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沼澤（八）
沼澤（八）
“姑娘，可別急着走。”
女人張開嘴，發出的聲音居然不是原本的聲音，而是同三婆婆一樣尖細仿佛吊着嗓子一樣的老人音！
此時一陣冷風吹過，林溫馨後背冒起一層細細密密的汗來。
什麽情況？！
鬧.....鬧鬼了？！
女人抱着神龛緩緩上前一步，林溫馨無法，只能跟着後退一步。
二人就維持着這樣的姿勢，幾步之後終于将她重新堵回了屋子。
“婆婆......”林溫馨聲音發顫，強穩住精神說，“你我無冤無仇，該給的錢也都給了....您這是....這是做什麽？”
“小丫頭，”三婆婆沒出聲，面前的女人卻接過了話，“你不懂這裏的規矩，北古街上向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既然他敢擅闖我這屋子，就擺明了不把我這身老皮子放在眼裏。”
老皮子？
林溫馨一怔，只覺得這稱呼有些詭異的熟悉。
下一秒，女人懷中的神龛猛地一抖，最外層蓋着的紅布掉了下來，露出裏頭一張黃色的毛絨絨的動物皮。
“如果你還是堅持不肯說出那人的身份，嘿嘿嘿，可就別怪老身自己進去看！”
話音還未落，就看女人身上驀地乍起一道黃光，子彈發射似的直直朝林溫馨襲來！
那速度簡直太快了，快到連心裏“咯噔”一聲都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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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哀嘆自己要交代在這裏時，林溫馨看見那道黃光連她的衣服邊兒還沒碰上時，就忽然被什麽東西擋了回來。
“什.....什麽東西？！臭丫頭！你身體裏有什麽東西？！”
黃光蹦了幾下落在矮炕上，發出呲牙咧嘴的咆哮聲。
燭光抖動，林溫馨看見那道恐怖的光漸漸化為實質，有了形體，幾秒鐘後，一只半人高的黃鼠狼出現在眼前，
三婆婆隔着一張木桌雙手合十不住地念叨着什麽，神龛裏的黃皮子也不翼而飛，變成了一尊動物泥像。
林溫馨膝蓋一軟，靠着牆慢慢滑了下來。
久遠的記憶從腦海深處被扒出，她好像知道這東西是什麽了。
“你是......黃大仙兒？”
“哼！還算你識相！”黃鼠狼直起身子，露出森然獠牙，“最後一次機會，你說還是不說？”
相傳，保家五仙兒唯數黃大仙兒最記仇，一點小事也要去鬧上一番讓人雞犬不寧才算完。
怪不得三婆婆明明是個騙子還會那麽出名，家裏供了一個這，只要稍微顯露一手，普通人都會感恩戴德大肆宣揚吧。
如今在看，他對于那天闌先生私自上門介紹自己耿耿于懷也不奇怪了。
黃鼠狼舔了舔嘴唇，眼冒綠光，看那姑娘一副沉默的樣子頓時氣炸了。
它亮出爪子，嘴裏獠牙暴漲，停頓一下猛地朝林溫馨撲了過去。
突然，屋內掀起一陣陰風，伴着鬼哭瘋了似的擋在林溫馨前。
濃重的怨氣化成黑霧，裹挾着動物的撕咬聲卷起一陣漩渦，白蠟沒堅持兩下便熄了火兒。
火光消失的瞬間，林溫馨用餘光瞟到了一張熟悉的側臉。
瞳孔微縮，不敢相信似的擡起頭，可沉沉的黑暗壓了下來，耳邊只能聽見呼嘯和纏鬥的聲音。
阿.....阿珊！
她剛要張嘴叫出那個深埋心底的名字，一只手捂住了她半張臉。
那手掌冰涼，活像是死人的手。
“別叫。”
熟悉的聲音躍入耳畔，好像害怕她沒聽清似的，又重複了一遍，“別叫她的名字。”
是闌先生。
他沒有撐傘，臉被月光映得愈發慘白。
林溫馨愣愣地看着這位高高瘦瘦的男人伸出白骨一樣的手，只是進入霧中輕輕一抓，撕咬聲頓時消失了。
“閉上眼，別看。”
闌先生擋在林溫馨身前，遮住了眼前的大半景象。
霧氣消失，黃鼠狼重新現了形。
只不過這一次，它被輕而易舉地扼住了咽喉，四只爪子在空中胡亂飛舞，吊睛白眼兒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不過是一只畜生。”
闌先生難得出現了一絲嫌棄，眉頭微蹙，手骨一松，黃鼠狼應聲摔在地上。
誰知那東西竟然還真是個不服氣的，在地上滾了兩圈兒，呲着牙又想往上撲。
就在此時，屋外頭響起振翅的聲音。
黑色的飛鳥沖了進來，直直地落在闌先生肩頭，居高臨下看着那抹黃。
