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叛逃

叛逃

次日,渝州城,葉府。

蒼穹之上,一道悶雷碾過,混合着女子清厲的嗓音,令風雨聲顯得更加渾濁。

“葉淩雲,你還準備躲在這條狗身後到何時?”

緋衣女子手執長劍,劍鋒在地上劃出一道道白痕,正一步步朝着眼前之人靠近。

“你這孽畜,居然還沒死。”葉淩雲轉首又是一口鮮血噴出,顫抖道,“當初,我就應該直接将你這不孝女挫骨揚灰!”

還沒等缺月有下一步動作,葉淩雲身前的暗衛就将劍橫放于身前格擋。

即使他身上布滿了橫七豎八的劍傷,血紅的皮肉綻開着,宛如惡魔嗤笑般駭人。他喉結動了動,“葉清,他畢竟是你的父親,放過他吧。”

“放過他?”缺月挑了挑眉,“那誰來放過我?”

話音剛落,便有一陣猶如夏日暴雨般的聲音從那暗衛耳邊飛過。

“撲通”一聲,暗衛猛地單膝跪地,緊緊捂住胸口,神情痛苦,大口大口喘着粗氣,怒道:“想不到堂堂血雨魍魉,還會用這種手段。”

一旁,潋滟逮住機會,長鞭一甩,便穩穩鉗制了他的手臂,缺月則是劍光一閃,直擊那暗衛要害,而後迅速抽劍。

霎時間,血花四濺,灑在缺月緋紅色的裙擺之上。

等缺月轉過身,葉淩雲早就不在原先的位置——他丢下這個跟随他多年的屬下,自己逃之夭夭。

乍然,一道信號彈的聲響傳入幾人耳朵,一朵海棠花在空中綻放開來,絢麗奪目,一時間為黑夜增添了幾分光亮。

——正是血雨魍魉的急令,此令一出,任務目标必須生擒。也就是說,缺月必須留葉淩雲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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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月轉開目光,腳尖一點,輕功躍起,一上一下穿梭在山巒之間,最後落在泰山的最高點。

缺月目力極好。

她極目遠眺,透過片片濃陰,終于在不遠處的小山窩內發現了葉淩雲的蹤跡。

葉淩雲此時正策馬狂奔,黑色的駿馬揚起雪白的馬蹄,雨花四濺,似是小螞蟻般移動着,眼看着有逃出生天的趨勢。

下一瞬,她就從葉淩雲頭頂上方落下。她劍倚大地,雙腿一鉗,葉淩雲便被生生拽下馬,之後慘叫一聲,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

而此時的缺月則取代了葉淩雲之前的位置,她勒住駿馬,籲了一聲,馬兒便人立而起,響亮長嘶,穩穩停在葉淩雲面前。

葉淩雲吓得連忙手腳并用,似欲起身逃跑。

葉淩雲的視角下,只能看見一縷強光掠過,下一瞬,他整個人癱軟在地。

——他的腳筋被挑斷了。

他蜷在地上縮成了一團穿山甲,正痛苦的捂着腳腕喘着粗氣。

缺月跳下駿馬,用劍鞘擡起葉淩雲的下巴,扯了扯唇瓣,“怕什麽,怎麽見到女兒就跑啊,這麽多年都沒見過面了,你都不想我嗎?”

“別殺我,別殺我!”葉淩雲吓得雙手抱頭,“剛才是我言語過激,沖撞了血雨魍魉的缺月大人,實在對不住啊……”

缺月心中腹诽。

方才有人家撐腰,躲在人家後面大放厥詞,現在沒了靠山,又成了個縮頭烏龜。

她淡然冷笑一聲,道:“葉淩雲,你可真是一成不變啊!”

