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鳳皇留下意味不明的話，轉身繼續找路。
小淇咬咬唇，在另外兩人裝作未見的表情中，擡腿跟上。
鳳皇尋路的方法，旁人難懂，她也沒有解釋的意思，自顧自一路觀察附近地勢，在手上掐掐點點，喃喃自語。
偶爾抛一道黃符，在這連土路都鮮有的山林裏走走停停，最終判斷出下一個方向。
天氣悶熱，在山林裏行走，難免遭蚊蟲叮咬。
特別是小淇，不知今天還要進山，為了上鏡美觀，還特地挑了漂亮的小白裙子。
這下可好，白白淨淨的腿上被咬了七八個包，癢得她心裏不停抱怨。
反觀走在最前方的鳳皇，束着清爽的高馬尾，身穿簡單的淺色T恤與工裝褲，腳踏一雙便于行走的短靴，英姿飒爽。
小淇納悶地打量她，就算下半身包得嚴嚴實實，脖子胳膊不都露在外面嗎，怎麽蚊子不咬她呢？
他們彎彎繞繞走了大半個小時，眼前終于出現尋找許久的槐樹林。
此地距離公路非常遙遠，藏得極深。
鳳皇沒有浪費時間，率先走入槐樹林。
這林子裏的槐樹長勢極好，樹幹粗壯，綠葉茵茵。走到密林深處，光線明顯變暗，恍惚有遮天蔽日的錯覺。
周圍無聲，一片死寂，連一絲一縷的風聲都聽不見，只有他們踩過厚厚落葉時發出的喀嚓聲。
這詭異的情景，難免讓人有些發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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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往那個方向望去，只有看不到盡頭的槐樹林，密密叢叢的槐樹仿佛長得別無二致，蔓延至遠方的一片漆黑。
他們不過進來了十幾分鐘，卻已經完全迷失了方向。
小淇莫名心悸，茫然地停在原地，輕聲說：“我怎麽感覺……周圍完全是一模一樣的呢？”
扛着相機的PD也附和道：“這兒我們來過吧？又好像沒有？唉，今天以前，我從沒覺得自己是路癡……”
方知許拿出手機擺弄片刻，又放了回去：“已經完全沒有信號了。”
“我們迷路了嗎？”小淇想起來鳳皇在游樂場的視頻，擔憂地問道，“難道又是鬼打牆？”
鳳皇言簡意赅地回複：“是奇門陣。”
她仍走在最前方，步履平穩，聲音也篤定：“跟我走就行。”
那鎮定自若的氣場，無形之中似定海神針，讓其他人都稍微放下心，在她身後亦步亦趨。
小淇跟上她，語氣輕快地問道：“你說的奇門，是奇門遁甲的奇門嗎？我只見過別人用奇門來蔔卦預測，或者是風水布局，沒想到竟然還能讓人迷路？”
鳳皇又不說話了，滿含深意地看小淇一眼，無聲而迅速地拉開距離。
這時候，倒是方知許補充一句：“奇門遁甲最早也可用來排兵布陣，但這些都是術數類，還有一派崇尚奇門法術，若想學習，一要有正規傳承，二要資質出衆，并非人人能學，否則學了也不靈驗。”
小淇感激方知許的解圍，受教似的“哦”了一聲，尾音拉得很長：“看來方先生對此方向也頗有研究啊！”
方知許謹慎道：“略有涉獵罷了。”
“很少人會在這方面感興趣啊。”小淇笑眼彎彎，反而采訪起方知許來，“方家世代從商，方先生在國外念書，學的也是經濟商業等學科嗎？”
方知許搖搖頭：“并不，我學的是文物鑒定與修複專業。”
小淇一愣，旋即大悟：“方家古董起家，難怪會學習此門學科。”
可見是對方家做足了功課。
方知許聞言，禮貌地笑笑，沒再深聊。
談話間，鳳皇已經站在一棵粗壯的槐樹前，先是擡頭看看繁枝茂葉，又伸手摸摸樹幹。
似乎确認了什麽後，她才伸手，折斷了一根粗樹枝，開始在樹下的某個地點挖土。
方知許見狀，上前幫忙一起挖。
PD舉着相機錄着他們的側影，拉了一個漂亮的雙人特寫。
小淇走到他們旁邊，半彎着腰問道：“鳳皇，你在幹什麽？你能帶着我們走出這個奇門陣嗎？”
鳳皇頭都沒擡，兢兢業業地哼哧挖土，額頭滲出細汗。
而小淇對于在鳳皇面前自讨沒趣這件事情，已經逐漸開始适應了。
她甚至還蹲在旁邊，對着鏡頭比了個大大的耶：“這畫面太難得啦，我必須合影留念！一位是大明星，一位方家二少爺，竟然在這荒郊野外挖土……”
小淇故作親密地靠近鳳皇，似乎真的想要合影。
而鳳皇卻順着她貼過來的動作，猛地一個戰術後仰，眉頭一豎道：“你不幫忙就算了，能不能別打擾我幹活？”
遭到拒絕，小淇有些悻悻然。
她正要開口解釋，鳳皇卻再次警告道：“我說了，不該做的事情別做，少打我的主意，讓開！”
