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闵道臺
闵道臺
缺月被押解到一個不遠處的小黑屋內。
這小黑屋不大，倒像是個廢棄了的柴房。
缺月被猛地推進去，就見七八個身着喜服的妙齡少女緊緊抱在一起，臉龐都深深埋起來，像是群抱團的企鵝。
她們渾身沒有任何飾品，哪怕是簪子和步搖都沒有，高髻上空空如也。
甚至有的人手腕上還陳列着各式各樣的刀傷。不過刀傷早已結痂，并沒有新傷，應當是很久之前留下的傷口。
“砰”的一聲，小黑屋的房門就被關上。那幾個妙齡少女，确認門闩已經被落上，這才得以有喘息的機會。
其中一位少女打量了缺月一眼，“又被抓來一個。”
“我們是不是沒希望了……”她身旁的少女眼中的淚卻是止不住的往外流，“我已經被關在這裏一個多月了，不知道我夫君會不會另娶她人……”
“難說。其實我說難聽點哈，我覺得男人都是一個樣。我估計你夫君早就和新夫人，倆人琴瑟和鳴着呢，你估計早就被抛諸腦後了。有這時間，不如省省力氣。”
方才還在抽泣的少女一聽這話，眉頭便一下子擰起來，“我夫君肯定不是那樣的人，你胡說！”
“你方才不是害怕人家娶別人嗎，這怎麽又說他不是這人了。你這人真是別扭。”
那少女被诘了一下，嘴唇開開合合好幾次，卻又無從辯駁。
她鼻子又抽了一下，抹了抹淚，将目光移到了新成員缺月身上：“你也是大婚中途被山賊搶進來的嗎？”
缺月點點頭。
“料想也是。”少女別過頭，“我覺得，我們還是得想辦法出去，老在這裏坐以待斃也不是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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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有什麽好辦法嗎？”
方才怼她的少女道。
“當然有！”抽噎的少女指向角落中一直沉默不語的女孩，“紫萍是咱們幾個中長的最好看的，若她能被趙公子看上了，到時候求求情，我們也肯定能脫離這個鬼地方。”
“你可真會說話。那紫萍不就把一輩子獻給了個山賊？人家憑什麽要犧牲自己成全你？”
“你怎麽說話的！”女孩抹抹淚，“我又不是讓她真的嫁給趙公子，趙公子看上她了肯定不會立刻就圓房啊，到時候我們找機會逃跑不就行了！”
少女們的面色皆緩和了幾分，目光四處亂轉，似乎是覺得她所說的方法可行。
女孩露出了些滿意的神色，補充道：“我們賭一把，說不定就成了呢。難道你們家中沒有人在等着你們回去嗎？就算沒有，人活着才有無限可能，若是在這裏不明不白的死了，不是浪費生命？”
說罷，女孩們便一齊将目光停留在一旁的紫萍身上。
她此刻雖說有些蓬頭垢面，臉頰上都布滿了黑灰，發絲也因為長時間未清洗，也都粘連在一起，卻絲毫不影響她的美，就像是一朵落難的玫瑰。
她抿抿唇，眼神閃躲道：“可……我怕我不行啊。不然，還是你去吧。”
“你長得最美，勝算也最大啊。我要是有你一半好看，我早就上了！”
少女的手搭在紫萍的肩膀上，極力勸說着。
缺月聽着這話，雲裏霧裏，嘟哝道：“這個趙公子是哪位啊？”
少女的聽力也是靈光，就這麽嘟哝一句也能被她收進耳朵。
“我覺得應該是這裏的真正主人，抓咱們過來的那些全都是他的小喽啰。我有次偷聽他們講話的時候發現的。”
紫萍推開少女的手，駁道：“可我們連這個小黑屋都出不去，又怎麽見到趙公子？”
少女“哎呀”一拍手。
“這你們放心，我早就打探過了。今晚咱們就會被帶去見趙公子。好像是什麽儀式什麽的。我聽不太懂。反正今晚咱們就會有轉機的，成敗就在你了紫萍。”
缺月見少女目光灼灼，默默撇撇嘴。
煉丹爐，以及少女口中的什麽儀式……
恐怕今晚就是這一屋子人的死期了。
思考再三，缺月還是開口：“沒有用的，山賊搶親這種事情都發生了這麽久，官府都無計可施，想來這背後之人絕對不是等閑之輩，又怎麽可能因為一個小女子就……”
還沒等缺月繼續說下去，少女就打斷了她：“莫不是，你嫉妒紫萍比你好看，所以才危言聳聽？收起你那些小心思。”
缺月：“……”
其餘少女也早就被少女說的動容了，默默将身體往後移了移，盡可能的離缺月遠一些，同仇敵忾的看着她。
缺月一攤手，一面搖頭，一面找了個角落坐下，盡量不給她們“添堵”。
之後發生的事也果然不出缺月所料，商量對策的時候都像防賊一樣避着她。
*
小黑屋，顧名思義，就是黑。四處都是漆黑一片，分不清是青天白日，還是夜深人靜。直到門闩落下，屋外的點點燭光透進來的時候，缺月才知道已經入夜了。
少女們眼見有人來了，便十分默契的将紫萍推到她們的身前，用氣聲道：“好姐妹，你要是解脫了可別忘了我們，一定記得也要救我們！”
紫萍點點頭，“放心。我盡最大努力。”