葉淩雲看缺月眼神陰鸷,明白今日他是難逃一死,而後話鋒一轉,收回了之前的神态,“你殺我可以,但求你別殺你妹妹。她年紀還小。”

“沒想到你這麽個貪生怕死之徒,也會為了你那好女兒甘願赴死。”

葉淩雲看着缺月的模樣,心中駭然,雙手奮力拖着笨重的身體前進着。

缺月邁步碾過葉淩雲的雙手,咬牙道:“你剛才不是說殺你可以嗎,你現在為什麽又要跑,你渾身上下只有嘴是硬的吧!”

指骨碎裂的聲音噼裏啪啦的響起,缺月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瘋狂。

缺月長劍一揮,眼看着葉淩雲馬上就要被一擊斃命之時,一道绛紫色身影閃過,缺月那一擊就被生生打斷。

順着那力道的源頭望去,只見柳梢枝頭上坐着的女子,一雙桃花眼柔情似水,再配上天生雪白的肌膚和朱紅唇瓣,面容極媚,正是潋滟。

她手中長鞭之末,正裹挾着葉淩雲。在察覺到缺月的目光後,潋滟挑釁般的晃了晃長鞭。

缺月的嗓音響徹整個夜空:“你做什麽?”

缺月面前的女子目光下斂,黑如點漆的神色滿是冰冷。

“剛才的信號彈,你沒看見嗎?”

“我又不瞎,關你屁事。”

言畢,缺月便揮劍攻去,肅殺的劍意令她不禁打了個寒顫。慌忙閃避之時,肩膀上終究留下了一道劍傷。

“當然關我事了,葉淩雲必須抓活口。”潋滟捂着肩膀,“這可是主人的命令。”

缺月一句話也沒說,藤鞭與長劍的撞擊聲響徹天地,迸發出無數火花。

就在缺月的長劍馬上就要抵在手持長鞭人的胸口之時,她的下一步攻擊被打斷。

又一位女子橫在缺月和潋滟的中間,“缺月,快停手。殘害同僚,可是大罪!”

缺月心中暗罵一聲:怎麽這麽多事。

潋滟登時就急了,“殘影,還不快來幫我,在那裏愣着幹什麽?”

她的武功本就在缺月之下,再加上要防止缺月殺葉淩雲,一時間根本就招架不住缺月密集的攻勢。

言語之間,潋滟身上又添了數道傷痕。

殘影看缺月的目光決絕,只得鐵扇如刀,飛速向缺月襲去。

殘影的身法非常快,用肉眼只能看到空氣中留下一道道的殘影,根本難以判斷她的具體方位。

缺月冷哼一聲,內息運轉,鐵扇便忽然改變的進攻的方向,朝着一旁襲去。

“沉煙,小心!”

潋滟連忙疾聲大喝,可是終究晚了一步。

沉煙的左肩傳來一陣刺痛,整個肩膀已經被鐵扇刺穿,血如泉湧,将腳下的一片碧綠染成了霞紅。

“沉煙,抱歉了。”

缺月目光從沉煙身上移開,睥睨着眼前兩人。

“你們的暗度陳倉計沒成功,那下一步,是什麽呢?”

那二人見了血光,眉眼一橫,“下一步?當然是捉你去見主人!”

