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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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
路城出現在梁霧家門口時,她的早餐機也剛好同時‘叮’一聲。
大門打開,一道高大的身影便籠下來。
他穿了件連帽衛衣,衛衣上的帽子兜在前頭,帽子很大,劉海兒被壓在下面,繼而又遮擋住眉眼,下半身仍是運動短褲,手抄在兜裏。
路城不太習慣早起,是為了梁霧才硬生生将自己與床榻分離開。
于是他原本還是一副恹恹的模樣,再見到梁霧出現在自己眼前時,表情漸漸明朗,努力勾出一抹笑來。
“早上好。”梁霧系着圍裙朝他笑。
“早。”一大早起來,他的聲音還有些啞着。
梁霧在家光着腳丫,手還搭在大門的扶手上,就作勢要踮起腳。
路城立馬閃身進到公寓內,手掌覆在梁霧的手上,借着她的力将門‘砰’地一聲關上。
梁霧被這一突如其來的動作搞得猝不及防,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傾斜,剛好就被他攬進懷中。
他還戴着衛衣上的連帽,就這麽直接微微勾身,頭向左側,準确覆上她的唇。
這不是兩人的初次接吻,卻與那夜在摩天輪上時的體驗感一般無二。
都是輕柔地、循序漸進地。
路城似乎在這類事情上耐心十足,他幾乎将梁霧的力氣都耗盡了,可親吻仍然是按照自己的節奏,一下一下,最後梁霧只覺得渾身發軟,使不上勁,手臂迫不得已環着路城的脖頸兒,整個人都快挂在他身上。
他們從進門處吻到門右側的開放式廚房,路城的手全程只是摟着梁霧的纖腰,又或是單手攬着,另外一只手輕輕撫在她的臉龐,給她一個支撐點。
“路城……”梁霧已經趕到有些迷離,口齒含糊不清地喊他的名字。
他将自己的名字含進去,不理她。
“……”梁霧勉強睜開眼,努力找回丢失的理智,路城很懂得如何慢慢卸掉她的精心築起的防禦,讓她柔軟如一灘水。
這對于路城的生物鐘來說,無疑是個大清晨,也是生理反應最為敏感的時期。
不得不叫停。
“……路城!”她語氣變得有些急切了。
兩唇分離,他幽幽地看着梁霧。
“本來做了muffin,都要冷掉了……”梁霧小聲嘟囔,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等下還得去學校呢。”
他還是沒說話,盯着梁霧,只是喉嚨滾了下,攬着她的手臂也撒了力氣。
梁霧借此機會掙脫桎梏,立馬将被路城弄得亂七八糟的頭發理好,問他:“要喝咖啡嗎?”
“明明是你先開始的——”他說,順便拉開餐椅坐下,像是忽然想到什麽,挑了挑眉,繼續說,“下次記得別挑早上,其實挺難受的。”
他的語氣聽上去既委屈又遺憾,交雜在一塊兒令人分不清楚到底是個怎樣的情緒。
不過他話裏指什麽,不言而喻。
梁霧打開早餐機的手頓住,轉過身,眼神不善。
她那一眼剜過來,飽含着羞憤和不可置信,臉頰也因為他的含糊其辭‘騰’地紅起來,像火燒似的。
雖然但是……
她本意不過是一枚蜻蜓點水的早安吻,他卻倒打一耙,明明是被他後來攻陷的吧……
直到事态有些一發不可收拾。
他怎麽好意思的!
梁霧越想越氣,又翻了個白眼給他。
瞧見她惱羞成怒的樣子,路城滿意了,嘴角牽起來,拉出一條弧線,“我喝牛奶。”
“毛病不少。”她冷哼。
但還是熱了杯牛奶給他。
兩人吃過早餐,梁霧去換了衣服,簡單畫個眉毛塗個唇膏,拎起裝好電腦的托特包,又從門口順手拿了頂棒球帽戴上,選了雙輕便的運動鞋換好,與路城準備出發。
從公寓開車到學校大約十七八分鐘,又與路城相約好下午幾點在停車場相見後,梁霧便去了辦公室看書,因為那裏人少還清淨。
可當梁霧剛踏進辦公室大門時,她便後悔做了這個決定。
溫佳書也在。
并且正在與辦公室的同事們相談甚歡。
梁霧推門的聲音将他們的目光吸引過來,溫佳書見是她,臉上笑意不減反增,立刻迎上來,親昵同她打招呼:“梁霧,你來啦。”
她不動聲色地向旁邊撤開一步子的距離,開門見山問道:“怎麽在這裏?”
