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你想好了嗎

你想好了嗎

剛準備洶湧而下的眼淚就這麽憋了回去,蘇停雲舉着照片,神情激動,“真的嗎,你見過他?”

穿着藍色羽絨衣的男子剛從外面回來,風雪将他的眉眼吹得很蒼白。他拍散身上的積雪,開口說話的時候帶着四川那的口音。他用手在頭上比劃,“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大概這麽高。”

看完他比劃的身高,蘇停雲眼裏都快冒出星星了,她終于可以結束這場魔鬼訓練之旅了。

“就是他,他在哪呢?你們認識嗎?能帶我過去嗎?”

藍衣男子對着她的三連問,摘下圍巾笑了笑,挑了個能回答的問題,“我跟我女朋友上個禮拜來的冰島,她頭鐵一定要自駕游,說自駕游自由。剛開到蘭德曼呢,沒看見指示牌,結果就一頭紮進了雪裏。是這個人把車停了下來,幫了我們一把。”

迫切地想知道林修竹的行蹤,蘇停雲忍不住打斷他,“那你知道。他現在在哪嗎?”

“這個……”藍衣男子摸了摸鼻子,顯得有些為難,“在此之前,你得先告訴我,你和他什麽關系。”

聞言,蘇停雲連忙翻出她與林修竹的合照,“我是他女朋友,你可以看,這裏還有很多。”

藍衣男子半信半疑地将她帶上越野車。到了小鎮邊緣,兩人徒步走了幾裏路才到了林修竹落腳的地方。這一路上藍衣男子和她約定好了,自己只負責把她送到地,至于後面的事就跟他無關。

他們目前所處的小鎮人煙稀少,像是被人們遺忘的世界之外,繁華熱鬧與它無關,只有風雪在呼嘯。暮色将雪地壓得更為寒冷與昏暗,一切仿佛陷入了沉睡中。

在獵獵作響的風聲中,蘇停雲聽到有人将沉重的門打開,依稀能看出是熟悉的身影。她走得更快了,不顧風雪來勢洶洶地阻攔,幾乎是小跑着過去。

林修竹裹着黑色毛呢大衣正要出來,兩人視線相對。

這一次,她終于找到了日思夜想的人。

然而,那人卻是“砰”地一聲将門關上了。

蘇停雲跑步的動作一頓,呆愣着站在臺階前的雪地裏,她擡起頭看向他所在的方向,卻發現視野變得模糊,奔騰的熱意再次湧上眼眶。

她可以理解,人在情緒低迷的時候會想要四處走走,看看風景,去追逐光。可她情緒糟糕的時候,最多也只是爬爬屋頂,看看星星,最多再失個眠。

怎麽會有人會跑到北極圈來看極光,莫名其妙到。這鬼地方又這麽冷,他又不是不知道她最怕冷了。

他剛才明明就是看到了自己,才關的門。

她多麽不容易才找到這裏,他怎麽可以把自己關在門外?

過了大概一個心潮漲落的時間,蘇停雲蓄在眼裏的淚水就要漲到極限,眼前的木門再次打開。在淚水落下前,林修竹拉着她的衣角,将她牽入了房內。

淚意再一次戛然而止,蘇停雲愣怔地仰頭看林修竹,一時間,兩人相顧無言。

好多事先想好要對他說的話,想念他的話,埋怨他的話,勸他回家的話,一股腦擠在喉嚨口。她糾結着不知道先說哪句,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聽,會不會把她趕出門外。

還是林修竹指引她在木椅上坐下,率先打破了沉默,“你怎麽來了?”

他像是很久沒說過話,聲音低啞,帶着生澀。

蘇停雲艱難地收起一地狼籍的心情,吸了下鼻子,咬着唇說,“程晨說,戰争已經結束,你該回家了。”

沒搭腔,林修竹指了指她的圍巾,“都被雪浸濕了,拿下來,我給你曬下。”

她聽話地微微傾身,一圈一圈地拿下自己的圍巾。距離林修竹微微近了一點,發梢擦到他的肩膀,帶起一小陣涼風。蘇停雲立馬察覺到,自覺地往一側讓出兩個拳頭的距離。

林修竹注視着她拿下圍巾,被風吹得紅撲撲的鼻子與雙頰,聲音又啞了一個度,“你怎麽找到這裏的?”

着話音剛落,蘇停雲的眼淚瞬間如斷了線的大雨,傾盆而下。

她一邊哭,嘴裏一邊念着颠三倒四的話,“冰島的怎麽可以這麽冷,攻略明明說不到零下……為什麽到處都是暴風雪,這鞋子還磨得腳好痛……房間也破還特別難找,有次差點都要睡在車裏……頭好痛……為什麽冰島的人永遠……永遠都搞不定那暖氣系統,睡覺真的真冷的好不好……為什麽每條路都這麽難走,還那麽窄,當我是山羊投胎的嗎……房間裏怎麽可以沒有沐浴露呢?這太過分了。我感覺我已經不喜歡冰島了。”

這突如其來的放聲大哭都把林修竹哭懵了,他認識她這麽些年,從未見過她這麽哭過。他之前唯一一次見她哭,是高中那次她生病請假。他去給她送筆記本與作業,發現她家裏長輩又不在,找到她的時候,她躲在閣樓裏偷偷抹眼淚。

這一次哭得毫無形象,衣領都被眼淚浸濕,卻差點又把他的心哭塌了。

林修竹手足無措地愣神了幾分鐘,嘗試喊她,“蘇停雲?”

