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噩夢
噩夢
第二天是我叫醒他的,該上學了,我給他收拾好書包就跟他一起出門。
小黎安靜的走在身邊,一路到學校時,他才停下腳步,四周看了看,發現別人真的看不到我,他又擡頭盯着我好一會兒,似乎是接受了我這個鬼。
一進教室,一塊黑板擦就朝我們砸來,我手速快直接擋下了,整個教室安靜幾秒後又開始吵鬧起來,似乎這一切根本不是什麽大事一樣,我瞪了始作俑者好幾眼,不過他看不到我,小黎已經走進去了,很淡定地坐在位置上,從書包拿出書。
我問:“你不氣?”小時候的事情我很多都不記得了,畢竟都過去二十年了,我的海馬體沒那麽厲害,但還是記得一點小學開始就經常挨欺負來着。
小黎沒有開口,而是拿了一只筆在本子上寫,我湊過去一看,寫了三個字‘習慣了’。我狠狠揉了一下他的頭發,“習慣什麽習慣,老子在,你不用習慣!”
我轉身朝着那個人走去,在那個人想走動的時候伸出腳給他絆了一跤,看着那人在地上滾來滾去的慘叫,我心裏那口氣就舒坦了,欺負老子是吧?老子快三十了還能讓你給欺負了!
回頭看向小黎的時候,竟然在他臉上看見了輕微的笑意,我愣了一下,我記得我小時候是不愛笑了,一直到初一那年才開始有點笑意。
因為有人告訴我我笑起來很好看,所以我才多笑了笑,但也沒怎麽笑。
我很欣慰,坐在他身邊,“你多笑一笑,還這麽小整天冷着臉做什麽呢。”
小黎看了我一眼還是沒說話,不多會兒老師就進來了,這是一節數學課,我看小黎很認真在聽課,我也就百無聊賴的看着班級裏的同學,沒什麽熟悉的面孔。
小學一年換個班,都來不及熟悉就換同學了,讓我記住太多也不可能。
我杵着下巴盯着小黎的筆記,寫得很仔細,看着看着我就困了,下課鈴聲響起我才醒過來,揉着眼睛看小黎還在寫卷子,我問:“你這些不是都做過了嗎?”
小黎看我一眼沒說話繼續寫了。
我也就不吵他,下一節課開始我也就跟着聽課了,不然實在太無聊,時間過不去,小學的課程對我來說還是簡單的。
上午的課程結束後,我看周圍的同學都拿出了飯盒開始吃飯,小黎一動不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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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他不餓嗎,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說他沒有飯盒餓了又怎麽樣,我笑着從後面拿出一個飯盒遞給他,他簡直都要瞳孔地震了,顯然是在驚訝我什麽時候帶的。
我摸了摸他的頭發,“吃吧,都是你愛吃的。”
小黎抱着飯盒遲遲沒動,我看他這樣,伸手拽出飯盒,趁周圍人不注意快速打開,“快吃。”
小黎卻把飯盒移到我面前,小聲說:“你先吃。”
我心想這小子還懂得疼人?到後來我才知道他不是懂得疼人,他是在他力所能及裏想留住我,即使我是一只鬼,他也想留住我,所以才處處都讓着我,也聽我的話。
但眼前我沒想太多,跟他說我不需要吃飯,這就是給他帶的,他好像意識到我是鬼不用吃飯所以也沒再扭捏的開吃了。
看他吃得很慢,我總覺得我是當了一回爹,這種感覺很奇妙,不過也挺好的,反正我注定不會有孩子,帶的還是小時候的自己,正好享受一下吧。
放學後,我跟在小黎身邊出去,剛出校門口就聽到幾道罵聲從旁邊傳來。
“野孩子,有娘生沒娘養的野孩子。”
“哈哈哈哈哈,野孩子也上學呢。”
我看過去,是幾個鄰居小孩,正要過去衣擺就被拉住了,我回頭看向小黎,小黎朝我搖搖頭,我是那個氣,這些話我從小聽了不少,印象還是很深刻的,但我記得我小時候還是會跟他們争一争吵一吵,甚至還會打兩架。
可我看小黎的表情似乎完全無所謂的樣子。
我以為他在難過,沒多問就一起走回家了。
後來不止一次後悔沒多問,以致于事态發展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回到家後,我見小黎盯着我看,我以為他是想出去玩就跟他說可以去玩滑滑梯,他搖頭說他餓了,我才想起來,晚飯時間了,戴上圍裙就給他做飯去了。
每一次我做飯的時候,小黎都在旁邊盯着我看。
其實也不止做飯,晚上睡覺的時候,小黎從一開始背着我睡,到後來抱着我的手臂,再抱着我的腰,一次比一次緊,我也琢磨了一下,應該是好奇吧。
沒人陪他睡過覺。
這時候天熱,家裏沒空調,我看他睡得滿頭大汗,我就拿了一把扇子回來給他扇風,讓他睡得舒服一點,不然還得上課,哪有精神。
小黎才八歲,個子不高,我摟着他,整個人抱在懷裏,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都不用睡覺,一直很精神,還得是數學課催眠。
我低頭看着他熟睡的臉,圓乎乎的,看不見一點長大後的輪廓,想着想着我都笑了,我自己以後長什麽樣子我能不知道嗎,真是被搞懵了。
放開人,我給小黎蓋好被子就從床上起來,走到客廳拿了一包今天回來路上求小黎買的煙,咬在嘴裏抽了起來。
我這個老煙鬼,一天多沒抽煙真是難為我了。
我咬着煙,放空的坐在沙發上看天花板出神。
小時候的事情記得實在不多,可能也是因為沒什麽好回憶吧,基本上都是獨來獨往,也沒什麽朋友,我要不要幫小黎找個朋友?
我的朋友都是進入電競圈後才有的,那都十七歲的事情了,現在距離小黎十七歲還有九年,也太久了。
說實話我不知道我會不會消失,畢竟這件事情實在有點光怪陸離,或許這只是我在飛機上做的一個夢呢?醒來就沒了。
在我抽煙的時候,後面傳來聲音,我回頭一看,是小黎帶着些許急切的走到我身邊坐下,好像也松了口氣,我問他:“怎麽醒了?”
小黎靠在我肩上,抱着我的手臂,小聲說:“做噩夢了。”
我摟住他,把他整個人抱在懷裏,“別怕,別怕。”我又問他夢到什麽,他卻搖搖頭什麽也沒說。我很後面才知道原來他晚上做的噩夢是我在他面前一次又一次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