她擡手指了下挨得很近的兩人。
“……”
論語文老師的邏輯推理能力和語言概括能力。
又是死一般的寂靜。
陳铮冉吃驚的挑了下眉:“我随便猜的啊。”
被猜了個正着,傻大個破罐子破摔,指着蘇昂,吼了一聲:“他先勾引我暗戀對象的。”
蘇昂:“……”
媽的智障。
“幫忙撿個球就叫勾引?”蘇昂被氣笑了:“你是不是對勾引這個詞有什麽誤解?”
了解事情大概後,教導主任批評了大傻個,說他一整天腦子裏裝的都是不正經的東西,小小年紀還玩暗戀,還警告他不要亂用詞語。
教導主任批評完大傻個,又對蘇昂淩七說:“就算他沖動了,你們作為同學,也應該和睦相處,暴力不能解決一切問題,你們看看,把他的鼻血都砸出來了,臉都腫了。”
“我原本沒想砸,是他讓我砸的。”蘇昂說。
“啊?”不光教導主任有些愣,其他老師也略有些懵。
蘇昂平靜的說:“他砸過來的時候,沒砸着我,砸到我同桌了,他……”
蘇昂或許覺得一直他他他的,不太好敘述,停頓了一下朝大傻個擡了擡下巴:“他叫什麽名字?”
“嚴江。”教導主任說。
蘇昂點了下頭,繼續說,:“嚴江後來跟我們道歉了,說不小心手滑,我就想,手滑能滑到人家頭上?那時候我就覺得嚴江同學的腦子可能有些問題,所以沒怎麽計較,結果嚴江同學說,他讓我砸回來,就我這力氣,砸他十幾下都行,還說不砸不是爺們。我可是一個正經爺們,為了捍衛我的自尊,我就砸他了。至于為什麽會砸出鼻血,我想應該是嚴江同學主動伸臉讓我砸的緣故,畢竟我用的力氣很小。”
淩七沒忍住偏頭笑了。
蘇昂一番話,把責任都推到了嚴江身上,還把嚴江描述成了一個上趕着找揍的神經病,又是貶低又是嘲諷。
嚴.神經病.江:“……”
他竟然無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