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海市蜃樓（三）
海市蜃樓（三）
“沙沙”聲音響起，屏幕前的畫面時隐時現，黑沉沉的夜壓迫神經，無數根電纜斷裂導致信號發射不穩定。路燈齊滅，電力系統癱瘓，信號塔倒地變成一堆破銅爛鐵。主持人的臉在屏幕裏斷斷續續，聲音扭曲着從遠方傳了過來。
“觀衆朋友們大家好，現在插播一條緊急新聞.......在我國.....市發生.....生....來自地震總局的消息......”
“...重複一遍......生8.3級特大地震.....我們正在努力.....彙總各個地區包.....包括縣級市、鎮和村落的......災情.....和受災範圍.....”
“來自地震總局的消息，此特大....當地已啓動緊急救援預案.....我們現在正努力連線地震中心.....但....請大家放心，任何消息.....我們都會第一時間為您播報.....”
“.....希望所有....都能萬衆一心衆志成城....讓我們一起挺過這次災難.....請受災地區的群衆放心，整個國家都将與你們同在，無數援手會将你們拉出黑暗.....好好活着....一定要堅持下去.......”
無數個新聞工作人員、地方媒體、娛樂媒體、私家小報全都從被窩中被拉出來緊急調派加班，将這一消息推上自家頭版頭條，通過網絡、電視、廣播所有的信息傳播渠道散發出去。
人們奔走相告，“地震”、“天災”、“死人”這樣的詞語出現在所有百姓口中。有親戚朋友處于受災範圍中的人更是擔心得睡不着覺，似乎一夜之間，所有人都放下了自己的成見和那點糾結的心事，只專注于這場突如其來的災禍上面。
白無常收起生死簿，上前兩步與黑無常站成一排，恭恭敬敬地跟身前人說道，“大人，這一次我們是奉了下面兩位大人的旨意上來的，天災波及範圍太過廣泛，時間又在半夜，如果陰間不出手幹預，恐怕上下都會大亂，陰陽失控，平衡将破。但僅憑我們幾個實在忙不過來，還請大人能幫個忙。”
“我知道了。”
闌先生點點頭，“剛才第一批有多少人？”
白無常糾結了一下還是照實說了，“第一批光是死在睡夢中的，共計八萬七千多人。第二批被磚塊砸中慘死的，共計六千多人，還有......”
“行了，謝必安。”
闌先生将懷裏的黑毛兔放下，揉了揉圓滾滾的腦袋小聲叮囑道，“你去吧，能救多少是多少，但記住，無論如何不能現身，進入他們的身體，幫他們撐久一點。”
黑兔子應聲跑開，他撐着傘望向遠方，這一次，連他也沒有多大把握。
無法大規模動用力量，不能被任何人發現陰間的存在，守護秩序遵從規則的情況下，能救下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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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幾排住院樓全部從地底崩潰坍塌，無數病床上動不了的患者在眼睛還未睜開時便離開了這個世界。無數陰魂從廢墟中飄出，木愣愣地望着破敗的城市。
陰差甩着勾魂鎖，一個恨不能當三個用，拘了密密麻麻的一片白魂兒。
闌先生出現在斷壁殘垣中，黑色唐裝被風吹起，這裏活下來的人太少太少了。感受到離自己不遠處的廢墟下有幾個命大的正蜷縮在倒塌的房頂構建出的三角空間中，他腳尖一點來到上空，枯瘦的五指輕輕向上一提，無數黑氣從袖口飄出，像盤蛇似的鑽進縫隙中，纏繞住了四周的所有瓦礫。原本搖搖欲墜的碎石三角區轟然穩住，變成了不會因為餘震波及而再次坍塌的“銅牆鐵壁”。
底下黑暗中瑟瑟發抖的人們只覺得冷。
外圍還有幾個被壓住的，闌先生想要飛身掠過去，途徑陰差押解的魂魄們時腳步忽然頓住。
他偏頭看過去，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幾分鐘前才剛剛偶然救下的，那個想要自殺的小男孩兒。
現在正一臉茫然地跟在隊伍後頭，細細的手腕上扣着兩臂那麽粗的勾魂鐵鏈。
羅陽陽的魂魄很淡，呈現半透明的奶白色。周身一絲怨念都沒有，連活着時臉上濃重的黑眼圈都消失不見。
這孩子......
闌先生向陰差走去，只說了一句話，陰差立馬松開鐵鏈，拽着剩下一大票陰魂飛似的逃離此地，活像放了一只白風筝在後頭。
顧不上自己有多吓人，闌先生走過去，嘴角勾着，“還記得我麽？”
少年仰起臉，怔怔地點點頭。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怎麽了，幾分鐘前，他剛爬上窗臺想要跳下去，被眼前這個奇奇怪怪的男人攔下說“還不到時候”。
結果下一秒，世界忽然黑了，只記得耳邊傳來什麽重物砸下來的聲音，然後他失去了意識，再醒來時，就是這樣飄着的，像鬼魂兒一樣......
