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迎春蠱

迎春蠱

林府

正午時分,安靜如水的林府忽的出現了一聲蟬鳴,小蟲子在樹上滋啦滋啦的唱着高音。

倚在門框的碧草眉頭微皺,腳下趔趄了幾下,俨然被這蟬鳴聲給吵醒了。

大夢初醒,碧草的眼睛被陽光照射的有些睜不開。她不由上手大力揉搓這雙眼,這剛一放下手,便見到一男子迎着光走來。

是林宴。

碧草連忙施了個禮,道:“姑娘已經睡下了,公子所為何事,需要我将姑娘叫起來嗎?”

“不用了,你先下去吧。”

這道聲音是從林宴身後傳出來的,一聽便是阮老爺。

碧草的神色微動,眼眸在不覺間悄悄瞄了瞄屋內,便退到一邊。

林宴只是象征性的敲了兩下門,似乎也不打算等裏面的人有回應,竟直接一腳踹開了房門。

房門一敞,他便感受到一股強大的風吹來,門也以強勢且迅速的方式迅速彈回來。

林宴趕忙用腳抵住門框。

——險些被門撞到鼻子,若他稍不注意被撞到了,那他的鼻梁恐怕就遭大罪了。

二人的眉頭微皺,引首朝着屋內望去。

原來那大風是從窗戶那邊吹來的。窗戶也沒關上,兩扇窗就這樣随着風大開大合,嘎吱嘎吱的響着,眼看着就要被這股妖風吹壞了。

Advertisement

林宴嘆了口氣,緩步上前關上窗。阮老爺則輕輕坐到缺月床邊,望着床榻之上的“缺月”。

“初靜啊,你也別怪爹。想當年,我是從奴販子那裏将你救下,又耗費極大地心力才将你身上的奴印去除,也算是對你有恩了。爹爹這心疾也是折磨爹爹很多年了,可好巧不巧,你卻是爹爹治好心疾的關鍵。”

阮老爺的肩膀沉了沉。

“若沒有我,你根本就活不到現在,這一點你應該清楚。你放心,等你死後,我會多給你燒些紙錢,你到了那邊也不至于囊中羞澀。”

林宴拍了拍阮老爺的肩膀,道:“放心吧,我這次找的方法萬無一失,她不會白死的。”

阮老爺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朝着林宴扯出了個極為勉強的笑容,反手拍了拍林宴的手背。

“宴兒,這麽多年也屬實委屈你了。等爹好了,爹就接你回阮府。憑着你和初靜的這層關系,旁人不敢說什麽。”

林宴的神色沒有什麽波動,幹巴巴道:“父親還能惦記着孩兒,孩兒自然高興。只是事成之後,孩兒想去四處雲游一番,不能陪您了。”

說罷,林宴作了個長揖。雖說是行禮,可是只有手部動作是到位的,背部仍然挺的筆直,整個人看起來是端着的。

“是爹對不起你們母子。”阮老爺道,“當年我那夫人是聖上賜婚,而她貴為公主,自然不允許我納妾。我并非故意抛棄你們母子,實在是有苦難言啊。”

“後來她走了,你娘卻走的更早,只留下個你……”阮老爺搖搖頭,“你願意叫我一聲父親,又能幫我做這麽多事,我已經知足啦!”

“我做這些也不是為了你。”林宴的別開阮老爺的眼眸,将手背往身上擦了擦,“那是娘臨終之前特地交代的事情。”

林宴一直淡漠的神色似乎有了些許變化,像是一株枯木被火星點着,但枯木已死,生死也并不重要,只是麻木的看着身體一點點被火星蠶食。

“她臨死前依然記挂着你心疾難愈,可是你,不配。我願意叫你一聲父親,也只是娘臨死前反複盯住的,為了讓她在九泉之下得以安心,僅此而已。”

阮老爺的眼眸有些模糊了。

“是,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們……”

還沒等他說完,林宴便搶先一步打斷了阮老爺的話,冷冷道:“你當真覺得對不起母親,為何不在公主死後給母親一個名分,哪怕是個妾你都不願意。你是怕聖上怪罪下來,你的烏紗帽就保不住了!你裝給誰看?”

說到這裏,林宴的情緒越來越激動,滾燙的淚珠大顆大顆的掉落。

“你在百姓面前立的好人設啊,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你不過就是個冷血動物,用深情來形容你簡直是髒了這個詞。”

阮老爺也有些坐不住了,臉色變得極差,“那你也好不到哪去吧,你的命也同樣可以治心疾,你要真的那麽偉大,為何不用你自己的命?”

他的眼眸在床榻上回旋了幾圈,“初夏與你也算是青梅竹馬,你曾經還說你非她不娶,可你現在不也是為了自己而害死她?你我不過是一丘之貉罷了!”

聞言,林宴的神色暗淡下來,就連臉上的赤紅漸漸退下來。

“是。你說得對,我也不是什麽好人。”林宴緩緩走到桌邊喝了一口茶,“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既然咱們互相看不上對方,那就趕緊把事情辦完,分道揚镳吧。”

他放下茶杯,水滴濺的到處都是,就連一旁的阮老爺也受到了波及,茶水混合着他虛僞的眼淚從他的臉上滑落。

林宴“倏”的一聲便将被子掀了個底朝天,缺月身上殘存的姜湯味尤在,可人卻早已不知所蹤。

他的眸光瞬間縮小了十倍,脫口而出道:“人呢!”

