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我去,這人怎麽陰魂不散!

楚疏桐在心中暗罵一聲。

他撇撇嘴,冷冷看着缺月,“就知道你沒那麽好心,合着在這等着我呢。”

缺月身形一閃,店小二的衣服便被褪下,緋衣血沙華再次出現在楚疏桐瞳孔中。

“我都說了,我可不能沒有你。”她緩緩走到楚疏桐面前,“現在,咱們的性命連在一起,痛感相同,同生共死。”

她用手輕輕挑起楚疏桐的下巴,疊聲道:“我死了,你也別想活。”

楚疏桐在心裏仰天長嘯。

同生共死?

天吶,我這是造了什麽孽,要這麽折磨我!

良久,他咬緊後槽牙,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猙獰道:“我謝謝你!”

缺月擺手一哂,“不用謝。”

楚疏桐:“……”

我有在謝你嗎?

缺月饒有興致的看着楚疏桐,本想繼續上前吓唬吓唬他。

下一瞬,她眉頭緊皺,似乎感受到周圍的氣氛好像不太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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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風吹動着枝丫發出沙沙的響聲,還有一道一重一輕反複交疊的聲音混合在裏面。

若是不仔細辨別,很容易被人忽略。

她眼神一沉,斂了斂呼吸,揚聲道:“潋滟,出來吧,別玩了。”

果然,她話音剛落,便有一長鞭挾風橫貫襲來,發出“嗖”的一聲響動。

她忙不疊擡手,手腕一轉,挽了個劍花,化解了這次的攻擊。

順着長鞭收回的方向望去,只見不遠處的屋頂之上立着一位美人,眼角下的朱砂痣更襯的她嬌媚動人。

潋滟淺淺笑了笑,左手輕輕捋了捋胸前的長發,歪着頭看着缺月。

“我的缺月大人,你準備什麽時候回去?主人都等急了。”

缺月如今已經有了楚疏桐這麽個可移動藥箱,大可以利用他為找到神玉令化解蠱毒争取時間。

神玉令到手,那是早晚的事。

屆時,她便不用再受人擺布,做那些她根本不喜歡做的事情。

此時她自然不會輕易回去。

她揚了揚眉,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含糊道:“回哪裏?”

潋滟也被缺月的話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她眼眸微眯,銜着一絲危險的氣息,暗啞道:“別裝蒜。”

四目相對,誰也不願意落了下風,甚至都沒有人眨眼睛,就這樣直勾勾的盯着對方。

就好像用眼神把對方捅了好幾個窟窿似的。

潋滟緊緊盯着缺月的眸子,本來想從缺月眼神中找到一絲雜念,哪怕只要有一絲,她就可以抓住對方的軟肋。

可是缺月的眼眸裏卻閃着一縷火光,似乎下一瞬就可以灼傷的她遍體鱗傷。

看來,缺月這次是鐵了心要叛逃了。

潋滟長舒一口氣,譏诮道:“看來,我只好用強了。”

說罷,潋滟自房檐飛身躍下,接着這股沖力,長鞭如電,揮向缺月。

缺月則是見招拆招,長鞭每次襲來都被她巧妙避開。

長鞭落空後抽向別處,發出振聾發聩的“啪啪”聲。

她看這潋滟瘋狂的目光,冷冷道:“就你一個人嗎,不自量力。”

“對,就我一個。”潋滟被這樣說,也不惱,笑道,“我一個人就足夠了。”

她看着缺月一臉鄙夷的模樣,繼續道:“百蟲蠱發作,你沒解藥居然還能直接扛過去,可真是厲害。我自問是扛不過。”

聞言,缺月撲哧一聲笑出來:“我知道。算你有自知之明。”

潋滟不禁被“我知道”三個字嗆住了,連連悶聲咳嗽了幾聲。

“真是口出狂言。”

她白了缺月一眼,“百蟲蠱發作,如果沒有解藥,內功也會有所衰弱。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現在恐怕只有三成不到的內力。”

缺月笑吟吟道:“你在開玩笑嗎?”

潋滟被缺月氣得夠嗆。

誰沒事半夜不睡覺專門找她開玩笑?

她呼了一口氣,內心默念不與傻子計較,無語道:“全盛時期的我,對戰如今的你,自然可以一戰。”

話落,潋滟的攻擊變得更加密集,就像盛夏時期突然來臨的暴雨猛烈。

不知是缺月的話語刺激到了她,還是她覺得如今的缺月不足為懼,此時她的攻擊毫無章法,只放不收。

這種打法雖然看起來恐怖如斯,但卻很容易露出破綻,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畢竟缺月叛逃,那麽下一任血雨魍魉的主人,八成就是潋滟了。

若是此時,潋滟挾缺月的人頭獻給長歌,那可是大功一件。

這一邊,缺月因上次自己的私人恩怨不顧其他人的阻攔殺了葉淩雲,她估摸着其他幾個人因她受了些罰。

心中有愧,因此她一直都是只防不攻。

她連着幾個側身,堪堪躲過潋滟密集的攻勢,而後腳尖一挑掠到潋滟身邊。

鞭子是遠戰武器,最忌憚的就是被敵人近身。

此時缺月就站在潋滟面前一臂的距離,長劍豎在她的脖頸上,已經有少許鮮血流出。

潋滟自然不知道缺月不是硬扛過百蟲蠱反噬的,她此時面對的是同樣在全盛時期的缺月。

她妩媚的水眸別開缺月,吸了吸氣,鎖骨在月光的照耀下發着藍紫色的光芒。

“我輸了,你想殺我就殺吧。”