等等？！
鬼魂兒.....難不成？
環顧四周，是滿目瘡痍。
似乎腦袋一下子想通了很多事。
他看向眼前人，“我....我是死了嗎？”
“是。”
幾乎毫不猶豫。
羅陽陽低頭，腳下彎成扭曲弧度的鋼筋露出一大半，目之所及，沒有一棟完整矗立的高樓。
“地震.....是地震？”
“是。”
闌先生伸出一只手，語調清亮，“現在沒有時間解釋那麽多，不過，你願意先跟着我麽？”
想了想，又強調一句，“我要去救人。”
羅陽陽下意識握住了他的手，由“生”到“死”後，反應變得很慢，就像在腦袋中放進了一片薄玻璃，能看到聽到，但是思想仿佛被什麽阻隔了無法傳達。
在注視着闌先生一遍遍放出黑氣鞏固廢墟，漸漸的，少年也從“完全無法理解”變成了能稍微感知到成堆瓦礫下奄奄一息的人們。
木木的四肢變得靈活，仿佛被上了機油的機械，羅陽陽開始跟着闌先生自主活動，沉寂的大腦也開始轉動起來。
“好點了？”
男人忽然偏過頭問。
“......嗯。”
算...好麽？雖然已經死了，但是卻比普通人要更加容易接受“死亡”這件事。
少年在心底想，畢竟早就做好準備了不是嗎？倒不如說真的輕松了。
兩人在忙碌時，身後忽然傳來叫嚷聲哭喊聲，人們終于從巨大的災難中回過神來。還活着的，能站起來的人們飛撲向廢墟，開始拼命哭號着各種各樣的名字。
少年仰起頭，面色淡然。
“為什麽不恨呢？”
闌先生垂眸看向薄到透明的魂魄，出聲問道。
為什麽一點也不恨呢？不恨對你不管不顧的父母，不恨那些拿你當工具人只為了賺錢的公司，不恨這個完全将你抛諸腦後的社會。
“為什麽要恨呢？”
少年看向離自己最近的那個男人，正紅着雙眼瘋狂刨着廢墟碎石，能看見他一只胳膊向旁邊彎折，似乎是骨頭被砸歪，只剩一只手，仍舊瘋了似的，嘴裏還大喊着一個人的名字。
他在喊誰？妻子？孩子？還是父母？
肯定是很重要的人吧，才能值得受這麽重的傷，還不管不顧。
“為什麽要恨呢？他們只是做了他們認為對的事。”
少年眼中有不符合這個年齡的成熟，
“我無力改變，既然總是要死的，倒不如好好保留住心底最後一份好的回憶。如果我只想着恨啊傷害啊報複啊，恐怕現在的模樣就該是那樣了吧？”
他指着對面一道濃重的黑風，開玩笑似的語氣。闌先生順着方向看過去，原來是一只怨念頗深的厲鬼。五爪冒着綠光，面相是死時候恐怖的樣子。
醫院從不缺厲鬼，只不過現在的情況是，四周布滿陰差，厲鬼一現世，就被團團圍住，沒過幾秒便被打成了一只巴掌大小的黑色甲蟲。
羅陽陽收回目光吐吐舌頭，難得露出一絲孩子氣，“還好我現在幹幹淨淨的。”
其實他自己看不見，闌先生卻看得清清楚楚。
在少年後背中心的地方，有一塊巴掌大小的金印，那标示着累累功德。
這孩子不一樣。
想了想，闌先生俯下身，漆黑的眸子直直看進魂魄內，
“陽陽，你等一下可以去輪回轉世，重新擁有一段新人生。或者.....也可以選擇留下來幫我。”
“幫你？”
少年這才想起自己忽略了一個重要問題，“那個.....我能問一下麽？大哥哥請問你是誰？”
似乎被奇怪的稱呼逗笑了，蒼白的面孔有了血色。
他淺笑着回答，“我姓闌，你可以叫我闌先生，我是一家‘黑店’老板。”
羅陽陽：“.......”