男人背着燈光立在門口，睥睨着眼前的一群少女，食指朝着少女臉上點來點去。
“啧。這次的人可有點少啊。”男人道，“算了，那你們全都過去吧。”
少女們眼神交流了一番，自發的将排頭的位置讓給紫萍，其餘人則跟在後面。缺月也被硬生生擠到了隊伍的末尾處。
大概是怕缺月擾亂了她們自以為毫無疏漏的計劃吧！
一路上，男人在一旁反複叮囑，“一會見到趙公子時，你們要擡起頭來，讓趙公子看清楚你們的臉，明白了嗎？”
少女們齊聲稱明白。
只不過男人沒有直接領着少女們去見趙公子的地方，反而是先帶着她們先見了一位老太太。
老太太佝偻着腰背，渾身的皮膚松弛的離譜，眼角的皮膚都墜到了嘴角。見到少女們排列着走過來，她還有些不服氣的提溜了下臉上的肉皮。
男人朝着老太太施了個禮，“人給您帶來了。”
說罷，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老太太和少女們。
老太太走上來，對着每一名少女都是從頭看到腳，尤其是對紫萍，看的更是鄙夷。
最後，她竟然對着紫萍的臉上狠狠掐了幾下，“哼。不就是年輕嘛。”
紫萍也是吓得渾身直冒冷汗，深深垂了垂頭。
“看看你們一個個像個什麽樣子，灰頭土臉，披頭散發。讓公子見了都是髒了他的眼。”
她朝着一旁的浴池指了指：“去，先洗幹淨。”
說罷，老太太不服氣的冷哼一聲。
一旁的少女們自然對這種做法滿意極了。
紫萍本就貌美，若是梳洗一番，定然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那拿下趙公子不就是小菜一碟？
少女們此刻仿佛勝券在握，沐浴時甚至開始相互嬉戲。
少女們于浴池內歡笑嬉戲着，像是清晨的鳥兒般發出銀鈴般的笑聲，聲音雖大，卻不聒噪。
老太太則是掀開珠簾，消失在缺月的視線內。
缺月覺得這老太太，總覺得她似乎不簡單。
她一路上特地觀察過這裏，大多都是些正值壯年的男子。這老太太是個女流之輩，又年過七旬，可似乎比方才的男人的地位還略高一級。
不多會，老太太便施施然從小屋子裏重新閃亮登場。
甚至為了不輸給這些年輕少女們，竟換上了一條花紅柳綠的長裙，又将她那松弛至極的皮肉用繩子強行複位。
——滿臉繩子，滑稽至極。虧她能想得出來。
老太太正對着銅鏡欣賞着自己的“美貌”，似乎是察覺到有人在看着她，結果一扭頭，還真和缺月的目光撞了個滿懷。
老太太手一抖，鏡子也碎了一地。
她趕忙轉開缺月的目光。為了掩飾她的尴尬，她便朝着一旁的少女們撒氣：“你們怎麽還弄不好，快點的，公子都等着急了。一天天做事磨磨唧唧的。”
少女們見勢，飛速穿好衣裳，橫列在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按照順序給每一位姑娘一人發了一個琉璃盞，嘴裏低聲咕哝着：“都快死的人了，還這麽好看幹什麽。”
“行了，跟我走吧。”
*
一炷香後，老太太的腳步于闵道臺前停下了腳步。
四周霧氣氤氲，溫度也比別處要高很多，簡直就像是在蒸籠裏一樣，光是站着不動，那熱汗都是如瀑布一般打向地面。
“趙公子，人我給您帶來了，請您過目。”
老太太的嗓音此刻極為阿谀，嘴角的弧度根本就壓不下來。
高臺上，一渾厚的男子嗓音輕輕嗯了一聲。缺月偷偷擡眼，卻發現四周的霧氣似乎變得更加濃烈，根本看不清楚男子的容貌。
反觀缺月身旁的少女們，她們将小臉高高揚起來，像是向日葵享受陽光的普照一般，笑的跟朵花似的。
老太太怒視姑娘們一眼，道：“趙公子，那老奴的東西，什麽時候……”
她揚了揚眉，側目對着高座之上的男子瘋狂暗示。
男子捂着心口悶咳了兩聲，道：“少不了你的。”
話落，便聽“啪”的一聲，男子便扔給老太太一個盒子。
東西一到手，不知是繩子松動了，還是老太太笑的太用力的原因，缺月覺得老太太臉上的褶子比她初見她之時還要誇張。
簡直滲人！
老太太高興地跪在地上作了個長揖，悠揚道：“謝公子！”
趙公子不答，默默走下高臺。
姑娘們聽見腳步聲，她們便默契的将紫萍推到最前面，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仿佛在說：“快看上紫萍吧！”
趙公子一步一步的逼近，漸漸稀薄的水霧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喉結一上一下間還會不時的悶咳幾聲。
最後，他在紫萍的面前停下了腳步，就在姑娘們都以為勝利在望之時，趙公子竟繞開了紫萍，一個個擡起姑娘們的下巴。
那距離也是近的暧昧，姑娘們都能感受到趙公子呼吸中的溫度，再加上垂眸時正好露出他那烏黑濃密的睫毛，勾的姑娘們皆是面紅耳赤，嬌羞異常。
“葉氏女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