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開始就是錯誤

開始就是錯誤

每個字他都懂,組合的句子溫陸平聽不明白,眼神落在空蕩虛無處,那嗓音也幽冷幽冷的,動聽滲人:“兄長,莫與我玩笑。”

字字如刀,冰盆貼田瀾放着,涼絲絲冷氣丁點沒風涼到他,田公子咽了咽口水。敏銳如他,清醒認知到溫陸平冷靜無波瀾的平靜下隐藏着驚濤駭浪。

田瀾苦笑,“是兄長的錯,我一時大意。賢弟,你冷靜些。”

“确定是她?”溫陸平不知想到什麽,搖頭失笑:“她聰明得像狐貍,惜命得很。”

話雖如此說,人也得瞧。

田瀾給溫陸平說底下人在城郊搜索時發現了側翻的馬車和七零八落的屍體,“似乎是遇到山賊,搶劫時起了內讧,十幾個人全死了。”

田瀾觀察好友神色,只瞧他眼眸冷了些,容色尚平靜,無甚大礙,想方才那些猜測全是多想,笑容越發真切,語調輕快:“手下人根據那些百姓報過來的線索對比,路線和馬車都能對上,人也對得上。”

“最後帶走財物的山賊該是怕被發現,一把火燒了所有。”田瀾 想到這又遺憾,他也想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可惜人沒了,賢弟這般寵愛,怕得傷心一陣子了:“裏頭有具女屍,仵作驗過了,個頭年紀都對得上,還有個小娃娃的。”

過分沉默的溫陸平薄唇緊緊抿着,似是鋒銳如刀的線。心如從萬丈深淵墜下,耳邊風聲呼呼,他什麽都聽不見,心上好像攥着冰冷無情的手,随時都會摧毀一切。

他期盼等待的一切……溫陸平此刻跟等候判刑的囚犯一模一樣,神态僵冷死寂,俊美容顏比死人還難看沒生氣,像是慢慢褪去生機的精致人偶。

以長袖善舞聞名的田公子後知後覺,他并非情商低,相反,田瀾察言觀色本事一流。他年過而立,見過公子哥們癡迷女人為愛私奔為自由哐哐撞大牆,類似戲碼一出接一出在各大世家權貴上演。

女人們各有結局,公子們統一歸處——色衰愛弛,追尋新歡。

風流是名士們标榜自己的名片,田瀾當溫陸平怒極,在氣那婢女擅自逃離,讓他丢了面子。

真相似乎并非如此。因為溫陸平臉色太難看了,缰繩越甩越急,他手指顫抖,無所顧忌狂奔出城。

身影若閃電,田瀾哪裏見過溫陸平此番模樣,竟是有些不顧一切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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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道血腥味經過大半日山風散掉大半,取而代之是一股股難聞焦糊味,十幾具燒到看不出人形的屍體被捕快們蓋着白布,其中一具孩童屍體格外顯眼。

從狂奔的馬背上翻下,束發金冠的華美青年立在山林間,容顏絕色,黑眸盯住屍體,一瞬不瞬。

風吹起他的廣袖寬袍,青年腰身挺拔,眼神滲人。

眼神太恐怖,吓住呆住的捕快們完全不敢靠近,捕頭還悄默默後退兩步——搶屍體的?

姍姍來遲的田瀾等人同樣叫溫陸平吃人般的眼神吓住不敢靠近,田瀾連賢弟都不叫了,喊過捕頭來說明情況。

大胡子捕快不敢看那容貌如畫氣質似魔的俊美公子哥兒,絮絮叨叨羅列證據說了近十分鐘,還有搜羅到的燒焦財物給衆人瞧。

阿洲溫七确認過,都是白青衣的東西。兩人心情複雜,人沒了,公子得放棄尋找。可人沒了,公子咋辦?

“哦了,還有個花燈來着,不過燒的就剩半塊琉璃了,其餘全散架了。”大胡子捕頭對案子很上心,馬車灰燼裏的花燈架子一并被他們翻騰出來了。

“給我。”沙啞嗓音居然是好看要命吓人要命年輕公子說的,大胡子捕頭吓一跳,很快堆笑殷勤叫捕快取東西。他當差當多了,田公子問情況時不時看那白衣公子,可見這事跟他有關。

琉璃碎片巴掌大小,低頭認真看的溫陸平嘴唇發抖,失去的錐心痛苦混着酸楚糾纏。

白青衣臨走時,只帶走了這盞花燈。琉璃碎片邊緣鋒利,有焦糊味:“屍體在哪?”