“我來做volunteer呀。”溫佳書先是一臉驚訝,“那我可能忘記告訴你了。”然後又展出招牌笑臉繼續道:“我收到郵件的時候自己也很意外呢,本來以為我的成績和背景不會有lab要我,不過……”
溫佳書的話戛然而止,沒繼續說原因,梁霧自然也不感興趣,只是點點頭,客套話回答:“恭喜你,以後我們就是同事了。”
“是我幸運。”溫佳書笑得腼腆,卻不難看出她眉目間的張揚得意。
原先與溫佳書交談甚歡的就是他們實驗室的lab manager,名字叫做Alex,是本地長大的華人,今年夏天剛入職,長相憨厚,戴着一副黑框眼鏡。
梁霧與Alex點頭示意打了聲招呼,溫佳書也沒再來打擾她,繼續與Alex談笑風生。
明明應該是同事間正常交談的場面,可梁霧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太對勁。
也許是溫佳書嬌嗔的模樣,或是Alex看向溫佳書的眼神,抑或是倆人看上去不同尋常的肢體接觸……
但願是她想多了。
梁霧下午的課是三點半下課,而路城要上到五點鐘才結束今天的課程,鑒于中午時辦公室所發生的,梁霧還是決定去圖書館自習一會兒。
邊看書邊與路城發消息,告訴他自己在哪兒,等下直接停車場見。
下午時分,校園裏的學生漸漸多起來,這僅僅是才開學,學校的幾個圖書館都快人滿為患,梁霧只好在公共場所找到一張桌子,戴上降噪耳機,開始看文獻。
要說人點子背,大概所有事情都會擠在一堆發生。
梁霧遇見了曾經的課友,曾向嶼。
他走向梁霧學習的書桌,站在前面等了兩秒,見她仍是目不轉睛低頭看書,才伸手在她ipad旁邊輕輕敲了兩下。
梁霧一擡頭,見到來人是曾向嶼,面部表情僵硬一瞬,身體也不由自主地朝隔壁退了退。
曾向嶼眼神一掃,推推眼鏡,露出笑容,同她說:“好久不見,梁霧。”
她對人一向是溫和有禮的,但面對眼前這位,梁霧甚至懶得維持最基本的尊重,因為不值得。
梁霧耳機也沒摘掉,冷淡地點點頭,繼續看文章。
曾向嶼略微有些尴尬,目光放在梁霧身上,打量一小會兒,竟拉開她身旁的空椅坐下。
梁霧深知這人的厚臉皮,當初追她追得幾乎中國留學生圈子都曉得多麽驚天動地,就算被自己三番五次地拒絕也不灰心,可想而知他耐心十足。
于是她不得不施舍給對方半寸目光,面若冰霜,一臉‘有事說事’的模樣。
曾向嶼笑了笑,“老朋友相見,怎麽一句話也不說?”
“朋友這詞大約不合适。”梁霧不知怎的,忽然就想到在洛杉矶時,路城與那位糾纏他的女生的那通電話,那會兒她還順道幫了他一下,于是她拉起嘴角,繼續道,“我們頂多算做同學。”
“你這麽說叫人好傷心……”曾向嶼嘆了口氣。
梁霧一絲餘地也不想留給他,她心裏清楚如果再被這人纏上,想要甩掉這顆牛皮糖就得花費心思精力,沉吟片刻,她倒是笑了,“曾向嶼,我希望你最好只是心血來潮,懷着做普通同學的心思同我打聲招呼。”
“怎麽?”
“兩年前,你的錄音,不會就這麽忘了吧?”
興許是因為今天中下午發生的不愉快的事,見到不願見的人,梁霧總覺得心氣兒不太順,只想趕快見到路城,和他擁抱,和他親吻,緩解釋放內心積攢的不爽。
于是她加快腳步,三步并作兩步一般,單肩背着托特包朝停車場走去。
在密密麻麻的車流中,梁霧一眼看到自己的車子,同時也見到那道高挑的身影,就站在車邊。
她心裏歡喜,眼見就要沖上去,沒成想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兩三個女生,穿着高腰牛仔褲和tank top,走向路城。
梁霧大步流星,剛好聽到女生們眉目含羞,用英文詢問他的聯系方式。
被搭讪的人還沒開口,餘光已經捕捉到朝自己走來的女人,她面容冷淡,穿着舒服的衛衣衛褲,氣場卻是強大的,一瞬間也吸引了那幾名新生。
路城環着手臂,頭微微打斜,低下來看她。
五點多鐘,日頭剛好西落,金黃色的自然光映在她臉上,棒球帽下的臉半明亮半暗,眼裏是冷漠的、沒有情緒的,嘴角卻是微微揚起的。
路城見到眼前的年輕女人嘴唇輕啓,一張一合。
“Sorry ladies, he's taken.”她說。
女士們,你們晚了一步,
他早已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