千年大鵬的威壓不是一般精怪承受得起的，黃鼠狼的爪子僵在半空，幾秒後渾身上下開始哆嗦起來。
“就憑你？也配問我們家先生的身份？”
烏鴉聲音沙啞，來回撲騰翅膀，“不過是只畜生，也真是活膩歪了！”
黃鼠狼哆哆嗦嗦趴在地上，連擡頭也做不到。
闌先生見狀垂下眸子，這仿佛是一個信號，烏鴉翅膀扇起，直直地沖黃鼠狼飛去，鳥喙一張，叼起它就向外掠了出去。
三婆婆此時此刻已經被變故吓懵了，她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個男人來頭居然這麽大，連黃大仙兒也只有伏地跪倒的份兒！
闌先生沒有看她，因為還有另外一件事要解決。
角落裏，隋語珊的魂兒已經快消散殆盡了，剛才她在林溫馨面前現形，就算被怨念遮擋，也算壞了規矩。再加上那黃鼠狼畢竟是個成精的，它的傷害對陰鬼來講不容小觑。眼下連她環繞周身的陰氣都弱得幾乎看不見了，隋語珊只能縮在角落，用最後一點黑暗裹住自己。
闌先生低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人正乖乖閉着眼，面色如常。要不是下嘴唇已經被咬出血了，恐怕還真以為她現下頗為平靜。
還真是麻煩。
他幾步走到隋語珊面前，手一抖，撐開一把黑傘。
陰魂的大半邊身子已經消失了，她勉強維持着人形，死死盯着不遠處的林溫馨。
傘開在頭頂，有大量濃重的陰氣兜頭罩了下來。
忽忽散散的魂魄一呆，這才訝然地擡頭。
“呆在這，別動。”
低聲留下一句話，闌先生這才轉身走向林溫馨。
“可以睜開了。”
緩緩掀起眼皮，林溫馨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在發抖。
扶着牆起身，連做三次深呼吸才敢環顧四周。
沒有。
沒有腦海中的那張臉。
屋內只有一個早已倒地的女人和桌後快要吓過去的三婆婆。
白蠟被重新點燃，闌先生臉上這才見了些血色。
“你在找什麽？”
“都.....都解決完了嗎先生？”
“是，走吧。”
“等.....等一下！”
闌先生回頭，镂空耳墜發出微光。
林溫馨眼眶通紅，指尖在掌心摳出道道紅印。
好半晌後她才艱難地開口，“剛才.....剛才先生讓我不要叫她的名字，我想問，現.....現在呢？現在可以了嗎？”
“如果你喊出她的名字，她會立刻魂飛魄散。”
袖口的雲紋邊慢慢向小臂擴散，傘下的魂魄感覺周身彌漫的陰氣更重了。
這讓她感覺有種正被溫養的感覺。
“她在這裏對不對！”
眼淚劈裏啪啦砸了下來，林溫馨捂住嘴，拼命不讓自己哭出聲。
“先生......先生，我能不能見見她？就一眼！哪怕就一眼！讓我跟她說句話也行.....”
“陰魂不可在人前現形，擾亂因果，遭受懲罰，這是規矩。”
闌先生垂下眼，聲音寡淡，“如果你想讓她連下輩子也沒有的話。”
“為什麽......”
胸腔內巨大的悲傷刮過，連帶着五髒六腑齊齊斷裂，林溫馨無法自抑的用手掩住臉，斷斷續續的哭聲從嘴角漏出，“為什麽.....為什麽不叫我.....為什麽不讓我看你一眼......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讓我去幫你.....為什麽要自己承受......”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卻如同一柄重錘敲在隋語珊頭頂。
什、什麽意思？
如果在說那天她死去時候的事，她明明叫了啊。
不僅僅叫了，她還看到馨馨回頭盯了自己好幾秒。
“先生，”林溫馨忽然擡頭，一字一句問道，“如果我也變成鬼，是不是就能見到她了？”
不行！
隋語珊想喊想起身想攔住她，但受傷太重，只要稍微一動就能感覺魂魄要碎掉了。
還好那人說了一句“不會。”
“為什麽？”林溫馨瞪大眼不死心。
“自殺者，魂魄會遁入幽冥，永世不得超生。”
他向旁邊撤了半步，讓出門口，淡淡地說道，“陰陽兩隔，走吧。”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隋語珊才喃喃問着，“所以....那時候她根本沒看見我對不對？”
闌先生沒說話，面皮逐漸幹癟，仿佛傘下的陰氣抽幹了他的血肉。
這個世上，哪有那麽多說得清道得明呢？
他轉身看向矮炕上的三婆婆，低低沉沉地笑了，“還不滾？”
被點到的人一哆嗦，連忙應道，“滾...馬....我馬上....”