溫陸平竭力平靜,可他不知道自己說話的每個字都在抖,顫得似風中殘燭,有嘶啞痛意。

“這具。”

屍體燒的不成人形,能模糊分辨出發頂一支金色發釵,海棠花變形難辨。溫陸平慢慢蹲身下去,顫抖手指去拔那根簪子。

“公子,燙!”大胡子捕頭驚叫提醒,他們剛把火澆滅,夏天暑熱,這金簪溫度灼人。金尊玉貴的公子哥咋能受住。

手指捏住變形金簪的青年恍若未聞,他眸色如墨,沉如深淵寒潭,活氣全無。白皙修長手指被金簪燙出燎泡,他漠然捏住那金簪細細打量,容色認真好似在做極其嚴肅的事。

“刺啦。”金簪尾部溫度灼人,在溫陸平中指烙下紅印,他忽的緊緊握住金簪。

任由滾燙駭人的金簪烙燙掌心,疼痛令他清醒,認知到無法自欺欺人的事實。

花燈、金簪,青兒沒了。

心忽然空了一塊,疼痛麻木怒意思念消失殆盡。身子晃了晃,阿洲想去扶,給田瀾拽住了:“莫去。”

溫陸平由蹲身改為半跪着,黑眸茫然看着焦黑無人形的屍體,這是他的青兒?

長長的眼睫不停顫抖,忽然有一滴淚順着眼尾滾落,慘白着臉的溫陸平捂住心口,一滴滴殷紅的血在胸襟濺開,比海棠花更豔更華美。

晝夜奔波,多日無法成眠。溫陸平早疲憊至極,全憑強悍的意志力支撐他行動。

白青衣的死猶如最後一根壓死他的稻草,清隽疲憊的男人似山巒坍塌般意志崩散了。

“公子!”阿洲和溫七萬萬想不到公子竟有這般反應,慌張沖過去。

阿洲眼圈一片紅,心疼他家公子:“快,快回城!”

人仰馬翻,須臾間走掉大半。不遠處樹梢間,九璇淡聲評價:“他心悅你是真的。”

世間男兒少有如溫陸平這般深情的,見白青衣屍體吐血昏迷。

“形容憔悴,為了尋你,估計費了不少功夫。”九璇偏頭看白青衣:“開弓沒有回頭箭。”

白青衣扒住九璇袖角,神情複雜。她也思念那男人,見他疲憊悲痛,心口抽痛。

“可,我們不合适。”憂傷低落地吹下腦袋,白青衣紅着眼,唇角上翹在笑,嗓音卻是帶哭:“他很好,真的很好,可他給不了我想要的。”觀念不同,如天塹橫着,連溝通都辦不到。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啊……”愛情開始于她的算計,絕望裏的掙紮求生。她釜底抽薪,利用丫鬟身份靠近他,使出渾身解數想讓他庇佑愛慕她。她成功了,被溫陸平拯救,自己跟着陷進去。

開始就是丫鬟主子的不對等身份,她步步在算計,日日僞裝欺騙。他卻以為是金風玉露相逢的愛情。最開始步子就走岔了……

白青衣不知道,自己當年的選擇是對是錯。演戲多年戀愛經驗超豐富的影後自認無敵,個十七八歲小鮮肉她手到擒來。

兩年前,穿到大泱一年多,白青衣救回了被賣到牙行的三弟。

賭徒大哥她很看不慣,白青衣平生最讨厭控制不住自己的廢物。剛來時撞上東子被賣那事,她顧不得大病初愈都暴揍了白老大。

右手被廢前白老大算條漢子,養家糊口,養護妹妹弟弟。出趟镖,成廢人後白老大整個人精氣神都沒了,被狐朋狗友挑唆着賭博,賭到原身十三歲賺錢養家,賭到原身被親大哥偷走半年積蓄活活氣死。

過來贖了白東後白青衣打定主意跟白老大分道揚镳,這種廢物玩意哥有不如沒有。

白老大經歷過弟弟賣進牙行當太監的焦慮懊悔後,清醒不少,整日挨罵挨餓蹲着贖罪。好歹是血脈同源,白青衣經不住白東整日眼巴巴淚汪汪地撒嬌求情,拽着白老大去牙行簽了份賣身契,令人進小倌館轉悠兩三天。

明明白白拿着賣身契警告白老大,再賭她會把他賣進小倌館。

進過那地方還被迫圍觀男男的白老大吓到了,人高馬大的漢子當場跪到妹妹腳邊哭着發誓再不賭了,哭得鼻涕橫流惡心死人。

還剩點良心,加上白青衣有點子有腦子,一家人回歸正常日子了。

是白青衣惹了麻煩,麻煩哪裏來的,她不清楚,只知道連霍三娘也查不出對方背景出身。

她還得罪了臨安城最嚣張跋扈的地主家傻兒子齊放,王八蛋整日叫嚣着抓她回去當通房,白青衣為保命避風頭,莫名其妙稀裏糊塗進溫府當了個洗菜丫頭。

人算不如天算,白青衣小日子過得平穩後。一日經過花園,迎面撞進溫二公子溫雲懷裏。

溫雲出了名的浪蕩不要臉,喜歡強取豪奪,強上這種事他經常幹。年紀輕輕就雙眼凹陷,還算俊秀的臉蛋被糟蹋得不成樣子。

十四歲的白青衣養了一年多,褪去小臉上的蠟黃,皮膚跟剝了殼的雞蛋一般光滑水潤,烏溜溜的雙眸靈氣逼人。

初見美人,溫雲輕佻用扇子挑了白青衣下巴,往她柔軟纖腰上撈:“哪裏的丫頭?”

卡文了,待會應該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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