阮老爺也是一驚,忙不疊起身去試了試被子中的溫度。

——早就涼透了。

人估計早就跑了。

阮老爺掀起眼皮,怒道:“林宴,人是在你府中沒的。你是不是早就對初靜有情,所以故意将她放走?”

林宴冷哼一聲,咬牙道:“我既然已經答應幫你,又為何做這種事?我可不像你,心口不一,言而無信。”

“那你說說,為何初靜在我府中那麽久都沒有失蹤過,怎的來你府中這一會的功夫人就沒影了?這一點你作何解釋?”

阮老爺一把拉住林宴的領口,口中唾液橫飛,那架勢大有将林宴淹死之勢。

林宴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一把推開阮老爺,“你可真是一成不變啊阮清明,方才還一副慈父形象,怎的現在就變了個面孔?你可真是和那唱戲的有的一拼。”

阮老爺呆坐在地上,神色有些尴尬,但自知理虧,辯駁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也是一時着急了嘛,你莫要放在心上……”

林宴的黑眸中流動着幽幽星光,他垂下長長的睫毛,掩去了眸中的流光。

似是不願再多和阮清明多說一個字,轉頭喚來了屋外的碧草。

“我問你,小姐哪去了?”

碧草看着空無一人的床榻,手以肉眼可見的誇張幅度抖動着,語調也極其不穩:“奴……奴婢不知……”

阮清明眼看着終于來了個出氣筒,好像只要把一切錯誤歸咎到碧草身上,他就能清清白白似的。

他朝着碧草狠狠踹了一腳,指着碧草的鼻子罵道:“你這賤奴,看個人都看不住,那麽大個人能直接長翅膀飛走了不成?”

阮老爺那一腳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氣,碧草一小姑娘根本就承受不住,疼的說不出話來。

緊接着,他又從腰間取下藤鞭,藤鞭淩空劃過,落在碧草的脊背上,“說,是不是你故意放走了小姐?”

碧草拼命擡開雙唇,哀求道:“老爺,我當真不知。我只是不小心睡着了……”

阮清明更氣憤了,頭頂上的頭發都倒豎起來,龇着牙欲再對碧草來個幾鞭子。

就在鞭子馬上要抽到碧草身上的那一剎那,他的手臂被林宴緊緊拉住。

“你在這裏教訓一個丫鬟有什麽用。那阮初靜喝了你特制的姜湯,身子虛弱的緊,根本就跑不了多遠,若是抓緊時間趕緊出去尋一尋,說不定還能尋到。若是這丫鬟當真什麽都不知道,你便是打死她也沒用。”

林宴一把奪過阮清明手中的藤鞭,朝着碧草揮揮手,“你先下去,一會把阿黃喊來。”

阿黃便是林府的守門小厮。

不多會,阿黃便急急忙忙趕過來,眼睛下方也是一片烏青,顯然是沒睡好。

沒等林宴開口,他一來便撲通一聲跪下,身子還跪着往前滑了幾寸:“小的今早确實見過小姐。小姐急急忙忙就跑出去了,小的不知緣由,自不敢阻攔……”

阮清明拂袖冷嗤道:“果然是你的人。”

林宴不答,對小厮道:“來和我說說具體細節。”

小厮被吓得不輕,自然是将所見所聞全盤托出,不敢怠慢。

“往西跑了?”林宴扶了扶袖口,“一來,她身上沒有任何證明身份的物件,住店是不可能,走官道就更不可能了。就算是夜以繼日的抄小道跑,饑餓交加之下也絕跑不遠。”

林宴扶起小厮,溫和道:“吩咐下去,一路往西找,尤其注意那些無名小道。”

“她,跑不了。”

阮清明和林宴交換了下眼神,露出了一抹詭異的微笑。

-

矮洞內

楚疏桐感覺自己越來越熱了,似乎是身上抱着一個火球般,灼的他又痛又熱。

他幾乎是咬着牙道:“即便是在夢中,我也不該對你做那些事。你不幫我是本分,我自己咬牙堅持即可。”

楚疏桐已經在不知不覺間縮到了牆角處,整個人幾乎是貼着牆角,恨不得将牆壁鑿出個洞來。

缺月則是徐徐來到楚疏桐身邊,“喲,蠻有骨氣。只是這蠱毒吧,分好幾次高潮,且一次比一次強烈。”

“你是不是覺得這蠱蟲的反噬沒那麽嚴重了?”她還貼心的擡手幫楚疏桐擦了擦額頭,“其實你錯了,你只是忍過了第一個高潮。”

她朝着外面望了一眼,日頭更高了。

“算算時間,第二個高潮馬上就要來了,不知道這個高潮,你能不能受得住。”

果然,楚疏桐登時又感受到自己的渾身上下似乎更熱更燙了,痛感少了幾分,可是欲多了十分。

他不敢再讓缺月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因為他幾次都有将缺月抱在懷裏狠狠□□的沖動,但殘存的理智告訴他不能這麽做,便合上眼眸,眼不見心不煩。

可他似乎還是低估了這蠱毒的效力,他越來越難受,甚至連身軀都開始有些硬起來了。

缺月上下打量了楚疏桐一眼,只覺矯揉造作。可又怕他真是抗不過去,死了該如何是好。

“算了,我試着去找找醫官吧。”她只能無奈起身,“也不知道這荒郊野嶺的能不能找到醫館……”

忽的,缺月似乎感受到一雙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別走……”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