言畢,迎着狂風,一齊向缺月攻來。

缺月戰鬥時間不算短。

之前和葉淩雲暗衛纏鬥之時她已然耗費極大的心力,此刻內力已然沒剩多少,面對如此攻勢,頓時用出了全力。

但見她輕功躍起,先是朝着左邊之人胸膛就是一掌,那人一瞬間口吐鮮血,暈倒在地。

右邊之人看形勢不對,連忙用鐵扇格擋,可缺月森然一笑,重啓佩劍,朝其腹部刺去。

這人也在劇痛之下,重重落地。在殘影的意識完全消失之前,她拼盡最後一絲力氣發出了信號彈。火光迅速沖向天空,拉出一條修長的軌跡,發出一聲刺耳的長鳴。

不遠處,葉淩雲此時依靠雙手緩慢爬行,就像是後腿受傷的狗一般,所過之處,留下了長長的血痕。

缺月冷冷看着葉淩雲的模樣,佩劍便瞬移到了葉淩雲的背脊上,血濺當場。血液在大雨中慢慢漾開,将地面的積水染上了一層粉紅。

但聞雜亂無章的馬蹄聲傳來,缺月循聲望去,那如黑雲般的大軍朝着缺月傾瀉而來,大有直接将缺月一口吞沒之勢。

沒想到,追兵到的如此之快。

看來,是早有準備。

缺月趕忙躍上駿馬,那駿馬也在響亮的一聲嘶鳴後向着叢林深處狂奔。

身後,是甩不掉的狼,身前則是地勢險谲的叢林。

馬兒踏在泥地中,于叢林中四處穿梭,在缺月的驅使下以一種極其複雜的走位穿梭于山巒之中。

只是缺月和馬兒的默契程度不足,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近,她甚至可以聽到身後之人的講話聲。

為首的領頭人嗓音含着餓狼般的嚎叫,“誰能抓住她,重重有賞。”

話音剛落,那餓狼便如多年未食般,再次填上了些許鬥志,連帶着馬蹄的聲音更加密集。

伴随着一聲聲弦響,弩箭飛身而出,纏着瓢潑大雨展現出了一個完美的抛物線,徑直射向馬背上的緋衣女子。

缺月回頭一看,那箭雨如同黑幕一般欺身壓來,她急急拔劍自衛,叮叮當當的聲響此起彼伏。

忽的,她感受到自己産生了一種強烈的失重感,便摔倒在地,耳邊傳來了馬兒撕心裂肺的嘶鳴聲。

原來是馬兒被弓箭射中,大雨毫不留情的繼續摧殘着馬兒最後的生命力,令馬兒劇烈的痙攣着。

缺月兀自起身,将長劍指向對面的一群餓狼,眼眸中的殺意更加濃烈,“就你們這些蝼蟻,也配要我的命?”

領頭的身子随着馬兒而不斷左右晃動着,他的目光冷漠,沒有絲毫的暖意,凍得人心寒。

“缺月,血雨魍魉救你于水火之中,你卻殘害同僚,私殺任務目标,肇事逃逸,死不悔改。數罪并罰,縱然你有十條命都不夠償!”

暴雨中,一道閃電劃破天際,将周遭點亮的宛如正午白晝。

“救我?”缺月冷然一哼,“我只不過是你們找來的殺人機器而已,互惠互利,怎的又成了我的恩人?回去告訴長歌,要想一輩子都控制我,做夢!”

雨下的愈發大了,缺月身上的衣物緊緊貼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身。

雙方的目光似乎要擦出火花來,冷然對峙着,明顯都不願意讓步。

領頭人狹長的雙眼眯起來,含着一股危險的氣息,“這可是你自己執迷不悟。放……”

話音未落,缺月以極快的速度飛身來到領頭人的面前,一把掰着領頭人的下颌骨,将領頭人的下巴卸了。而後,她一腳踹下領頭人,策馬狂奔。

士兵們一時間震驚住了,雙眼瞪得像個葡萄。

那領頭人不僅被卸了下巴、奪了戰馬,還一頭栽在泥地中,霎時間便怒發沖冠,眼白之中被紅血絲密布。

“一群廢物,愣着幹什麽,給我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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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響起的頻率越來越低,缺月也覺得腦中越來越混沌,雙眼就像是被封住了一般,就連睜眼都變得有些困難。

乍然,她的肩膀傳來了鑽心蝕骨的痛感,低頭一看,長長的箭羽便插在她的心頭右側三寸,險些要了她的性命。她的血液毫不留情的順着傷口汩汩流出。

暴雨如柱,模糊了視線。

鋒利的刀刃将雨絲砍成一截一截的,一雙雙黑色長靴踏過泥水迅速向缺月靠近。

缺月的意識開始慢慢消散,只能被迫迎來她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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