雙腿早就沒了，空着兩根黑黑的庫管，一步一步爬向外頭。等爬到女人身邊時，還用力掐了一下她，奈何精怪上身損耗極大，女人面如死灰，一副出氣兒比進氣兒多的模樣，就是醒不過來。
三婆婆一咬牙，幹脆撒手不管了，顫顫巍巍獨自爬走。
“你在這裏呆好，起碼有三天不能動。”
跟傘下的人說完最後一句話，闌先生轉身欲走。
“先生！等一下！”
怎麽今天都讓他等一下？
“先生，我....我想問，我許下的願望能改嗎？”
隋語珊怆然一笑，“我不想讓馨馨像我一樣了，我想讓她好好把夢想完成，我想讓她去做我再也做不到的事，我想讓她擁有一個完美的人生。我還想......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漆黑的瞳孔裏仿佛有火，闌先生阖首輕笑，“好，只要你肯付出代價，我就滿足你殘存人間的願望。”
林溫馨渾渾噩噩回到公司，屏幕裏一排排代碼在眼前來回晃，卻一個也看不進去。
要怎麽做我才能見到你，
阿珊。
太陽照常升起，同事在身邊嬉笑打鬧，那天的事仿佛變成了轱辘碾過的一顆小石子，悄無聲息被埋進心底，林溫馨機械地上班打卡寫代碼，像個流水線上的機器人。
好在軟件的制作已經步入正軌，小劉欽點的人技術全部過硬，這才沒有影響完成度和時間。
“我看你最近應該回家休息休息，”小劉趁着午飯時候跟她念叨，“你看你這個樣子，我真怕有天你猝死在公司。”
當時林溫馨正扒拉走一根水芹菜，聞言手一頓。
小劉敲敲她的餐盤，“我是認真的，下個星期大老板要來進行一輪視察，你這個樣子，怎麽可能過的了？”
也對。
這畢竟不是她一個人的事。
當天晚上，林溫馨就跟衆人打過招呼，收拾收拾回了家。
許久未住人的屋子，門剛被推開就激起一片灰塵。
她長嘆一聲，認命地拿起吸塵器。
因為心不在焉，吸塵器連番撞在家具上，磕掉了一塊鐵皮。
鐵皮不能用吸的，林溫馨煩躁地附身去撿，手從吸塵器的把兒上松開了。
失去平衡的吸塵器晃了兩下，朝地上倒去。
剛撿起鐵皮，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嘩啦”聲。
回過頭，發現是吸塵器倒下的時候碰着了電視櫃上擺放的花瓶，花瓶因為外力而向一邊傾斜，從櫃子上滾了下來，摔成幾瓣。塵土散開，只剩一簇簇茂密的花朵僵硬地打着挺。
饒是脾氣再好，看見這一連串，林溫馨也感覺心髒都停跳了。
“還不如不回來住......”
嘴裏喃喃說着，到底還是起身打算去收拾一地泥土。
花是林母買的，品種不詳，只知道開的異常繁茂，紫色的花朵團在一起，看上去生機勃勃。
先用小鏟子把大塊土都鏟進垃圾桶，然後撿起花團，想着先插在另一盆裏，等明天再去買個新盆重新栽好。
只是刨土将根埋進去的時候，林溫馨眼一擡，看見層層花葉中間綁着一個指甲大小的黑乎乎的東西。
還亮着微弱的紅光。
林母是在晚飯後接到女兒電話的，她語氣不善，“終于想起來你還有個媽媽了？”
電話那頭倒是很平靜，“有空嗎媽？明天來我家，一起吃個飯吧。”
“也好，”林母走進衛生間，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笑着說，“反正你也要從那裏搬出來了，吃一頓飯留個回憶也好。對了馨馨，工作我已經幫你找好了，在媽媽朋友的物流公司裏當主管，很清閑，工資也不少，這樣說出去也有面子。你做下準備，就把現在的工作辭掉吧，成天加班，像什麽樣兒。”
另一邊沉默良久，才透過沙啞的聲筒，低聲道了聲“好”。
沒成想這麽順利，林母頓時樂開了花。公司是她一個很要好的朋友開的，如果馨馨過去，辦公室就在她朋友的旁邊，這樣每天都能幫着她監控女兒的一舉一動。
想到這，林母美滋滋掏出手機，打開監控錄像app，準備看看馨馨現在在幹嘛。
可屏幕裏漆黑一片，中間蹦出來個對話框，
【信號丢失】
“什麽東西？網斷了？”林母連續操作了幾下還是老樣子，無法只能作罷。
“不過沒關系，反正馨馨都同意搬出來了，那些攝像頭搬家的時候收一下就行。”
第二天傍晚，林母精心打扮拎着一兜子菜敲響了林溫馨公寓大門。
門被打開，林溫馨顯然也是準備過的，穿着正式，甚至還畫了淡淡的妝。
她朝外頭的人柔柔笑了下，“媽你來了，我等你好久。”