黑、黑店？！
他還想問什麽，忽然看見闌先生忽然直起身，望向另外一個方向。
話到嘴邊拐了個彎，少年疑惑地問道，“怎麽了先生？”
西北方向，熟悉的味道鑽入鼻腔，闌先生撫平唇角，眉頭輕皺。
貝嘉。
綠色操場裂開幾道比梁柱還粗的裂縫，曾經純白的學校此刻只剩一片斷壁殘垣。有深紅的血順着石頭縫兒裏汨汨流出，煙塵夾雜着絕望的味道在空中蔓延。
宿舍樓某處廢墟下，鐵質的門板彎成詭異的弧度，卻恰好擋住了滾落下來的碎石面牆的夾角合圍形成了一塊窄窄的三角安全區。
黑暗中有人呻吟了一聲，然後悠悠轉醒。
沙石劃破了她的皮膚，滲出血水，小腿腫脹發青，但這些都是在完全黑暗的狀況中看不見的，貝嘉只感覺到了令人頭皮發麻的疼。
第一反應是“我居然還活着？”，緊接着就是從筋脈催生出來的恐懼感，那種四周全黑的，空氣中冷冰冰連一絲風夜沒有，周圍靜谧如斯，仿佛直接遁入地獄恐懼。
下意識想起身，頭卻直接頂到了冰冷的石塊，稍微擡一下胳膊，也是一樣寸步難行。所處的空間很狹小，貝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往往大型地震過去之後，會伴随多場餘震，她不知道自己這個位置能撐多久，但必須必須要活下去。
擦幹眼淚，貝嘉嘗試着動了動四肢，還好都還有知覺，說明身體沒有受到什麽大傷。
“謝天謝地。”
她低聲跟自己說，想要驅散一些黑暗和過于寂靜帶來的恐懼。
“沒事的，會好起來的，救援隊很快就會找我，只要撐一段時間。”
慢慢嘗試着說出來，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大，身體裏的勇氣也越來越多。
直到終于适應所處的環境了，她才緩緩伸出手，想要看看留給自己的空間到底有多大。
如果來了餘震，盡量蜷縮在直角牆邊是最安全的。
可手還沒畫出去半圈，左側忽然傳出一道細若蚊蠅的聲音。
“有....有人嗎？”
貝嘉一愣，四周都是碎石瓦礫，拼命睜眼想看什麽也看不見。
難道有人跟她壓在一起了？
“有！”聲音裏透着興奮，“我叫貝嘉，同學你是誰？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那邊先是沉默，然後才是斷斷續續的回答。
“......貝嘉，我是尤希。我沒事，但....但賀清清她......”
尤希，賀清清。
腦海中某些陰暗的記憶開了閘，那些曾經受過的屈辱和霸淩無比清晰地在眼前閃過。
平時在學校也盡量躲着她們，但眼下這個情況....
貝嘉搖了搖頭，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活命要緊，能活下去一個是一個。
牆壁那頭還在說話，可能是身邊有了活人，尤希的聲音聽上去逐漸變得冷靜。
“地震發生的時候，我正巧去撿滾到床下的包挂，所以雙層鐵皮床護住了我沒有受傷。但我剛剛醒來的時候摸到了身後的賀清清，她可能也想鑽到床下，只是沒來得及。貝嘉，清清的情況不太好，我叫不醒她。貝嘉？貝嘉你還在嗎？你受傷了嗎？”
“我還在，我沒有受什麽重傷，只是腿被割破了。”
“那就好.....”尤希松了口氣，聽見貝嘉詢問的聲音。
“你怎麽能确定是賀清清呢？她哪裏受傷了嗎？她還...她還....”
想說她還活着嗎？但結巴了半天也沒說出口。
好在隔壁聽懂了弦外之音。
尤希似乎在艱難地幹着什麽，氣喘呼呼，“還...還活着，我手機就摔在身邊，雖然沒信號，但能當個電筒用。”
貝嘉使勁将受傷的腿曲起向牆角靠，聽見另外一頭的喘氣兒聲蹙眉問道，“你在幹什麽？別大幅度活動，記得保存體力啊。”
“......我......我知道。”
尤希的聲音愈發顫抖，她手裏握着的手機發出微弱的亮光。剛才只看清了賀清清的臉電筒就滅掉了，敲敲打打才又亮起。
她想把昏迷的賀清清搬過來，擺成坐着的姿勢。可使勁兒抓着肩膀拽了兩下都沒拽動，沒辦法，只能重新撿起手機點開電筒順着昏迷少女的臉向下照去，看看腿部的情況。
“唔...嘔.....”
“怎麽了？”牆那頭傳來貝嘉急切的詢問。
尤希臉色發白，渾身上下在劇烈顫抖。其實剛剛清醒的時候，因為身旁有手機燈光，四周被雙板鐵床預留出來的空間又足夠大，所處的環境好像以前玩過的密室逃脫，當時并不覺得非常害怕。
甚至在看見身旁昏迷的賀清清和旁邊近在咫尺的貝嘉後，尤希已經清醒并且冷靜下來了。
直到現在。
“嘔.....”