鳳皇推開礙事的小淇，繼續挖土。
未消多時，她就在用粗棍子在土層深處試探時，戳到一塊硬硬的東西。
她将旁邊的土塊刨開，伸手去挖。
那竟是一塊粗糙的玉石。
鳳皇用紙巾擦幹淨玉石上的泥土，就着手機電筒的光線，仔細觀察一番。
玉石上面刻畫着怪異的符號，看似象形字又不盡然。就算看不懂，也能察覺這玉石透着一股奇異的危險感。
她将玉石收進背包裏，看了看時間，繼續往前走：“這玉石應該還有八個，全挖出來就能破局了。”
“八個？！這得找多久啊？”小淇驚呼一聲，自覺失态，立馬委屈道，“我的腿被蚊子咬了好多包……”
等她對着鏡頭說完，再回頭時，鳳皇已經離開很遠了。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鳳皇仍在一刻不停地尋找方位，陸陸續續在七棵槐樹下挖出了七個玉石，大小款式相似，紅色的符號卻各異。
不知是疲憊帶來的錯覺，還是說，這奇門陣法真有如此厲害——随着鳳皇每挖出一個玉石，槐樹林彌漫的森嚴幽冥般詭異的氛圍，便就會褪去三兩分。
小淇害怕的心理稍有減緩，迷路的幻覺也逐漸消散。
“還要找多久啊？我真不行了。”小淇欲哭無淚，不顧形象地坐在大石頭上，揉着酸疼的小腿肚。
為了搭配小裙子，她只穿了一雙單鞋，熬到現在，估計腳趾都磨破了。
“快了，還剩最後一個。”
鳳皇正在将第八塊玉石收進背包，正要上路時，發現其他三人皆是疲憊的模樣。
午飯點已過，是該吃點東西補充體力。
她從背包裏拿出兩袋吐司面包，四個人就着礦泉水分食。
休息片刻，鳳皇重新站起來，冷酷下令：“時間不早了，我們繼續走吧。”
“你是特種兵嗎？！”
小淇哀嚎一聲，苦着臉央求道，“再歇五分鐘，就五分鐘行不行？”
鳳皇有些無奈：“要不你就在這兒歇着？等我們完事兒了，再回來找你。”
“不要不要！”小淇立馬撥浪鼓似的搖頭，咬咬牙道，“我一個人會害怕，還是跟你們一起走吧！”
她扶着石頭艱難地站起來，滿臉即将英勇就義的痛苦。
此時，鳳皇才注意到她不自然的腳踝，頓了一瞬，從背包裏拿出兩張藥貼，遞了過去。
她的語氣依然冷淡：“五分鐘。”
小淇微微愣住：“謝謝……”
她脫下鞋，腳後跟已被磨得破皮流血。
藥貼貼住傷口的瞬間，她被刺激得倒吸一口冷氣，可最初的疼痛過去後，只剩清涼舒爽之意。
再穿上鞋子時，竟然可以正常走路了。
見小淇已經适應，正在與方知許研究方向的鳳皇一揚下巴，再次邁開步子踏上征程。
不知不覺間，鳳皇已經成為隊伍的主心骨，其他人只要跟着她走就可以了。
未久，鳳皇停下，指着不遠處道：“就是那裏了。”
三人定睛一看，是一排細細的桃樹。
仔細一想卻是怪異，這槐樹林中，怎會有一片桃樹？
鳳皇走上前，摸了摸桃樹的樹幹：“這桃樹年輕，年齡遠不及槐樹，是近十幾二十年新種的。”
方知許邊走邊觀察，疑惑道：“這桃樹林竟是一片圓形的林子，或者說，桃樹圍成一個了圈。”
“桃樹成圈，多半為了囚禁。”
鳳皇輕聲說，擡眸看一眼方知許，“令尊到底是得罪了誰，對方要用最為辟邪的桃花樹做圈，奇門做陣，将他禁锢在此處呢？”
種種異常已然說明，當年的事故是人為，而非意外。
方知許只愣一瞬，回過神來，鳳皇已經邁步進了桃花林。她轉悠半圈，環顧四周，将背包卸下，準備開始招魂。
鳳皇先是點燃一根短香，插進泥土，一時間輕煙彌漫，香氣袅袅。
小淇忍不住驚嘆：“哇！”
三人此時才透過煙霧看到另一個世界。
——桃林上方竟有一層輕薄瑩亮的隔膜，如同反扣的玻璃蓋，将整個桃林都罩住。
鳳皇從背包裏拿出方老先生的衣物，一件黑色的襯衣。
她撕下衣物一角，随着三張符一道兒燒盡，轉而搖起三清鈴來。
伴随着清冽淨神的鈴聲，鳳皇閉上雙眼，口中念念有詞。她唱經的速度極快，調子又帶着古意，嗡嗡滅滅，讓人難以聽清字句。
直到末了，她的尾音與聲調卻陡然揚了起來，氣勢洶洶仿若厲呵：
“天門開地門開，千裏童子送魂來，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方玉澤，速歸，速歸！”
鳳皇疾呼三遍名字，猛然睜眼！
下一秒，三清鈴打出震人神魂的巨響，她氣勢磅礴的劍指朝着北方揮去，憑空劈出一道炫目的金光——
衆人屏息未久，驀然見到北方處，竟遠遠奔來一個模糊人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