“這不是路上堵車，馨馨這樣穿真好看。”
林母進了屋，看見餐桌上準備的滿滿一桌子菜驚訝地叫出了聲，“天吶！今天是有什麽好事兒嗎？寶貝你居然準備的這麽豐盛！”
林溫馨拉開一邊椅子，示意她來坐，然後轉身進了廚房，“還有一道菜，等我端出來。”
林母拿起筷子想要夾菜，女兒卻已經從廚房裏出來了，她手裏端着一個白色的瓷盆。
林溫馨把盆放在餐桌中央，盆裏沒有預料中的湯，只有一堆黑乎乎的小玩意兒。
林母的笑僵在臉上，因為她一眼認出那些東西是什麽了。
“馨馨你這是.....幹什麽？”
“我也想問，媽你這是幹什麽？”
她坐在餐桌另外一頭，平時溫婉怯懦的樣子不複存在，眼神犀利神請嚴肅。
随手從盆裏拿出一個微型攝像頭，林溫馨看向對面，“監視我？在你親女兒家裏裝滿攝像頭？媽，整整23個，23個！我家每個角落都有，你告訴我，你這是打算幹什麽？”
林母臉上有一瞬間慌亂，但很快鎮定下來，“是，我就是要随時看着你，我要知道你的一舉一動！省的你總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
“我做什麽了？！”林溫馨把攝像頭一摔，壓着怒火，“我做什麽了讓你有今天這樣變态的控制欲？！”
“我變态？！”林母的怒火一下被點燃，“騰”一下站起身指着對面怒吼，“我變态林溫馨？！你自己也不想想你之前都幹過什麽惡心的事情？！！你也不看看你交的都是什麽朋友？！我要是還不多管着你一點多看着你一點你得變成什麽樣你自己不知道嗎？！！我為你付出多少你不知道嗎？！！你有沒有良心！！”
“我交的朋友怎麽了？”林溫馨直直地看進母親眼底，“我幹的哪件事情讓你覺得惡心了？從小到大哪一件事不是你安排的，不是你給我的路？我有過選擇嗎？我能有自己的想法嗎？從會走路那天起，所有事都要按照你的想法走。出門不能先邁右腳，吃飯前必須要喝湯，刷牙一定要用右手，晚上九點前一定要睡覺，不可以穿薄紗的衣服，不可以穿膝蓋以上的裙子等等這些，不都是你的要求嗎？！”
“我有時候真的很想問問你，媽我到底是女兒還是傀儡？”
“所以你現在開始指責我了？！”林母氣得口不擇言，“我有教過你這麽跟我頂嘴嗎？！我有教過你去交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嗎？！你自己幹了多惡心的事你自己不知道？你看看你手機裏都是些什麽烏七八糟的東西？！放一個死人的照片！還是一個女的！林溫馨，你要不要臉？你有沒有點羞恥心？！”
“所以你還偷看我手機？”
“我就看了怎麽樣！！我要是不看我能知道你倆那層關系嗎？！我能知道我女兒都被別人霍霍成什麽樣了嗎？！要不是她....要不是那個賤人你能變成現在這樣嗎？！她活該死！！她活該被車撞死！！臨死之前居然還妄想拉你當個墊背！！她就該死了下十八層......”
剩下的話林母沒有說完，因為她看見自己的女兒緩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見林溫馨一步一步朝她走來，看見那張臉上交疊錯亂的表情。
“你.....你說什麽？”林溫馨感覺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你剛剛說什麽？什麽叫‘妄想拉我當墊背’？媽你.....你那天晚上看見她了對不對？”
“我.......”
“那天你突然說你心髒疼，要我趕緊攙你回家吃藥....車禍發生，你連看都不想看一眼就急急忙忙拉我走掉了。所以.....所以你當時看到她了對嗎？你看見的.....是車禍前的她還是車禍後的她？”
“我......”林母本能地向後躲，卻被一把拉住手腕，女兒眼底是暴虐的怒意，力氣很大，一時間竟然完全無法掙脫。
“林溫馨！現在你要為了一個死人跟你媽吵嗎？！”
“你早就知道了，”林溫馨忽然松了手，“你早就看見她了對不對？所以你才說你心髒疼，所以你才......眼睜睜看着她因為我的加速離開而急着過馬路，媽你看着她被撞死不告訴我，是不是？”
真的球球別養肥我了QAQ
我每天都很肥很肥，球球了各位看官大大
養着養着容易養丢惹 or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