亮起的白光打在少女雙腿上，照出一片猩紅的血肉模糊。
賀清清的膝蓋處被斷裂的牆壁正巧砸中，幾塊碎石張牙舞爪，粘稠的血漿伴着黃膩的油脂從翻開的皮肉裏炸成一片，碎裂的骨骼從肌膚中穿破而出，捅爛了校服褲子，布條一道道四散垂着，與彎曲粗細不一的血管交疊纏繞。
只看了一眼，尤希仿佛被烈火使勁兒燙了一下，扒着牆開始拼命幹嘔起來。
腳邊摔裂的手機燈驀地開始閃爍，然後在少女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啪”一聲直接滅掉。
黑暗忽然侵襲，巨大的恐慌一下子罩住了尤希。之前的冷靜統統被擊打得粉碎，鼻尖萦繞着濃重的血腥味兒，每根神經都在身體裏突突地跳。
從未如此近距離直面死亡。
沒有親身體會過的人不可能懂，就像沒有生過病的人沒有身體殘缺過的人永遠無法理解健康平安無事是多麽一件令人值得感恩的事。
之前一直在潛意識裏覺得自己還活着沒有受傷，說明已經躲過去了，死亡什麽的根本礙不着自己的事兒。等地震過去，救援隊一來，就可以像以前的日子一樣過的舒舒服服。
可是現在......尤希開始不受控制地害怕，她爬到最角落，連看都不敢再看一眼地上的人，無數恐怖片在眼前一一閃過，腦袋裏塞滿了自己死時候的慘狀。
“尤希？尤希？！你還好嗎？出什麽事了？”
另一頭傳來貝嘉急迫的聲音，尤希驚恐地抱住頭，帶着哭腔，“.....腿.....腿！”
“腿？腿怎麽了？尤希你說話，到底怎....”
貝嘉忽然一頓，斟酌着開口，“是不是....賀清清？”
“啊——！！”
她害怕到了極點，眼淚混着污濁的煙塵流了滿臉。
黑暗中，尤希想起之前坐在課堂上低頭玩手機，想起跟同學打鬧說笑，想起家裏那張蓬松柔軟的大床，想起自己躺在上面劈裏啪啦打着游戲，想起早上剛買了一箱的進口汽水，想起父母的擁抱。
那些曾經自己厭煩的覺得無聊的事情，現在看來是多麽美好的生活！為什麽....為什麽！
“救救我.....媽媽.....誰...誰來救救我.....”
“尤希！你聽我說！”
黑暗中貝嘉的聲音猛然炸起，“不要害怕，我們離得并不遠，什麽都不要做，在那裏等我，別哭省着點兒身體裏的水！”
“什.....”
尤希驚訝地微微擡頭，不敢相信，她要過來？她要怎麽過來？
沒過幾秒，豎直對面的牆上傳來碎石滾動的聲音，貝嘉縮在狹窄的地方，正艱難地用手刨着碎開的石塊。好在牆體被震塌，跌落下來的不是什麽大塊兒。少女指尖被瓦礫割破，但她無知無覺似的繼續刨着。
必須要試試，要不然，那頭的兩個人可能都活不下來。
随着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尤希終于仰起頭，直愣愣地看過去。
貝嘉.....
貝嘉被她冤枉，被林茉聯合賀清清一起欺侮的事仿佛就發生在昨天。現在這種境地，她還願意過來救自己嗎？
在眼前最後一小塊石頭被挪走，一個拳頭大小的空洞露出。貝嘉終于笑了，把手指伸過去不斷拍打地面，“尤希....尤希你看看我！我在這裏！”
另外一頭傳來細細簌簌爬地的聲音，尤希哭着抓住了貝嘉的手指，“我好怕.....貝嘉我好害怕啊！你不知道賀清清....賀清清她......”
“好了好了，你先冷靜下來。”
兩名少女隔着一道破碎的牆，手指勾着手指，互相從對方身上汲取名為“勇氣”的東西。
“尤希，賀清清哪裏受傷了？是腿嗎？人呢？人還活着嗎？”
“我.....我一開始看她還有氣兒的，不像是.....可....可現在我不敢....貝....”
話還沒說完，尤希感覺腳下的猛然一顫。
餘震來了。
四周在劇烈晃動，相互纏繞的手指一下子分開。貝嘉本來為了刨土半趴着，姿勢一時間竟然很難轉動，狹窄黑暗的空間內，恐懼從腳底直竄上大腦，感官被無限放大。
她清清楚楚聽見頭頂傳來一聲清晰無比的斷裂聲。
完了。
我要死在這兒了。
一滴淚無聲無息砸在地上，被碎石割成幾瓣。
貝嘉死死咬住嘴唇，可預想中的疼痛卻并沒有到來。
有黑色的霧氣在看不見的地方順着周圍縫隙穿梭加固，即将崩塌的三角牆奇異穩了下來。剛才被刨開的孔洞重新被堵上，一道飄飄忽忽的影子落她在身邊，還發着淡淡微光。
過渡章，節奏可能會慢，下章就好啦！感謝寶貝們投喂和支持！！給你們雲鞠躬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