她閉着眼睛,等待着自己人頭落地。

可是周遭卻靜的反常,甚至連銀針落地都可以清楚聽到。

忽的,她感覺到缺月灌輸了內力的手在她的身體飛速移動着。

——原來只是封住了她的內力。

潋滟看着缺月,連退幾步,訝然道:“我想殺你,你為何不殺我?”

缺月回應道:“我知道你的出身,你一路走來不容易。”

衆所周知,南靖國以多夢且夢境豐富着為尊,潋滟從小便不怎麽會做夢,所以成了最卑賤的奴隸,受盡屈辱。

所幸她對武功頗有天賦,這才被長歌收入血雨魍魉,成了四大暗影衛之一。

關于潋滟是奴隸出身這件事,一直是她心中的一道傷疤,她不允許任何人觸碰。

她怒目圓睜,冷冷道:“我可不需要你拿身世來可憐我,你比我也強不到哪去。”

缺月聽了潋滟的話,神情中多了一絲悵惘,只是漠然将長劍收回劍鞘,語調中帶有一絲寒意:“你走吧。”

“缺月,你拽什麽拽,我可不需要你讓着我!”

潋滟眼神驟然沉下,捂着脖頸,咽了口唾沫,渾身顫抖着。

她可以承認自己不如缺月,可缺月如今的做法,于她而言,是一種侮辱。

她右眉微挑,起身道:“你還真是沒腦子,就不怕有一天死于我的追魂之下嗎?”

“追魂”,是潋滟方才所使長鞭的名字。

缺月微微側首,別開潋滟的眸光,看不出什麽神色:“不是我沒腦子,就算你們其他三個人一起過來,也打不過我。”

随後,便從容轉身,揚長而去。

潋滟被缺月這一反唇相譏,氣的頭頂直冒青煙,略帶嘶啞的嗓音回蕩在缺月身後,久久不散。

“我最讨厭的就是你們這種人,總有一天,我會成為血雨魍魉的主人,把你,把所有人都踩在腳下,全部臣服于我,臣服于我這個最卑賤的奴隸腳下。”

缺月只是揚了揚唇,沒多說什麽。

現下,她不想和潋滟争這些無聊的東西,她只想找到神玉令解除蠱毒,擺脫苦海。

這楚疏桐,也完全不出缺月所料,早就沒影了。

倒不是缺月不能強行留住楚疏桐,她只是害怕在潋滟面前表現得太過在意他,反而會給他帶來殺身之禍。

他死沒關系,但最起碼,也得等她找到神玉令之後再死。

她的紅色長靴踏過附近的每一個角落,終究是沒有再見到少年的身影。

天色将醒,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時辰尚早,街上還沒有什麽人,缺月坐在一處石階之上,低頭思索着。

若是楚疏桐真是存心想要躲藏,那缺月一時半會還真找不到他。

她的時間不多了。

況且現在潋滟已經知道了她的位置,依照她對潋滟多年的了解,用不了多久,她恐怕就要見到其它三個人,和她的前主人長歌了。

倒不是缺月怕長歌。

雖說缺月能力強悍,能和長歌打個平手,若是加以使計,那麽長歌也會敗在她手裏。

只是來的人多了,未免麻煩,弄得一身傷都是輕的,若是有人趁虛而入,那缺月很難保全性命。

誰不想活着?

她如此,潋滟如此,楚疏桐亦如此。

她忙不疊從腰間取下一個匕首,銀白色的刀面倒映着晨曦。

下一瞬,銀白刀刃便直直朝着心髒之下三寸捅下,雪白的刀刃上便添上了些許血紅色。

她在賭,賭楚疏桐感受到痛感後會來救她。

缺月給楚疏桐下的藥其實只有痛感相通這麽一條,同生共死只是唬他的。

況且聽百姓們說楚疏桐經常替人看病、分文不取,說明定是精通醫術。

若是這段時間被他發現了真相,也在意料之中。

楚疏桐來了,自然最好。

若他發現被騙,不來救她……也是應當。

畢竟救人是情分,不救人是本分。

她悶哼一聲,鮮紅色的液體自胸口汩汩留下,灑在裙袂的曼珠沙華之上。

花兒受到了血液的刺激,似乎變得更加亢奮,不覺間,開的更加妖豔,花瓣處又多了些精致的暗紋。

她的眼眸開始逐漸開始有些濕潤,伴随着急促的呼吸聲,她的視線開始搖晃,頭腦盡歸混沌。

恍惚間,她似乎感受到有一個溫熱而又寬厚的手掌将她拖起來,正焦急地說着什麽。

可她因為失血過多,已經很難支配身體,只能任由意識越來越模糊,最後歸于平靜,泛不起一絲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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