這一聲喊又像是按到她某個開關似的,哭聲在抽抽搭搭下緩緩收斂。

片刻後,蘇停雲攏了下衣服起身,猛吸了口氣,從嗓子眼裏擠出,“打擾了。”

說完拿起自己的圍巾,拉着門把手轉開。

林修竹眼疾手快地将門再次關上,不解地垂眸問她,“你幹嘛。”

蘇停雲紅着眼憋着情緒,像是把所有委屈都塞在了一個角落,再開口時,聲音已經很平靜,“我去前臺開個房間。”

“這裏的房間起碼要在半年前事前預約。”林修竹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補上,“加錢也沒用,這些預約的房間已經是加錢後的了。”

聽完這話,蘇停雲又崩潰了。她再次轉開門把手,委屈又打開了一道閥門,傷心地抽噎,“那我只能回去了,你這裏只有一張床。而且我都慘了你都不抱抱我。你肯定是不要我了。”

說完又覺得自己更慘了,找了這麽久,吃了這麽多的苦,結果只能打道回府。她深深低着頭,所有的閥門失了控制,眼淚不争氣地又開始往下掉,越掉越多,像是要把二十多年的份量在這一時刻用完。

林修竹伸手猶豫了一下,将她緊緊地抱在懷裏,柔聲安慰,“好了,沒事了,你已經找到我了。找到我了……”

良久,蘇停雲終于成功把自己哭累了。連續十幾天的高強度運動,人本就是強弩之末,今天又吃着風雪走了這麽多路。她最後哭了一嗓子,卸下了所有逞強,趴在他久違的肩頭,“林修竹,我好累。”

“……你能自己洗個澡嗎?你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直接休息會感冒的。”見她點頭,林修竹不自在地收拾完東西交給她,“冰島的酒店很多都沒有沐浴露什麽的,你要用我的嗎?還有衣服。”

蘇停雨哭完有點混亂,被他安撫後精神立刻就萎靡不振了,什麽感動不感動,什麽久別重逢都抛之腦後。眼睑都浮腫一片,此刻大腦只有一個指令,原地關機。她一聲不吭地點頭接過。沒覺得哪裏不對鏡,她來得太急,行旅箱什麽的都還在之前的旅店寄存,也只能用他的。

林修竹和她說着房間布局與浴室的花灑控制方式,柔和的嗓音聽起來相當催眠。

她強撐着把自己收拾完,看着林修竹交給她的物品裏,只有一件灰色毛衣有點困擾。好在毛衣上身後能遮到膝蓋上方,索性不再糾結,抱着換洗衣物就出了浴室。

蘇停雲環顧卧室一周,乖覺地選擇了邊上的沙發窩了上去,用手墊着腦袋就要閉上眼。

“蘇停雲,去床上睡。”林修竹蹲在她身邊,撩起她垂到地板上的頭發。

“那你睡哪?”她閉着眼,意識快要流走。潛意識還惦記着他現在不喜歡別人的觸碰。

林修竹沒回答她,俯身将她抱起來,放進被窩。

這頭剛沾上枕頭一角,蘇停雲就抱着被子徹底睡了過去。

這一覺她睡得昏天暗地,在冰島生物鐘本就失去了效用,只要天氣尚可,半夜十二點也如白晝。

蘇停雲睜開眼,睡眼蒙眬地往周圍巡了一圈,林修竹似乎不在,心裏不免慌亂了下。他不會又跑了吧。睡意瞬間驚醒了一大半,她從床上爬起身,白皙的雙腿挂在床沿,垂着眼找自己的鞋子。

“醒了,餓不餓?”林修竹聽到屋裏的動靜,隔着一道浴室門問她。

蘇停雲搖了搖頭,恍惚中意識到他看不見,再出聲答,“不餓,你在洗澡嗎?”

“嗯。”他的聲音混着水流聲一起傳來。

心稍微安定下來,蘇停雲才注意到小屋外澄淨的星空,風雪不知何時完全散去,留下了被繁星環繞的人間。

“漂亮吧,這裏應該也算是離星星最近的地方了。”林修竹坐在床尾,漫天星光落下,他垂在眉骨釘碎發都被照成星塵的色彩。

失而複得的喜悅現在才蔓延開來,蘇停雲緩緩向他靠近。見他沒有躲閃,她小心翼翼的用指尖徐徐描繪過他精致的唇線,又一寸一寸攀上他高挺的鼻梁,然後是眼睛,經過沉澱,現在這雙眼裏映出的是大海深處的顏色,寂靜又動人心魄。

林修竹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貼近,這些天憋着紛亂的情緒像是要悉數失控,兩人滾燙的視線交織在一起。

他沒有動,只是問她,“蘇停雲,你想好了嗎?”

蘇停雲的手輕緩地環上他的脖子,這就是她的回答。

不再遲疑,林修竹勾着她的後腦勺吻下去,與過去淺嘗辄止截然不同,一個占有欲很強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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